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着往外走,在红砖楼左边的平地上,瞧见了马一岙。
他走上前来,看着我,说怎么样?
我瞧见他满脸的关心,忍不住笑了,说你不会以为我会傻得在里面打起来吧?
马一岙瞧见我的状态不错,松了一口气,说我听说赵老找你,估计是想要压一压你,让你不要对尚良轻举妄动;而以你的个性,虽然会低头,但心头肯定是很愤怒的,所以就赶过来,怕你这边着急上火——现在看来,情况还不错啊,讲一下,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呢?
我说你猜对了,的确是强行按住我的头,说我与尚良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是误会——误会?尚良联合王岩,派人袭击我,将我脑袋开了瓢,眼睛差点儿打瞎之后,又追到校园里,将我从宿舍里面带走,拖到郊区的废弃工厂,将我扔进沸水池子里,准备将我煮熟之后,分尸,然后扔进宰猪场的下水里面去……这样的做法,在他眼里,居然只是个误会?
马一岙瞧见我用旁观者的语气缓缓说来,有些惊讶,说既然如此,那你还挺高兴的样子?
我说我刚才的时候,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马一岙问:“什么事?”
我看着面前的这个老头,在想,听说他已经过了百岁,或者更长——人,终究会有死去的那一天,或许是他先走,或许是我先走,但如果他比我先走,那谁来罩住尚良呢?胖大海?所以,我有的是机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能等,他,或许不能。
听到我的言语,马一岙看着我,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说行,你懂得就成。
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后,就要集合,继续体能训练。
所谓体能训练,因为条件的简陋,无外乎蛙跳、俯卧撑、哑铃、石械,还有背剃去枝桠的大树,还有各种短途急速奔跑等。
这个是我们预想之中的,但这些训练的量却很足,无论男女,都是一样。
譬如俯卧撑,上来就是两百个。
不服?再加一百。
这样沉重的体能训练,即便是作为修行者,又或者夜行者,都不是能够轻松完成的事情。
所以操练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吃饭和休息的时候,我瞧见大部分的人,都在抱怨。
这样的训练量,一上来,就能够将人给练垮下。
不过能够来这儿的人,个个都是年轻人之中的翘楚,要么也是心志坚定之辈。
这样的人,不到最后一秒,是不会轻言放弃的;至于我,为了活下来,为了自己的性命,不但需要在这集训之中坚持下来,而且还得拿到名次,所以更加得拼命。
事实上,在这集训营之中,我已经感觉到了好多人,对我其实都是有威胁的。
他们此刻固有的实力,都已经是远远超出于我的。
如果我不能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有一个突飞猛进的增长,那么我就将会与那“烛阴”擦肩而过。
而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接下来面临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毕竟,烛阴只有在张宿秘境之中存在。
这个事儿,好像是是真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这个小圈子的人,依旧是坐在了一桌,等到周围的人逐渐减少之后,一向都消息灵通的马思凡,带给了我们一个关于尚良的消息。
对于这个家伙,大家的猜测很多,不过目前最靠谱的,有两个。
第一,这个家伙很有可能是亥猪一族之中,一种极为稀有的血脉,叫做“帝江”——帝江此物,出自于《山海经》里面,是洪荒凶兽的一种,书中说它“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是很厉害的血脉。
而另外一种,则是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之一,饕餮。
就是形容“吃货”时经常用到的那个词,不过此“饕餮”,是真的很恐怖。
它那强大的消化能力和恐怖的力量是成正比的,如果真的是,那么尚良以后的发展可就是真的厉害,相当于人生直接走上了快速通道,登峰造极,指日可待。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有些晦暗。
先前自我安慰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说没事的,我未来的发展,是无可限量的。
没想到,尚良这个家伙的发展,也是无可限量。
对于马思凡的消息,也面临了一些质疑。
最主要的,是尚良的父亲尚大海,据说是一个很厉害的夜行者,但并没有听说过,他拥有前面提到的那两种恐怖血脉。
但李安安告诉大家,夜行者这事儿,十分复杂,并不是说老子是什么血脉,儿子也必须是什么血脉。
我们前些天学过了关于夜行者的基因锁理论。
理论之中,每一个夜行者的觉醒,都需要一把钥匙来开锁,而在我们的遗传基因之中,其实是隐藏了许多远古失去的能力。
所以什么能力会觉醒,谁也不知道。
我听到这话儿,想起了跟了黄大仙的兜兜。
虽然是亲戚,但我是灵明石猴,他却不是。
几人聊着天,旁边的孔祥飞提醒,我们才想起来,评价体系的补给制度,从中午这一顿,就已经开始了。
那几个评价为丙级的同学,食堂只提供标准量的50%。
这样的能量摄入,其实是没有办法维持目前高强度的训练计划,如果这样弄下去,说不定几天之后,这些人就撑不住,提前退场了。
不过评价体系里面,有许多的加分项,比如态度友善,帮助同学,努力积极地协助校方工作等。
这些东西,将会由老师来掌握。
通过这些条款,让校方在桀骜不驯的学员之中,找到了一定的平衡点。
而排名前列的同学,在饭后,也得到了药物发放。
这些药物大多以丹丸为主,有点儿像是参苏丸之类的东西,外面封蜡,里面的丹丸颜色各异,有红色的,有黄色的,还有黑色的。
每一种的药效都不一样,比如我分到的,叫做行军丸,服用之后,在肚子里会化作一团暖洋洋的东西,药效扩散之后,全身都感觉暖,不但如此,先前因为高强度训练之后的肌肉酸痛,似乎也得到了缓解。
中午短暂休息之后,下午一点,我们就背着二十公斤的装备,开始朝着山里进发。
十五公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是绝对不近。
特别还是山路。
经过前期的十五天学习时间,大家仿佛都挺轻松的,而此刻,集训营的负责人,一上来就给我们来了下马威。
在短途行军的过程中,不断有人掉队,甚至有人走到一半,都是两脚打摆,难以前行。
而这个时候,赵老师和班主任谭老师都站了出来,告诉这些人,他们平日里的表现,都会记录到评价体系里面去。
如果有谁这个时候放弃了,那么就会直接滚出去。
没有人愿意如此,所有都咬着牙,努力前行。
抵达了森林更深处的训练营地时,许多人都已经是大汗淋漓,甚至都要瘫倒在地了去。
而这个时候,分班的实战演练培训,又要开始了。
我们夜行者班被安排在一处松树林中间的空地前,在这儿等待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脸色黝黑的男人。
这人五短身材,貌不惊人,然而一双眼睛,却如同苍鹰一般犀利。
他眯着眼睛,看着在场疲惫不堪的一众人等,好一会儿之后,看向了旁边的赵老师。
赵老师让大家围着空地,盘腿坐下,然后开始给我们介绍起了这一位老师来。
此人名字叫做杨林,是所在的单位是保密机关,但用《水浒传》里面的话来说,这人算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的角色,一身枪法出神入化,是技战派最厉害的人物之一。
男人听赵老师介绍完背景之后,开口说话了:“各位都是夜行者,天赋异禀,在你们面前,聊起这事儿来,多少也有一些尴尬。不过呢,荀子在《劝学》里面说过一句话,叫做‘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我觉得也挺适合在座的各位,毕竟你们虽然各有手段,但如果多一些器械方面的造诣,对于将来与人交手时的情形,多多少少,也是有所帮助的。”
说完,他的右腿一踢,草丛之中,突然间蹿出了一杆白蜡杆子来。
这杆子并无枪头,但尖端处,却系着红缨。
那人伸手,抓住了白蜡杆子,猛然前戳,然后一边舞枪,一边说道:“我之所学,精髓在于杨家枪,此法为南宋末年红袄军首领李全的妻子杨妙真所创,《宋史》卷四七七《李全传》有载,说是‘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古代的兵书《武编》、《纪效新书》、《阵记》等书均有记载,在近代,却是清末少林拳正宗第二十八代宗师,有”铁掌震东海“之称的杨秀山先生所传……”
此人边说边舞,白蜡杆子作长枪,如探龙出海。
那枪舞动时,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泼水不能入,用以临敌,矢石所不能摧。
他一边舞动枪法,一边讲解着枪法的来历,然后就是舞枪时需要注意的种种事项,和注意窍门。
至于经诀,他也不吝啬,张口即来。
而一整套舞下来,大约十分钟之后,他将手中的白蜡杆子猛然一掷,插在了王岩身前的半米处。
然后他伸手,开口说道:“王岩,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