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我笑道:“你怕什么,我们三个都能保护你。不然,你跟在我身后。”
小桃忽而啐道:“谁要你保护!”
我翻了翻白眼:“那就算了。”说着,跟在冯小泠和慕南冰身后向前走去。
继而,我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便知道小桃还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呆着,跟了上来,心中暗笑。扭头见她果然低着头跟在我身边,便笑道:“说起来,你们村子的秘密和故事还真不少。你倒是说说鬼悬铃的来历?”
小桃沉默半晌,说道:“那棵树上挂着一个兽骨和水晶做的风铃,是很多年前就挂在那儿的。每逢大风天,便会叮叮当当作响。这就是村里人说的鬼悬铃。”
我听完,啐道:“就一串风铃?”
小桃摇头叹道:“不,这鬼悬铃背后有段故事。那是在五六十年前,这片山上有一帮土匪。土匪头子常年穿一身青衣青裤,武功高强,脸上又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便被人称‘鹞子刀疤青’。有一天,刀疤青手下的土匪们劫了一个过路的大家小姐给刀疤青做压寨夫人。那位小姐是从家里逃婚的,本想从这村子绕路过去,却被土匪给劫走了。但是,刀疤青让那小姐在山上住了下来,却始终没做过什么逾礼的事。时间一长,那大家小姐竟被刀疤青感动,爱上了这个土匪头子。后来表明心迹,两人相爱,竟然在山上住了下来。”
“但此后不久,大家小姐的父母闻讯找来,以死相逼,要女儿回家。小姐家有权有势,当年剿匪行动又比较活泛,她怕父亲动用关系对刀疤青不利,于是只好回去,临走前挂了一串风铃在寨子外的樟树上,立下誓言,等父母过世后,她便回来与刀疤青厮守一生。没想到,她走后不到一月,山上的土匪还是被父亲暗中派来的人剿灭,刀疤青浑身鲜血地倒在了那棵樟树下。”
“据说几年后有偶然上山砍柴的樵夫看见,一个穿黑色丧服的女人在山顶的樟树下站了很久,然后轻飘飘地跳了下去。那是一个大风天,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山谷。后来,发生过几次路人失足事件,便再也没有人到这边来砍柴拾柴火了。而更诡异的是,这几年这边的草地也都渐渐光秃,不复存在,只有那棵树还孤零零地留在那里。”
小桃讲完这个故事,我们也正好走到了那棵樟树下。树上果然挂着一串风铃,叮铃铃发出脆响。
我听完这个故事,默默了良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生于当世的人,却也鲜少旧时人这种纯粹的生死相依。如今听来这种故事,总让人动容。
只是,两人殉情而死,应该死得心甘情愿,不应该化为冤魂作祟吧?就算死后不复相见,也没必要拉别人来垫背泄愤吧?
听故事里的两人,都不是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死后也必然不会化为如此穷凶极恶的厉鬼。
但走到近前之后,我却发现了一件更为神奇的事儿。
在那樟树不远的地方,竟然有一处竹竿搭好的架子,架子上密密麻麻爬着一树阔叶青青藤,藤上挂满了拳头大小的白玉瓜。
其实走了这许久,我们的水几乎喝完了。一路上的水源又有问题,根本没法补充饮用水。见到如此鲜美,看上去汁水很多的瓜,我咽了咽口水,想上前去摘一个来吃吃看。因为着实太诱人了。而且在这个地方种瓜,总是绿色食品吧?没想到佛莲教的人还这么有田园情怀。
我刚想上前去摘个试试看,却被慕南冰一把拉住。之后,他突然整了整衣服,毕恭毕敬地朝那瓜架一拜。
我在一旁看得奇怪,便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偷人家个瓜吃还得焚香祷告?得了,他们佛莲教也不是什么好人,偷他们个瓜也不算什么。”
慕南冰打断我的话,说道:“不对,这白玉瓜虽然长得很好,但闻起来的味道却不怎么样。我猜测,这个地方曾经埋过许多饿死鬼。藤上结出来的果实,千万不能吃。要是把饿死鬼吃下肚子,它便在人的肚中掏心挖肺,不知不觉便让你死于非命。”
我听到这里,顿觉诧异。此时,却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我打量了一下来的人,农民打扮,扛着锄头提着竹篮,是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
那人看着我们,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却打招呼笑道:“几位打哪儿来啊?”
我们没做声,冯小泠冷笑道:“外地来,在这儿迷路了。敢问老乡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那男人笑道:“这有什么稀奇。后面山上好几个村子呢。我住在这儿,多咱都没见过陌生人了。”
说着,他放下竹篮,举起锄头除了些白玉瓜藤蔓下的杂草,又摘了几个熟透的,走过来递到冯小泠跟前,笑道:“我种这些也吃不了,不如送你们几个,来解解渴。”
此时,我们四个各自沉默下来。如果慕南冰说的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个村民很可能是佛莲教徒,存心来害我们的。但大家又都不动声色。我低头瞥了小桃一眼,见她一脸茫然,似乎也不认识这个男人。
一瞬间虽然安静下来,但那串风铃声却越发响亮。好像是一道警钟,刺耳地提醒着我们什么。
冯小泠忽而一笑,说道:“谢谢了。”于是伸手去接那白玉瓜。但当她的手触到竹篮的时候,突然手腕一翻,一把抓住那男人,继而手劲一扭,我便听到一声惨叫和骨骼断裂的声音。
我看得心惊胆战,心想,我靠,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武功愈发精进了。以后谁敢娶她。
白玉瓜跌落一地,有一个跌得裂开来。我低头一看,那瓜中竟然空空如也,没有瓜瓤,十分诡异。
那男人手腕被掰断,刚要大喊,突然地,好像被什么力量拽了出去,直直地飞向悬崖下面。
我们只听到一声惨叫,便没了声音。
我吃惊地看着冯小泠:“姐,你也太,你也不至于上来就杀人啊?”
冯小泠显然也吃惊不少,但继而镇静下来:“不是我,是别的东西。”
说着,她的目光落到身后的樟树上:“出来吧。”
此时,天色越发昏暗,好像突然入了夜一般。不多会儿,我瞧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樟树下走了出来。青色衣裤,脸带刀疤。
小桃看罢,“啊”了一声,死死抓住我的胳膊,躲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