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心明白了她摇头的原因，心里浅浅地叹了口气，将安子墨抱起来，说道，“那你们就等着警察和救护车来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张长全问道，“医生，您不帮着看看燕子么？还有救不？”
    安如心将安子墨抱好，说道，“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啊？”张长全没听明白。
    然而，安如心却什么都没说，抱着安子墨就离开了黄光家。
    走出一截距离之后，安子墨问安如心，“妈咪，你干嘛不帮那个阿姨呀？”
    安如心笑了笑，“她的毒，还不知道是自愿喝下的还是被别人下的毒呢，妈咪帮不了这种不想活的人。”
    安子墨眨眨眼，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乡村的马路上，接近傍晚的阳光很柔和，有农家的屋顶烟囱里，已经冒起了袅袅的炊烟，小孩嬉闹着在各家的场地前奔跑打闹，回笼的老母鸡溜溜达达地从安如心的脚边走过，有趴在树下的狗，对安如心摆了摆尾巴。
    安如心慢慢走着，忽然就笑了起来。
    “妈咪，你笑什么呀？”安子墨歪头问她。
    安如心笑着看不远处湖面上的波光潋滟，说道，“这样的地方，用来避世感觉也还不错哦？”
    安子墨问道，“妈咪，什么叫避世呀？”
    安如心又笑，没跟他解释什么，抬眼，看向小湖对面的小屋，笑容忽然顿住。
    安子墨注意到她的视线，也扭头看过去，一下瞪大了眼，“妈咪，死气阴气煞气戾气都有啊！李爷爷是不是出事了？”
    安如心就觉得后脑勺像是“当”一下被人狠狠地击了一下，眼前一黑，赶紧深吸一口气，抱紧安子墨就朝李成的屋子狂奔过去。
    小湖旁的屋前，一片阴霾，凡人可能看不见，可对有着阴阳眼的安如心母子来说，却是最大的障碍。
    安如心咬了咬下唇，放下安子墨，掏出符篆，往前边扔边往里走，安子墨紧紧地揪住她的衣角，一步不丢地跟紧她。
    终于，两人在小湖旁找到了李成，七窍流血的李成。
    “李叔！”安如心扔了符篆就跑了过去，跪在地上，将李成的头扶了起来。
    安子墨也跑过去，悄悄地在李成的胸口上按了一下，眼中紫眸一闪而过。
    “呼……”李成呼出很轻的一口气，艰难地睁开眼。
    “李叔！李叔，这是怎么了？”安如心一见他睁眼，急切地问道。
    李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身旁的安子墨，像是想笑，却笑不出来，撑着一口气，颤抖着将胸口的葫芦拽了下来，递给安如心。
    安如心赶紧伸手去接，伸到一半，李成的手却一松，葫芦落到地上。
    “哐。”
    葫芦的塞子滚到一旁，柳儿从里面钻了出来，一眼看到李成后，就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
    李成没有理她，转而又看向安如心，“帮……帮我……照顾，咳咳……”说不出话来，只是颤巍巍地伸手指了指柳儿。
    安如心含泪点头，又问道，“李叔，到底是谁对你……是谁？李叔，你……”
    李成的嘴角流出更多的血，双瞳开始涣散，张了张口，吐出一个字，“九……”话没说完，抬着的手，颓然倒地！
    “李叔！”安如心叫了一声，却早已于事无补。
    安子墨在旁边握了握拳头，但是却使不上力气，头昏沉沉的，似乎睁不开眼睛了，却还是用力睁着。
    “李叔，呜呜……”安如心哭了起来。
    一旁，一直面有怒色的柳儿，见李成断了气，忽然撕心裂肺地叫起来，“臭老头！你说要照顾我的！不许死！不许死啊！”
    安如心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她。
    “臭老头！不许死！”柳儿愤怒地叫着，身上开始散发出点点的魂光。
    “柳儿，你……”安如心又是难过又是吃惊。
    “臭老头，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你等着，到了黄泉路上，我非要打你一顿！你等……着……”柳儿的话，慢慢地变成了哽咽。
    安如心抬头看着眼前的柳儿，就见她迫使自己魂体消失，硬是从生魂变成了死魂，然后魂光瞬间凝聚又瞬间消散。
    只不过短短的两分钟内，就从安如心的视线里消失。
    生魂变死魂，稍不留神，就会魂飞魄散！
    柳儿就这样，追着李成没有出现过的鬼魂，消失了。
    安如心愣了好半晌，才在安子墨轻轻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
    “妈咪，我有点不舒服。”安子墨说道。
    安如心转脸，就见安子墨一张小脸煞白，眼睛更是忽紫忽黑，双手撑在膝盖上，脑袋晃悠悠的，像是随时会跌倒在地。
    “墨宝！你怎么了？”安如心大惊，扑过去抱住他。
    安子墨伏在她的肩头，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妈咪，我有点困，我睡……”话没说完，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安如心扶住他的小脸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确认他没事后，又抬头环顾了下四周，发现之前的阴霾正在慢慢消失，太阳的余晖晒了进来。
    安如心将安子墨放到屋里的躺椅上，回过头，看向屋前的李成，然后，找了把铁锹，转到屋后。
    次日清晨，李成的屋后多了个坟堆，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小葫芦立在坟前。
    安如心抱着还在熟睡的安子墨，坐在晃晃悠悠离开小乡村的小巴上，脸上的神情很淡，一只手的手指一直虚幻地画出几个字——9？九？还是……酒？
    再次回到H市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早晚的天气都已经开始渐凉，‘有求必应’内早落了厚厚一层的灰。
    安如心先将桌子擦干净，让安子墨趴在上面看她新给他买的书，就断了水盆，开始打扫卫生。
    忙了一上午，总算把店里弄的干净了些，安如心正准备带安子墨买菜回家做饭吃，门口就来了一个人。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人。
    周翰远。
    “周叔叔！”安子墨一见到他，就从凳子上蹦下来，跑过去抱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