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时候感觉,老中医让我替他拿黄玉金蟾,只是个诱因,他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叫我弄死这砖窑场老板,三十六计里第三计,借刀杀人里说的很明白:敌已明,友为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要真是这样儿,这老中医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我随即朝旋风看了一眼,扭头问强顺,“你问问这五个鬼,那烧黑砖的身上到底还有啥东西,看他们知道不知道。”
强顺冲旋风问了一声,没一会儿,扭头对我说道:“他们说,不知道是个啥东西,说是一开始在黑心老板娘身上,后来又到了烧黑砖的身上咧。”
我一愣,“一开始在黑心老板娘身上?”之前黑心老板娘身上要是有东西,她还能给五鬼上身吗?这时候就听陈辉说了一句:“应该是你那包滴了血的朱砂。”
对呀!我顿时恍然大悟,没错,那包朱砂带在黑心老板娘身上以后,防住了五鬼,但是,烧黑砖的一心想要弄死她,见她不再给五鬼附身,就把朱砂悄悄拿走放到了他自己身上,还跟老中医说啥,朱砂根本不管用,其实不是不管用,而是已经不在当事人身上了。这黑砖的,心眼可真够用的,还给自己来双保险。
我把眉头皱了起来,真没想到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却成了自己眼下的绊脚石,这包朱砂,该咋把它从烧黑砖的身上弄出来呢?兀自一咬牙,难道非得叫我再犯禁,亲手用邪术弄死他?
那股旋风依旧拦着我们的去路,我又朝旋风看了一眼,这五鬼,似乎对我们也有点儿不依不饶的意思,或许真跟那道士鬼说的一样,等他们成了气候,会祸害附近村上的人,或许怨气已经让他们丧失了本来的理智。
眼下,先把他们打发了再说吧,我随即冲旋风大声说道:“你们几个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报仇,化解你们所有的怨气!”
我说完,强顺说了一句,“他们说,希望你能说话算话,别再骗他们。”
强顺说完,旋风慢慢移动,把路给我们让了出来,但是并没有离开,我冲旋风又说道:“你们还不回去吗,还想干什么?”
停了一会儿,强顺说道:“五鬼问,咱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活着的时候,就是被人骗到砖窑场的,后来还被活活烧死了,他们真的不想再被人欺骗了。”
我扭头看了强顺一眼,“他们的意思,还是怕咱们骗他们?”
强顺点了点头,我又冲旋风说道:“你们放心,我们跟砖窑场老板不一样,不会骗你们的,我们帮你们是因为你们死的太惨,也是在化解你们的怨气,不过,等你们报了仇以后,必须老老实实离开,去你们该去的地方,要不然,我也会动手收拾你们的!”
我话音一落,旋风再次移动起来,越过旁边的墙头,刮进了院里,我看着离开的旋风,满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强顺一直埋怨我,就不该管这破事儿。我就说他,既然管上了,就别再抱怨了,这或许又是我注定该管的,这五鬼被人骗进砖窑场做苦力,最后还被活活烧死了,何其残忍,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风生水起,天理又何在?天道召召,谁能逃脱?欠下的债,迟早得还,作下的恶,迟早得偿,人不收天收,天不收我收!
我又叹了口气,其实,想从烧黑砖的身上拿到朱砂,也不是没有办法……
回到黑砖窑老板家里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烧黑砖的居然还没睡,在客厅里看电视,是那种老式的黑白电视机,看着有些年头儿了,不过,记得那时候电视台一到十一二点就没节目了,也不知道他看的哪个台。
烧黑砖的见我们几个回来了,连忙起身招呼我们坐下,随后从厨房里端出几个菜,说是他从坟地回来以后,又到镇子上去了一趟,专门给我们几个买了点宵夜。
趁着烧黑砖的去里屋拿酒的时候,强顺小声在我耳边嘀咕道:“这烧黑砖的人虽然不咋地,对咱们几个还是挺好的。”
我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他对咱们好是因为用到咱们了,他现在要是家里没事儿、要是还开着黑砖窑,弄不好咱们几个也给他抓进黑砖窑里当苦力了!”
强顺一听,闭上嘴啥也不再说了。
很快的,烧黑砖的从屋里又拿出一坛子酒,几个人吃喝之间,烧黑砖的问我:“小师傅,事儿办的咋样儿啦,我老婆走了没有?”
我随即露出一脸苦闷,端起酒杯灌了一口,摇了摇头:“婶子还是不肯走呀。”
烧黑砖的脸色变了变,“怎么了?金蟾都给她放进棺材里了,她还想要啥呀?”
我看了烧黑砖的一眼,咬了咬牙,一脸无奈地说道:“婶子……婶子嫌我们几个身上脏!”
“啥?”烧黑砖的似乎没听清楚,一脸迷惑。
我说道:“我给婶子做法事送她的时候,她问我们多长时间没洗澡了,身上闻着又脏又臭,她说,受不了我们的身上的味道,不让我们给她做法事。”
烧黑砖的一听,迷茫的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说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父亲生前有时候做法事,也得沐浴更衣。”
我连忙点头,“对,很多法事都得沐浴更衣才能做,婶子这个虽然不用沐浴更衣,但是,婶子她不乐意。”
烧黑砖的随即说道:“这没关系,我现在……现在不行了,都这么晚了,澡堂子肯定已经关门了,明天,我明天带你们去镇上澡堂子里好好洗个澡,然后给你们每人买一身新衣裳。”
我闻言笑了,对烧黑砖说道:“那太好了,说真的,俺们几个四处流浪修行,有大半年都没洗澡了,对了,明天的法事,您最好跟我们一起过去,到那里给婶子磕个头,劝她安心离开。”
烧黑砖脸上微微一变,“我也得去呀?”
我说道:“婶子说你做了些对不起他的事儿,你到那里给她磕个头、赔个不是,她气一消,能走的更快一点儿。”
烧黑砖的一脸不自然,勉强答应,“那那、那好吧。”
深夜,我趁烧黑砖的睡着之际,不动声色地把陈辉跟强顺全都喊醒,悄悄的跟他们商量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烧黑砖的就催我们上车,先到镇子上早饭,然后去洗澡,陈辉连忙对烧黑砖的说道,我们几个在你家里下塌,却还没来得及跟老友说一声,你们几个在家里先等我一会儿,我到老友家里说一声就回。
陈辉所说的“老友”,也就是老中医,烧黑砖的一听,也没怀疑,陈辉离开,我们几个就在家里等上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陈辉回来了,几个人也没再耽误,坐上面包车到了他们镇子上。
烧黑砖先带我们吃了早点,然后带着我们来到了澡堂子门口,几个人从车上下来以后,烧黑砖的对我们说:“等洗完澡,我再带你们到镇上服装店转转,给你们买几件新衣裳。”
我没理会他这句话,问他,“大叔,这家澡堂子里有单间儿吗?”
烧黑砖的看向了我,“没有单人间,有两人间的,要不,我给你们四个开两间吧。”
我连忙说道:“不光俺们四个得洗,你也得洗呀,要不开两间,我师傅跟大师兄一间,咱们三个一间。”
烧黑砖的一愣,“我也得洗呀?”
烧黑砖的似乎有点儿不愿意,张嘴还要说啥,强顺大声插了一句,“再买几瓶啤酒,咱们三个一边喝一边洗。”
烧黑砖的听强顺这么说,他也不好再说啥了,随后,强顺陪着烧黑砖的去不远处的商店买啤酒了,趁着他们离开的空当,我跟陈辉碰了下头。
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回来了,拎着一捆啤酒和几个下酒的干货,随后,几个人一起走进了澡堂子。
澡堂子里,傻牛跟陈辉一间,我们三个一间,房间里面有两张床,还挺干净,小浴池虽然不大,三个人也能凑合,不过,脱衣裳的时候,烧黑砖的犹豫起来,慢慢吞吞就是不肯脱,最后他问我,“小师傅,我身上这块……这块熏狗石能带着一起洗澡吗?”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当然不能带着洗澡了,熏狗石给水一泡,法力就减弱了。”
烧黑砖的顿时露出一脸难色,说道:“这个还真不如我们家的金蟾,我们家的金蟾带着洗澡也没事。”
我笑了,说道:“大叔,您在怕啥呢,真怕有东西来找您呀,你就放心吧,跟我在一块儿,你啥都不用带,啥东西都不敢近你的身!”
烧黑砖看看我,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连点头,“对对对,小师傅说的是,跟两位驱邪的师父在一块儿,我还怕啥呢。”说着,踏踏实实脱起了衣裳。
一会儿的功夫,三个人脱的一丝不挂,每人拎上两瓶啤酒,跳进了小池子里。
一边洗一边喝,一瓶啤酒下肚,我从小池子里跳了出来,叫道:“不行了不行了,一喝啤酒就想撒尿,我得穿衣裳到外面上厕所。”
烧黑砖的立即说道:“房间里就有厕所,不用穿衣服出去的,隔壁那间就是。”
我尴尬地冲烧黑砖的笑了笑,随即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冲我叫道,“赶紧尿你的去吧。”随即,强顺转头对烧黑砖的说道:“大叔,这么干喝没意思,咱俩来划两拳呗。”
烧黑砖的不愿意划拳,但是架不住强顺软磨硬泡,最后,两人划上了拳。
我离开洗澡池,快速走到床边,我跟强顺的衣裳扔在一张床上,烧黑砖的衣裳在另一张床上,我把手上的水擦干以后,往烧黑砖的衣裳里摸了起来,摸了几下,还真给我摸到了一个黄纸包,纸包上面还用一个塑料袋套着,皮筋绷着。
我拿着黄纸包转身走到自己衣裳跟前,从衣兜里也拿出个黄纸包,两个黄纸包的大小模样、折叠的手法,都是一模一样。
烧黑砖的这个黄纸包,是老中医包的,我这个,也是老中医包的,这是早上陈辉朝老中医那里弄来的,顺便把黄玉金蟾物归原主,交给了老中医。
不过,我这个黄纸包里包的不是朱砂,是红砖末子,红砖研细了冒充朱砂,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个烧黑砖的,我最后就叫你败到这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