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够你大爷!”
这句话我没在心里嘀咕,直接骂了出来,可见我当时是真的气急了眼。
行里所说的九穴,其实也就是中医里的某九个穴道。
分别是:人迎,哑门,风池,人中,耳门,晴明,太阳,神庭,百会。
这九个穴道,全都在脑袋上。
不说别的,哪个活人能在凿开百会穴之后活下来??
要是把这种情况当成手术,并且正正规规的放在医院里的手术台上,那么我或许还勉强能放下点心。
但现在呢?
让方时良这个老酒鬼主刀,给我来一套正宗的开颅手术,这是闹呢??
“你别激动啊,我这个是有科学依据的。”方时良满嘴酒气的回了我一句,也没在乎我刚才骂他:“真的,很科学!”
听见这话我都快哭了。
我操。
你一个先生,你跟我讲科学??
“姓方的!你要是想弄死我!你就明说!别来这些虚的!!”我欲哭无泪的骂道:“怪不得你说这是我最后一顿饭了!!你还挺有心啊!!”
“我保证!我给你做手术!绝对不可能弄死你!”方时良指天发誓道:“要是我把你弄死了!就让老天爷一道雷劈死我!”
“你丫一直都存心想找死!这事咱们都知道!你还敢拿这个发誓?!!”我气得骂道:“你咋这么孙子呢??”
“你就不能相信我么……”方时良特别委屈的说道,用一种极其受伤的眼神看着我:“这种手术我给人做过,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听见这话,我稍微冷静了一些,拿起酒瓶子,对着瓶子灌了几口酒。
也是啊。
方时良要是没点把握,他怎么可能跟我提这件事呢?
难道真是我错怪他了??
“那个方哥……我刚才说话有点激动……你别放在心上……”我先服了个软,说了几句软话,随后便切入正题,小心翼翼的问他:“你给谁做过这种手术?那人现在还活着?”
“活着呢。”方时良非常自豪的对我说:“到今时今日,他依旧活得很滋润,想死都难!”
“那人是谁?”我好奇的问道。
方时良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说。
“我。”
……
当我再一次冷静下来的时候,方时良已经把烤好的兔子都切成了块,放在了一个脏兮兮的饭盆里,悠哉悠哉的吃着。
而我呢,则是被他用手按着脑袋,不断的亲吻着大地,回馈着大地母亲的爱。
“年轻人的火气就是大啊,话都不听我说完,上来就要抽我大嘴巴子。”方时良一边吃着兔肉,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你说你小子咋就不信你方哥呢?难道老子在你眼里就没有一点可信度吗?”
可信度。
这世上最没资格说这三个字的人,恐怕就是方时良了。
“有种你把手松开!”我大骂道,不停的挣扎着:“等老子起来抽不死你我就跟你……”
我话都没说完,方时良就很干脆的把手撒开了。
“你想咋的?”方时良问我。
“我……我想死!”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恐怕就是跟着方时良上了这座贼山。
这下可好,本事没学到,我十有八九还得把命搭在他手上。
从方时良以往的尿性来看,这孙子说,自己给自己动过手术,肯定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在扯淡。
我估计他就是研究出了一些丧尽天良的玩意儿,打算拿我当试验品,所以这才……
“我当初给自己动手术的时候,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下的手。”方时良咂了咂嘴,忽然跟我说起了这些:“当然了,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我在想方设法的死。”
“然后呢?”我坐了回去,擦着脸上的泥土,没好气的问方时良:“咋没死成呢?”
“你觉得我会死吗?”方时良反问了一句。
我不说话了,恶狠狠的瞪着他。
“这个阵局是我这辈子研究出来最牛逼的东西之一,我在这里面下的心血,你肯定猜不到有多少啊……”方时良唉声叹气的说:“第一次做的手术,确实有点水,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刚把脉门割开,把那玩意儿放进去,活人就得死。”
“那玩意儿?”我注意到了这几个字,问他:“啥东西?”
方时良没回答我,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着:“第二次做的手术呢,就有很大改进了,起码活人是不会死了,但瘫痪的几率很大。”
“你他妈……”我听见这话,吓得满头冷汗:“你要是去学医,咱中国老百姓指不定得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呢!”
“第三次做的手术很成功。”方时良没搭理我,继续说道,眼睛也亮了起来,语气似乎是有些兴奋了:“在最开始,活人会进入一个濒死的状态,但到最后,这些损耗出去的血气,都会迅速补回来,最多歇几天就能下床,完全恢复正常不是梦!”
我一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好意思再打岔了,心里没再害怕,反而生出了一种期待的情绪。
忽然,方时良皱了一下眉头:“但是……”
“但是什么?”我急忙问。
“但是这种阵局会损耗活人的寿数。”方时良叹了口气:“跟起阵折寿的原理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折的不是我这个起阵人的寿,应该是被做手术的那个人折寿。”
“折多少?”我一皱眉。
“五十年。”方时良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是八十年,但大概就是那样。”
“我操……”我瞪大了眼睛:“你都折了这么多寿数了??”
“是啊,哎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折的寿再多,我也不可能死。”方时良摇了摇头:“人的寿数是天定的,但我现在算不得人了,就跟你在东北看见的那些仙家一样,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咽了口唾沫,忽然想起瞎老板他们说过的那句话。
“方时良确实是这世上最接近仙那个字的人,这点没有人会怀疑,那老鬼都他娘的成精了!”
想到这里,我试探着问了方时良一句。
“你长生不老了?”
“不,跟那个完全不一样。”方时良紧皱着眉头:“我的命很长,但终有一天我也会死,这是我自己的预感,要我说具体点的话,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你迟早会死,那你何必又要找死呢?”我有些想不明白了。
方时良听我这么说,也只是笑,没有半点生气的反应。
“对你们来说,活着是好事,但对于我来说,活着是种折磨。”
方时良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这世上没有我留念的东西,也没有我留念的事,更没有能让我留念的人,你说说,这有什么好活的?”
我感觉方时良有些偏激了,但也没说出来,点点头,岔开了话题。
“方哥,你就直接跟我说吧,我用了这东西得折多少寿数?”我问道。
“这个阵局我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试验之余,我也改进了十多次。”方时良喝着酒,满脸的笑容:“一开始得折五十年的寿数,甚至是八十年的寿数,但到了最后,经过老子的重重改良,这阵局啊……”
方时良说到这里,忽然问我:“你在东北用的那个上清天靐阵,折了多少寿数?”
“五年。”我回答道。
“嗯,也不算少。”方时良笑道:“这个阵局需要你折的寿数,就是你用两次上清天靐阵要折的寿数,懂了吗?”
我一愣:“十年?”
方时良点点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当时他的眼神非常复杂。
似乎是有点期待,也有些同情,还有些不忍。
反正是说不出的矛盾。
“对,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