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现实的,身为修者,就算能接受鬼啊,妖啊…但也万万没有想过这一切要和《山海经》联系起来。
村长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正在吸溜着面片儿的正川哥是呛的连连咳嗽。
我也是愣了一下。
但是想起所谓的《山海百妖录》,想起在地下会场之中那一副巨大的山海经地图…我的手轻轻敲着桌子,是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也许,一切也不是没可能?”
村长扬眉望了我一眼,闷闷的说到:“乱都乱了,啥可能不能接受?总之人活一条命,不管是什么环境,总得活着。”
我也看了村长一眼,这话看似说的洒脱,事实上却有一种对未来不乐观的态度。
我抹了一下,对村长说到:“村长,你还知道一些什么?能告诉我吗?关于聂焰的?”
这时,正川哥终于止住了咳嗽,说到:“老三,聂焰的事情要说起来,可能三天三夜都没完,你现在非得知道吗?”
我抬头望着这天上凉丝丝的雨,有些沉默。
发现对聂炎的事情,自己知道的越多,好像就越想了解他…也可以说是了解自己。
“你小子别得寸进尺了,今天是我赶上了想说。真的想要听,等你能听那天再说吧。你师父难道没告诉你,现在给你说一些聂焰的事情,其实很影响你?毕竟你就是聂焰,那些记忆藏在你的灵魂深处,说多了,你会乱。”村长难得心平气和的说了一句。
我苦笑摇头,师父哪里会告诉我?就算把我逐出山门的原因,我都只知道是为我,具体是为何,我却是不知道?
就连正川哥也傻愣愣的摇头。
而村长所说的影响,我忍不住抓头,必须承认是有的…毕竟一个人的行为模式和性格,要分为先天和后天,先天那是骨子里,灵魂中的性格,或许是不可改变的,尽管表现形式不同。
但后天的性格,却会受到环境,经历,事件等等不同的影响。
就比如我,被逐出师门以后,性格曾一度变得压抑而灰暗,对于陌生人的态度也大变…我自己现在最准确的定义,就好比是一个严重失忆的人,不仅失忆还失去了大部分的能力。
那一个失忆的人,和失忆前,行为思维模式是不可能完全重合的,就比如一个无恶不作的人,完全失忆以后,如果身处一个善良和平的环境,加上又有人引导,你告诉他,你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家伙,那么不像天方夜谭吗?
但更糟糕的是,我又不是完全的遗忘,在灵魂深处偶尔跳出的记忆和行为模式又会影响我…听起来就像双重人格,但也不同,就像一个BUG。
这是一个很难描述清楚的事情,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我和聂焰终于‘完整’,但那个时候我还是我吗?他又还是他吗?
一旦陷入了这么一场心事,我有些难以自拔…而正川哥是知道我心中这场隐痛的,于是开口故意问了村长一句。
“村长,那个坐在龟妖背上的人是咋回事儿啊?”
这个问题也是我比较有兴趣的,不由得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而是也看着村长。
浓浓的烟雾从村长的鼻腔中冒了出来,似乎要说起这个人,村长还得组织一下语言,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村长说到:“之前,我有说过疯癫的算天一脉,你们用屁股想,也知道那个坐在龟背之上的人就是算天一脉的人了。”
“算天一脉?好狂啊。”正川哥小声的嘀咕着。
“是啊,他们很狂…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狂的资本!就好比你们山门的人说自己的阵法独步天下,只要知道你们山门背景的人,恐怕没有人会反对。算天一脉,号称算天,或许狂了一些,天机岂能尽算?但如果他们要说,论起卜算之道,他们是华夏第二…要称自己是第一的也非得好好掂量掂量不可。”村长说话间,皱了皱眉头,似乎对算天一脉的人颇为无奈的样子。
“这么厉害?”我小声低呼了一句。
而正川哥却说到:“如今在这世道上,最好混的无疑就是一些弄卜算,风水的…因为华夏本土之教是道教的原因,可以说华夏之人是没有信仰的。谁都知道道家这些家伙,讲究的是静清无为,对人的态度是爱信不信…修行又讲究的是入世修心,行为也根本不会高高在上,在人眼里都或是平常,或是疯癫。但这华夏那么长的历史,卜算,风水之事一直源远流长,这几乎是刻进华夏人的骨子里了,要让世间人完全不信,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些,正川哥也抓了一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还真能忍住,就这么坐在一只龟妖身上。”
村长听闻,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捻了捻他的烟锅,说到:“算天一脉,不止一人。个个都是卜算高手,但个个都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偏执狂。而嫡传弟子,也就是算天一脉的执掌人从来都只有一个。更是偏执中的偏执,他卜算也好,推演也罢,纯粹只是为了卜算而卜算。和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
说完,村长斜了我和正川哥一眼:“试问,你们能做到?”
我和正川哥同时摇头,如果说坚毅,忍耐寂寞能让人敬佩,这种偏执未免就太可怕了一些。
村长接着说到:“你们看见的那个人,就是算天一脉的嫡传…他坐在乌龟背上,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他为什么要坐在乌龟背上?”这是我不能理解的,那个黑暗不见光的洞穴,身下是一只危险的龟妖。
“你难道不知道,最早的卜算工具就是龟甲?为什么偏偏要选择龟甲?这个还是那个家伙告诉我的,他说龟甲有一种穿透时光的力量。”村长自己说起来,也觉得这个说法太‘神奇’了。
“莫非是因为乌龟都活得长?所以,就有了穿透时光的力量?”正川哥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这种事儿,谁能说得清楚原因?试着分析,才是傻瓜的行为。
“也指不定。”没想到村长对正川哥的说法也不是完全的否定,不过在沉默了一阵子,他说到:“当年,聂主擒住这只龟妖,就吸引了算天一脉的人,聂主同意囚禁龟妖于深潭之中,保持龟妖的生机。而交换条件就是,每个算天一脉的人,只要要借助龟妖的力量,那么一生就得回答望仙村执掌人五个问题。而且,不论这个执掌人是带谁来。”
终于,村长还是说出了最大的秘密。
说完这话,村长甚至害怕我们不清楚一样,接着说了一句:“从有了这只龟妖以后,算天一脉的每一代嫡传弟子,几乎都会在这洞穴之中,和龟妖相处十年或者二十年不等。中途会偶尔外出…但也会很快回来。而自从天地剧变,群妖消失以后…”
村长说到这里,吸了一口烟,也是有些无奈的说到:“这算天一脉的人,更是在这里扎了根儿。”
“他们不怕龟妖?”对于算天一脉的疯子模式,我也不是太能理解。
“怕什么呢?你没见到龟妖身后那一根树根吗?它靠的就是老树给它的一丝生机,算天一脉的人在那里动了手脚,龟妖要敢如何?逼急了,他们也会掐断龟妖的生机的。”村长说着,也是无奈的笑了一声。
正川哥听村长这么说,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说到:“村长,我怎么感觉,聂焰之所以会这样做。也并不完全因为,他已经不能再杀一只妖了,而是他也在开始安排后事了呢?”
村长沉默了一阵子,说到:“聂主性格爆烈如火,刚直的就如同那最坚硬的一根柱子,认定的是非公道,就算逆天也是要维护的。传说中的聂主,几乎就没有怕过什么,也有说法是,聂主就‘栽’在了他这个性格之上。可是,我们望仙村眼中的聂主,却并不是完全这样,他…也是细密的人,如果要说他是提前安排,也说的通。”
“只是…”说到这里,村长犹豫了一下,小声的嘀咕,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只是聂主,有时是明知道,偏偏却不会按照明知道的做,他讲的是顺由自己的本心,宁折不屈。有什么能让他也肯‘屈服’到提前安排后事呢?”
村长也是不解了,同时和正川哥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因为,我就是聂焰,一个失忆了的聂焰。
我却无奈的看着天,我也想知道,聂焰在生死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