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一章 有所思

    依旧将杨云给送到了过去,我们离开这里,返回天衍殿,到了天衍殿的时候,却见杨云已经回来了。我问道:“怎么样了?”
    杨云摇了摇头:“没有用的,若是将那个时候的你带着离开的话,将会有更多的人死去,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钱真真走上前来,依旧是那句话:“改变过去这条路也是走不通的,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如果以前的事情一旦改变,会有一个很严重的后果。”
    “什么后果?”我问。
    钱真真回答说:“这个世界再无杨大哥和飞驳姐姐两人。”
    “不可能,我以前成功过。”
    钱真真却问了我一句话:“叶哥哥,你想过没有,将你送到以前的那个鬼叶海。你走了后,他依旧存在,但是那个地方已经不会有你了,你走入了另外一条线中。就譬如说,现在你亲自回到过去,我们不回去的话,我们这里就不会有你存在了,你已经不知不觉中造成很多悲剧了,在你离开的那些世界里面,你身边的人或许一直在寻在你去了何处,他们都在承受着你突然丢失的悲痛,难道你还想要这样的悲剧重演吗?”
    这简单的一句话,我竟然听得身上发冷。
    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难道真的如她说的这样?
    “最后一次,再试最后一次。”我以哀求的语气说了出来。不是在求他们,而是在求我自己。
    这一次,真的不要失败了。
    钱真真摇头说:“就算能改得了过程,也改不了结果的,叶哥哥,放弃吧。”
    杨云面如死灰,我说道:“最后一次,用你的方法救她。”
    说完就将杨云送回到了过去。
    这一次,杨云很久都没有回来。
    咻……
    忽然一道光芒闪过,我马上追了过去,天衍殿所有人都一起追了过来。
    不多久。紫微宫和妖族的人也赶了过来,那是杨云的心声,他召唤天下的心声。
    我们赶到的是昆仑雪上,我们所有人都矗立虚空之中,静静看着端坐在雪山之巅的飞驳。
    飞驳看着我们一笑,杨云站在我们所有人最前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这里,认识的不认识的,明白情况的以及不明白情况的,全都来了。
    诸天神佛。诸天天帝,全都来到此地。
    都是为杨云和飞驳二人而来,很奇怪,所有人到了这里,没有半句多话,只是静静看着坐在雪山上的飞驳。
    这会儿天上飘荡起了阵阵雪花,飞驳满目含情看着杨云,杨云微微点了点头,飞驳将手轻轻放在面前的我送的琴上。
    咚……
    清脆的声音传遍了天下,如落叶落入秋水中般平静。
    在这声音之后,所有人都一个激灵,被这氛围给感染到了。
    所有人默默看着,随着飞驳指尖的拨动。飞雪更大了,才不久,我们身上就沉积了不少的雪花。
    这声音虽然平静,但包含的却是不舍的咆哮,那是一份撕心裂肺的痛。
    很多人听到这琴音后,落下了眼泪,我虽注目,但也落了俗套,听着这声音眼泪不断落下。但是杨云却坦然无比,静静站在那里。
    斗转星移,好似过了千百年,一幅古老的画卷展开,那是一座喧闹的阁楼,阁楼之上,一身着儒裙的女子正默默抚琴,一书生模样的男子负手而立,眸子紧闭,听着这琴音如了神。
    这是他们的心像,杨云和飞驳二人心中一直想象的重逢的画面,在这雪山之巅显现了出来。
    飞驳琴音凄厉至极,这时即便完成心愿,也不是她所愿意了的吧。
    “师兄。”忽闻耳边传来声音。
    我看去,却见飞驳依旧抚琴,并未开口,但是身体却微微发抖,她很害怕。
    “除却杨云,你是唯一一对我如此好的人了,我心中苦闷无人可吐露,这最后关头,我能想到的,也只是你而已,我不敢跟杨云说,我怕他会伤心。”
    “我听着。”我回应了一句。
    我看过去,飞驳目光专注看着古琴,眼泪却啪嗒啪嗒流了下来,再传出声音:“师兄,你知道吗,我不想离开,我真的不想离开。我舍不得你们所有人,可到了如今,这却是我唯一的选择了。”
    “我们会永远记着你的。”我说。
    飞驳琴音中的凄凉更浓重了几分,即便是这里八九品天尊,似乎都感觉到了这琴音之中的寒意,忍受不了,紧了紧自己衣服,眼睛湿润了。
    飞驳说:“不,别记着我。我马上就没有任何知觉了,我连最后一点执念都没了,我不会记得你们的,你们也别记得我。我很怕孤独,我喜欢你们所有人,但是今后我却再也见不到你们,听不着你们说话,看不到你们打闹,也闻不见你们战斗,我好不甘心……”
    杨云依旧默默听着轻声,我相信他已经听出了飞驳的哭诉。
    我也很不甘心,从今往后,天衍殿虽有长琴却再无琴音,飞驳此名寓意为喜鹊,但是却再也无法听见她的半点喜讯。
    那个面冷心热的飞驳,将再也看不见了。那个口口师兄却从未把我当成师兄的飞驳,也再也不会看见了。那个在我心情烦乱时抚琴为我安定心神的飞驳,也永远不会出现了。
    她现在即便不弹琴,身体状况也支撑不了多久,完成这最后一个心愿,是她唯一的选择。
    “我爱你们更甚于爱我自己,爱杨云更是超越了一切,等我死后,帮我把我的长琴送回我以前与他相遇的那地方,我的尸骨在那里,若干年后,或许我会再出现,提琴轻抚的。”
    “我答应你。”我说道。
    飞驳身体渐渐变得虚幻,这里不懂琴音的人纷纷落泪,虽叹息这千年的等待,但是却无一人开口说话,他们已经听懂了,这最后一曲,是弹给杨云听的。我们在这里的目的,也不过是他们心愿中的一部分而已。
    古楼心像依旧没有消失,而飞驳却已经渐渐看不见了。
    一曲终了,飞驳彻底消失,杨云睁开了眼睛:“我会去找你的。”
    飞驳似乎听见了这声音,最后一点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师兄,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求求你,我不想离开这里,我真的不想离开,我舍不得你们所有人。”
    听着飞驳这最后的嘶喊,我浑身颤抖,却说不出半句话,她是执念,我是没有办法的,心愿一消,就完全消失了。
    最后几声清脆声音响起,飞驳古琴的琴弦已断。
    飞驳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这是她雪中的泣血叹唱:
    红楼玉宇中
    嘉客伶俜至
    为君瑟一曲
    不问曲终果
    何用问遗君
    落笔飞驳成
    把盏说邶风
    死生契阔时
    抚琴寄所思
    歌曰明月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惊觉红霞起
    骕骝绝尘去
    倏忽美景尽
    良辰奈何天
    月是缺时美
    人应离时欢
    当风扬古琴
    从今以后
    勿复相思
    请君珍重
    大雪纷飞,将古琴深深埋在了雪山之中,随着她随后的坦然的劝慰,如同她自己一样,从天地间消失不见了。
    这里所有人,无论以前是何种仇敌,现在再也不开口说话,黯然离去。
    曲终人散,果然是这样。
    杨云听完这一曲,仰头看了看天,而后张开双臂,往后躺去,随着大雪落入了地下。
    剩下我们所有人,好似被雪冰封了一样,不知所措。
    这千年的等待,在今日终于画上了句号,天下苍生都来听她的琴声了,她也为杨云弹了一曲。
    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千年等待又能怎样,敌不过一句命中注定。

《吾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