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子的面具

  少女凝视着沉睡中的男子,唇边绽开了一抹澄澈地笑。
  他,守了她一整夜!
  “小璃,该吃饭了。”西辰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因为背部受伤的关系,月璃的手一直不能自由活动,稍微动下,伤口便又裂开。所以从她受伤至今,一直是西辰照顾她的饮食。
  西辰放下盘子,道:“下午哥要去公司开会,你要乖乖地留在家里,不能到处乱跑。”
  月璃不满地撅着嘴。“原来在哥哥的心里,公司比我这个妹妹还重要。”
  西辰轻揉她如海藻般的长发,唇边带着宠溺地笑。“傻丫头,你是哥哥唯一的妹妹。”
  月璃歪着头,盈盈笑问:“哥,如果在公司和我之间只能选一个,哥哥你会怎么选?”
  “不管哥哥做什么,只是想让你过得更幸福。”
  月璃垂下眼,动了动唇,说了句话,声音极轻,西辰并未听清。许久,她抬起眼帘,眼中的忧伤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小璃想要的生活很简单,只要可以和哥哥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无所谓。”
  西辰浅笑。“哥哥会永远守护着你,所以,以后别再说这种傻话。”
  月璃隐去眼中的悲伤,追问:“哥哥还没有回答我地笑题呢。”
  “傻丫头,你才是哥哥最在乎的宝贝。”
  “这是哥哥你说的,可不能忘记哦。”
  “嗯。公主大人可以开始吃饭了吗?”西辰的眼眸中布满笑意。
  月璃点了一下头,顽皮地笑道:“麻烦欧阳集团的少主伺候我吃饭,还真是委屈哥哥你了。”
  西辰无奈地笑笑。
  下午西辰去公司开会,一直到了傍晚还没回来。家里异常冷清,她从来不知道没有西辰的家是这般寂寥。像是华丽的牢笼,没有一丝温度……
  阳台上的紫鸢花香,顺着空气的流动,慢慢地飘进房间。月璃挣扎着爬下床,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落地窗前。
  阳台的风可真舒服……
  月璃靠在藤椅上,打了个呵欠。似乎受伤后,她就变得嗜睡。过了一会儿,她便又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
  “你是野孩子……你妈妈是坏蛋……”
  “你妈妈是妖精。”
  凌乱的拳头,零星地落在孩子娇小的身上。
  很痛,很痛。
  但,她依然倔强不哭。
  她不懂,大家都是圣彼收养的孤儿,为什么大家要这样对待她。
  她的母亲,是谁?
  她不懂。
  身上的疼痛让她的思绪变得混乱……
  好痛,好冷。
  …….
  “以后,我会好好地照顾你。”
  他的一句话,改变了她的命运。
  ……
  她对他的感情,一直都只是依赖啊。
  圣彼的记忆刻在她的灵魂中。她怕自己失去欧阳西辰的关爱,她怕再忍受那种孤独的恐惧。
  他,对她而言,像是大海中的一块浮木。
  ……
  咚咚……一声巨响。
  是打雷的声音吗?
  是要下雨了吧?!
  下雨?!月璃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阳台上。恍惚间,她坐起身,身子微微地颤抖,不小心扯动背部的伤口。月璃吃痛地皱起眉。
  风起——
  纱帘卷起,乱花飞舞……
  一阵巨响之后,房间的门被锁住了。
  “老天,你是存心整我吗?”月璃的脸拉了下来,紧蹙着秀眉。
  雨,越下越大——
  一阵冷风吹过,月璃不禁打了个冷颤。“哥,你再不回来,你可爱的妹妹就要被冻死了。”
  时间苍白地流逝着,月璃的期盼一次次落空。他,还是没有回来,而家中的佣人竟也没有发现她被关在阳台。
  “小璃——”
  谁的声音?月璃恍惚想着。
  “小璃,你在里面吗?!”
  温柔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担忧。月璃拼命地想忆起这个熟悉的声音是属于谁。
  是他!他回来了!
  那个有着温暖的眼神,说要永远守护她的天使回来了!
  心,是雀跃的。
  “雪野——”她大声喊道。
  他,终于出现了!
  美如妖精的少年将她抱起。“你在做什么?这样伤口会感染的!”
  “我……我进不去。”月璃垂下眼,低声道。为什么看到他为她担忧的模样,心里变得温暖起来,甜甜的。
  雪野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叹息道:“真是个让人担心的孩子。”
  “雪野你原谅我了吗?”明亮的眼,盈着淡淡的光。像是平静的湖,泛起微波。
  美如妖精的少年屈膝半跪着,没有回答。在这一瞬间,世界是出奇的安静。静得诡异。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雪野你……果然还是不能原谅我。”月璃心里涌起阵阵的失落,眼中的光变得黯淡。
  雪野捧着她的脸,柔声问:“你,会在乎吗?”
  月璃咬着下唇,点头。“不要怪我……”她静静地看着他,娓娓道,“我可以抛下一切,但我无法切断对他的爱恋。就算所有人都无法原谅我,就算我现在所做的都是错的,我依然不会后悔。”
  静,还是一样的静。
  缓缓地,雪野深深吸一口气,拿浴巾帮她擦头发,动作还是那么的轻柔。
  月璃仰着头。“你在生气?”
  懵懂的表情是那样的天真,无辜。她不知她的话有多伤人吗?抑或是,根本不在意。
  雪野的手指僵硬了下,瞳孔紧缩,眼底有深沉的光芒。“我不会怪你,也从来没怪过你。从一开始我就清楚地知道,你只是把我当成欧阳西辰的替身。”
  不,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是欧阳西辰!月璃看着他,眼底的悲伤肆无忌惮地弥漫着。
  她能这样告诉他吗?
  揪心的疼痛在心口萦绕着,恍若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雪野把浴巾放下,轻揉着她的头发。漠然道:“那个约定,我不会同意结束它。”
  月璃心一惊,想站起身,却不小心再次扯到伤口。雪野眼底的怜惜一闪而过。他唤来女佣帮她清洗伤口,便出了房间。
  面具下的雪野是冷漠的吧。那样冰冷的眼神,不是雪野应该应拥有的。忽而,月璃笑了起来,笑得喘不过气,眼角的泪悄然滑落。静静地,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
  什么的笑容,什么样的眼神才是属于他的?曾经,她以为自己是懂他的,一直自信地认为他就是天使的化身,总是在她遇上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在她身边,保护着她,让她依赖,信任。
  是什么时候,温柔优雅的雪野消失了?他看她的眼,不再温暖,而是一片漠然。
  他喜欢她。
  他是这样明确地告诉她,但,她依然不懂他。
  他喜欢她,对她却是渐渐地冷漠。
  他保护她,却不再是以往温柔的方式。
  有些事情慢慢地偏移了原来的轨道…...
  重新包扎好伤口,换上干净的衣服。月璃不再狼狈,脸色却是异常的苍白,殷红的唇,宛如枯萎的花瓣。
  月璃静静地看着那个孤傲的身影,没有说话。
  雪野转过身。
  感觉,有光从他身上散开,像是天使圣洁的羽翼。
  “你一直在怪我,对吗?怪我利用你来忘记他。让约定开始的人是我,要它结束的,也是我,你怪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月璃迎上他漠然的视线,忍着心中的悸动,淡淡地说。
  雪野的眼里浮起薄怒。“不管任何时候,你总是这么若无其事,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你无关。”
  月璃凝视着他。“我利用了你,也伤害了东方祭。”眼睛变得格外明亮。“但是,我不会后悔。我只是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这样有错吗?”
  雪野眼睛微眯。“你明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只是亲情,为什么还要这么一意孤行!”
  “不管我的决定是什么,都与你无关!”声音是冰冷的。
  月璃倔强的容颜让雪野淡然的心绪又起波澜。他叹息:“我该拿你怎么办?”
  “请不要再管我!约定的话,是我欠你的。如果你要恨我,那就恨吧。”月璃语气满不在乎。但,只有她知道,她是多么不愿意他恨她。
  雪野的眼底出现一股淡淡的雾气,像是悲伤,又像是困惑。
  月璃轻轻地咬着嘴唇,半晌又开口说:“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雪野笑了起来,笑容极美,近乎妖娆。
  月璃关上门。
  雪野望着紧闭的大门,只是笑着。她,心底仍是害怕的!
  月,淡淡的光晕弥漫着。
  风,拂过。
  纱帘卷起。
  朦胧的夜中,少女的容颜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间,她感觉手指渐渐地僵硬。缓缓地,她站起身。
  她以为,她真的可以放弃一切,可以不顾一切地去喜欢欧阳西辰。但,再见到雪野的一刹那,她才听清心底的声音。
  她,眷念他的温柔,眷念他的笑容,眷念他的一切。
  她喜欢他!
  刻骨铭心地喜欢。
  但……
  她又一次将他从自己的身边推开。
  她逼走了优奈,费尽心思地从他们的生命中逃离。这一切,现在看来竟是那样的可笑,苍白。
  她究竟在做什么?
  那样拼命地把所有人从他们的世界中赶走,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安静的世界。
  一个只属于她和欧阳西辰的世界。
  然后呢?
  她不曾想过他们的结局。不敢想,不愿意去想。
  “哥,如果在公司和我之间只能选一个,哥哥你会怎么选?”
  “傻丫头,你才是哥哥最在乎的宝贝。”
  “这是哥哥你说的,可不能忘记哦。”
  “嗯。”
  他,真的可以为她放弃他辛苦打下的江山吗?可以为她放弃一切吗?
  蒙着一层迷雾的答案,她不敢去探究。只是这种平静的生活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而她,又真的可以放下对雪野的眷念吗?
  公主受伤,王子大玩失踪游戏!
  童话爱情破灭!
  ……
  月璃受伤的消息走漏后,各大媒体便冒着倒闭的危险,高调跟踪月璃和雪野。
  凉宫家。
  “这是怎么回事?!”严厉的老人头上冒出了好几根黑线。
  雪野瞥了眼报纸,淡淡地说:“谣言和事实总是有很大的差别。”
  “说得也是。”凉宫老当家的神情缓和了些。
  “如果爷爷没有其他的吩咐,我要去学校了。”雪野态度依然谦和,只是眼底一片漠然。
  老当家叹了口气,摆动了一下手。“去吧,记得下课后看下小璃,她毕竟是你的未婚妻。”
  唉,这孩子现在连伪装的力气都懒得浪费了。
  “嗯,我会的。”
  雪野起身,离开了老当家的视线。爷爷悔悟的眼神并不能抹灭他心底的恨。若不是爷爷的一意孤行,他该是幸福的。
  凉宫家欠他母亲的,他会为她讨回来!
  “小雪,你身上流的是凉宫家的血,你是他的孙子,你不能恨他。”美丽的女人抱着他,恋恋不舍地看着他。
  “妈妈不恨他,你也不要恨他。”
  “妈妈不恨你父亲,因为妈妈有小雪你。”
  ……
  他追在她身后哭着,求她不要把他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但,她没有回头。
  …...
  他被困在华丽的牢笼中。
  他该称为父亲的那个男人,跟所有上流社会的男人一样,风流,滥情。每天从他房间里出来的女人总是不同的。
  他为他的母亲感到可怜,也为自己感到可悲,竟有这样一个父亲。
  他想念他的母亲,想回到中国,回到只有他和他母亲的时光。
  母亲说,不要恨,他们是你的亲人。
  但,他不曾当他们是自己的亲人。
  他们,剥夺了他的幸福。
  他恨。
  风起——
  樱花乱舞,在空中旋转着,而后缓缓地落下。
  他凝视着她。
  她也凝视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纠缠着,在空气里氤氲出一种诡谧的气氛。
  淡淡的,让人窒息。
  良久,月璃撇过头,避开他锐利的视线。
  樱花散落,从他的眼帘中掠过,轻轻的。
  樱花漫舞中,雪野缓缓地伸出手,阻止了她离开的步伐。
  “你和她一样,终是要放弃我。”
  淡淡的话让她的心无端涌起一阵疼痛。月璃揪着心口,难受得想掉泪。
  他的话总是影响着她。
  “她是谁?”问完,月璃便后悔了。她有什么资格去探询他的过往。
  雪野没有回避,轻声道:“我的母亲。”
  忧伤的少年,美得更加的嚣张,肆无忌惮。像是在发泄着心中的恨。
  恨?月璃愕然地看着他。用她温暖的掌心,覆盖他的眼。
  雪野笑了起来,妖娆的笑容让她心惊。
  “你还会在乎吗?”
  月璃漠然地放下手,压下心中的悸动。
  雪野重重的将她拉进怀中。“我不会放手,你是我的。”
  月璃挣扎着。
  “请不要说这种让我困扰的话。”她淡淡地说。
  雪野放开她,笑容亦发的妖娆。“那个约定,不会结束。”
  月璃冷笑了一声,眼里含着些许的嘲讽。“不会结束吗?”她淡淡的继续道,“原来,面具下的凉宫雪野就是这副模样。”
  雪野轻笑,有点儿漫不经心。“将它唤醒的人可是你。”
  月璃手腕上的雪纺丝带在风中飞扬着,优雅地在空中划下一道美丽的弧线。
  月璃用手压着丝带。一缕阳光照耀进她澄澈的眼睛。她半眯着眼看他。
  晨曦中,他美得惊心动魄。温润如玉的面容,精致的五官,殷红的唇宛如那旷野上盛开的罂粟花。
  雪野唇边地笑渐渐冰冷,低语:“我母亲是一个美丽而聪明的女人。她却选择当那个男人的情妇。她为他牺牲了一切,到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场梦。凉宫家欠她的,我要为她讨回。”
  月璃警惕地看着他,眼中神色游移不定。“这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在这个世界上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我要的,是帮我母亲讨回公道,是毁掉整个凉宫家。”雪野的语调清雅,但眼底是一片冷漠,像刀子一样的锐利,冰冷。
  月璃后退了两步,脱离他的控制。抬眼与他对视,却不说话,神情不再是往昔的漠然。
  “让约定继续,这是你欠我的。”
  月璃轻咬着嘴唇,思绪有点儿混乱。“你是为了你的计划接近我,还是......因为喜欢我。”
  美如妖精的少年眼底浮起丝丝嘲弄。“你会在意吗?”
  月璃的手紧了紧,忽而,她笑了起来。“如果你是为了你的计划而接近我,那我并不欠你什么。我们,只不过是在互相利用。”
  他冰冷的手拂过她精致的面容。“如果是两者都有。”
  樱花,依旧漫天飞舞。
  妖娆的少年凝视着她,樱花从他们的眼前飘过。
  少女拉下他的手,神情漠然。
  “你的提议,我答应。”
  你的提议,我答应。
  樱花乱舞中,少女的眼底慢慢地浮起一种莫名的哀伤。
  风,微微吹拂着少年的头发,衣角飘动。凌乱的头发,冷漠的眼,倨傲的面容。
  伫立在樱花乱舞的风中,美丽的少年是如此的孤傲。
  她转过身。
  一步,两步。
  她从他的身边走过。
  空气中,属于她的馨香渐渐地散去。
  他握紧冰冷的手,眼底深处的落寞慢慢浮起。
  飞机像流星般失重地坠落。
  轰轰——
  那是幸福破灭的声音。
  火,燃烧着。宛如那盛开的樱花,肆无忌惮地蔓延。
  一点,一点。
  她的幸福被吞噬在妖艳的火中……
  她不要再回到圣彼孤儿院。
  她不要再回去啊!
  如果真的有上帝,他该听到她的企求。
  如果真的有上帝,他该替她挽留住她的亲人。
  没有上帝!
  那么,她愿意用灵魂和魔鬼做交易。
  只要可以留住她爱的家人。
  但,什么也没有。
  ……
  “妈妈——”少女陷在梦魇中,痛苦地挣扎着。
  不要抛下我,妈妈——
  请你们睁开眼看看我......
  不要走——
  “小璃,醒醒。”
  “妈妈——”温热的泪水悄然滑落。
  “那都已经过去了,小璃。”应声而来的西辰温柔地说着。
  温柔的声音自遥远的国度传来,将她唤醒。
  少女睁开迷离的眼,自沉沉的黑暗中醒来。四周是一片淡蓝,是她熟悉的蓝。
  “哥。”柔和的语调有点儿沙哑。
  西辰怜惜地擦干她眼角的泪珠。
  月璃向他伸出手,脆弱的神情恍如初生的婴孩般。
  他叹息,将她轻轻地抱起。
  娇柔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着,微湿的睫毛轻颤,恍如薄翼。
  月璃窝在他的怀中,汲取他的温度。
  他的怀抱很温暖,仿佛躲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需要再担心。
  风起……
  白色的纱帘卷起……
  恍如天使羽翼般,在暗夜中轻盈舞动。
  夜,清冷清冷。
  ……
  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西辰的语调很柔。
  月璃的眼眶变得灼热,透明的液体还是缓缓地落下。
  就算拼命假装不害怕……
  拼命地告诉自己,那些记忆已经消散……
  恐惧,还是在她心底滋长着。
  圣彼孤儿院的记忆,养父养母逝世的记忆。
  它们……
  一直纠缠着她。
  恍如鬼魅,一直跟随着。
  “火……”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那样的娇柔,仿佛不经意间就会在暗夜中消散。
  西辰叹息。指腹感受到她的泪水,渐渐地冰冷。
  风过…...
  纱帘舞动起伏得更加猛烈。
  “小璃,有些事情,不该记得。”
  静静地,没有任何回应。
  他低下头,望了眼怀中脆弱的少女,不禁莞尔一笑。
  西辰将进入睡梦中的月璃轻柔地放下。
  梦中的人儿,依然害怕孤单,仍不愿松开她的手。他无奈地笑笑,倚在她的床边。
  ……
  清冷的月光透着纱帘照射了进来,迷蒙的光晕拂着少女的细致的肌肤。
  淡淡的,柔柔的。
  似乎,微微凌乱的发丝也泛着柔和的光晕
  俊美的男子,微锁着眉头,凝望着眼前那仿若画境般的一幕,竟微微有些出神。
  清晨的曙光,透过落地窗,轻柔地散在沉睡中的人儿身上。
  “哥——”月璃的笑容如婴孩般纯真,琥珀色的眼眸,深深的,印着他美得诡异的面容。
  密如黑扇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帘。
  晨曦中,男子淡淡的笑容,宛如那带着露珠的樱花,悄然的在晨雾中弥漫…….
  月璃环着他的脖子,盈盈笑道:“哥哥好像童话中的王子。”
  一股少女的馨香沁入心扉。西辰的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接着转变成沉沉的失落。
  她,已经不再是个脆弱的孩子。
  她,已经长大了。
  纱帘,伴着晨风轻舞飞扬。
  轻如薄翼。
  “哥——”
  月璃小巧的手掌在他眼前晃晃。
  ……
  西辰起身,隐去眼底多余的情绪。西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淡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爱撒娇。”
  月璃将头埋进他的怀中,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因为我有一个好哥哥。”
  西辰的唇边漾着温暖的笑。
  “如果哥哥像爸爸他们一样悄悄地离开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淡淡的嗓音,透着她心底的恐惧。
  西辰轻轻地将她推开。“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么会离开你。”
  空空的……
  刻意的疏远,这是多么明显。
  澄澈的眼眸,变得黯淡。
  忽而,她又笑着钻进他的怀里。“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吗?”
  西辰僵硬着身体,久久不语。
  “少主。”王经理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俊美的男子收回心神。眼神变得犀利。“欧阳集团不养米虫,靠关系进来的,若对公司没有贡献……”他顿了一下,复道,“你该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是,少主。”王经理冷汗直下。因为少主口中的米虫多半是他安排进来的。
  “下季度的业绩必须再提高10%,如果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你也可以直接走人了。”
  冷冽的语调让周围的气温又降了好几度。
  “是。”王经理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走出去。唉,他可以开始写辞职信了。
  今天的少主,似乎比平常更恐怖。
  西辰起身,走到窗前俯视着繁华的街道,微皱起眉。
  他是怎么了?
  自双亲逝世开始,他的情绪便没有这么浮躁,不安过。
  ……
  哥哥为什么不可以是小璃的王子?
  不可以让哥哥担心,所以,不可以哭。
  ……
  我害怕……一个人……
  就算是地狱,我也不要和哥哥分开。
  …….
  哥哥…….
  如果哥哥不是我的哥哥,我们还会在一起生活吗?
  ……
  记忆的碎片,匆匆闪过——
  俊美的容颜慢慢地变得迷茫……
  咚咚——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拉回了他的心绪。
  “进来吧。”迷茫不再,俊美的容颜,已恢复往昔的漠然。
  阿龙恭敬地走了进来,说:“少主,有月璃小姐的现场直播。”
  西辰示意他打开电视。眼底有些疑惑。
  她不是最讨厌媒体打扰吗?怎么会突然愿意接受访问?
  画面静止了……
  ……
  美如妖精的少年,轻吻着她的额头。
  她对着他笑。
  笑容,淡淡的。
  眼底,幸福的光芒,明亮而温暖。
  ……
  他们距离很近,雪野的呼吸拂在她脸上,有种淡淡的清香。眉宇间的温柔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温暖的眼神包围着她……
  是梦幻?是现实?
  月璃眼底的迷惑,浅浅淡淡。
  只是为了复仇吗?
  月璃的心紧了一下,隐隐作痛。
  他究竟,是喜欢的她的吗?
  月璃凝视着他俊雅的脸孔,心里是窒息的难受。
  只要想到,他接近她只是为了他的复仇计划,心里就无端地涌起一阵阵恐惧。
  雪野的眼神,恍如海水般温柔,沉沉的,让人迷失。
  冰冷的指间感受到他淡淡的温暖,心,无法克制的依恋起来。
  ……
  “谢谢各位的关心,我和小璃的感情很稳定。”雪野温煦地笑,淡然的神情,依然完美。
  “传说你们的婚约根本就是假的。”《华东日报》的记者示威地笑着。他们的报社因为欧阳集团的干涉,差点儿倒闭。而这一切归根结底,全是因为欧阳月璃。
  “我和小璃的感情不会受舆论的影响。今天我们之所以接受这个采访,只是为了向大家表明我对小璃的心意。”雪野的语调清雅,唇边的笑渐渐地有些冰冷。
  “可是听说欧阳少主并不承认你们的婚约。”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月璃察觉到他的手僵了一下。她笑了起来,淡淡地笑,漾着幸福。
  “我哥对我的决定不会反对,何况两家联姻的话,对两家的集团都有好处。我哥哥又怎么会反对。”
  “传言,月璃小姐受伤和东方祭有关,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眼底的光变得黯淡。
  他离开了她的生命……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像是刻意般,没有人愿意告诉她,他的下落。
  ……
  “难道月璃小姐和东方祭之间真的如传言那般,本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后因凉宫雪野的介入,才导致你们分手。”
  月璃的神情变了变,微颤的手泄露了她心底的秘密。
  那个名字,在心头一直萦绕,纠缠着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在这一瞬间猛烈地撞击着她。
  脆弱在心里放肆地蔓延,无法抑制。
  脑海,竟是一片空白
  ……
  “既然各位都说是传言,又怎么能信。小璃和祭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并非传言那般。”
  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她有些冰冷的小手,唇边地笑意,似有若无,恍如弥漫着清香的樱花。
  她凝视着他。
  迷惑,浮起。
  美如妖精的少年望着她,伸手轻抚她如海藻般的长发。眉宇间的爱恋不禁让所有的女孩儿为之怦然心动。
  唯美缠绵的画面,胜过了一切的言语。画面,一直停留在这一瞬间……
  但……
  “东方祭已经失踪了,你们要怎么说,当然都可以。”华东的记者还是穷追不舍。
  漫画的场景消失了。
  少年温润如玉的面容没有一丝不耐烦。“东方祭不是失踪,只是有人打扰他的旅行。”
  月璃屏息。
  他,究竟在哪儿?
  …….
  “人都已经走了,有必要装吗?”月璃漠然地撇过头,避开他温暖的视线。
  他的笑容,宛如旷野上的罂粟花,弥漫起淡淡的清香。像是毒,习惯了便戒不掉。
  “小璃。”
  雪野温柔的语调让她的心陡地微微一跳。
  “他在哪儿?”
  “他?”雪野指间缠着她的发丝。“你还是放不下他。”
  “不关你的事!我配合你接受今天的采访,你告诉我祭的下落,这桩交易,很公平。”月璃后退了两步,避开他亲昵的动作。
  “你喜欢他?”他的眼底浮现些许的嘲意。“大概连你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有没有喜欢过他。”
  月璃怔住了。
  “习惯了,便会忽视。”
  月璃轻咬着嘴唇。“不是这样的。东方祭是我幼年时的玩伴。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一直是哥哥。”
  前半句,是那么的坚定,后面的话却有些苍白。
  “等你说服你自己的心,再说这句话。”
  不是这样的!我喜欢的人,是雪野你!
  月璃想大声地告诉他,却突然失去了声音……
  暗夜。
  风卷起了她黑色的长发,轻柔的发丝在空中飞舞,恍如精灵在夜空旋舞。不经意间,几缕发丝遮住了她迷茫的眼。
  清冷的夜,是窒息的安静。
  少女仰起头,笑了起来。那近乎疯狂地笑,在暗夜中显得有些诡异。
  只是他的猜测罢了,又何必在意!
  少女一直笑着,笑声是那么的落寞,没有任何情绪,却又是多么无措,无措得想要掉眼泪。
  放不下?
  不是这样的,她喜欢的人……一直是哥哥。
  ……
  我想让你幸福,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想一直守护着你……
  ……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帮你得到……
  ……
  为什么,在她脑海中停留的人,却是凉宫雪野?
  欧阳西辰凝视着她。
  眼眸深处的感情是那么深刻,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
  风中,她的背影是孤寂的,淡淡的忧伤,在暗夜中放肆地弥漫着。
  月夜下的紫鸢花,泛起浅浅的,幽暗的光。她安静的望着它,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恍如失去灵魂的娃娃。
  疼痛的感觉在他的心口萦绕着。
  ……
  你喜欢小璃,对吧?
  ……
  你爱她,是亲情,也是爱情。但拥有她的人,不是你,而是凉宫雪野。
  ……
  什么要好好照顾她之类的,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你根本就无法容忍任何人拥有小璃!
  优奈疯狂的笑声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
  俊美的男子,眼底出现一股淡淡的雾气,像是迷茫,又像是困惑。
  月影摇曳,风中的少女微微颤抖着。
  “小璃。”
  温暖的声音唤回了少女神游的思绪。“哥?”
  “在想什么?”
  月璃坐到秋千上,垂睫低语。“哥哥知道东方祭去了什么地方,对吗?”
  西辰怔了下。“小璃想知道?”
  月璃点了一下头,继而又摇摇头。“知道或是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他该恨我的。”
  紫鸢花,轻盈地飞舞。紫色的花朵散落在她肩上,像一只疲倦的蝴蝶正在休憩。她仰起头,眼底的悲伤渐渐地消失。秋千微微晃荡,她朝他漾开一抹灿烂地笑靥。
  “小璃……”西辰欲言又止。
  月璃调皮地眨眨眼,盈盈笑问:“哥哥要告诉我什么事情吗?”
  西辰的神情透着古怪,眼中的光变得黯淡。
  “怎么呢?”月璃察觉到了西辰的异样。
  “我决秂突缈萍脊玖觥!蔽鞒接锲锹痪牡模路鹬皇窃谒底乓患淦匠5氖虑椤?
  月璃唇边地笑僵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西辰俊美的脸孔,道:“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嗯。近期内我就会和安安订婚。”
  “哥哥喜欢她吗?”月璃的声音有些冰冷,眼眸深处藏着丝丝的恐惧。
  西辰没有回答。
  “爱情不是交易。哥哥怎么可以这么轻率的做出这样的决定。”
  暗夜中,少女愤怒的神情格外的耀眼。
  和月璃激动的情绪比起来,西辰显得过于平静。他笑着轻揉她如海藻般的长发,说:“你还只是个孩子,也许等你长大了,就能明白哥哥的苦心。”
  “我不要明白什么?!我不要哥哥和什么鬼集团联姻!”月璃推开他,大声地吼道。
  西辰叹息,无奈地说:“小璃,不要任性!”
  “任性?任性的人是哥哥,你怎么可以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开玩笑!何况以欧阳集团的势力,根本不需要联姻。哥哥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管哥哥做什么决定,只是想更好的保护你。”
  月璃突然安静了下来。
  ……
  哥哥是小璃一个人的……
  这是哥哥和小璃的世界,不会再有别人。
  这是哥哥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哦……
  ……
  风起。
  紫鸢花,漫天飞舞。
  月璃抬眼,眼底的悲伤是那么的真切。“哥哥,不要联姻。”
  月璃的哀求几乎让他的决定动摇。
  “哥,你会答应我的,对吗?”月璃声音很轻,笑容也是淡淡的。
  西辰看着她,眼神很温暖,像海水般有着浅淡的波纹。“哥哥可以答应你任何事,但是这件事情,哥哥不能答应你。”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咬着唇,努力地不让它滑落。“哥,你会后悔的。”
  “后悔的话,也是以后的事情。”
  翌日。
  “王嫂,我哥呢?”月璃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睛浮肿,澄澈的眼蒙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少主一早就去公司了。”
  “真的有那么忙吗?”月璃低喃着,眼底的落寞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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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这样告诉她的,那样的坚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无法触摸到他的世界。
  窒息的疼痛在胃里翻卷着,月璃紧蹙着眉。
  这样,就可以忘记难过了……
  但……
  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难过得想掉泪。
  月璃笑了起来。
  璀璨的笑容恍如烟花般肆无忌惮地飞舞着。
  光洁的额前,悄然滑下两滴冷汗。
  “小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王嫂察觉到月璃的异样。慌忙问道。
  月璃起身,笑道:“我没事……我去学校了。”
  脚步有些飘浮,世界变得有些模糊。
  ……

《亲吻花瓣の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