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冷七终于出现了
画面上戈兰斯基狠狠地在他额头上一点示意他不要胡乱说话。
“那种本领从中世纪流传下来本来就很晦涩难懂我只不过是机缘凑巧才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其他人?哼哼除非是坟墓里爬出来的人开口说话把以前那些异术大师们的智慧唤醒。好了好了这问题你问过多少次了?我再告诉你一遍你、我、毒刺才是掌握这门功夫的举世唯一的三个人。我要睡了我要睡了……”
本菲萨还想再问电话已经被挂断“嘟嘟嘟嘟”的占线音响了起来。
戈兰斯基起身走到那怪物前面抱着胳膊狠狠地盯着它:“喂蝰蛇的意思假如有人赶在咱们前面做了什么就一定是毒刺干的对不对?”
怪物仍在酣睡之中偶尔动动身子但始终没被惊醒像是疲倦之极的孩子。
“沈南我觉得那怪物好像有所改变怎么会如此安静?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方星在自己额头上连续敲击了五六下忽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我所见到的怪物无论成年的还是幼小的身体里都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活力跳跃行走时、逼视我和方星时都带着一股霸道暴戾的杀气。那种混合着兽性和魔性的杀气是与生俱来的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应该有所减弱。
现在通过监控画面看体型庞大的怪物老老实实地蜷缩着既没有防人之心也没有伤人之意似乎已经失去了原先那种残暴凶狂的灵魂。
“啊我知道了是不是本菲萨已经攫取了怪物的灵魂转移到切尼身上?”方星眼睛一亮。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回答:“那么切尼已经死了难道那灵魂也跟着死了?”
方星立刻摇头:“不可能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即使切尼这种中间载体崩溃掉灵魂依旧是灵魂会在第一时间从载体的躯壳中逃逸出去。”
这些充满了悖论的问题答案被本菲萨揭示了出来:“对老鬼很肯定地说只有毒刺能做到那一点。当时毒刺离开梵蒂冈时她的水平已经过了老鬼有一次她甚至面对面地攫取了老鬼的灵魂把他吓得四天四夜都没睡好。老鬼说过毒刺天生就是为‘离魂术’而存在的她修炼一天要顶得上普通人修炼一年。几年过去不知道她的异术增进了多少反正比我要高很多唉——”
戈兰斯基不耐烦地打断他:“你的意思只要她出手就没人能够阻挡了?如果她帮红龙我们每个人岂非都死定了?”
他的脚尖轻轻踢在怪物的爪子上但怪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抱头大睡。
“基本是就是这样。”本菲萨傻笑起来。
“那么你岂不成了毫无用处的累赘?”戈兰斯基刹那间凶相毕露双手一挥两柄袖中剑亮了出来。
“我是累赘?呵呵明天明天我就回梵蒂冈去这一次就算白跑一趟你不必付给我酬金咱们互不相欠——”本菲萨刚想站起来戈兰斯基的双剑霍的一闪已经从他的后心刺入前胸穿出两行鲜血由剑尖上激溅直飞。
以利益聚合的团队往往会以利益的终结而瓦解可能他们之间就是存在着某种雇佣与被雇佣的交易。当戈兰斯基确信本菲萨江郎才尽的时候就出手击杀连撤身事外的机会都不给对方留下。
“嗯这是我完全能猜到的结局——你那位黑客朋友如果一直跟戈兰斯基在一起早晚给他害死是不是?”方星冷笑对戈兰斯基充满了鄙夷。
江湖上多得是夸夸其谈、名不副实之辈以“冰岛降魔手”的大名背地后里做这种赶尽杀绝的烂事的确让人大跌眼镜。反过来想大猎命师本菲萨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差不多能归结到“异术界败类”那一群里去这样的人多死一个就算是多为世界除了一害我们乐得袖手旁观。
本菲萨暴叫了一声那沉睡着的怪物倏的跳了起来血红的眼睛一闪直奔戈兰斯基。
那只铁笼丢在大厅的另一角我始终觉得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就是一种最大的失策。戈兰斯基仅有两柄短剑而且还插在本菲萨后背上急切间无法拔出来。
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即使那怪物的动作依旧迅捷如风却已然没有了起初的悍然杀气。
“你……你杀了我一定会……有人给我报仇呵呵……等着毒刺出现吧等着吧……”本菲萨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受伤极重腿脚蹒跚。
怪物扑到戈兰斯基身前五步之处唰的纵了起来双爪横划他的前胸。之前黎文政那样的绝顶高手面对怪物时都没有还手之力惨遭屠戮所以我并不看好戈兰斯基能有更好的表现。
方星紧张地靠近我身子微微颤抖着。假如戈兰斯基与本菲萨双双惨死怪物冲出那车库转眼间又会造成许多无辜士兵的死伤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戈兰斯基陡然大吼一声双掌齐出同时击中了怪物和本菲萨两个的头顶。他的动作不但刚猛暴烈而且度快如闪电掌心与目标接触后一沾即退脚下飘忽如风。
本菲萨的脑袋蓬然炸开像一个被重锤打碎了的西瓜残渣碎屑雾一样四下里飘散着。那怪物的情形稍好一些半空扭腰借力后翻只是落地时身子一晃再也支撑不住颓然而倒。
这两掌约等于中国武功里“铁沙掌”与“奔雷快手”的结合相当高明也相当凶残。
方星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好!”如果同样的手法能够奏效的话对付杀人兽便不是太困难的事。只是我们都明白那怪物处于失常状态反应也显得有些迟钝才会被戈兰斯基一掌击杀。
“现在怎么办?”方星摘掉耳机无奈地苦笑着。
“按兵不动看戈兰斯基还有什么底牌。”我敏感地意识到戈兰斯基杀死本菲萨之前已经有了更高明的打算。他虽然年轻思维方式却老到而缜密能够预判形势并且当机立断雷厉风行。
“一群死人接着一群死人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方星颓然坐下伸手向口袋里乱摸一定是烟瘾又犯了。
我拉开抽屉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香烟和打火机摸黑递给她。一进入农场后我便向切尼要了香烟过来以备方星之需。
“不好意思多谢。”方星毫不客气地接过去迅点燃了一支。
“明天我们就辞行回港岛去做自己的正事好不好?你请朋友帮忙所有的费用我来付而且可以顺手牵羊拿走与碧血灵环在一起的宝物做为你朋友的另外酬劳好不好?”我见缝插针利用这一点时间规划着未来的行程。
假如一定要触怒老龙的话大不了立刻翻脸成仇反正司徒开已然惨死不必碍于他的面子了。我对碧血灵环志在必得如果没有唐枪和无情失踪的事中间插进来此刻早就开始第二轮夺宝行动了。
“咱们有没有把握干掉戈兰斯基?我总觉得这家伙神神秘秘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我们出难题。如果这边农庄里出了什么事可以都推到他身上反正死无对证不如索性做了他?”
方星露出了黑道人物的本色准备不按规矩办事了。黑道人物最喜欢直来直去的暴力砍杀一切大事小情全以斧头、砍刀来解决连坐下来谈判都免了。
“那么做没有任何意义。”我委婉地否定了她的意见。
“妇人之仁?”她又在黑暗中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我不再反驳她其实目前的形势犹如一盘局势不明的棋过早地制造一些杀机只会让自己更明显地暴露在敌人枪口之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既不是螳螂也不想做黄雀只想平安回到港岛把鬼墓这一连串的诡异变化消解于无形之中。换句话说全身而退是目前最重要的一环。
在刚刚开始战后重建的伊拉克国土上我们是没有太多言权的而戈兰斯基与军方关系如此密切轻易地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我们只能选择退避。
“他又要打电话了?”方星弹起来再次把耳机音量开到最大。
我从戈兰斯基的手指移动轨迹推断那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号码直通华盛顿的一条专线而那专线是属于一个相当相当重要的政府大人物的。
“我是戈兰斯基有很重要的事情汇报——”戈兰斯基的语气又一次变得谦恭有礼。
方星也注意到了那个号码吃惊地张大了嘴说不出一个字。
电话信号至少经过了七次十字交叉转接后一个我们非常熟悉的浑厚男声响起来:“什么事?说。”
“鬼墓这边出了意外原先的计划必须有所改变。我怀疑红龙在战前的预订计划有一些改变现在只能暂时放松追查等他的人自动浮上水面。再有一点本菲萨没有完成使命蝰蛇的另一个弟子毒刺应该已经站在红龙那一面我希望能再下放给我一些权力可以自由调动‘深潜’突击队为这件事做一个圆满的结局。”戈兰斯基的声音流畅而沉稳显示他对未来形势的判断非常有条理性已经是面面俱到深思熟虑。
那男声还在沉吟之中方星终于回过神来:“是白宫里的大人物戈兰斯基的能力竟然直达政府权力的最顶端?”
这个结果既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内毕竟戈兰斯基目前所做的正是在贯彻五角大楼方面动第二次海湾战争的初衷——“把红龙连根拔起”。只要是对这个目标有利的政府方面绝对会大力支持一路绿灯高照。
“好我会通知有关方面亚洲范围内的‘深潜’、‘深寒’两支突击队全部归你调用。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到任意国家的美国大使馆寻求庇护行使最高级别的外交豁免权。我再强调一次你目前是一名美国公民无论走到地球的哪个地方都有美国政府和美**队为你撑腰大胆干吧为了美利坚合众国的未来!”
那个极富磁性的男声又一次出了极富煽动性的演讲就像他在各所大学里面对莘莘学子们慷慨陈辞一样。
这次通话只持续了一分半钟但戈兰斯基如同吃了兴奋剂一样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不时地挥动拳头出兴奋至极的咆哮声。
“深潜”和“深寒”两支突击队隶属于海军6战队的核心力量执行的全都是秘密任务以便衣身份出动绝不张扬。大人物一下子将这么大的调度权下放给戈兰斯基可见是要他去执行非常重要的任务。真是想不到这位成名于异术界的“冰岛降魔手”竟然成了白宫的座上客。
这一晚我和方星枕戈待旦终于熬到东方泛白。
方星的注意力有些不太集中好几次看她都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样子。
“沈南你说那些杀人兽好对付吗?”第一缕朝霞降临农庄时她坐起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我认真想了想才缓缓地回答:“不好对付它们的杀伤力咱们已经见识过了而戈兰斯基单掌击杀那只怪物也许是凑巧也许是他的掌力之威猛出类拔萃都没有什么可比性。”
方星干笑了几声便结束了这个话题不再开口。
上午七点钟戈兰斯基敲响了我们的房门相当严肃地通知我:“士兵们出了意外全体阵亡只能由我开车送你们去巴格达转机不好意思。”同样是一夜没睡他的精神出奇得饱满脸上带着踌躇满志的傲然微笑。
“全体阵亡?都死了?”我们的惊骇不是装出来的至少昨晚哨兵射杀切尼的时候还剩十几人这些人又是被谁杀的?
默默无语中我们三个上了那辆三菱越野车直驶巴格达。我推断戈兰斯基的想法应该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一晚上便把应该清除的人全部搞定不留任何尾巴。
戈兰斯基一直把我们送到机场大厅门口停住车子从驾驶台的工具箱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微笑着递给我:“沈先生你们从鬼墓逃出来时不会随身带着什么证明文件和现金吧?我已经替你们办好了回程需要的一切手续径直带着资料去登机就可以希望过一段时间大家还能在港岛见面。”
他跟我紧紧地握手表达出了“相见恨晚、依依不舍”的强烈情感。
“也许这家伙该去好莱坞做演员!”越野车离去时方星不满地着牢骚代我打开了那只信封除了特批护照和机票外还有两叠美金大概有一万左右。对于我们来说钱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平安回到港岛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我们在六号检票口外等候登机一个拖着行李箱的瘦高男子东张西望地走过来放满脚步然后挨着我坐下。他的身上弥漫着女式香水的味道令我微微皱眉。
方星看了看表歉意地起身:“我去洗手间。”
我看出方星有心事本想跟过去却又在犹疑之间放弃了。她如果有秘密无论我怎么查问她都是不会招认的不如暂且随她去。
“我是冷七还没认出我?慢慢地转头看过来千万不要引起警察的注意。”瘦高男人的声音低不可闻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慢慢扭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双沉静如湖水的眼睛眉骨上的三四条伤疤却给他的书卷气之外又增添了几许彪悍气质。他是冷七不假但面貌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改变鼻子垫高、割了双眼皮、颧骨跟颌骨深度修整、脸部皮肤拉紧看上去年龄至少减少了十岁左右。
“现在我护照上的名字是‘李瑟’目的地同为港岛。别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敌人追杀得紧我必须这么做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沈南你也许永远都想不到追杀我的会是谁?”他的眉皱了皱留在下巴上的皮肤缝合痕迹便跟着抖了几下。
我知道冷七处在逃亡之中却没想到他能跑到巴格达来并且要跟我同机飞往港岛。
“追杀你的是唐枪。”我一语道破。
冷七大大地吃了一惊:“你怎么会猜到?”
我冷静地摇摇头不想再谈这些没有价值的回忆只是简短地问了三个问题:“杀手在哪里?是谁?你要去哪里?”
既然唐枪和无情已死这场意外降临在冷七身上的灾难也该停止了吧?
“杀手是本地的黑道组织‘噬血寮’我已经杀了他们四十余人这场梁子是结定了。我很怀疑唐枪是红龙的儿子无情之前提到过一点到达鬼墓之前的几个晚上唐枪表现得非常痛苦睡得很少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我负责的是外围的警戒工作唐枪进入地下后不到一小时‘噬血寮’的人就到了根本不讲道上的规矩抢走了我的装备不说还安排下人沿路劫杀。我杀死了一部分人之后抓到了一名小头目他供认是唐枪通知了组织上的老大要用十万美金买我的人头。”
“噬血寮”是伊拉克黑道上的下三滥帮派只认美金不认朋友名声已经日薄西山。
几个挎着警棍、握着对讲机的胖大警察缓缓地从候机厅的另一面走过来目光从每一位乘客脸上扫过。
冷七立刻站起来匆匆地抛下一句“飞机上见”便转身向大厅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我的第一反应是马上跟过去把所有问题弄清除。他是唐枪最好的拍档最后落得这种结局不得不说是令江湖通道齿冷的憾事。他动了唐枪的秘密才会招致追杀但那秘密真的如此吸引人吗?
“先生请出示你的护照与机票。”警察走过来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每个人的右手都按在警棍上。
我按捺着取出证件递给其中一个。
“方才那人是你的朋友吗?”一个警察狐疑地问不住地眺望着冷七离去的方向。
“不他向我借火我没有。”我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护照和机票是戈兰斯基给的而且有美国大使馆的特别签证不会有任何值得怀疑之处。
警察把证件还给我道了声谢加快脚步赶往洗手间与迎面走来的方星擦肩而过。
相信以冷七的武功与易容术能轻松骗过警察但他给我的最大疑惑是为什么逃命之后不加紧离开伊拉克却一直勾留在此难道有什么值得流连的理由吗?
唐枪说过冷七对他的秘密很感兴趣甚至想先一步获取那些资料。这一点就更令人大惑不解了。
“我觉得不太对劲——”方星回到我身边警觉地向候机厅里随处可见的监控探头瞄了一眼把手放进我的口袋里就像机场里很多青年男女的亲热动作一样。
“把手放进来?”她慧黠地浅笑着。
我把手插进口袋触碰到她指尖上的一个小小的塑胶方块。
“有人在洗手间的门口把这东西放在我口袋里虽然动作很隐蔽但还是给我现了应该是一盒微型录音带对不对?”她靠过来双臂环住我的腰做出一副普通女孩子撒娇的姿态。
那的确是一盒录音带属于西方间谍常用的工具之一。
“是冷七?”我不再刨根问底只是凭直觉在说话。冷七出现一定是要跟我交流什么但必须得时刻提防官方力量的介入所以才会一直躲躲藏藏。
“对冷七唐枪的那个住手。我研究过他们所有的细致资料一照面就会认出来绝无差错。”她突然一吐舌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在追查碧血灵环的过程中她在我的住所内外安置了大量的监控设备这并非是一件让人无法原谅坏事但从她的失言中透露出曾经对唐枪和冷七也严密注意过。
“对不起我是飞贼总得阅览大量资料做到有备无患。”她的话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我淡淡地摇摇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须解释?”
不管她做过什么如果以后大家成了朋友我都可以原谅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很多时候她也在做自己并不喜欢的事只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方星舒了口气:“喔谢谢你不在意就好。希望伊拉克警方不会太为难他——”
只说到这里洗手间方向传来了连续的枪声候机厅里的旅客们都惊骇得跳起来向门口奔逃。
“出事了。”我的心猛的一沉随即看到几名警察拖着三具尸体走出洗手间一路骂骂咧咧的。冷七也在三名死者之内原先拖在手里的旅行箱已经到了胖警察手里。
他这一死这条刚刚浮现出来的线索又被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