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神秘的男人
树大招风,背地里妒忌慕寒止的又何尝一个人,二十年前名声对于女人是很重要的,何况是一个戏子。
说到这里我多少有些能明白周白曼话的意思,慕寒止即便是再出色的青衣,她终究也只是一个戏子,和我的职业一样,古时候是下九流行当,坊间有所谓戏子无义、婊子无情的言论,在大多人眼里,戏子和婊子之间的差距并不大。
在以前婊子与戏子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一般妓女也卖艺,而艺人也卖身,都是吃花饭的,所以被大家瞧不起,所谓的道德义气,本来就是给有身份的人准备的,连身份都没有的人,谈不到这些,也没资格谈。
或许现在有这样想法的人已经很少,但是慕寒止偏偏未婚先孕,这话柄是送到别人手中,想不被翻腾都难。
正如同周白曼继续告诉我们的,慕寒止想隐藏有了孩子的事被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不攻自破,风言风语也随之而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以至于慕寒止根本没有心思再演出,她这个时候身边正需要一个能相互倾诉和帮助的朋友。
这个人本来应该是周白曼,可是人言可畏,周白曼担心落下一句物以类聚的指责,非但没有站在慕寒止的身边,反而选择了疏远,这也是周白曼在慕寒止自杀后一直挥之不去的遗憾和过失。
“在你和慕寒止关系疏远之前,你可曾听她提起过她身边的男人?”云杜若认真地问。
“没有!”周白曼斩钉截铁地回答。“寒止几乎从来不会和我谈起这方面的事,她不说我也不会问。”
“那你好好想想,她身边出现过的男人,有没有一个名字里有辉字的?”我侥幸地问。
周白曼细细回想了良久,慢慢对我们摇头。
“寒止接触过的男人大多是团里的,但我可以保证她和这些人都仅限于工作上的交流,绝对不会有情感上的,至于有辉字的,在我认识的人里面真没有。”
我和云杜若听到这里多少都有些失望,周白曼说了这么多,我们对慕寒止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可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像是有什么秘密的人,如果真要说有,那就应该是那个一直没露面的男人,慕寒止似乎是在刻意回避不想让人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
或许还有一个可能。
我心里暗暗的想,或许是那个男人不愿意让慕寒止把他公开出去。
“男人……”周白曼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忆了半天对我们说。“姓辉的男人我不清楚,不过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云杜若急切地问。
“寒止很自律生活也很规律,平日里从来不和任何男人有过多接触,更不会有争执,可有一晚,那还是在寒止肚子没大的时候,我从练功房回宿舍,已经是晚上了。”周白曼一边回忆一边对我们说。“路过剧团后面的花园时,我听见寒止的声音,她平时说话都很温柔,可那一次我听见她的声音很激动和伤心,像是在和谁争吵。”
“然后呢?”我皱着眉头问。
“我当时也很好奇,担心她会有什么事,就走过去喊她,寒止听见我声音转过身,往前走了一步,好像是故意在遮挡她身后的人。”周白曼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生怕错过什么。“哦,和她争执的是一个男人,我断断续续听见那男人说什么,再等等,很快……其他的没听清楚,我走过去后就再没听见那男人的说话。”
“你还能不能回忆起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云杜若有些激动的问。
“当时天黑,他又站在树下我看不见他的脸。”周白曼遗憾地摇摇头。“不过……那男人身上有一股味道,很特别。”
“味道?!”我很认真地看看周白曼。“是什么味道?”
周白曼往我这边靠了靠,把头探向我的身体闻了一会后,肯定地点头。
“就是你身上这个味道。”
我一愣,云杜若也吃惊地看着我,我抬起手放在鼻前闻了很久,皱着眉头诧异地说。
“我……我身上什么味也没有啊?”
“有!”云杜若闻了片刻后兴奋地抬起头。“你闻不见是因为你已经熟悉了你身上的味道,不过其他人能闻出来。”
“什么味道?”
“福尔马林!”
我恍然大悟,天天呆在解剖室里面,接触到的全是尸体,而房间里弥漫的正是福尔马林的气味,最开始我还能闻到,慢慢的就如同云杜若说的那样,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完全分辨不出来。
周白曼说那个和慕寒止有争执的男人身上有同样的味道,能沾染上这种气味的人,多半是在和医务有关的地方工作,我突然想起无名女尸案的作案手法,以及苏凤梅嘴上的缝合,这些都是需要极高医学专业知识的。
而和慕寒止争执的男人很可能也从事医务方面的工作,慕寒止案件最大的疑点就是那个从未露面的神秘男人,在二十年后,有一个精通解剖和医学知识的凶手,难道这是巧合!
这次走访终于有了新的发现,云杜若仔细询问周白曼后,其他的并没有多少价值,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我们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我忽然很侥幸地问了一句。
“你这儿有慕寒止的照片吗?”
“有啊!”
周白曼的回答让我和云杜若顿时目瞪口呆震惊地看着她,周白曼完全不明白我和云杜若怎么会瞬间露出这样的表情,她让我们在客厅等着,她去给我们拿出来,云杜若和我根本坐不住,寸步不离地跟着周白曼,生怕她再和刘越武一样出现什么意外。
周白曼当着我们面拉开抽屉,拿出一本很老式的相册,坐到沙发上,我和云杜若坐到两边,急切的想要看看从未真正见过的慕寒止到底长什么样。
周白曼的儿子给我们送水进来,看她抱着照片好奇地说了一句。
“我妈把这相册看的可金贵,从小不让我们碰,也不知道里面都是谁的照片。”
听她儿子的话我心里也能猜到,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就是一本普通的相册,可想必在周白曼心目中,这是回忆也是她忏悔的方式。
相册被翻开,第一张是一个女人在台上表演的照片,上面的女人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即便是看着照片,我也不得不承认,照片中的女人的确是美得令人窒息。
“这就是慕寒止!”周白曼叹了口气,对着照片歉意地说。“这是她演出时拍的,当时说好的,她演出的时候我替她拍,我演出的时候她帮我拍,后来和她关系疏远,她把我的照片还给我,可我一直留着她的没舍得给她。”
周白曼一边说一边慢慢地翻着相册,上面每一张照片虽然都形态各异,但照片中的女人水袖曼舞婀娜多姿,虽施粉黛可五官犹如精雕细琢精致的堪称完美。
当周白曼翻开相册的最后一页,一张女人没有化妆的照片出现在我和云杜若的面前。
照片的背景是在房间里,应该是卧室,女人是坐在床边,背景的衣柜上摆放着两个精致的花瓶,照片中的嫣然一笑,端庄大方眉目如画,明艳动人,天生的美人胚子,周白曼把相册递到我们手中,叹了口气。
“寒止化不化妆都美艳动人,每次看见她的照片,我就想起以前的事,她在台上的风采亦如发生在昨天。”周白曼叹息地对我们说。“这张照片是寒止去世之前的三天,我知道晓轩生日快到了,想起她之前那么照顾我,偷偷去看她,那天寒止心情尤为的开心,说很久没拍照,让我替她拍一张……没想到居然成了她的绝照。”
“这……这就是慕寒止?!”我眉头一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周白曼抬手摸着眼角的泪花点点头。
“你……你怎么没有死?”
我在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周白曼母亲今天过世,我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要不是云杜若拦着,我会被一屋人直接送到外科然后转内科的。
下了楼云杜若还在怪我不会说话,可我揉着头并没有在意这些,来回走了几步疑惑地说。
“有人回到慕寒止的房间拿走相册,刘越武在给我们照片时遇害,然后紧接着是和慕寒止关系最为亲密的苏凤梅,我们之前一直推断杀人的动机是凶手不想有人知道慕寒止的样子。”
云杜若听到这里,估计也意识到我当着周白曼说那句话的意思,之前我们关于动机的推测是错误的,否则周白曼还珍藏的照片会让她成为继刘越武和苏凤梅后第三个被害的人。
可周白曼安然无恙,可见动机并不是在慕寒止的照片上,也就是说,被拿走的相册中以及刘越武给我们的照片上还有苏凤梅,她所知道的是另一件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