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令猫科杀人兽感到恐惧?
我提出这些问题的同时自己也一直在思考可能的答案最终却一无所获。现在所有症结已经归结到最后一个焦点上——“美国人到底要的是什么?”
扑克牌通缉令上的人物全部落马红龙也身陷关塔摩铁狱阿拉伯世界里的所有国家与联军的关系正在日益友好。表面看来事情已经解决得非常圆满了再追查下去除了那个徒有虚名的“保龙计划”外还有什么值得五角大楼担心的?
“这是我们的事无需沈先生担心。你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可以——”其中一名白衣人突然掏出手枪稳稳地指向我。
“小沈你一进入试验室我们的隐蔽监控设备就开始启动了。不管达措灵童说过什么也不管你和方星现了什么一切都将归零了因为你们两个马上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从此以后港岛不再有名医沈南亚洲也不会再有美女神偷方星。无论如何我感到很遗憾但你明白长久以来江湖的规矩不能为我所用就得彻底消失。那么我们就此道别再见了?”
老杜向我伸出手来两名白衣人随即跟近一步随时都可能暴烈地出手。
“老杜我们曾经是朋友。你不觉得如此对待朋友良心上会过不去?”我握着他的手表情坦然因为任我笑那十指一击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伤害。护体神功早就严严实实地在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布下无形气墙连掌心雷的子弹都能屏蔽何况是指甲尖刀。
任我笑是杀人机器正因如此他才凡事听从命令没有自己的思维无法判断我到底受伤了没有。
“良心?我还是借用古人的一句名言来回答吧——‘良心都叫狗给吃了’!哈哈哈哈……”老杜大笑起来。
“近在咫尺难道你就不担心我会骤下杀手拼命也要拉你做垫背的?”我的五指慢慢力老杜立刻呲牙咧嘴用力抽回右手甩个不停。
“沈先生别忘了还有我们两个和四柄手枪在呢。只要你敢动杜博士一下子弹立刻会在你脸上钻出四个小洞来。以前听说过你的飞刀绝技天下无双今天能让我们见识一下吗?”握枪的白衣人气焰嚣张他大概感觉以二对一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
老杜退到白衣人后面远远地看着我脸上忽然浮起一层沉重的悲悯。在我看来也许他并不愿意在沉寂那么久之后重新沦为何东雷的党羽毕竟每个人都喜欢过快乐安稳的日子一过三十岁便渴望安定下来远离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和打打杀杀。
“小沈别怨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向我挥挥手径直走向步行梯。
那是最好的理由当一个江湖人感到对不起朋友、对不起良心时便会用这句话来搪塞别人当然也是在自欺欺人。
“我身上恰好没带飞刀抱歉。”我摊开双手凝视着白衣人的尖削下巴。
“那真是太可惜了用四柄手枪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高手传出去会被人笑话。也好我会给你个痛快一颗子弹凿穿脑髓时你会在最短时间内失去感觉不会挣扎太久。再见——”他的食指稍稍力这柄军用手枪的扳机便开始缓缓后移。
我无法躲闪因为另外三柄枪都在他们的口袋里等我准备交织成一个严密的火力网猫戏老鼠一般跟我玩下去等到过足了瘾才一枪毙命。
砰的一声白衣人骤然向侧面翻滚出去带起一串鲜红的血花淋淋沥沥地洒落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他的同伴非常机警在接下来的零点五秒内看清楚生了什么事然后一边向子弹来处射击一边卧倒在地急翻身躲到水泥柱子旁边。
又一声枪响射杀第一名白衣人的那支狙击步枪再次威子弹击碎水泥柱子边角的同时准确地穿透了那人的咽喉攫走了他的性命。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绿色计程车从大厅左侧尽头的坡道上一路冲过来甩尾掉头时将两名白衣人的尸体扫出很远又一次让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里无休止地漫延着。
“上车我们撤而且还有两个战利品。”方星从车窗里露出头冷笑着打了个响指。
我向车子后座一望任我笑横躺着老杜斜压在他身上两个人的嘴都被透明胶带封住手脚则是被反绑在背后动弹不得。
“你的度实在是太快了!”我不由得感叹。老杜离开现场不过三分钟方星已经完成了找车、擒敌、杀敌的全部过程。
车子驶上坡道急促地转弯沿着一条上行螺旋通道直驶出去。我向四周看了看立刻明白此地是帝豪酒店的另一个出口原来我们始终都在酒店的地下部分布昆和那哑巴司机只不过是给我们演了一场好戏而已。
“布昆和哑巴都死了现在去哪儿??”方星与达措交流之后明显变得忧心忡忡起来但做事的效率则是越来越高。本来胜券在握的老杜转眼之间就做了她的阶下囚而且顺带俘虏了失去人性的任我笑。
当我现试验室的保卫人员全部来自美国特遣队的时候已经明白老杜的研究是为谁而进行的这恐怕早就不是港岛黑道势力间的角逐了。于是布昆的死和大亨的再次缄默将是可以意料到的。
“去我家吧。”我遥望车窗外那些霓虹灯火帝豪酒店正在渐渐远去。
“我一直在奇怪后面怎么会没有追兵?”方星从后视镜里警觉地观察着。街上的车子渐渐多起来但我们始终看不到有跟踪车辆的出现。
车子拐入了一条寂静的斜街方星缓缓停车转头望着我:“何东雷并没有出现他会眼睁睁看着达措飞升、任我笑被劫吗?”
我摇摇头只是无法找到对方隐忍着不曾出现的理由。
方星从驾驶台上取了一包香烟沉思着抽出一支掐掉过滤嘴在指尖上捏来捏去。
砰的一声我从另一边拿到打火机后擦亮举到她身前。
“我不吸烟谢谢。”她的沉思被打断了忽然惊觉自己指尖的香烟倏的弹指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烟丝从车窗里飞了出去。
“你没事吧?”我关切地凝望她的脸仿佛窥见满腹心事正乱麻一样萦绕在她心底。
“我——没事。”她欲言又止略显焦躁地在方向盘上轻击了两掌无意中又碰触到了汽车喇叭出两声又短又急的笛声。
我没有催促她动身回小院去潜意识里自己希望在大战结束之后有一段短暂的小憩好让自己纷乱的心情平静下来。
老杜挣扎了一下嘴里出呜呜呀呀的动静。
方星回头看了看沉吟着问:“你觉得他们两个有盘问的价值吗?任我笑变成这样再留着也是社会的祸患不如今晚就直接处理掉免得落在警方手里又重新成为试验品。”
老杜挣扎得更厉害方星举手开了车顶灯冷冷地盯着他。
如何处理任我笑是一个巨大的难题方星说得没错只要交给警方一定会再次辗转落在何东雷手里。至于“处理掉”三个字说说容易做起来很难毕竟他也曾是叱咤江湖的大人物潜伏老龙身边之前一直是一个口碑甚为不错的好警察。
“老杜你有话要说?”方星再次开口。
老杜拼命点头眼睛用力眨着急得满头满脸都是汗珠。
我伸手揭掉了他嘴上的透明胶带心里并不期望他能说出什么有意义的内容。
“小沈我有新现你对任我笑有某种震慑作用。很明显当他的十指刺在你的腰间时突然有一种受到惊吓的感觉才会一下子退回来缩在柱子后面。我对他的不间断观测已经达到二十七小时按照十分之一秒连续快照的分析结果他的脸部表情和情绪起伏两方面都没有一点恐惧感似乎身体的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暴戾无匹的杀戮渴望。你是第一个令他感到害怕的个体这证明什么——”
他忘记了自己是阶下囚的身份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满脸开始放光。
恐惧是人类意识力恢复的一大明显特征无知者无畏有知者才会体验到害怕的滋味。假如任我笑面对我时产生了恐惧感一定是他在瞬间恢复了人性、脑子里的兽性大为减退的结果。
“他有感觉!他有感觉!也即是说无论是植入脑部芯片还是异兽附体你都会唤起他的感觉。他害怕你所以才会被你打退即使听命于笛声指挥仍然无法突破这种恐惧。小沈你太伟大了如果这种情况通报给五角大楼你将会成为……成为最受瞩目的大人物!”老杜越说越激动抓住我的手用力摇荡着。
方星保持冷静但眼角余光却在我脸上扫来扫去细致入微地观察着。
我摇摇头把老杜的手推开。
“小沈相信我这种研究是极其伟大的因为我们可以揭开灵魂附体的秘密真实地接触到‘**死亡和生命死亡有所不同’那一课题。想想吧想想吧假如我们能在这一领域登堂入室的话那本……那本《聊斋志异》上的种种匪夷所思的故事岂不都会变成现实?我们将在身体与灵魂的微空间里自由来去做这个世界上的第三种人遨游于所谓的‘阴间世界、亡灵世界’。啊、啊、啊——”
他激动得无法表达双拳上去在车顶上连擂了二十几下出震耳欲聋的噪声。
老杜的祖上曾有一个五服之外的支脉与写下千古奇作《聊斋志异》的蒲松龄老先生有关联这一点他向我提过不下百次。细想起来这也许是促成他研究精神课题的最初动力吧?那本奇书上记载了相当多的阴间故事宣称人类死亡之后灵魂一定会凝聚不灭在另外一个黑暗的世界里永久存在着。之后在阴间统治者的安排下进入六道轮回以另一种身份重回这个世界。
现代科学中相当多的生物学家正在研究“**死亡后精神去向何方”的命题与老杜的研究有异曲同工之处。
在我看来任我笑的异变是由猫科杀人兽附体造成的后者的灵魂左右了他的思想才会做出疯狂杀戮的危险举动。可是我的体内又有什么力量能够震慑住他难道是——“空气之虫”?
突然之间我的全身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额头鼻凹里全都是滚动的汗珠。
“沈南怎么回事?”方星的思路转变得没有那么快暂时还想不到生在中医大狄薇宿舍里那段情节。
“看看我这里有什么?”我指向自己的喉结。感觉之中一条蜿蜒游动的纤细虫子正穿过喉管偷偷地游向我的琵琶骨和左胸。
方星凑近我定神观察了几秒钟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别动我再仔细看看。”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笔形电筒啪的揿亮瓶盖大小的光圈一下子罩住了我的喉结。老杜伸长了脖子从侧面凑过来也在仔细观察。
“是什么?”我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但喉结一动那虫子似乎受到了惊吓游动度骤然加快。
方星关闭电筒连车顶灯也关上车子里的一切顿时陷入了昏暗只有临近楼宇上的霓虹灯光仍然明明灭灭地照着。我感到自己的左胸仿如被一根绣花针猛的刺痛了似的那种直透五脏六腑的剧痛滔天巨浪般涌起来令我产生了短暂的窒息。
“是一条红色的虫子——”老杜出绝望的叹息。
“你是港岛数一数二的神医能不能想到解救的办法?”方星沉声问他。
“如果是那种传说中的‘空气之虫’就谁都无计可施了。据何东雷带来的资料显示‘空气之虫’并非简单的线形生物而是一种被施加了诡秘符咒的东西其实就是中国南疆蛊虫的变种。你们是江湖上的大人物当然明白每一种蛊虫都有各自的施救方法盲目动手的话只会适得其反加蛊虫的反噬度。小沈我想你是有大麻烦了!”老杜向后缩了缩身子顺手把任我笑扶起来两个人并排坐好。
刺痛消失之后我的头疼得像要炸开一样天旋地转的感觉一阵阵传来已经坚持不住恨不得马上找张床躺下来。
“回小楼去吧。”我低声呻吟着喉结上下传来一种被火炭烧炙过的强烈灼痛感。
“不小沈不如回试验室去。那些欧美来的先进机器也许能探查到你身体里生了什么从而对症下药。相信我就算一定会死死在手术台上也比死在家里安心是不是?”老杜叫起来在我的座椅靠背上用力拍打了两下。
“回去做你的试验品?老杜你想得太简单了。”我吃力地摇摇头。
记得在关伯的卧室衣柜里还藏着两盒天山雪莲我希望那东西可以帮助我排毒杀虫至少也能暂缓身体上的痛楚。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方星看到自己的狼狈之态想一个人躲起来。
方星动了车子光柱洞穿黑暗射向午夜的小街。
老杜陷入了沉默每次当他遇到疑难病症束手无策时才会缄默不语可见现在他对“空气之虫”毫无办法只是走一步看一步顺带把我当作试验室操作台上的小白鼠。
车子转入小楼外的长街我突然现楼里、院子里都有了灯光陡的精神一振急促地向前指着。不等我开口方星已经扭头微笑点了点下巴示意我不必出声。
“喂小沈回这里来只是等死听我的话掉头回试验室去戈——”慌乱之间他说走了嘴露出了某个人名的第一个字。方星的耳朵立刻捕捉到了这个疑点向我眨眨眼随即将车子停在小院门口。
“你回去我安排好这两个人十分钟后回来。”她关切地替我推开车门顺手在我手臂上轻拍了一掌。
我报之以淡然的微笑“空气之虫”突然来袭的威力令我身心俱疲对于方星的好意只能心领却再也没有精神理会老杜和任我笑的事。家里有了灯光便一定是关伯回来了我们只分开几十小时却像是山水相隔、杳无音讯了几十年渴望一步就能跨进楼里亲眼看见他。
“一会儿见。”方星摆摆手车子无声地向前滑去消失在小街尽头。
我定了定神举手推开院门一束温暖的灯光从客厅门口的风雨灯里射出来照亮了我的脚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灯影下背负着双手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一般矗立着。
楼上关伯的卧室亮着灯我向上望了一眼耳中隐约听到关伯的低微呻吟声。
“你回来了。”那个男人冷涩地开口向旁边侧了侧身子让出进入客厅的通道。灯光斜射在他脸上深刻的皱纹清晰可见正是见过一面的鬼见愁。
“关伯呢?”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楼上受了一点伤。武功就像唱戏最讲究‘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他想退出江湖的念头害了自己连武功都荒疏了。结果——你自己上去看吧。”他轻喟着踱向窗前的一盆吊兰。
我大步穿过客厅登上楼梯一个女人的声音缓缓地飘下来:“小关你不要焦躁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事情并没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只是为星星打前站就算不能全力剿除对方总算也是给星星积累了迎战资料多给了她几分胜算。听我说安心养伤下一次也许情况会变得有利一些。”
那是方老太太的声音我犹疑着顿住脚步。
厨房的灶台上一只冒着热气的锅子出“卟卟卟卟”的动静一股千年山参的涩味直飘出来。我的家里没有这种绝佳的补品一定是方老太太等人带过来的。
关伯的回应显得异常虚弱:“大姐我的确是老了不能为你分忧实在是惭愧。你该听从鬼见愁的劝告跟他离开港岛带星星一起走暂避一时。鬼见愁已经在日本打下了很大的地盘跟他走至少能令我安心一点……”
方老太太一声冷笑傲然低叹:“小关能跟他走当年早就走了何须拖到今天?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为了当年承诺过我一句‘一个电话、舍命相陪’就肯倾尽全力跟我站在一道这样的人除了你还有谁?放心假如咱们姐弟能挺过这一劫待星星的事了断了我会带你去澳洲的农场骑马牧羊喝酒品茶再不过问江湖闲事。”
两个上了年纪的前辈一旦触及男女情事说出的话仍然滚烫火热令人无限感动。
楼上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假如不是鬼见愁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或许我会打消立刻去楼上的念头。
“沈南干什么站在这里?小关受了极重的外伤危在旦夕你最好能上去看看。”他轻拍我肩膀然后踱进厨房掀开锅盖专注地盯着那一锅参汤。即使做这些普通家务事的时候他的一只手也是倒背在身后的显出一派大宗师的架子和排场。
说实话我对鬼见愁的印象并不太好因为他只对方老太太低声下气的那种恭敬和顺服一看就是强自装出来的并非自内心。反之关伯对方老太太则是语出赤诚明眼人一看就能体会得到那种深挚的感情。
我轻手轻脚上楼关伯的卧室虚掩着门地上有一条淋漓的血线由走廊直接延伸进他的房间怵目惊心。
“是小哥吗?”关伯的强笑声传出来。随即卧室门打开方老太太那张微笑的脸出现在门口。那时候关伯正硬撑着起身一条血迹斑斑的绷带缠绕在他脖子上雪白的纱布早就被不停涌出的鲜血浸湿了。
我急步走进去来不及在床边坐下已经把他的左腕搭住。
“我很好小哥别担心。”他一开口一阵咕噜咕噜的血泡涌出声从纱布下面传出来可见那伤口一定是在喉咙和气管的位置。
“别说话——”方老太太几乎是跟我同时开口的做为江湖上闯荡多年的大行家她对疗伤救人也有自己的一整套经验。关伯的脉息正在急消失任凭我再怎么用力只能探测到极其微弱的一点点。也许下一分钟、下一秒钟一口水上不来他就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如此严重的伤就算送到最好的医院去也不过是输液、打麻醉剂止痛那一套对延长他的生命毫无用处。或许这就是方老太太没有送他去医院而直接回家的原因既然无药可救还是安心躺在自己床上的感觉好一些最起码能让死者去得安心。
(第十一部完请看第十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