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该隐的祝福
临走前,郭一指拉着我的手,说小陆,看你的面相,是个有大福份、大机缘的人,只可惜左脸破相,使得你有血光之灾,常常处于危难颠簸之中,注定小人妨碍,凶险随身,老无所依,不要嫌老哥哥我说得难听,你现在的情况是有多大的福缘,就有多大的祸端。除非你肯舍弃往日不曾有的一切,方才能得享安宁……如何去做,你自己考虑吧,哈哈,我走了。
杂毛小道擂了这假瞎子胸口一拳,说咱们都是搞这一行的,谁能吓唬得了谁啊,赶紧滚蛋。
我们挥手告别,依依不舍。
还没有回到东官,威尔岗格罗便火急火燎地打了几通电话催促。
自从肥虫子苏醒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此君就魂不守舍,各种忙碌。他在茅晋事务所任职坐馆期间,认识西城一家医药公司的老总,早早地就跟人家预先租借了实验室,就等着肉灵芝的原液到手——虽然他当初说不要工资,免费服务,但我自然不是让人痛恶的资本家,威尔也不是省油的灯,接手的案子,倒是赚了不少提成。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威尔来时一穷二白,兜里没有几块大洋,到了此刻,也算是小有身家,不愁吃喝了。
回到家中,等待已久的威尔冲上来,与我热情相拥。
这个以速度著称的血族激动之下,将我给抱得骨头喀喀,惹得小妖忍不住出声威胁。当坐下来时,威尔和我都很忐忑,据刘明形容,那肉灵芝,差不多有婴儿手臂大小,消失不见后,谁也不知道其踪影,要不是最后关头,肥虫子吐出一滴原液,救醒加藤亚也,没有人知道竟然是这个小家伙见猎心喜,蛇吞大象,将偌大的肉灵芝给吞食干净。
这个小东西的胃,仿佛就是一个黑洞,而末端,则连接着另外一个宇宙。
我们不知道,经过了半年沉睡的肥虫子,体内是否还存留得有一丁点儿肉灵芝的原液。倘若它早已消化殆尽、并无残留的话,威尔只怕从这二十几楼往下跳的心思,都有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眼看着行走于阳光之下,破除恒古以来上帝诅咒的机遇,就要从自己身边溜走,淡定洒脱如威尔,在那一刻,也忍不住鼻翼翁动,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
所幸即使沉眠,金蚕蛊依然能够与我心意相通,在卖了半天萌之后,它往威尔手上的培养皿中,吐出了一滴黄津津,有着金属光泽的液体。
这太岁原液一滴落入培养皿中,整个房间里,顿时就是一股极乐妙香,檀味阵阵,我们所有人的毛孔都在那一刻忍不住张开,仿佛浑身都浸入温泉中一样。也只有在此刻,我才能够直观地明白,肉灵芝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天材地宝,为何加藤亚也苏醒、威尔改变体质都会需要用到它,而肥虫子偷吃之后,竟然便能够蜕皮。
一滴,有且只有一滴,肥虫子吐出来之后,精神一阵萎顿,身子一缩,回到了我的体内。
啪嚓——威尔盖上培养皿,小心翼翼地收入一个造型新颖的保险箱内。
他激动地紧紧握住我的手,说陆,上帝和撒旦,同时赞美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慷慨的中国人,也是我在中国最好的朋友,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现在需要泡在实验室里面,进行实验和分解。再见,祝我成功!
他挨个儿跟我们所有人握手,便是雪瑞的吉娃娃,他也忍不住心中激动,用络腮胡子蹭了蹭,然后狠狠地亲了几口。
从此威尔消失在了茅晋事务所,没日没夜地耗在那个医药公司的实验室中,吃喝拉撒,都不出门。
出于对力量和安全感的渴望,肥虫子苏醒之后,我便整日让它给我疏通经脉,温养身体,然后一有空闲时间,就打坐行气,期望把浪费的时间,全部都找补回来,勤奋极了。不过人便如同一只碗,容量终究有限,每日行气的周天也因为身体的限制,并不能无限制地练功。
除此之外,我也开始了恢复性的身体锻炼,系统地学习硬派国术的培训手段,让自己不再如同玻璃人儿一般,脆弱得紧。
进步是需要累积的,永远都不能够一蹴而就,所以我惟有通过持之以恒的努力,才能够在紧要关头,不仅仅只有绝望和尖叫,而是能够更加主动的引导事情的走向。
不过有努力,有汗水,便也会有回报,所谓“事半功倍”,用来形容拥有了肥虫子的我,实在是太妥当不过了。
我能够感受到自己每日都在进步,到了月中,手掌开始变得幽蓝,而神奇的事情出现了,经过了浴火重生,从零开始,恶魔巫手的力量,已经不再是那种狂暴而不可控的存在了,我发现我已经能够随意支配和主导它的诞生和陨灭。而恶魔巫手,也不再是一种附加的诅咒力量,而是真正属于我的一种能力了。
就是那种随用随到,并不需要事后还要找来中药材,按照万三爷的方子浸泡。
我在想,这变化,或许就如那同居和领证结婚,是差不多的类比吧?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肌肉匀称,双手幽蓝,这个长得不帅,但是硬朗而具有男人魅力的家伙,我十分满意。唯一让我头疼的,是额头的那个蝙蝠印记,经过威尔的处理,它变得淡淡的,仿佛一层薄纱,并不是很碍眼。不过一想到我已经变成大多数吸血鬼的仇人,心中就不爽。
当然,也仅仅是不爽而已,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我目前就是这个心态。
期间,小婧他们学校的案件一直在进行,也是到了月中的时候,那个办案的李春宝李警官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参加王侨华的庭审宣判?我拒绝了,那个案子根本勾不起我多大的兴致,既然案件的始作俑者都已经受到了惩罚,那么如何审判,就是法律的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经历了那一次事件,小婧有些害怕,头几天总是打电话给我,语气也慌了,总有被迫害的妄想,后来我让她找学校里面的心理辅导老师治疗,慢慢的,电话便少了。
日子依然在继续,雪瑞送给朵朵的那个六芒星精金项链,我和杂毛小道后来仔细研究了一下。我就是个半调子,严格来说是个门外汉,但是杂毛小道却不同,作为李道子传人的他在炼符制器、法阵研究方面,是个大行家,不过中西文化,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体系,总有疏离隔阂,我们最终确认,这里面有大量的纯阴之气,朵朵可寄身于此,用来进补,大善。
后来虎皮猫大人见着了这东西,却很明确地跟我们说起,这项链其实就是一个钥匙。
钥匙,是什么钥匙,通往哪里的钥匙呢?大门在哪里?
虎皮猫大人却卖起了关子,就是不答,只说先收着,到时候可能会有大用——当然,也可能这辈子都用不着。我们都好奇,继续盘问,这肥母鸡一开始还一问三不知,问得烦了,就破口大骂,然后躲在电视机后面去睡觉了,朵朵叫都不肯醒过来。
十月下旬,某天清晨,外面阳光潋滟,从茅晋事务所的办公室往下望,密密麻麻的人流涌动,这个时候门外一片喧哗,我走出去,只见一身整洁而隆重的威尔,提着好多吃食,正在与老万、小俊、张艾妮、简四、老苏和小澜等人,热烈聊天。
我见他并没有带平日里总拿着的那把黑色大伞,心中一喜,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威尔将吃食递给老万,让大家分食,然后跟着我进来,激动地跟我说他经过无数次失败,终于炼制出了能够让他们血族自由行走于阳光之下的药剂。他把这药剂,称之为“该隐祝福”,服用之后,经过逐步试验,他终于可以享受这个星球上,那美妙而温暖的阳光,和最好的风景了。
我恭喜他,问接下来,他有什么计划?
威尔告诉我,因为太岁原液的稀少和不可复制性,他仅仅只勾兑出三份适量的“该隐祝福”,而且他已经用了一份。他有一个女朋友,他需要回到英国,找到他亲爱的安吉利娜,与她共享光明。所以他此次前来,是过来告别的。
我与威尔握手,说好,希望你早日找到自己的伴侣。
作为茅晋事务所曾经的一员,我们当晚给他办了一场欢送会,所有的成员都有参与,许多人大醉而归,特别是财务简四,喝醉酒后,哭得稀里哗啦,情难自已。威尔也很动情,跟每个人拥抱,然后告诉我,在茅晋事务所的日子,他永远都不能忘怀,希望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我也喝得比较多,虽然没醉,但是头疼,倒床就睡。第二天清早,那电话铃响得头都快炸了,我烦闷地接过来,是赵中华,他告诉我大师兄到了东官,点名说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