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老要饭并没有停下,带着我们绕过一座老房子,眼前出现一个大土坡,这时候,我们等于是已经来到了他们村外。
疤脸的哭声,像是从土坡后面传来的,几个人绕过土坡,就见疤脸蹲在土坡后面的一片草窝里,怀里抱着个人。
几个人走近一看,疤脸怀里抱的正是罗瞎子,罗瞎子这时候脸上紫红,瞪着一双白眼仁,好像已经气绝身亡,而且,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疤脸把头抬了起来,满脸泪痕,见是我们几个,登即一哆嗦,带着泪水的眼睛里,又带出了无限的恐惧。
我趴在傻牛的背上,冷冷地冲他问了一句:“罗瞎子死了吗?”
疤脸更加惶恐,把怀里的罗瞎子抱的紧紧的,点了点头。
我一笑,“死的好!”随即拍拍傻牛的肩膀,示意他把我放下来,傻牛会意,拧身把我从他背上放了下来,我单手扶着傻牛,又示意他扶我到疤脸跟前,陈辉见状,担心地问了我一声,“黄河,你想干什么?”
我冲陈辉一笑,“您放心,我不干什么,就想看看他们罗家人最难对付的鬼才,死了到底是个啥样儿。”
陈辉说道:“人既然已经死了,你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听陈辉的意思,是想叫我给死者几分颜面,别再过去侮辱尸体,不过,我还真有侮辱尸体的想法,最起码的,过去踹上几脚。
陈辉这么一说,我停下来不再动作,陈辉对疤脸说道:“你打算怎么安排罗四的尸体呢?”
疤脸惶恐地看看陈辉,抬手朝南指了指,“啊啊……”
陈辉惊讶道:“你、你打算把他带回家里去?”
“啊啊!”疤脸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泪水,狠狠点了点头。
强顺叫道:“不能放他走,他要是走咧,还会带罗家人过来!”
陈辉说道:“我看这哑巴的喉咙、脸上烧疤,还有他的驼背,恐怕都不是天生的,这是个苦命的人,咱们何苦为难他呢。”
“啊啊!”陈辉这么一说,疤脸又狠狠点了点头,陈辉冲他摆了摆手,“收拾收拾东西,快走吧。”
疤脸顿时对陈辉充满了感激,放下怀里的罗瞎子,起身来到陈辉跟前,跪下就要磕头,陈辉连忙去扶他,不过,没等陈辉扶住瞎子,我使上全力拉住了陈辉的胳膊,陈辉的身子顿时一窒,没扶上疤脸,疤脸“噗通”一下跪在了陈辉眼前。
陈辉冲我吼了一声,“你干什么!”
强顺说道:“电视剧里演的呗,坏人只要给好人一磕头,就是想暗算好人,等好人去扶他,他就突然捅刀子!”
陈辉狠狠瞪了强顺一眼,“你看他手里有刀子吗!”
其实我拉陈辉,也是强顺这个意思,我们先后弄死罗五跟罗四,这疤脸这么心疼他们,我就不信他对我们没有恨意。
疤脸给陈辉磕了个头,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去背地上的罗瞎子,看样子,是想带着罗瞎子的尸体离开,强顺冲我叫道:“黄河,不能叫哑巴离开,要不然还会带人来害你!”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吭声,因为,我这时候心里有了另一个计划。
疤脸背着罗瞎子的尸体离开了,老要饭嘿嘿笑了起来,我们几个朝他一看,就见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土坡上面,顺着他的眼神,我扭头朝土坡上一看,就见土坡顶上有一片乱石头,给我的感觉,这些乱石头之前可能是在一块的,后来从中间炸开了。
我爬上土坡一看,亲娘呀,在乱石头堆里,居然还有个油灯,油灯这时候已经翻了,里面的油洒了一地,这是个啥意思呢?
“多行不义必自毙呀!”老要饭的也爬上了土坡,看着土坡上的乱石,一脸感慨。
陈辉他们这时候也上来了,陈辉看看乱石,说道:“这里好像好像有人做过法事。”
我说道:“应该就是罗瞎子做的,我昏迷的时候魂魄出窍,看见一座山上有个小黄点,很像是油灯。”说着,我又朝翻到的油灯看看,“弄不好看见的那座山,就是这个石头堆,罗瞎子想把的魂魄引到这里来。”
老要饭的又嘿嘿嘿笑了起来,冲我跟陈辉一拱手,“小兄弟、老道长,欠你们的人情,我还上了,我也该走跌,告辞告辞……”
说着,老要饭的快步走下了山坡,我忍不住问了他一句,“老前辈,谁欠了我们的人情?”
老要饭的没回头,“你们帮了我师父的忙,我师父欠你们跌,师父派我过来,还你们人情跌。”
陈辉问道:“敢问你师父是谁?”
老要饭的嘿嘿一笑,这时候,他已经健步如飞走出去好远了,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我师父,你们见过跌,前半生看虚病,后半生看实病……”
前半生看虚病,后半生看实病?我跟陈辉惊愕地对视了一眼,那老中医……
十天后。
“黄河,你把疤脸放走,就为了这个?”傍晚,南下的路上,强顺一脸的不痛快。
在我们前边不远处,一个身材佝偻的罗锅,背着一具尸体,艰难地行走着。
我说道:“这疤脸不是要把罗瞎子的尸体送回罗家嘛,咱悄悄跟着他,一准儿能找到他们家。”
强顺撇撇嘴,“我跟陈道长都去过罗家,咱坐上火车,三四天就到咧!”
我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坐哪趟火车能到罗家吗?”
强顺顿时一愣,摇了摇头,“我不记得,陈道长记得呀。”说着,强顺看向了旁边的陈辉。
陈辉看看我们两个,对强顺说道:“听黄河的,黄河说怎么走,咱就怎么走。”
我伸手从身后包袱里把地图掏了出来,这是我们经过一个镇子的时候,在镇上买的一张全国地图。
我把地图展开,一边手,一边用手点指,“疤脸带着罗瞎子的尸体,不敢做车,只能走路,还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你们看他走的这路线……”
陈辉跟强顺一边一个,都凑到了我身边,我又说道:“你们看这路线,疤脸是从东北到西南,咱现在在菏泽,接下来肯定商丘、周口、驻马店、随州、荆州、常德、铜仁、然后就是贵州省的镇远县、黄平县……”
“你们忘了没有,烧死的那五鬼里面,有兄弟俩叫咱们给他们送到家里的,那俩是驻马店的,等咱跟着疤脸走到驻马店的时候,咱就跟他分开。”
陈辉跟强顺听了,谁也没再说话。
前面的疤脸,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我们几个跟着疤脸的目的,其实还有一个,就像强顺说的,让疤脸回去,搞不好又会带人过来,我还怕罗家人现在已经知道罗四死了,再派人过来跟疤脸半路接上头。
我们跟着疤脸,罗家人一旦有人跟他接头,我们也好有个防备。不过说也奇怪,都这么多天了,天气还这么热,罗瞎子的尸体居然一点儿都没腐烂,陈辉说,他们可能有啥防止尸体腐烂的秘术。
因为疤脸背着具尸体,他只能昼伏夜出,每天天一黑才赶路,而且身上背着个人,走的特别慢。一个多月以后,六月六正阳破铜牌的日子,也耽误过去了。
这时候,我们进入了驻马店境内,不再跟着疤脸,也不再跟疤脸似的昼伏夜出。
这一天,我们经过多方打听,找到了被烧死的、兄弟俩的家,这是个破旧的村子,整个一进村子,就像回到了民国时期,全是破旧的土房子,村里人也都穿的破破旧旧的。陈辉说,过去这里,就是个要饭村,一到大旱之年,全村人都要出去要饭,当时我们到他们村里的时候,唯一看着现代化的东西,就是电线杆子,水泥石子浇筑成的、那种老式带凹槽的电线杆子,跟村里那些灰瓦土房子相比,显得分外不协调,不过这也说明他们村里已经通了电。这具体是哪个村子,我就不写了,往事不堪回首呀。
两兄弟的家跟他们村里房子一模一样,也是破旧不堪,家里就两口子,都是四十多岁,男的卧床不起,女的身体还有毛病,满屋子药味儿,看着他们的家,就跟没法儿过似的。
妇女问我们干啥,找谁?陈辉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把蓉蓉留下的钱,全部拿了出来,对妇女说,这是他们两个儿子挣的钱,托我们捎回来的。
妇女见状,说这回孩儿他爸算是有救了,问我们,俩孩子啥时候回来,陈辉不忍心撒谎,我笑着对妇女说,等你们两口子病都好了,他们就回来了。
妇女对我们千恩万谢,当时天色已经晚了,非要留我们住一夜。
是夜,我们是个住进了他们俩儿子的房间,我从身上把两个纸人掏了出来,对两个纸人说道:“到家了,你们都出来看看你们父母吧。”说着,分别在两个纸人身上一抹,两个纸人猛地一抖,一阵从屋里吹了出去。
我把两个纸人甩手扔掉,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