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租房

  大学毕业后,我就当起了包租公。
  在如今这种竞争激烈的社会环境中,像我这种只靠着房租生活,天天混吃等死的人,基本上都属于典型的“大不孝”。
  二十多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不出去打拼赚钱,天天浑浑噩噩的靠着一点房租渡日,不是大不孝是什么?
  不过好在从来没人说过我什么,唯一一个能说我的人已经去世了。
  这两套房子就是我爷爷离开人世之后留给我的,位置是在沈阳皇姑区那边,属于那种看着指不定哪天就得被拆的老楼。
  但无奈的是,开发商死活都没关注过我们这一片,想要熬到开发商提拔我成拆二代,恐怕还有点遥远。
  我觉得我这辈子就该这样。
  虽说浑浑噩噩,但也平平稳稳,对于胸无大志的我来说足够了。
  可老天爷总喜欢逗我玩。
  我明明想走这条路,混吃等死一辈子,但它却偏偏把我拉上了另外一条道。
  那是2013年的七月中旬。
  我在同城网上发布了一条招租信息:“俄罗斯风格小洋楼,南北通透阳光充足,水电宽带全到位,冬有暖气夏有空调,是您租房的不二选择!”
  之前的房客要提前退租,说是得回老家结婚了,再不回去繁衍后代,他老爸这辈子就不让他进自家祖坟。
  对于这种理由,我是真不忍心去拒绝他,扣了他一点押金就让他走了。
  本以为想要招到下一个租客还得花不少时间。
  但事实证明,广告确实是个好东西。
  招租不到两天,我便接到了一个客人的电话,是个女的,说是要来看看房子。
  我当时也没多想什么,随便就答应了下来,也没放在心上。
  虽说小区附近的治安不错,可这小区南北通透,连个大门都没有,尤其是大晚上的院子里都没路灯,伸手不见五指的场面看着可不是一般的吓人。
  那些想要租房子的女人,都是来实地逛了一圈就走了,谁都不会选择租下来,想要让她们在这种旧房区里找到安全感,确实是有点不容易。
  但事实证明,我想错了,这世界上还真有愿意租我房子的女人!
  那天,我一如既往的去楼下买了份煎饼果子,一边吃着,一边玩着手机往家里走。
  “你就是姓袁的吧?”
  听见这声音,我冷不丁的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正站在我家门外看着我。
  我不由得眼前一亮,心狂跳了几下。
  哎我操!美女!!
  虽说她身上穿的是普通休闲装,可身线却被完美的勾勒了出来,前凸后翘的样子怎么也得打个八九分。
  一双眼睛大而有神,目光很是坚韧。
  打第一个照面,我就感觉这姑娘是属于那种坚强果断的人,真的,这是直觉。
  当然,最让我记忆深刻的,还是她的腿。
  她的腿很是修长,匀称又不显瘦弱,像是那种经常运动的腿,没有半点赘肉,看上去充满了活力。
  只见她背上背了个双肩包,看着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很像是那种经常在全国各地跑的驴友,如果脖子上再挂个单反那就齐活儿了。
  我默默的把拿着煎饼果子的手背在身后,早知道今天有美女找我,那还吃个屁的煎饼果子啊!
  真是失策啊......这一股子大葱味......
  “你到底是不是姓袁的?”她见我半天没搭理她,眼里有些不耐烦的意味,又冷冰冰的问了我一遍。
  嚯,这小丫头片子脾气倒挺大,我明明留的称呼是袁先生,她倒好,上来就是姓袁的姓袁的叫,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我就是袁长山,你是?”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是来租房子的。”她面无表情的对我说:“刚才我敲门,发现没人在家,我就顺便在周围逛了逛,我很满意,今天就签合同吧。”
  我愣了愣,心说这妹子是逗我玩还是咋的,连屋子里的装修布置都不看就要签合同?
  “老妹儿,我先带你进去看看吧,要是满意再租下来。”我说着,走到对面那屋子门外,拿出钥匙把门给开了,给她简单的介绍着:“这地段确实有点偏僻,但治安还不错,虽然楼下那条街的路灯从来没亮过,可这条街也没出过事,你放心,屋子里水电齐全,宽带也有,两室一厅,你是.........”
  妹子没搭理我,自顾自的进了屋子逛了一圈,点点头,说,我就租这间。
  “你可想好了啊,这地方不比市区,要是半路后悔,你可是要赔押金的,我家这房子是押一付三。”
  说完这话我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
  好不容易有个愿意租这间房子的妹子,还是个美女,我这嘴要是再把人家给吓跑了,那就真是命中注定孤苦一生了。
  “我只租一个月,但我给你两个月的租金。”妹子依旧冷若冰霜的看着我,没等我回答,她接着说:“押金我就不付了,钱我现在就能交给你,要是你觉得可以,咱们马上就签合同。”
  “行吧.......”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好歹这是个妹子,应该没啥大问题,而且现在也找不着别人租我的房,趁着她住的这段时间,我再继续招租就行了,更何况她是交两个月的租啊。
  当天我们就把合同给签好了,接过她身份证的同时,我瞟了几眼上面的信息。
  沈涵,挺普通的一个名字,跟我年纪差不多大。
  收完钱后,我特别狗腿的想要去帮这妹子搬行李,她一开始还不想让我帮忙,我权当她是不好意思,这可是我表现的机会啊,我怎么可能会放过。
  按照小说或者电视里的剧情走向,我这妥妥的就是纯情房东俏房客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妹子不像是普通的租客那样要搬一堆东西过来,除了她背上的背包之外,就只有两个复古的木质行李箱了。
  可是别看这箱子小,提起来还挺费劲。
  我跟妹子一人拿了一个箱子上楼,妹子几步就把我甩在了身后。
  我吃力的往上爬着楼梯,在过拐角处的时候,一不小心磕了一下箱子,嘣的一声箱子的扣子就弹开了。
  这给我吓得,眼疾手快赶紧给她扣上,生怕她知道了,等我检查了好几遍没问题后,才敢继续上楼。
  等我回到四楼,妹子早就站在房门外面等着我了。
  “怎么这么慢?”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是你太快了。”我叹了口气,心说这妹子的身体素质也是够牛逼的啊,提着这么重的行李箱还背了个双肩包,都能健步如飞的窜上四楼,不去田径队深造真是可惜了。
  她也没说什么,接过行李箱后,就一言不发的回屋了,都不带跟我客套几句的,我只能自讨没趣的回了家。
  本来脑海中还幻想了无数个和美女培养感情的剧本,可现实告诉我,一切都是我想多了。
  自打她入住的那天开始,我就没再见过她。
  因为是老房子的缘故,也因为对面住了个女神级人物,只要对面稍微有点开门的动作,我坐在客厅里都能听见。
  可就这么些天过去了,我硬是没听见她开过一次门。
  且不说这点,那妹子最诡异的地方,就是她从来不开窗户,还把窗户全封死了,玻璃上都被她贴上了几层厚厚的报纸。
  发现这事的第二天,我就找上了她,问她这是要干嘛,她给我的理由竟然让我无言以对。
  就三个字。
  “我乐意。”
  我......
  我乐意你个粑粑啊!!!这他妈算是解释吗?!!
  可我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房子已经租出去了,只要她不把我家房子砸了,不把里面的电器家具弄坏了,那我就不好去说她。
  原本我以为我俩之间会上演一部韩国偶像剧,或者是国产言情剧,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剧情走向却直指侦探悬疑剧,甚至是惊悚剧。
  在她入住后的第七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心说这女人都不声不响的消失好几天了,她不会是有毛病吧?!要是她哪天一个不顺心自杀在我屋子里,我这可就是凶宅了啊,想再租出去都不容易了。
  于是那天下午,我做好了没人开门就撞门的心理准备,敲响了她的房门。
  “咚!咚!咚!!”
  “那啥.......老妹儿........你在吗?”我问了一声。
  里面没声音,也没人给我开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撞门,又敲了敲,问:“大妹子,你在家吗?”
  忽然,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极其警惕又带有虚弱的声音。
  “谁?”
  “你是不是生病了?”我下意识的问道:“听你这声音,咋有点不对劲啊........”
  “找我有事吗?”她并没有开门的意思,只是问了一句。
  “我有东西落在屋子里了,能进来找找吗?”我试探着问。
  “你说是什么东西,我帮你找。”她平静的回答道。
  我想了想,说:“不太好说,还是我自己进来找吧,你可以在旁边看着。”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行,你等我先收拾一下屋子。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的样子,门开了。
  毫不夸张的说,她此时此刻的模样,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脸色惨白的她挂着一对黑眼圈,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目光依旧如最初那样冰冷,可又有点不一样。
  至于怎么不一样.......
  说不吉利点,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死人似的,
  “进来吧。”她说道,往后让了一步。
  房间里的窗户都被报纸封住了,屋子里很暗,勉强透了点光,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那种昏暗的感觉,真给了我不小的压力。
  “你咋不开灯啊?”我问道,慢慢往里走着。
  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到这房间里,我就感觉心跳有点快,虽然这是我的房子,可我就是有种闯入陌生境地的感觉,那种压迫感让我很想夺路而逃。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人类在即将面对危险时的第六感。
  “我不喜欢开灯。”她冷冰冰的说道。
  她走在我身边靠后的位置,两只手背在后面,那姿势就跟个老干部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的东西就在房间里,我进去看看,你跟着我一块儿来吧。”我说道。
  她嗯了一声,默不作声的跟在我身边,没有说话的意思。
  “我开个灯行吗?”我问道:“这儿太黑了,我看不清楚啊。”
  “随便你。”她说。
  我没再犹豫,下意识的就把灯打开,顿时感觉这个世界明亮了起来,那种因为室内光线昏暗而给我的压迫感,也减轻了不少。
  “走吧,陪我进去找个东西。”就在我转过身对她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过了客厅角落的那面落地镜。
  就在那一瞬间,我看清了镜子里映出的东西,直接让我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
  “怎么了?”她见我愣着没动,便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
  我的笑容肯定很不自然,说话也有些哆嗦。
  在她背对着的那面落地镜里,我清楚的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她藏在后面的那只右手,正紧紧的握着一把刀。
《度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