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萧老道说道:“后来,我驱使狼孩母亲的魂魄,进入朱府报仇,用的其实是‘控魂术’,这是一套功法里面的下半部,上半部便是这‘拘魂术’,整套功法名为‘拘灵控魂术’,所谓‘拘魂’,就是把活人的魂魄从肉体里强行拘出,再用控魂术再加以控制,要东往东、要西往西,为我所有。”
太爷闻听,心里有些震惊,更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居然有能把活人魂魄拘出来的法术,那要是用这种法术杀人,对方岂不是防不胜防?
萧老道说罢,跛脚道人接着说道:“此术并非名门正派所创,乃是一门邪术,出处不详,施用此法,有悖天道,师父当年传法之时,将之称为‘禁术’,尤其拘魂一术,不到迫不得已,禁止施用。”
太爷问道:“既然是邪术,令师为何还要传授给你呢?”
跛脚道人摇了摇头,“或许师父不想它失传吧,其实法术不分正邪,邪术用在正道上,也可以成为正术,分正邪的,其实是人心。”
太爷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是想用拘魂术,让魂魄出窍,而后以魂灵之躯,找汉王商量噩梦之事吗?”
“对。”萧老道笑了,跛脚道人却一脸担心,叹了口气道:“拘魂驭鬼,若是魂魄拘出体外,却不用控魂术加以控制,只怕是危机四伏,很有可能魂魄再也回不到肉身,若是用控魂术加以控制,魂魄就是一个毫无意识的傀儡,即便找到汉王,魂魄也不可能与汉王自行商讨,眼下,实为两难之境……”
萧老道一脸不在乎,说道:“师弟,你不必担心,只要帮我把魂魄出了窍,接下来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顿了顿,萧老道接着又说道:“且不说那三狗子,他是死有余辜,不过,妇人却因我而杀了他,我若是连累妇人吃官司,将来被砍了头,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这次过阴,我若是回不来,可能就是我萧本宣气数已尽,到时候,你们哭我几声就行了。”
跛脚道人闻言,更加担心,“师兄,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啊,要真是这样儿,我不帮做法事了!”
萧老道看着跛脚道人刚要说啥,太爷对跛脚道人说道:“本初兄,不如让我去吧。”
师兄弟两个一听,同时看向了太爷,太爷说道:“萧兄年纪大了,也没什么道行,我年轻气盛,也听父亲多少说过些过阴之事,若是让我过去,一定能再回来。”
太爷说罢,萧老道连忙摆手,“你去不行,你一味刚勇,不知善变,只怕到了那边,事情还没办成,先把人得罪了,那边的人,咱们可得罪不起!”
太爷说道:“萧兄尽管放心,我决不得罪任何人,人在矮檐、岂敢不低头,这话我也是明白的,我会祈求那位王爷开恩,放过村里这些村民。”
“不行。”萧老道还是不同意,“这是我的事,你不用插手!”
跛脚道人看向萧老道,他似乎有主意,劝道:“师兄,我看刘兄弟过阴最合适,你就别再勉强了,刘兄弟在那边有官位,你魂魄出窍之后,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别说见到汉王,只怕自身都难保,刘兄弟与你不同,他若是魂魄出窍,到了那边,或许会有接应之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若是他比那位汉王爷的官位还要大,他只要一声令下就行了。”
跛脚道人一番话,让萧老道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萧老道叹了口气,似乎不再坚持了,萧老道说道:“本不想管这些事儿,没想到……”萧老道看了我太爷一眼,“冥冥之中自有天数,这或许,就是咱们命里注定的吧……”
当天晚上,妇人和三个孩子住进了我太爷的房间,我太爷搬到了萧老道的房间。
吃过晚饭,萧老道吩咐众人,今天晚上我们要做场法事,你们早早睡觉,回到房间以后,谁也不许再走出房门半步,要不然,可能会影响到我们,法事可能就做不成了,众人闻言,全都点头答应。
等众人回到房间,全都熄灯了以后,跛脚道人和萧老道开始着手准备做法事要用的物件儿,具体的物件有那么几样儿:坟头土,阴井水,二尺红布,陈年灯油,三盏新油灯,打狗棒,窝头,草纸剪成的厚厚一沓纸钱。
这几样物件,只有阴井水不好弄,阴井水又是什么呢,就是晚上过了二更天以后从井里打上来的水,不过,他们附近没有井,西村倒是有一口井,但也给污染了,怎么办呢,只能用河水代替,在院里挖一个二尺来深的小坑,往坑里灌满水,等水洇进地里一半的时候,从坑里舀上一碗。这法子,比河水强点儿,比井水差点儿,勉强也能用。
等所有物件儿准备齐全以后,这就来到了三更天,三个人来到院里,跛脚道人在院子地面上铺了张席子,让太爷躺上,萧老道则把打狗棒塞进我太爷右手里,把窝头和纸钱塞进了左手里。
太爷一看,这不是给死人弄的么,死人入殓的时候,都要放打狗棒和食钱儿,太爷问萧老道,“萧兄,你这是干什么呢?”
萧老道说道:“听说魂魄出窍以后,路上会有很多饿鬼和恶狗阻拦,打狗棒是让你打狗用的,窝头是让你分给那些饿鬼的,至于这些纸钱儿,每到一个十字路口或者桥头,都会有人跟你收过路费,这些是给你买路用的。”
太爷说道:“本初兄刚才不是说了么,我在那边有官位,魂魄出窍之后,自然会有人接应,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我还用得上这些吗?”
萧老道说道:“只要你阳寿未尽,是不会有人来接你的,你在阳间可以屠龙剿匪,到了那边不见得就行,做到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听萧老道这么说,太爷不再说啥,不过他心里不服气,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他不信到了那边以后,真有鬼赶敢来跟他找别扭。
三盏新油灯,里面是香油,粗瓷碗盛着,新棉花念成的灯芯儿,分别放在太爷的头顶和两肩,二尺红布,盖在了太爷脸上。
这时候,就听跛脚道人说道:“刘兄弟尽管放心,等你魂魄出窍之后,我和师兄会把你的肉身抬回屋里,不会给你冻坏的,不过,你得记住,鸡叫天亮之前,必须回来,要不然,你可就回不来了!”
太爷应了一声:“你放心,天亮之前,我肯定返回。”
“好,倘若你觉得可以了,我就要开始做法了,接下来,你就不能再说话了,听我号令行事。”
太爷又应了一声:“来吧,可以了。”
太爷话音一落,就听跛脚道人又说了个好字,接着,太爷就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撒什么东西,好像撒的是坟头土,又接着,听见噗噗滋滋的声音,好像把坟头土又撒进了油灯里,又好像是水倒进了油灯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随后,就听跛脚道人叽里咕噜念了起来,念着念着,突然,跛脚道人低喝了一声:“听吾号令,闭眼!”
太爷这时候眼睛已经是闭着的,就没再动,过了一会儿,“哗啦”一下,也不知道是油还是水,泼在了太爷脸上的红布上,很快的,太爷就感觉红布被洇透了,导致自己脸上、额头上、鼻子上,全成了黏糊糊的液体。
就在这时候,就听跛脚道人再次一声低喝,“听吾号令,吸气!”
太爷连忙用鼻子吸了一口气,刷地一下,就感觉有液体由鼻孔冲进了脑子,辛辣无比,太爷忍着辛辣扭动了一下身子,谁知道,那些液体还在从鼻孔往脑子里灌,导致整个脑子憋的涨疼,最后,太爷实在忍不住了,腾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
刹那间,脑子里的痛苦消失不见了,太爷给自己稳了稳神儿,扭头一看,就见萧老道和跛脚道人一左一右蹲在自己身边,但是,他们的眼睛并没有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身后的地上。
就听萧老道说了一句,“已经没气了,魂魄应该出去了。”
跛脚道人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这么做是对还错。”
萧老道朝跛脚道人看了一眼,说道:“只要老弟找到汉王,跟汉王好好说说,给他弄些纸人送过去,他应该就不会再派人抓那些村民了。”
太爷听萧老道两个这么说,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朝脚下一看,顿时愕然,就见自己脚下,躺着另一个“自己”。
这时,萧老道从地上站起身,朝院里看看,大声说道:“老弟,你还没走远吧,记住老哥的话,千万别得罪那边的人,见到汉王以后,不管他是妖还是仙,都要跟他好好说话……对了,别忘了把打狗棒和食钱儿都拿上,天亮之前,不管成不成,务必返回。”
太爷闻言,答应了一声,“萧兄,你放心吧。”不过,萧老道他们似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根本无动于衷。
太爷低头朝自己手里看了看,又是愕然不已,原本自己右手里拿的,只是一根高粱杆加白纸糊成的哭丧棒(死者手里拿的打狗棒,跟哭丧棒是一样的),这时候,居然变成了一根满是尖刺的狼牙棒,这要是真有狗的话,一棒子下去,就能把狗打成筛子。
再看左手里,窝头没变样儿,那沓白纸钱,全成了外圆内方的银钱,白花花的白银,这要是在阳间,两辈子都不用干活了。
这时候,萧老道和跛脚道人抬起太爷的肉身,朝屋里走去,太爷一看,自己也别在院里呆着了,赶紧去找那位汉王爷吧。
记得萧老道之前在西村打听过,西村的人并没有被抓去筑城墙,说明那城墙应该在东边,也或者,在汉王庙附近,往东走准没错。
太爷把食钱全塞进怀里,拎着狼牙棒就出了院门。
返回头说,其实,本来拘魂是不用做法事的,按照跛脚道人的说法,只要在当事人身上轻轻拍几下,一边拍,一边暗中念口诀,等到晚上以后,根本不需要见到当事人,等当事人睡着之后,再在他们家门口念口诀,魂魄就会从房间里走出来,要东往东,要西往西。
一般用这种法术拘出来的魂魄,只是单方面奴役,不用跟魂魄签订契约,而且,等魂魄再回到身体里以后,根本记不住魂魄离体之后的事儿。
那这法术把人的魂魄拘出来以后,这些魂魄到底能给施法者做些什么事呢,能做很多事,比如……感谢“jxleping”朋友的百元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