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斜了强顺一眼，“你懂个啥，这种鬼就得这么对付，要是给的东西多了，他觉得你好欺负，将来还会再来，给他弄的少点，他会觉得你比他还奸，没啥油水可捞，以后就不会再来了。”
　　强顺又问道：“他要是不觉得你奸，还把他惹恼了，那咋办呢？”
　　“不会。”我说道：“这种鬼欺软怕硬，你越敬他他越不知道好歹，只要不是跟他有深仇大恨的，他不会跟你纠缠。”
　　“过去没见你这么做过，总是拿针扎它们，一扎它们就跑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不想在那么做了，我得给自己积点儿阴德了……”
　　强顺或许以为我一口气跟他说了这么多，已经原谅他了，拿起桌上的酒瓶把杯子给我添满，递给我一根烟，又问道：“你过去不是说鬼都没啥脑子么，这鬼咋这么精呢？”
　　把烟点着，抽了一口，我又说道：“有些鬼不一样，特别是那种临死前念力比较强的，灵魂出窍以后会跟他生前一样，今天这鬼就特别狡猾，还特别不好对付，我看他死前肯定有啥心愿没了。”
　　“啥心愿没了？”强顺又问。
　　我看了他一眼，心说，真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么，七嘴八舌的跟我套近乎，问这么多，我上哪儿知道他有啥心愿没了。
　　就在这时候，坐在强顺旁边的小雅说话了，“黄河哥，你们能不能别再说……说这个了，挺吓人的。”
　　我看了小雅一眼，说道：“没事儿，有……”
　　“有我在你怕啥呀。”强顺大声说道。
　　我扭头瞅了强顺一眼，这狗熊孩子，还学会跟我抢起台词了。
　　端杯子喝了一口酒，我对老板娘说道：“你们也别怕，就照我刚才说做吧，这两天把东西准备好，三天以后我过来拿。”
　　老板娘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候，冷不丁的我就感觉桌子旁边多了个人，猛地抬头一看，原来是田田。
　　强顺他们三个这时候也发现了，老板娘立马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关心的问她：“田田，你怎么没睡，怎么出来了？”
　　田田脸上一红，把头低下了，嘴里小声说了句：“我饿了……”
　　老板娘赶忙一拉她胳膊，“来来，快坐下，你想吃什么，小姨给你做。”
　　田田居然朝我这里看了一眼，没说话，老板娘把她拉到自己的位置上，匆匆忙忙围上围裙又钻进了伙房。
　　田田嘴上虽然说饿了，但是坐下来就没动筷子，时不时抬起头朝我看上一眼。我这时候就发现，不光她在看我，旁边的小雅也在看我，我看小雅一眼，小雅就冲我笑一下，笑得不光莫名其妙，还有点儿暧昧。我心说，这俩傻丫头，不会是有啥毛病吧。
　　强顺又把我的酒杯给我倒满了，我扭过头瞪了他一眼，“还没喝完呢，咋又给我倒上了。”
　　强顺放下酒瓶子说道：“你、你喝吧，今天的事儿我做的不对，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我一摆手，“你少来这套，跟别人合起伙来骗我，我这次不会再原谅你了。”
　　强顺端起自己的酒杯站了起来，酒杯冲向我，郑重说道：“今天，我王强顺错了，给刘黄河赔礼道歉，这杯酒我干了！”说完，咕噜咕噜把一杯酒灌了下去。
　　其实我这时候该原谅他的，不过，我心里多少对他还有点儿怨气，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居然跟别人合起伙来骗我。其实我就想说几句气话，发泄发泄，我冷冷的对他说道：“你就是喝一瓶子我也不会原谅你，我本来已经不想用我们家这些了手艺，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是你又叫我走上了这条路，是你叫我破了我自己的毒誓，我将来要是不得好死了，非拉你做垫背的不可！”
　　强顺没有坐下，站着把自己的酒杯倒满，又端了起来，“我给你赔罪。”咕噜咕噜又灌了下去，一扭头，对着外面的天空喊道：“我王强顺今天也发个毒誓，老天爷，你叫刘黄河那个毒誓应……”
　　“别说！”我腾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应到我身上……”
　　我抓起酒瓶子摔到了身后的大路上，我不是在恨那酒瓶子，我是在恨我自己，刘黄河呀刘黄河，这下你可好受了吧、你痛快了吧、你高兴了吧，活着你就知道祸害身边的人，别人都疯了、死了，你咋不死呢你！
　　我咋不死呢？我也不知道我咋不死呢，金鳞终非池中物，只待春雷啸长空，长空我是没见啸着，净祸害身边跟我走的最近的人了。
　　那一夜，酒入愁肠愁更愁，我跟强顺都喝多了，迷迷糊糊的，我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去的，我就知道我身上又多了一份业障，心里又多了一份愧疚！
　　第二天醒来，洗漱完毕，站在镜子跟前照镜子。这是一面大镜子，可能是房东从某个大衣柜上摘下来的。
　　强顺也凑了过来，往镜子里看看，立马儿惊讶起来，可以说惊讶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他扭过头看着我雀跃的问道：“黄河，你咋又会笑啦？”
　　我笑着对他说道：“我笑了不好吗，难道你很喜欢看见我整天哭丧个脸吗？”
　　强顺也笑了，“当然不喜欢，你笑了我就高兴，要不然跟你在一块整天看你哭丧个脸挺难受的。”
　　我又说道：“那咱以后就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
　　“中。”强顺高兴的笑着说：“那咱走吧，上班喽……”
　　强顺走在前面，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一张笑脸瞬间回落了下去，他并不知道，我这时候的脸比过去哭丧的更厉害了。
　　晚上，下班以后，按照惯例，我们又来到地摊上吃饭，路上，我们有说有笑的，强顺说我跟换了个人似的，都叫他有点接受不了。我说道，你慢慢就习惯了，以后你再也不会看见我哭丧脸了。
　　来到地摊，老板娘对我们比过去不知道热情了多少倍，亲自让我们坐下，还把桌子用抹布又给擦了一遍。
　　田田跟小雅那俩丫头呢，正在忙活着，不过奇怪的是，田田看着好像比过去还要精神，好像昨天的事儿不但没有影响到她，反而让她更开心了。
　　酒菜又端上来了，小雅端的，我朝小雅瞅了一眼，这丫头今天好像也挺开心的，我顿时就纳了闷了，今天这人都是咋了？难道，我露出一张笑脸，把别人也给影响了？
　　小雅放下酒菜还刻意说了我一句，“黄河哥，从来没见你笑过，今天是不是遇上啥开心的事儿了？”
　　我一笑，说道：“没啥开心的事儿，我其实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小雅不相信，调皮的冲我撇了撇嘴，转身离开了。
　　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刚要夹菜，我就是一愣，小雅端上来的根本不是我们要的菜，我们要的是素拼，这怎么给我们上了盘葱爆猪头肉呢？
　　我赶忙喊了小雅一声，“小雅，你上错菜了。”
　　小雅回头冲我一笑，“没错，你吃吧。”
　　我站起了身，伸手把葱爆猪头肉端了起来，不料，强顺一把跟我夺了过去，“黄河，你干啥呀。”
　　“我给她们送回去。”
　　强顺把盘子放回了桌上，说道：“这是人家老板娘的一点儿心意，你就是给她送回去，她还得给你端回来，吃吧。”
　　我叹了口气，坐回位置上又拿起了筷子。
　　强顺给我满满倒了一杯，不过他居然没给自己杯里倒，这个大酒鬼今天改邪归正吗？我刚要问他，他放下酒瓶子，凑我耳朵边上小声说道：“黄河，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呀？”
　　我把身子跟他拉开一段距离，看了他一眼，感觉他神神秘秘的，我说道：“你还跟我客气啥呀，尽管说吧。”
　　强顺立马儿冲我腼腆的笑了起来，说道：“你、你今天能不能帮小雅端会儿盘子呀。”
　　“啥？”我顿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啥？”
　　强顺把头一低，羞涩的对我说道：“昨天……昨天趁着酒劲儿，我问小雅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想带她去市里玩，她说……她说只要有人替她端盘子，她就有空。”
　　一听这话，我都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我说道：“你昨天不是也喝多了吗？”
　　强顺立时把眼睛珠子睁圆了，“我哪儿喝多了，是你喝多了，还是我把你扶回去的，昨天，我趁老板娘给咱们做饭的时候偷偷问小雅的。”
　　我长长叹了口气，心说，原来昨天只有我一个人喝多了，真的是酒入愁肠人易醉。
　　强顺推了我一把，“你叹啥气呀，你到底答不答应？”
　　我赶忙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帮她端盘子。”
　　强顺咧开嘴笑了，拍拍我的肩膀，起身去找小雅了。
　　我朝小雅那里看了一眼，小雅正依着墙朝我们这里偷看，强顺走到她身边，两个人嘀咕起来，没一会儿，小雅一脸羞涩的钻进了伙房，像是去找老板娘商量了。
　　没一会儿，老板娘跟小雅一起从伙房出来了，老板娘扭头朝我这里看了一眼，我忙从位置上起身，走到老板娘跟前说道：“有啥活儿你就吩咐我干吧，我替小雅一会儿。”
　　老板娘赶忙说道：“不用不用，今天客少，忙的过来。”转过脸，老板娘又对小雅说道：“你跟强顺去玩吧，好好玩，就是别太晚了。”
　　强顺跟小雅顿时都高兴了，强顺给老板娘保证了几句，两个人并肩离开了。
　　远远地，看着强顺他们两个离开的背影，我又叹了口气，原本上弦弧的嘴角变成了下弦弧，整张脸都哭丧着拉了下来。同时，我心里也有点儿纳闷儿，我以为强顺看上的是田田，没想到竟是小雅，要说小雅这姑娘，我感觉也就是眼睛长的漂亮点儿，声音甜一点儿，其他也没啥吸引人的地方，强顺咋会看上她呢？
　　老板娘这时候对我说道：“黄河，坐回去接着吃吧，我这里忙的过来。”
　　我点了点，说道：“等我吃完了就帮你们，对了，那些物件儿，你准备的咋样儿了？”
　　老板娘说道：“我今天到一家纸活店去了，他们那里房子有现成的，就是衣裳没那么多，老板说耽误不了，明天晚上就能赶出来，还有那些吃的，我还没准备，天越来越热了，我怕准备的早了变味儿，当天晚上再准备行吗？”
　　我点了下头，“只要能准备齐就行。”
　　老板娘又让我坐回位置上，说菜不吃一会儿就凉了，没办法，我只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不过，我这时候发现田田在发呆，看着强顺跟小雅离开的地方发呆，眼神里多少有那么一丝羡慕。
　　我心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呢，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单身的人谁又能不羡慕呢，这世上，恐怕除了我，我看着那些出双入对的人，只有心痛。想到这儿，我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
　　地摊上今天的客人确实很少，不知道是不是给昨天的闹鬼事件影响的，一杯酒只喝了一少半，地摊上已经冷冷清清只剩下了我一个客人，老板娘索性到伙房又炒了两个菜放到我桌上，然后招呼田田，跟我坐在一块儿吃起了饭。
　　饭吃到一半儿，就听田田怯生生对老板娘说道：“小姨，我、我也想去市里玩儿。”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说道：“天都黑了，你一个小姑娘的，去了小姨不放心，你就别去了。”
　　“那小雅姐为什么能去呢？”
　　“小雅有强顺陪着她呢，你一个人怎么去呢。”
　　田田看了我一眼，“那让黄河陪我去不行吗？”
　　我顿时一愣，老板娘把眼睛看向了我，“黄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