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应该是正炸在了我头顶上,“哗”的一声,数不清的砖石瓦砾应声而随,噼里啪啦的就掉在了我脸上,灌了我一脖子。
我吃了一嘴的土,十分想吐,禁不住就想咳嗽,可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伸了出来,就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出声。
我的咳嗽硬被逼回到了嗓子眼里,倒呛的眼泪横流。
这个感觉简直让人窒息,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感觉,比让人杀了还痛苦!
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那个雷,劈偏了,没落到我身上!
果然,没过长时间,外面的雷电偃旗息鼓,像是悄悄退却了,房顶子上被雷劈出来的空隙里,也微微透进来了光。
天晴了,雷公爷走了,我这一场天劫,勉强算是把日子给错开了。
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松多长时间,我就又忧虑了起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会儿是把天劫给躲过去了,那下一次天劫,什么时候来?
做人还是不能光抱着侥幸心理,我得赶紧做点像样的缺德事,自己主动把“水满则溢”的水给倒出去。
以前光觉得积累功德不容易,现如今,做缺德事儿一样很难。
正这么寻思着,我还反应过来了——对了,我是找了个避雷针,可这是个什么避雷针?
我下意识就往身边看,同时寻思起来,之前光听说这里面关了个要命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啥啊?而且,这“师侄”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么想着,我就意识到捂着我嘴的手还在上面不挪开,就抓住了那手往下拽,妈的雷都过了还捂得这么紧,是要闷死我还是咋?
“师叔,你没事吧?”这会儿,我左边一个声音急急慌慌的响了起来,正是师侄的声音。
不对啊……师侄要是在我左边,那这只手……又是谁的?
我低头一看,就看见这只手也绝对不是长手的,因为这手非但不长,而且上面,全是毛。
这个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挣脱开这只手,转脸一看,果然,是他妈的毛腿!
卧槽,早先听说,凤凰牌楼的一旦被天师府的人给抓了起来,那必然是要当成萝卜,大头朝下种到土里,这毛腿命这么硬,没没埋?
我刚要高兴,可这就发现,愣一看是毛腿,仔细一看,这毛腿已经完全变样了。
他以前是个铁塔一样的彪形大汉,可现在,他脸色苍白,四肢萎缩,几乎成了一个干枯的骨架子。
就好像——师父一样!
我的心里顿时就给揪了一下,立马问道:“毛腿?你怎么了?”
毛腿裂开嘴,对着我笑了一下:“你,还活着呢。”
你这不是废话吗?再说了,你怎么抢人台词,这话不是我应该问你的吗?
“你看,你们两个久别重逢,都是缘分!”师侄跑了过来——他情况也不怎么好,可能是雷过来的时候陪了绑,头发被燎焦了一大块,也不跟以前似得人模狗样像个大师了,反倒是像个搞杂耍的。
长手这会儿也过来了,看我也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这毛腿是怎么回事,刚才是借了他的光,我才躲过一劫的?
这么寻思着,我就顺着他干枯的四肢往下看,这一看,我顿时就愣住了。
刚才那些蜿蜒的铁链子,都是用来锁毛腿的,规格比我师父在灵宝胡同那个待遇只多不少。
而毛腿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其他的人!
只是那些人,比毛腿还不如,只剩下一个人形,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原来,这个地方,就是用来关凤凰牌楼人的。
师侄则一路去看那铁链子。
顺着师侄的视线,再一低头,我就看见,那地上的铁链子,本来是拴在了毛腿他们一行人四肢上的,这一下,全给断开了!
我心里瞬间明白了——好么,这师侄闹半天是一石二鸟,把我带到了这个地方来,就是为了借用前来劈我渡劫的天雷,斩断拴着毛腿的玄铁链子!
果然,师侄盯着地上的链子,高兴极了,立马说道:“现在,你们可算是自由了!”
我就瞅着师侄:“感情,你拿着他们给我当避雷针,拿着我给他们当引雷针?”
不然的话,靠着师侄那个能耐,顾瘸子的七角玲珑锁他都打得开,这点链子算个屁?可大费周折让我引来天雷,可见这玄铁链子,无坚不摧,只有天雷能劈开——所谓借刀杀人,他这是借雷劈锁。
这师侄的智商可以啊!没白混了个“胡大师”的名望,我都有点服气。
师侄摸了摸自己被烧焦了的头发,冲着我嘿嘿直笑:“师侄这点小伎俩,当然是瞒不过师叔了,师叔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没比您更通透的!”
嚯,一般来说,有真本事的人不耍嘴皮子,更不会溜须拍马,因为用不上,可这个师侄还真是文武双全,当年没白跑一趟子江湖。
我就问他:“既然我能躲过天雷,那这里肯定有什么厉害的东西,是什么?就是毛腿他们这几个人?”
师侄一听我问,表情凝重了起来,摇摇头,说:“不是,师叔你仔细看看,是他们身下的东西。”
身下?
我低头一瞅,这才看出来,这帮人坐在一个大板子上头,伸手一敲,空的。
底下有东西,这是个活板子。
我一下就想明白了:“这底下放着的,是魂瓶?”
师侄点了点头:“不愧是师叔!一眼就看出来了。”
魂瓶里面关着的,都是神仙,雷公爷跟他们份数同僚,当然不可能会把天雷降下来——一旦发觉,就算已经把雷给降下来,也得逼着雷改道!
难怪师侄把我给弄到了这里来呢!
不过,这什么情况,为什么袁青城把凤凰牌楼的人跟魂瓶放在一起,这是把奶酪挂在老鼠鼻子尖儿上,让他们眼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干着急?
袁青城够特么恶趣味的啊!
还是说……我反应过来了——不对,他这么做,不会这么吃饱了撑的,肯定有别的用意,我仔细一瞅,就瞅明白了,这个活板门,恐怕是有什么机关,这些人一旦离开了这里,估计就会掉下什么来,把那些魂瓶给毁了!
卧槽,够奸猾的啊!
这样的话,毛腿他们几个凤凰牌楼人,跟这些魂瓶可以说是相互制约,要是救了这几个人,就等于毁掉魂瓶,而凤凰牌楼的人很讲义气,不可能牺牲这几个人弄魂瓶,所以,凤凰牌楼的就算上这里来了,也是手捧刺猬无从下嘴!
见我看出来了,师侄就继续跟我解释,说道:“这个机关,是猢狲顾设计的,您看,这些玄铁链子,按理说是不可能断开的,要弄开,只可能从固定在活板门的那一头动手,拔出链子,让他们跟小昭一样,拖着链子走,可一旦牵动了铁链子在活板门上那一头,就会触发机关,板子下面设置的重物就会掉下去,把堆积在里面的魂瓶砸碎,到时候,谁都回天乏术了。”
可现在,按理说无坚不摧,绝对不会断开的铁链从中间给折了,就算他们走了,也触发不了铁链子另一端的机关了。
师侄指着那铁链,接着说道:“这东西当初应该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您应该也知道,猢狲顾是何许人也,我这两下子,弄开猢狲顾的锁头倒是绰绰有余,但猢狲顾精心设计的东西,我也搞不定,只好静等着师叔出马了——你看怎么样,还是师叔是一员福将,马到成功!”
顾瘸子,顾瘸子,真他娘是哪儿都有他,真能给坏人为虎作伥。
我也明白,这师侄就是恭维——比起这铁链子是我弄开的,还不如说是他设计弄开的,功劳应该是他的才对。
“现如今,都好了。”师侄挺兴奋的就说道:“凤凰牌楼的几位,我是受人之托来救你们的,大家动身吧,把魂瓶,也一起带走!”
“不行,”没成想,毛腿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还是走不了。”
咋,铁链子都被天雷给劈开了,怎么还是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