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狼狈的“公主” Confounded princess

  VOL.01
  傍晚的紫红色霞光映照进教室,下课收拾好书包后,我按照青木凌的“吩咐”,坐上了那辆已在校门口等候我多时的银色轿车。
  “今天是本少爷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到底是什么呢?疑问在我心里越扩越大。我顿了顿,终于憋不住疑问,开口向司机吴大叔问道。
  “那个……吴大叔,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少爷的生日。”吴司机没有一丝犹疑,很快就告诉了我答案。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哦,原来是生日啊。”我机械地重复道。
  随后脑子像回过神来似的轰然炸开,生日?!今天是青木凌的生日?怎么这么突然?青木凌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呢?我也好准备礼物啊!
  怎么办怎么办?我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跺着脚。要不叫吴大叔掉转车头带我去商场?还是……再冲回家抢夺小银的模型?
  吴大叔似乎猜到了我此刻正在想什么,连忙补了一句:“少爷交代我说只要范小姐您去就是他最大的礼物了。”
  “什么……”我的脸“刷”地红了,为了不让吴大叔看到我泛红的脸颊,我慌忙把头转向了另一边。这时吴大叔趁红灯停车之际,递给了我一个包装精致的粉红色盒子。“范小姐,这是少爷为您准备的礼服,少爷吩咐,请范小姐到别墅后再换上。”
  “呃……哦……”我接过打着漂亮丝带的粉红色盒子,一时有些错愕。青木凌竟然想得这么周到,连礼服都准备好了。
  过了一会儿,车子到达了青木大宅。只见在青木别墅外,许多高级轿车一字排开停着,偌大的庭院里装扮得富丽堂皇,穿着华贵礼服的男男女女们穿梭其中。
  好豪华的场面!从未参加过如此豪华的生日会,一时间我有些怯场,我双脚尴尬地悬空,犹豫着该不该下车时—一双温暖的大手坚定地把我拉离车座,熟悉的声音低沉地说道:“你来了。”
  我怔了怔,随后缓缓地抬头,眼睛碰触到青木凌温柔的眼光。此时我突然意识到青木凌现在与平常完全不同的一身打扮。傍晚天空残留的几抹暗红色的余晖洒照在青木凌的全身。淡淡的光芒映衬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阿曼尼的黑色西装,流畅的剪裁勾勒出青木凌高大的身形。
  最让我惊讶的是青木凌还打了领带!平时那个嚣张跋扈的青木凌,此时看上去却是风度翩翩,温柔不已。那张俊美无瑕的脸,只看一秒,也会令人脸红心跳加速。
  “跟我来。”青木凌二话不说牵起我的手,往别墅走去。我的头埋得低低的,出席这种场合我可是第一次,心情紧张得无以复加。
  青木凌拉着我一出现,周围各种人的目光迅速扫射了过来,看着丑小鸭似的我,目光不快。一走进大厅,小小就朝我走了过来。看到小小,我顿时张大了嘴巴,她怎么会在这里?
  “青儿,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呀?你的BF委托我来的!他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喔!”一身淡紫色短裙的小小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道。
  “呃?”我疑惑不解地眨着眼睛。
  “青木凌怕你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会很尴尬,所以才羞红着脸请我来的啊!”听完这话我的内心一阵激荡,心里漾起无数个感动的小气泡。
  我以为青木凌只是个做事霸道、孩子气的人,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青儿,我们上楼去。我帮你好好打扮打扮!”说着,小小朝青木凌点了点头,牵过我的手,朝二楼走去。
  “等等!我只要换上那件衣服不就OK了吗?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偌大的客房里,只有我和小小两人。
  “难道你打算素面朝天吗?今天可是你男朋友的生日耶!身为女朋友的你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呢?”小小拿起粉扑熟练地在我的脸上涂抹起来。
  “我不想涂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完,我挥着手不安分地动起来,椅子被晃得咯吱咯吱响。
  “青儿!不要乱动啦!都被你弄花了!真是的!”小小不满地埋怨起来,强行把我按在座位。
  三十分钟后,小小终于停止了在我脸上的“涂鸦”工作,甜甜地笑着把我推到镜子前。天哪,这真的是我吗?望着镜子,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粉嫩的小脸白里透红,密而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被浅浅的粉色眼影包裹的大眼睛,薄薄的散发莹润光泽的嘴唇,卷曲的头发露出一丝俏皮。
  镜子里的人真的是我吗?眼前的自己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了,难道我这只丑小鸭也可以变成天鹅?我望着镜中的自己怔怔出神。
  “时间不多了,青儿快去换礼服!”小小性急地一把把我推到了更衣室。
  “哦……”我半推半就地来到更衣室,换下衣服后,我低头看了看此时的自己,露肩的粉红色裙身,裙子的下摆处镶着漂亮的蕾丝花边。
  我脚刚迈出更衣室,顿时感觉风“呼啦啦”地跑来亲吻我的肩膀和双腿。
  晕!青木凌什么不好买干吗买件露肩的啊!穿起来真是别扭死了!而且竟然还这么短才到膝盖!
  “哇!青儿你好漂亮喔!今晚的公主绝对是你啦!”小小激动地抱了抱我,随后推开客房的门兴高采烈地拉着我的手直往下奔。
  VOL.02
  一路上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小小,慢一点,走慢一点嘛!”我走在小小身后,努力跟上她的步伐。我今天可是第一次穿上高跟鞋,要是等会摔了跤那可糗大了!
  “呼—呼—”我气喘吁吁的,尽管跟上了小小的步伐,但脚步还是歪七扭八的。
  “小小,我可不可以换双鞋穿啊?真的是痛死我了!”为什么非得穿这种高跟鞋呢?走路难受不说,分明是在折磨自己嘛。我不顾形象靠在墙面上休息起来。“青儿,拜托你小声一点!”小小尴尬地努努嘴,轻轻握了握我的手臂。
  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本闹哄哄的大厅整个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光都齐齐向我扫射了过来。
  啊—我心里一声惊呼。一定是我刚才说话太大声了!高跟鞋的声音又这么响,所以他们才会转过身来的。丢……真是丢死人了……我无奈地尴尬笑着,就差没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让开—”就在我尴尬得不知所措的时候,青木凌拨开人群缓缓朝我走来,脸上飘着两抹红晕,神色愉悦。
  青木凌在我面前站定,伸出那双白皙的手轻轻地握住我,指间温暖的触感一点一滴导入我的神经。
  “好漂亮……”青木凌张着嘴,轻柔地吐出几个字,仿佛一段不真实的呓语。
  我愣愣地看着青木凌,一时竟呆了。漂亮?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因为此时的大厅静悄悄的,除了彼此的心跳声,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嘈杂的声响了。
  “青儿,我们去……”可青木凌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
  “凌!”宋雅莹特有的尖厉嗓音成功地把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那道花枝招展的身影迅速朝我们靠了过来。
  她穿了一件淡黄色的吊带裙,勾勒出她那娇好的身材。她慢步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动作仿佛是最亲密的朋友。她友好地说道:
  “青儿,你今天好漂亮啊!这件礼服真的很适合你!”
  “……”看到宋雅莹这副友好的模样,我着实吓了一跳。
  不过我还是礼貌地朝她笑笑,应道:“谢谢。”
  这时,全场的灯光突然熄灭了,漆黑一片,紧接着一束追光打在大厅的中央台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主持人举着话筒,一字一句地说道:
  “欢迎各位来宾今日出席青木集团继承人青木凌的十八岁生日!由于事务繁忙,董事长未能参加此次聚会,现在我们有请青木夫人致辞!”话音刚落,全场的掌声犹如雷鸣,“啪啪”的不绝于耳。
  青木凌的妈妈吗?我的好奇心四起,忙抬起头朝台上望去。
  台上的女人虽已中年,但依然风韵犹存。头发盘成一个好看的髻,散发着典雅的气息,姣好的面容搭配黑色的露肩长裙,一种成熟之美缓缓萦绕。
  接着一道温和,仿若潺潺流淌的小溪般的声音响起:“非常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小凌的生日聚会……今天将作为小凌的成人礼,也就是小凌的十八岁生日……希望各位今晚能过得愉快。”
  青木凌的妈妈致辞完毕,优雅地转身走下台,淡定的微笑……优美的身姿……我简直被那个身影深深迷住了。
  随之轻柔的音乐缓缓流出,在大厅里缓慢回荡。全场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成对跳起了舞。突然我的眼前掠过纪辰搂着小小摇曳舞姿的身影。
  吓?这小妮子,动作够快的嘛。
  我笑了笑,朝小小投去一个祝福的眼神。小小看到后朝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拉着纪辰走远了。
  就在我缓缓转过身来,不知接下来我该干些什么的时候—
  “凌!我们也去跳……”宋雅莹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赶紧回头。
  “我能请你跳支舞吗?”没想到青木凌却缓步走到我面前,眼神迷离而温柔,他微微弓着身,修长白皙的手伸向我。
  眼前的青木凌仿佛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俊美王子,亚麻色的头发随风轻轻摆动,双眸如星星般闪亮。
  跳舞?青木凌要请我跳舞?传说中的王子就是这样邀请公主跳舞的吧?我抬眼望向青木凌有魔力般的双眸,轻轻地伸出手去。
  青木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开心的笑容,他轻柔地握住我的手,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似的,而我在青木凌的牵引下,迈着笨拙的步伐,缓缓向舞台中央走去。跳舞吧,旋转吧,就让今晚的我变成幸福的公主吧!
  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可就在我经过宋雅莹身边即将走到舞台中央的时候—
  宋雅莹穿着米色高跟鞋的脚出其不意地伸到我的面前,阻止了我的步伐。我一时间已经来不及收回脚步。
  砰!青木凌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没能及时地抓住我,我的整个身体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而大厅里原本翩翩起舞的人都被这突兀的摔倒声吸引了,所有视线再次齐齐向我投来。
  “对不起哦,青儿,我不知道你要过去……”
  宋雅莹“歉疚”地笑笑走到我身边,蹲下身继续说道:
  “不过青儿,你今天是第一次穿礼服和高跟鞋吧?穿礼服很讲究礼仪的,像你这种平民家的人虽然不懂,但是好歹也该学学嘛。瞧你摔得多狼狈……”
  呼,望着宋雅莹咄咄逼人的嘴脸,我真是个白痴,竟然还以为她是要跟我冰释前嫌!“该死的……”
  青木凌见到这副状况正准备将我扶起,可是一个声音却打断了他的行为。
  “小凌,你去和雅莹跳支舞吧。”
  身着黑色礼服的青木凌妈妈款款地向我们走来,她脸色温和,声音轻柔地说道。
  “我不要!”青木凌微微蹙着眉头,不快地瞥了瞥脸色微红的宋雅莹,干脆地拒绝了。
  “你连你妈妈的话都不听了?让你和未婚妻跳支舞就这么困难吗?”青木凌的妈妈提高了些声调,似乎有些生气了。
  “……”青木凌见此情景,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拉起身旁的宋雅莹,走向大厅中央。
  看着青木凌拉起宋雅莹的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谁重重地敲了几下,随后落入了深深的谷底中。
  VOL.03
  寂然无声的大厅,灯光又一次暗了下来,舒缓的音乐重新响起,在大厅里回荡。一束亮眼的追光打在青木凌和宋雅莹的身上—
  宋雅莹紧紧地握着青木凌的手,脸上是幸福无比的表情。
  “青木凌和未婚妻跳得好陶醉啊!”
  “好漂亮的一幅画面哪。就像是城堡里的王子和公主在跳舞。”
  周围宾客的议论声仿佛一把把利剑,生生穿透我的身体和思想。
  我看着阴沉着一张脸的青木凌,虽然明白他心里也是不愿意,但我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范青儿!别再期盼了,今晚的公主不是你!
  想到这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拼命忍着眼泪,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心,有一种撕裂的疼。我静静地站在一边,半晌没有说话,直到音乐声停止,大厅内所有灯光都亮了起来,刺醒我的眼睛。
  我试着往前挪动,这才发现脚因为站得久了有点麻了,我弯下腰想捶捶脚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对不起……”听到这话,我吓了一跳,赶紧站直了转过身,是青木凌!此时他的语气漾满了无限温柔。
  “……”听着这样的声音,一阵暖流迅速流入我的体内,沉睡的细胞似乎苏醒了不少。
  “走,我要把你介绍给我妈妈。”当我还沉浸在那一片温柔中的时候,青木凌已经拉着我的手朝前走了去。
  耳朵听到这句话后,我连忙条件反射地挣开青木凌的手,呆呆地看着地板,内心一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还是不用了。”我淡淡地说道,声音轻得仿佛不存在。
  “少啰唆!我要对我妈说你是我的女朋友!”青木凌倔强地拉起我,大步流星地朝青木凌妈妈站着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路上,青木凌紧紧地拽着我的手,生怕我会溜走似的,但我却始终低着头,心“扑通扑通”不安地跳着。
  青木凌回身看看我,投给我一个会心的微笑,似乎在传递给我勇气,看着这样的笑容我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妈,有件事我要跟你说。”青木凌暗暗紧握着我的手,扬着嘴角对站在我们面前的青木夫人说道。
  “呃?什么事?”黑色礼服衬托出青木凌妈妈修长的身材,她白皙的手摇晃着一杯红色的液体。她缓缓地把酒杯拿到嘴边,轻轻闻了闻,随后品了一口,然后视线才转向我。
  那种眼神,满是复杂,夹杂着温和,疑问以及一些我读不懂的深邃……
  “她叫范青儿,是我的女朋友!”青木凌把我推到他妈妈面前,语气坚定地说着。
  “伯母,您好。”我尽量摆出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面对青木凌的妈妈,礼貌地鞠了个躬。青木凌的妈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地皱起了眉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接着缓缓开口:“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呃?”单独和我谈?我怔了几秒后,慢慢对视上那双与青木凌一样乌黑如暗夜的眸子,点了点头后,跟着她走到了人少的一角。而青木凌在她妈妈的严肃目光下,只能留在原地看着我们。
  “青儿,请允许我这样叫你。看得出来你和小凌的感情很好,但是我想说的是你和小凌根本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长大,你觉得你和小凌合适吗?”
  仿佛思考了许久,青木凌的妈妈犹豫地开口,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听她说完这句话,我的心仿佛被敲打了一下,突然往下一沉。
  青木凌的妈妈微蹙着眉头,拉过我的手握在手心,轻柔地摩挲着:“青儿,不是我要拆散你们,我想你是个好女孩,是个懂事的女孩,但是你真的不适合小凌,趁早分手对谁都有好处。希望你能理解。”
  “伯母……”我从未想到青木凌的妈妈会这样对我说,我的喉咙哽噎了,有什么卡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只感觉我的眼底开始湿润起来,可是我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
  “你和小凌根本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长大……”
  “你真的不适合小凌,趁早分手对谁都有好处……”
  在回去见青木凌的路上,这两句话反复不停地在我耳边回响。
  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和青木凌的妈妈结束谈话,我只记得我当时轻轻点了点头,这算是答应了吗?我也不知道。
  我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青木凌,他正在和那些上流社会的名人们在交谈,看着他那谦谦有礼一副绅士的模样,也许她妈妈说得对,我和青木凌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是万众瞩目的青木财团继承人,而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凡女生。怎么可能配得上他?想到这,我的内心深处再一次剧烈地翻江倒海起来,心仿佛被谁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撕心裂肺地疼痛。
  终于我的眼泪顺着鼻梁缓缓滴下,虽然我在努力抑制住颤抖的身体,不让人看见我的脆弱,可我的身体此时此刻已经完全不受我的控制似的。
  “好像很晚了,我想我也该回家了。再见。”
  在我走到青木凌跟前,我已经悄悄抹去了眼角上的泪,努力朝青木凌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后挣开他的手朝门口走去。我不要让别人看见我的眼泪,我不要让别人看见我的脆弱,我范青儿坚强得很,怎么可能为了几句话就流泪呢?一定是大厅里的灯光太刺眼了,照得我的眼睛生疼。
  “青儿!你不要走!”青木凌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忙迈开腿,快速地朝大门飞奔而去。让我静一静,青木凌……我现在的脑子真的好乱。
  “你们快拦住少爷。”奔跑中,青木凌妈妈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紧接着,青木凌反抗的叫喊声也隐约传来,我加大脚步,试图甩掉这些声音。
  跑到大门口时,身后的声音终于逐渐远去了,青木凌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什么都听不到了,此刻听到的只有我心碎的声音。
  现在我和青木凌之间的距离在瞬间被拉得好远好远。窒息的疼痛感不断朝我袭来,我闭上眼,任凭泪水模糊了整张脸。
  风呼啸着从我耳旁掠过,脸上的泪水被风吹干,感觉有些疼。
  范青儿!不要哭不要哭!我迈着腿一边往前跑着,一边试图甩掉脑海里那些乱糟糟的想法。渐渐的,那栋青木大宅远离了,但我的双腿仍然一刻也不曾停歇地奔跑着,直到脚步停在了家门前。
  我抹了抹脸颊上残余的泪,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
  屋子里空荡荡的,看上去寂寞不已,就如同我此刻的心情。我什么都没想跑进卧室把自己丢在了大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只虾米。
  我抱着双腿泪水涟涟,耳旁一直回响着青木凌妈妈说过的话,尽管那是温和的话语,可那些话还是像尖利的针一般,不停刺痛着我的心,心口上仿佛被钻了个洞,汩汩的鲜血缓缓流出。
  不能在一起吗?我和青木凌不能在一起吗?我喜欢他,是真的喜欢他……我不愿意就这样离开青木凌!
  除非—青木凌亲口说要跟我分手,否则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
  带着满腹的无奈、难过、委屈以及一丝丝坚持的信念,我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VOL.04
  “啾啾……”听着小鸟欢快地叫唤,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楼道下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我拿起桌上的闹钟看了看,指针定定地指在六点。
  呼,还好早。要是换作以前,我现在肯定还在呼呼大睡。
  我叹口气,机械地刷好牙洗完脸后,拿起一瓶牛奶慢腾腾地往学校走去。
  早晨的天空有点灰蒙蒙的,云压得很低,看不到一丝阳光,迎面扑来的风有点冷,吹在身上泛起小小的鸡皮疙瘩。
  我缓缓踱着脚步来到青木,整个校园现在还是静悄悄的,一股淡漠的气息弥漫在四周,我踢了踢腿,嘴角努力撑起淡淡的笑容,向教室走去。
  我刚来到走廊,就看到走廊的另一端,穿着天蓝上衣的少年静静地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风吹得他衣角上扬,头发也跟着飞舞。
  是成宇!昨晚我只顾着伤心,也没留意成宇有没有回家。
  想想,自从我和成宇说清楚后,我和他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于是我假装没看到他,低着头想走进教室,可就在经过成宇身边时,手被他抓住了。
  成宇的手轻柔地握着我的,手心里似乎冒着细密的汗,可手的温度却冰冷得仿佛冬天的雪。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成宇回转过身,琥珀色的瞳仁里溢满关切。风吹动着他额前的碎发,一扬一扬。
  “没发生什么事。”我淡淡地回应。
  再次想起昨天,青木凌妈妈的话又如影随形地跳入我的耳朵,侵蚀着我的神经,搅得我的心一团乱麻。
  “昨天你哭了,我看到了。”虽然我没有抬头看成宇,但我能感觉到他那灼灼的目光。
  “没事的话我回教室了。”我甩开成宇的手,快步朝教室走去。成宇小跑跟了上来,固执地挡在我的面前。
  “青儿,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你曾经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至少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吗?”成宇微蹙着眉头看着我,可我却躲开了他关切的眼神。
  “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静静好不好?”我突然烦躁起来,将怒火发在了成宇身上。
  “……”成宇看着我,他动了动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我疲惫的神情最终什么都没说。一整天我都恍恍惚惚,思绪一直停留在青木凌身上。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收拾好东西急匆匆地跑去青木凌的班里找他,可却被告知他今天没来上学。
  顿时我的心情跌落到谷底。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我好想知道……
  对了!虽然青木凌没来学校,但我可以打电话给他嘛!我快速地掏出手机,按下青木凌家的电话,我耐心地等待着。
  嘟嘟嘟—
  几声忙音之后,电话通了。
  “你好,青木家。”女用礼貌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你好,我是范青儿,我找青木凌。”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听些,礼貌些。
  “少爷不在。”电话那头的人停顿了几秒,随后这么答道。
  青木凌不在家?
  “那请问他去哪里了?”我依旧不肯放弃。
  “不知道,少爷去哪儿是他的自由,我们这些下人没权利知道。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挂了。”
  “呃?哦,谢……”
  “谢谢”二字还没说出口,电话就“啪”地一声挂断了,只留下一阵冰冷的嘟嘟声。青木凌没来学校,也不在家里,那他能去哪儿呢?担心和焦虑像藤蔓般缠上我的心。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么走路很容易撞到人的喔。”突然纪辰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隐隐传来。
  我猛地抬起头,纪辰身上的洁白衬衫被天边的红霞映得通红,风吹地发丝飘摇,淡淡的笑容始终挂在嘴边。
  “纪辰!青木凌呢?他为什么没来学校?!”看到纪辰,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神情激动地抓着他的手问道。
  “青儿……”纪辰看了我一眼,双眸中透着些许无奈,沉默几秒后他终于缓缓地开口:“凌这些天可能不会来学校了。我想是伯母的吩咐。”
  “什么?怎么会这样?”看着纪辰微蹙着眉头,我心里再一次隐隐不安起来。
  “你昨天离开后,伯母叫凌和你分手,不过凌反抗得很厉害。伯母一气之下,就把凌软禁起来,我想……以后青儿你要是想和凌在一起的话,会很困难。”纪辰担忧地看着我。
  “是吗,那凌他……现在是在家里吧?”我喃喃地说着,感觉浑身突然无力起来,眼底不断有泪涌上来,我想拼命地忍住,可是却无法控制。
  “嗯。”纪辰淡淡地叹了口气。
  可是刚刚女用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少爷不在。”
  “少爷去哪儿是他的自由,我们这些下人没权利知道。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挂了。”
  这样的回答一定也是青木凌的妈妈叫她们这样说的吧?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和青木凌分手呢?我和青木凌真的是相互喜欢的!
  窒息般的疼痛,让人喘不过气的疼痛。我只要一想起昨天我跑着离开时青木凌在身后大声叫着我的情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滴在手背上,一阵灼热感,有些发烫。我擦擦肆意纷飞的泪水,向纪辰摆摆手道别,一个人寥落地向前走去。
  VOL.05
  沉沉的夜幕笼罩下来,我缓步往家里走去。寂静的楼道,微黄的灯光在墙上飘动。刚打开铁门,成宇就担忧地凑了上来。
  “昨天的事小小都告诉我了,青儿,你不要难过。”
  我什么话都没说,径自走回房间。微弱的淡蓝色灯光照着偌大的房间,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我爬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幕。
  茫茫的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只有寥寥的几颗星星,我定定地望着窗户外的天空不知多久,思绪越来越紊乱,情绪越来越糟糕。
  突然间我好想去外面走走,去感觉一下夜深人静的城市。于是我鬼使神差地换上衣服,穿好鞋子,睁着一双迷茫的眼,悄悄地拉开家门溜了出去。
  寂静的深夜,马路上行人稀少,偶尔一辆车缓缓驶过。
  我百无聊赖地闲逛了一会儿,低头看看手表,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可就在我低下头时,发现在我身后似乎有一道影子紧紧地跟随着我。难道我遇上坏人了?
  想到这,我的心一阵紧缩,于是我加快了步伐,走到一处有人的地方,猛地回头,发现竟然是成宇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脸心焦地看着我。
  “成宇?”原本我还以为跟着我的是小混混,没想到会是成宇,他怎么会发现我溜了出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青儿,我担心你,你一个人半夜突然这样跑出来……”成宇边说边走近,并利索地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不要再跟着我了,你回去吧。”我把外套脱下还给成宇,迈开腿径直往前走去。其实我不知道要走去哪里。白天熟悉的城市在夜晚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我很疑惑不解,为什么事物变化这么快呢?
  想着前几天我还和青木凌一起在幸福湖边许愿,可是现在……一切却都驶向了另一个不同的轨道。
  可我的话并没有让成宇停下脚步,他依旧坚定地跟在我的身后,一刻也没有走远。面对成宇的坚持,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间写着“7CLUB”的酒吧映入我的眼帘,酒吧的招牌在霓虹灯的包围下摇曳着诡秘的光,我突然很想像大人们一样用酒精来麻醉自己。于是我想也没想,推开门,迈了进去。
  一推开酒吧的门,一股热浪顿时向我袭来。五颜六色的灯光在我眼前肆意地闪耀。CLUB里的各色男女相拥在一起,舞池里打扮妖娆的女子正疯狂地扭着蛇腰。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成宇则坐在了离我不远的一个位子上。
  我朝服务员招了招手,服务员微笑着走到我身边问道:
  “您好,请问您要点什么?”
  “啤酒。”我喃喃地答道。
  “请问你要多少啤酒?是一打还是……”
  “一打。”越多的酒精麻醉我,我就会越快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
  “好的,请您稍等。”
  不一会儿,啤酒就端到了我面前。我想也没想,拿起酒瓶就往嘴里灌。
  好苦,以前从来没喝过啤酒,没想到味道这么苦,像极了我此刻寥落的心情。可是如果可以让我暂时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苦涩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仰起脖子将金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成宇见我这副样子猛地冲了过来,夺走我手中的啤酒,眼神中透着一丝丝怒气。“青儿,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不用你管!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很清楚!”我伸手想去抢夺,可是却扑了个空。
  成宇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怜爱地揉揉我的头发,哀求地说道:“你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为了青木凌,值得吗?”
  听到成宇的这句话,我的眼泪忽然“簌簌”地掉落了下来,想起青木凌,想起纪辰对我说的那些话,想起青木凌妈妈的做法,我的心就无比疼痛。
  “求求你不要管我!你走开—我不要你管!”我猛地一把推开了成宇,语气决绝。
  “青儿……”成宇伸手过来,想把我拉走。
  “走开!”我使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了成宇,满眼怒气地看着他说道,“谁都不要管我!”
  成宇见我这个样子,无奈地放下了啤酒,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
  我坐在座位上喝了一瓶又一瓶,渐渐地,我觉得眼前的事物开始有些模糊起来,人也有些昏沉沉的。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结完账后,往门口走去。
  就在我拉开酒吧的大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双脚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身体踉踉跄跄地往后倒去。
  可是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很想就这样倒下去,暂时忘记那些不快的事情。可是上帝总是不遂人愿。
  一双沾满酒气的手扶住我的肩膀,是个二十几岁的男子,长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
  “哟,小妹妹!喝了那么多酒,走路得小心点啊!要不哥哥送你回家吧,怎么样……”
  他的话还没说话,我便觉得从他嘴中发出来的味道令我想吐,我正想甩开他的手,再外加一顿臭骂的时候,成宇却已经大步流星走到我身边,一下子打掉了男子的手。
  “把你的脏手拿开!”
  “臭小子!你管什么闲事啊?这妞是老子先看上的,你给我闪一边去!”
  “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试试!”成宇明显生气了,因为我从没听过他如此凶恶的语气。
  “哼!老子就动了!怎么样啊?”这个该死的流氓!
  他们的对话模模糊糊地传入我的耳朵,可是我的头好重,好晕,我好想现在就躺下来睡一觉。
  想到这,我的腿似乎也一下子没有了力气,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唔……好凉的床啊,我就在这睡吧。可是周围……吵吵闹闹的……
  “青儿?青儿你怎么了?没事吧?我马上就带你回家!”
  熟悉的话语响在耳边,我感觉到成宇好像抱起了我,我闭上眼,沉沉地缩在这个怀抱里面。
  “臭小子!想跑?没门!”恍惚中流氓似乎追了上来。
  “要打架以后奉陪!现在我没空!”成宇紧紧地抱着我,生怕我再摔到地上。
  “你以为老子会就这样放过你吗?!”
  ……
  “是谁在闹事,你们两个干什么?”唔?难道是酒吧里的保安吗?你们……来得……正好……
  “老子闹事关你什么事了!不想吃拳头的话快点滚!”
  “把他送去派出所。”
  “快把老子放下!放开老子!”
  ……

《丑小鸭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