7黑夜盲文(下)
西风东渐港岛新一代民众的信仰的确也随着英美文化的大肆入侵产生了明显改变直接导致了本土中华异术的萎缩很多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高手渐渐过上了遁世隐居的生活曾经禁规森严的异术界也成了招摇撞骗者的天下。
别墅里目前这种状况最要紧的应该是寻找一位精明干练的猎命师过来涤荡阴气修改楼宇格局才能保护居住者的平安。做为一个中医如果勉强去担任猎命师的角色即使大功告成也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叶溪的左手摁在不锈钢栏杆上又一次催促:“沈先生算我求你好不好?那件事一天没有结局我的心就一天放不下。至少你该看在梁医生惨死的份上把谜底彻底揭开对不对?”
或许是她再度提到“梁举”的名字让我最终下了决心急步跟了过去。
楼梯上铺着精致的土耳其地毯踩在上面没有丝毫回声但我的手扶在栏杆上时又一次明显感到了强烈的凹凸不平感细细体会栏杆上竟然铸满了密密麻麻的盲文。只是明晃晃的栏杆反光极强不是特别留意的话外表一点都看不出来。
“建筑师怎么会在栏杆上使用盲文?根据报纸上的资料披露叶家并没有失明人士何必在这样的别墅里故弄玄虚?”
仅仅在楼梯上设置盲文也就罢了毕竟可以解释为一种特立独行的时尚装饰元素但是走廊的墙上呢?甚至可以推断在更多的地方一定会存在着大量的盲文字符。
叶溪开了二楼的壁灯继续盘旋向上见我一直保持沉默忍不住再次开口:“沈先生你真的听到了那些声音我怎么一点都没听到?”
我无声地笑了笑警觉地向二楼右侧长廊里逡巡着。到处都是幽深的黑暗角角落落里不知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先生三楼上的布局稍稍有些古怪不过那是以前爸爸特意请了风水师勘察之后修改的请不要见笑——”
盲文一直随着楼梯绵延上升我的左手始终按在栏杆上滑行粗略地辨别出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封印咒语其中出现最多的是“黑、死”两个字。以我对异术界各派咒语的认识铸在栏杆上的这些根本不属于港岛范围内的任何一派甚至不像是中国高手书写符咒的常规笔法。
用作“封印”的咒语绝大多数不是空穴来风必须要有值得封印的确切东西、确实理由才会谨慎写下来。至少在栏杆上毫无理由地铸刻上咒语是绝对背离异术界规矩的。
三楼上一片寂静叶溪走完楼梯的最后一级举手按下墙上的开关头顶的几十根日光灯同时亮起来光线之强刺得我的眼睛微微作痛。
“抱歉沈先生当初的灯光设计做得也很……必须一亮全亮一灭全灭——”
眼睛适应强光之后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正面墙上悬挂着的一幅近两米高的真人黑白照片一个穿着白纱裙、系着白色腰带、长上打着白色蝴蝶结的女孩子笑吟吟地对着我。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中她的形像极富立体感地表现出来似乎呼之欲出。
三楼的格局非常奇怪迷宫一样分布着曲折的隔墙把空间分割得乱七八糟视线所到之处全部是墙壁和照片。
所有的照片上都是那个一身白的女孩子唯一不同的是她手里握着的工具没有两张是相同的有的是剑、有的是刀、有的是罗盘、有的是拂尘也有木鱼、金钟、禅杖、经卷不一而足。
“这是我的小姨妈妈的亲妹妹她的名字叫做‘纳兰小舞’。”叶溪的声调有些凄切。
细看过去画中人的眉目依稀与叶溪相似只是那双带着男性倨傲气质的剑眉每每流露出刚直不屈的豪侠气息。
纳兰小舞是个很好听的名字而且听上去似乎非常耳熟。
我横向踏了几步已经明白风水师在这层楼上设置的是一个“正反九宫八卦阵”的变数格局。从楼梯上来的人笔直向前可以从“生”门直入大阵的核心进退自如不受任何羁绊;但是被困在阵中的人要想突围出去却是非常困难至少要按照周易的六十四卦方位变换每一步重新推算才能顺利破解出阵。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无论是学识多么高明的异术士只要神志被别人的阵法所迷再想退出来就无法自主了。
“请跟我来。”叶溪低头看着脚下小心地单独踏着印有并蒂莲花图案的方砖前进摒住呼吸不敢出错。
“叶小姐你要我看的东西是在阵势的‘死’门旗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重重落锁不说还要修建这么诡异的八卦阵困着它?”我停在入阵口不肯完全相信她。
左右两侧各挂着一张纳兰小舞的照片左边的手里握着青龙偃月刀右边的则是捧着一卷字迹斑驳的古书。她的眼珠清澈灵动得仿佛随时都会动起来一样其真人一定是个笑一笑就能迷倒终生的大美女。
我的手无意识地摸向墙面赫然现垒砌这些墙面所用的全都是精雕细刻的上好花岗岩并且细密地凿刻着盲文符咒。“死”字的出现频率高得惊人其中一句竟然罗列了十一个死字笔画之间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恨。
脚下和顶面也都没有避免同样刻满了符咒与异术界不同的是这里的咒语都没有明显的出处跟我接触到的知识完全不同。
“沈先生那是一只大型保险柜——”叶溪停在了前面的拐角处她的身影与纳兰小舞的照片并列在一起真幻难辨。
我向后退了一步闭上双眼摆脱了照片中女孩子笑靥如花的诱惑力。
奇门遁甲阵势是绝对不可以乱闯的。
这种神秘法术由春秋战国时的鬼谷子创一直展延续至今高深诡谲之极不仅仅能够应用在两军厮杀的战场上更能随机应变地布置于任何地点杀人于无影无形之中。
叶溪身在阵中思想变化肯定会守阵法的影响身子一闪已经过了拐角从我视线里消失了。
对于“九宫八卦阵”的一百多个变化我也曾经认真熟读过所以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跟着入阵。叶溪做为别墅的主人总不至于自己布阵戕害自己吧?
在阵外看那些黑白照片只是些美女的影子一旦入阵才现身边的人似乎全部活了起来手里的种种武器也带着隐隐约约的杀气。
所有的奇异感受中最强烈喷涌着的是西北角“死”门位置的阴气自始至终喷薄欲出。
我追上了叶溪她的脸上已经滴下了冷汗左手扶着隔墙缓缓前进着。
所有的隔墙都是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屋顶的这种布局轻易让我联想到雪域藏庙里的某些建筑物格局狭隘但立面尺寸高得惊人有些地方会过六米甚至八米。站在小楼外的人大概永远都想不到三楼上会是这个样子。
“小姐、叶小姐……叶小姐……”我听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叫声。
叶溪茫然地停了下来低声答应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我一步迈到她的前面再经过了一个拐角前面出现了一扇两米宽的顶天立地的铅灰色木门上面用银色的笔迹画着无数弯曲连环的咒语从地面到屋顶连一平方英寸的空闲位置都找不出。
“死、黑”两个字和扛着镰刀的死神、婴儿般邪恶微笑着的魔鬼撒旦是咒语中最突出的四个元素。
银色记号笔很少做为民用工具出现据我所知按照通常规律在高辐射危险物上才会使用这种颜色特殊标注出来比如运输核燃料、核废料的船舶或者是6地运输核反应原料的车辆上。
“就在门后面?”我做了一次深呼吸脸上浮现出微笑。
情绪太紧张的状况下会导致人体做出任何走样的动作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微笑却可以从心理暗示的角度诱使自己放松下来。
“就在门后面。”叶溪又在抹汗随即茫然地追问“谁在叫我?是小北吗?他在哪里?”
我摇摇头她的神志似乎不算太清醒不过那声音是来自楼下不假。
“一定是小北我熟悉他的声音。”她喃喃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