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穆英豪话中之意是何患还是有所隐瞒,何患也听出来其中的意思,赶紧拱手道:“先生误会了,这些布局也只是几年前来这里时,家父依照一位茅山派高人指点布下的,并不是村中人所为,但先生的确说到点子上了,这件事的的确确是与村中现在‘阳盛阴衰’有着绝对的关系!”
    阳盛阴衰?穆英豪默默点头,手握着那棵小树的树干,凝视着下方的船村,许久后又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大海,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远方,看了许久后,又沉声问道:“先前你们说什么返回岛上,是指何家村原来是某个岛屿的渔村吧?”
    “正是!”何患正要详细说明,穆英豪抬手指着入海口正对着的远处海平面,“那个岛,是正对着入海口的方向吧?”
    “先生……”何患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穆英豪是怎么“算”出来的,心中同时暗喜道:也许这次全村上下真的有救了!
    
    第一章(下)[求仙者]
    
    铁船下方船舱之中,一张方形的木桌置于船舱中心,上面整齐摆放着五道菜——德州扒鸡、九转肥肠、香酥鸭、八味白鱼、鲜鱼汤。而方桌的其中三面右侧,摆放着三张小桌,小桌之上各摆放了一坛酒、一个烧制得非常粗糙的瓷碗。
    何患和穆英豪入座,随后何患抬手抓了自己右侧的酒坛,揭开封泥,将其中的美酒倒入穆英豪右侧的瓷碗之中,穆英豪轻轻抽动着鼻子,笑道:“是景芝所产的烧酒吧?”
    “先生看来很懂酒,这的确是景芝镇义祥烧锅!我手中这坛是同治六年义祥烧锅蒸出的第三锅,少有的好酒!”何患虽然这样说着,但掩饰不住脸上的遗憾神色,“本应该用何家村自酿的何家烧来款待先生的……”
    “客气,我闻酒香就行了,不胜酒力,也定下了规矩,不能饮酒。”穆英豪抱歉道,随后又看着自己右侧那个没有人坐的位置,抱拳拱手算是行了礼,“给令尊请好了!”
    右侧空出的座位,本应坐着的是何家村的前任村长,何患的父亲何妨。因为何家村的村规怪异且严格,即便是前任村长死前已经指定继任者为何患,但何患在未年满四十岁之前只能做个“代理村长”,而无法真正冠以村长的头衔。
    在这个前提下,就算是前任村长何妨已经去世,村中大小活动都必须为何妨留出一方空位,以示尊敬。先前何患没有说明,是担心穆英豪觉得“晦气”,却没有想到穆英豪坐定之后便看穿了这个规矩,还主动抱拳行礼。
    何患松了一口气,觉得没有得罪这位高人就好,毕竟他曾经也请过外来的“高人”,但这些个“高人”要不就是来混吃混喝的,要不就是认为有逝者与自己同桌,过于晦气。只有穆英豪一眼看穿,且认同了何家村的这个古怪的规矩。
    “何少爷,你的确会配酒菜,这五道菜配上景芝烧酒口感极佳,只可惜我无法饮酒,只能大口吃菜。”穆英豪笑道,抬手拿起筷子夹了扒鸡腿,放入前任村长何妨的碗中,算是对长辈的尊敬,可实际上穆英豪自己年龄也已经不小了。
    何患坐下,举起酒碗敬了穆英豪,又敬了自己的父亲,放下碗的时候,又离开凳子作势准备跪拜,却看到穆英豪挥挥手道:“在我这,没有那么多古怪的规矩,我想听听何家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患点头,重新安坐,拿起筷子又放下,沉默了半晌才道:“先生,事情的由来要从何家数代之前说起,至少得追溯到明朝,当时并没有何家村这个称呼,而我们的祖辈也是代王朱橚麾下的一名都司,小官而已,燕王兵变之前代王朱橚因削藩之事,加之次子的背叛,被贬为庶民,离开原封地,前往云南。后来燕王朱棣登基之后,恢复了其爵位,那时我何家祖辈已经被册封为游击将军,可好景不长,永乐十八年又有人上书朝廷说朱橚谋反,朱橚被召往京城,同年解除了大部分兵权,精锐军队也如数交出,我何家祖辈当时不服,连夜率手下五百精骑追赶代王……”
    何家祖辈何芝龙追赶上朱橚之后,原以为朱橚会带他们返回封地,没有想到朱橚却口称他们谋反,让他们自行返回京城领罪。何芝龙不服,认为自己忠心不二却落个这样的下场,但后有追兵,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只得带领麾下精骑逃离,辗转反侧终于来到黄水河畔,可朝廷的追兵依然不肯放过他们。
    无奈之下,何芝龙只得下令精骑们带马乘船,顺黄水河而下,一直入了大海,在海上漂流了数日之后,终于来到一座渺无人烟的孤岛之上。心灰意冷的何芝龙决定永守此岛,并将那座岛命名为“噬心岛”,后因为名字不太吉利,干脆改为了“何家村”。
    穆英豪吃着菜,静静听着何患讲述过去的故事。何患说到这,轻叹一口气道:“那时候,何家村只有男丁,没有女人,只有几匹母马,没有女人又怎能繁衍后代呢?于是他们决定用武力去抢女人回来,可是海沿岸有重兵把守,以他们百人的兵力,成不了什么事,相反还会暴露自己,于是只能在岛上静静的等着,差点没有把何家村变成和尚村。”
    奇迹总是能出现,就如当年何芝龙能顺利逃脱一样。过了几年后,一场暴风雨彻底改变了何家村的命运……
    那场暴风雨之后,一艘海船因此搁浅在了何家村岛内的礁石群中,船中跑下的水手发现岛中有火光,立即带人前去求助。何芝龙跟着那群水手带人返回海船,救下了船上的二十来人,同时也知道与搁浅海船同行的还有四艘海船。四艘海船中加起来还有近百人下落不明,何芝龙在安顿好获救者之后,又带人在海上搜救,足足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将剩下四艘船中还幸存的漂流在海上的人带回了何家村。
    “船上肯定有女人吧?”穆英豪问道,放下筷子,推测着下面的故事剧情。
    何患摇头:“没有女人,这也是最奇怪的一个地方,全是青壮年男子,没有半个女人。”
    “噢?”穆英豪逐渐深陷进何患所讲的何家村往事之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何家村从那天开始便多了一百来号人,那些人在接受了何家村短短两天的救助之后,决定不再接受村中的“施舍”,同时因为是去是留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决定留下来,在得到何家村人的同意下,在岛的另外一面开辟新的天地;剩下一部分人则想离开,同时开始利用岛上的东西铸造新的船只。
    外来者分成的两个派别产生了巨大的争执,甚至到了舞刀弄枪的地步。这让身为村长的何芝龙很是不安,虽然他们都是军人出身,并不怕那些外来者会将战火引到何家村中。但同时又发现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那部分要离开的外来者所铸造的船只,十分怪异,竟然只用泥土和木板制作。何芝龙好心要帮助他们,却遭到了拒绝,并要求何家村的人不要接近他们的“船舶作坊”。
    何芝龙深感奇怪,趁着夜色偷偷前往了他们那艘货船搁浅的地方,近距离观察之下,发现那艘货船果然也是用泥土和木板制作而成,而这种东西根本算不上船,充其量只能算是孩童手中较大的玩具,入海之后能在海面上漂流一天就算非常不错了。
    “那艘船是什么模样?”听到这的穆英豪开口问道,“你家祖辈是否留下了相关的详细记载?”
    “没有,我只是听父亲的口述,每一代的村长都必须从上任村长那听完关于何家村过去的故事,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何患一口气喝完碗中的酒,脸上立即变得有些微红,也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接下来的故事让他这个转述者都会紧张不已,“造船的人终于走了,留下来的那部分人甚至没有去送他们,等他们乘着那种船离开之后,留下来的那部分人找到了何芝龙,恳求何芝龙将岛屿后方的土地赐予他们,让他们生活,同时还要求何芝龙给他们赐名。”
    “赐名?”穆英豪摇头道表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没有名字吗?”
    “没有,他们声称自己是舍弃了名字的求仙者。”何患盯着桌面道。
    不管是什么年代,求仙者总是层出不穷,在当时也不算是件稀奇的事情,只是那些人在得到何芝龙的应许之后,五十来人就带着自己的东西去了岛屿的另外一面,在那里开辟了一个新的村庄,但依然起名叫做“何家村”,从那天开始,那座岛上就有了两个何家村。一个南村,一个北村,而外来者所建立的何家北村却定下了一个规矩——不与南村有什么接触,也绝不允许北村人前往南村。
    穆英豪听到这,转身走出船舱,坐在船头,看着远处的入海口,在这个位置除了海平线上不时飞过的海鸥之外,根本无法看到何家村岛。何患不知穆英豪为什么会忽然离开,也起身跟了出去,刚站定,就听到穆英豪说:“我猜猜下面的故事——何芝龙钻了规矩中的空子,带着人悄悄前往了北村,对吗?”
    “先生真的是神人。”何患现在也不吃惊穆英豪能猜中后面发生的事情,但他能肯定的是最吃惊的事穆英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猜到的,他道,“规矩中定下来北村的人不允许前往南村,不允许与南村的人接触,但谁都清楚,其实也就是不允许南北两个村有所接触。何芝龙恰恰就钻了这么个空子,认为规矩中又没有提到不让南村的人前往北村,于是在某个深夜悄悄带了自己曾经手下最得力的两员副将,顺着岛屿旁边的礁石群摸向北村……”
    何芝龙三人顺着礁石群摸向北村沿岸时已是深夜,如果换算成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左右,可整个北村依然是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在屋中明灯,从窗纸上还能清楚地看到投射在上面的人影,只是那些人影从轮廓上来看有些奇怪,竟不时能够看到绑有发髻的女人从窗口走过。
    女人!?何芝龙和两个副将惊呆了,惊呆之后带来的是愤怒!他们断定:一定是北村的人与外界有联系,带了女人回岛屿上来,却又怕被他们占有,故此定下了那个离奇的规矩!
    何芝龙的两员副将何尝和何惧当时操了武器就准备前往村中,要找北村的村长问个明白,却被何芝龙阻止。何芝龙想到既然北村的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带女人回岛屿上来,必定也不怕南村的人发现,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北村人根本没有船,他们顺着礁石群摸过来也没有看到所谓的“码头”处停着任何船只。北村人要吃鱼,一开始是用自己种植的农作物向南村换,再后来就开始自己在海边挖出“海坑”饲养,从不出海捕鱼。
    既然没有船,女人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此时何芝龙心中有个必须去证实的推测——说不定北村人有龙阳之癖,因为没有女人的关系,让那些俊美的男子假扮女人……
    何芝龙的这个推测,让何尝和何惧这两个十分正常,又相当厌恶“龙阳”的副将心中厌恶感加剧,口称今夜必须要将这件事给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知道在这座岛屿之上,没有女人的前提下,这群如和尚的前明朝军队的男人相当难熬,之前甚至也出现过有男人互相“喜爱”的事情,被发现后,都被何芝龙下令处死。自此,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潜入村中一探究竟!何芝龙打定了这个主意,原本何芝龙当年就出身于代王的斥候部队,打探消息算是他的特长之一,而两员副将能跟随他多年,也是因为有相同出身,同生共死多年,从前都是在刀尖之上行走,打探地方军营消息,现在只是一个北村而已,对他们来说算是小菜一碟。
    潜入村中的三人沿着那些搭建起来的木屋后方慢慢行走着,不时躲避着从屋子中走出来打水的人,只是从背影来看还真的无法分辨走出来的到底是男是女,又不敢直接进屋质问,毕竟有约定在先,没有暴露之前不能“耍无赖”。
    “阿珠今年十八了,早就过了出嫁的年龄……”屋子中传来一个女声。屋外房檐下方潜伏的三人听到,对视一眼后俯下齤身,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果不其然,屋子中真的有女人!
    “过了出嫁的年龄又怎样?这是咱们的命,谁叫我们会来到这里。”屋子里又传来另外一个女声,同时还有轻微的纺车“吱吱”声响起。听起来像是两个女人在屋子中闲聊。
    “大阿母、小阿母,阿珠去换洗了。”此时又一个女人说话了,同时纺车声响起,门打开了。屋外的三人太久没有见女人,甚至未闻女声,听得都入神了,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正呆在门口,等那阿珠开门出来就发现了何芝龙三人,正要惊呼,何芝龙眼疾手快,扑了上去,将阿珠带入屋中,其他两人也同时闪身进入……
    进屋之后的三人,还未开口质问,目光就全锁定在了屋内的三个女人身上——这三人不仅仅是女人,还算是女人中的极品!
    
    第二章(上)[消失的北村]
    
    一个漂亮的女子立于正常男人跟前,都会让其忍不住多看上几眼,更何况是何芝龙这三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女人的军中大汉。特别是闻到她们身上那股脂粉味的时候,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被何芝龙抓住的阿珠甚至都能感觉到何芝龙的心跳,捏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也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
    兽性在瞬间被激发了出来,何芝龙、何尝、何惧三人各自挑了一个女人就扑了上去,撕扯着她们的衣服,直入正题。被兽性完全控制的他们,没有去想为什么三个女人没有反抗,没有呼救,还能配合的摆出他们想要的任何姿势……一直到三人发泄了好几遍兽性之后,三个女人这才披着衣服起身,并排站在那冷眼看着在床上、墙边、地板上气喘吁吁,一脸满足的何芝龙等人。
    就在三个女人与三个男人目光对视的瞬间,何芝龙等人突然间感觉到了害怕。男人就是这样,在兽性大发的时候,根本不会计较后果,只是等到那股东西从体内喷出,自己全身放松的几秒后,才会去思考接下来将面对的是什么。《大明律》中有“奸者处绞首之刑”,而军中又对聚众者有乱刀剁死的规定,让这猛然间清醒的三人惊了一声冷汗,但随后想到自己身在这孤岛之上,早已脱离了朝廷的管制,松了一大口气,于是领头的何芝龙起身拱手致歉,又表示愿意娶刚才自己的女人为妻,同时何尝与何惧两人也赶紧赞同,并且不断解释自己作为男人的苦衷。
    “你们滚吧!”被称为小阿母的美艳女子冷冷道,而躲在其身后的名叫阿珠的女子则是铁青着一张脸,目光盯着地面,不发一语。
    “等等!”大阿母似乎有不同的打算,她拉紧了肩头的衣服,来到窗口处查看了一番,发现外面并没有人发现他们,许久才回头来看着何芝龙道,“何将军,你们要娶我们为妻,我们并不反对,但不能在北村,我们可以随你们回南村。”
    “啊?”何芝龙有些吃惊,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啊什么啊!大阿母难道会骗你?”小阿母抓紧了自己手中还未完全穿好的衣服,又转身对大阿母说,“姐姐,这样真的妥当?”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规矩已经败了,我们只能随他们回南村去。”大阿母说完面露难色,又转身对何芝龙三人说,“我们随你们走可以,但得答应我两个条件。”说到这,不等何芝龙开口问是什么条件,大阿母接着道,“你们怎么来的,便得带我们怎么回去,这是其一。其二,你们带我们回去之后,不能说我们来自北村,也不能说我们是被你们玷污之后被迫跟随,如果违背,得到的恶果你们自己吞!”
    何芝龙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点头,虽然觉得奇怪,但对他们来说这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毕竟他们想偷偷返回大陆上逛个青楼都难,更何况还必须找女人繁衍后代,不能让好不容易建起的何家村断送在他们手上。
    何芝龙三人在三个女子面前发了毒誓,表示绝对不会将今晚的事情泄露半点,也编出了大阿母等三人是遭遇海难漂泊而来的女子,随后大阿母才点头让小阿母和阿珠简单收拾了下东西,跟随何芝龙三人顺原路返回南村。回去的路上,大阿母告诉何芝龙三人,她的本名叫东山瑾,小阿母则叫东山阿良,阿珠则叫东山秀珠,按照他们老家的称呼,即便是以后她们嫁给了何芝龙三人,也只能称呼为阿瑾,阿良和阿珠,族谱之上可以随夫姓,但平日内只能用这样的称呼。
    不随夫姓在当时算是大逆不道,但何芝龙等人已经脱离了大陆,可以说完全脱离了大陆的文明,也毫不迟疑答应了下来。
    何芝龙三人领着阿瑾、阿良和阿珠返回之后,在南村引起了轰动,短时间内大部分南村的男人都围在何芝龙、何尝和何惧三人的屋前,要一睹三个美人的芳容,剩下一部分傻乎乎的每日在海岸边晃悠,希望能如他们三人一样捡到遭遇海难的女子,甚至有人放言,不管是不是人,哪怕是个母的都行。
    “唉,其实何芝龙带回那三个女子就已经酿成大祸了!”何患说到这,一屁股坐在船头,唉声叹气,仿佛这些事就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
    穆英豪点头道:“的确,只有他们三人有女子,其他人则没有,迟早会出事。”
    “先生说得没错,没过个把月,剩下的那群男子甚至都开始打起了三个女子的念头,终于在某个晚上这个念头变成了行动,其中一部分人将何尝和其妻子东山阿良团团围住,准备要杀掉何尝,让东山阿良成为众人之妻,何尝哪肯?于是双方拔刀相对,几个回合下来,何尝力竭被擒,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就要被人侮辱,无奈之下只得说出了发过毒誓要隐藏的秘密!”何患看着远方的海平线,皱紧了眉头,“那些男子哪肯相信,又擒了何芝龙、何惧两人对质,两人也担心自己的妻子受辱,只得违背誓言道出了实情,当夜南村的男人如疯了一般涌向北村,砸开北村的那扇‘拒南门’……”
    南村男人蜂拥离开,生怕去晚了抢不到女人一样,谁也不再关心何芝龙等六人。等他们走后,阿瑾愤怒地指着何尝道:“你违背了你的誓言!”
    何尝一把抱住自己的妻子阿良道:“我这是不得已,如果我不说,他们会把你们都给……”
    “那又怎样?这和你们当初做的不是一模一样吗?大不了一死!”阿瑾愤怒道,甩开自己丈夫何惧的手,唯独只有何芝龙和阿珠两人默不作声,只是听着阿瑾的怒斥。
    许久,身为村长的何芝龙终于发话道:“他们去了,也不一定是件坏事,如果他们找到了女人,对南村北村来说都是福气,如果没有找到,与北村的人发生械斗,也算是个教训。”何芝龙心中清楚,南村的男人都是军士出身,要是械斗打起来,吃亏的也只能是北村的那群男人,可他说完之后,阿瑾等三个女人只是默默地摇头。
    过了整整一夜,前往北村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何芝龙心中觉得奇怪,因为自从手下离开之后,岛的那一面没有看到有火光,也没有听到半点声音,于是趁着其他五人因疲惫而沉沉入睡后,自己拿了马刀,披了曾经的铠甲,悄悄前往北村。
    走上大道之前,何芝龙多了个心眼,决定还是从那夜潜入的礁石群摸过去,先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再说。因为是快到正午时间,礁石群中的潮水算是一天之内最低的,何芝龙很轻易就穿越了礁石群,悄悄摸到了北村的外围,这一眼看去不要紧,差点没把何芝龙从藏身的那块礁石上吓得掉落入海中——原本北村村落的位置,变成了从前的那片丛林,没有房屋,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难道是见鬼了!?何芝龙咬咬牙!提了自己的马刀,摸上海岸在丛林中四下搜索起来,足足寻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人存在的迹象,似乎那群在岛屿另外一面生活的北村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何芝龙心中一紧,想起那晚的事情,再想起逼他们发誓的阿瑾,结合民间关于“鬼妻”的一些故事,何芝龙一阵阵后怕,立即返回南村,却发现原本被开凿的那座小山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也不见被撞碎的“拒南门”,只得又沿着礁石群摸回去。
    何芝龙返回北村之后,将自己所见的原原本本告诉给了其他五人,其他五人当然不相信,立即随他前往大道去查看,穿过大道来到北村原本立起“拒南门”的时侯,果然发现那里又变成了从前那座小山,大家都很吃惊,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从那天起,何家村岛上就剩下了那六个人,其他人再也没有回来。”何患看着海平面道,“但村中把当年那些人的失踪日定为了祭祀日,每年到那个时候都会去礁石群那里祭拜,除了当年那六个人知道实情之外,他们的后代,除了接任村长的人,谁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真的很扑朔迷离……”穆英豪沉思着,只总结了这么一句简短的话。
    何患又拱手道:“以先生之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英豪侧头看着何患,苦笑道:“我怎么知道?风水批命之事,通常都是为了窥视未来,而不是为了回顾过去,天下之大,人口之多,没有人可以清清楚楚算个明白,谁要是告诉你,他能知道所有的一切,保准是骗你的。另外,你找我所问的难道只是这件事?单单只是这件事导致了你们何家村的男人都全数离岛,在这里以船为家?”
    “当然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只是太过于诡异,我怕说出来先生也不会相信!”何患面露难色,谁知道此时穆英豪起身指着大海的方向道,“我们上岛吧!”
    “啊?”何患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他从前请来的所谓高人,基本上都是骗吃骗喝之后,找个借口就离开了,从来没有人敢“冒险”上岛,而且这穆英豪并不知道村中男丁悉数离开的原因,竟然就要上岛?
    “上岛!去的途中你再说说男丁离开何家村岛的原因。”穆英豪简单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将自己的布袋拍了拍,又将那只剩下的德州扒鸡装进去,轻轻一拍道,“你我二人去就行了,其他人跟着太碍手碍脚。”
    
    第二章(下)[茅山铁衣门]
    
    一艘坚实的帆船从海岸处慢慢摇来,船靠近铁船之后,上面的几名船夫一跃跳上铁船,分别向何患和穆英豪行了礼,此时先前跟着何患的几名脚夫跳上帆船,穆英豪见状忙道:“这是……”
    何患知道穆英豪只想他们两人前去,但要去海岛多少也有点距离,乘坐小船太危险,至少要用这样的中型帆船,也得备上饮水食物等东西以防万一,而这样的中型帆船,他一个人操作不过来,至少要带上三个人。何患解释了一番后,穆英豪只得答应,轻声道:“总之船靠岛之后,要上岛还是你我二人去较好,如果发生其他的状况,我的身手怕保不住其他人。”
    “劳烦先生了!”何患示意穆英豪上船,却见穆英豪单脚轻轻一点,轻飘飘的落在那帆船船头之上,落下去时似乎没有任何力道,船身也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心中很是佩服,也觉得这次自己算是偶遇到了真正的高人。
    就在何患也准备上船的时候,两个男童从河岸边跑来,在其身后还跟着先前在枯树下讲着救国之道的那名中年人。两个男童来到河岸边上,穿着碎布衣,青色裤子,脚穿草鞋的较高男童指着帆船道:“看,我说过吧,我爹有的是船,大船小船都有!”
    较矮的男童用手提着自己夸大的麻布裤,瞪大了双眼,抬手去擦着鼻孔流下的鼻水,好半天才道:“哇!真的是很大的船!”说完,他又回头看着戴眼镜的中年人道,“爹!咱们也买一艘大船吧,这样就可以出海打渔了!”
    站在铁船边缘的何患指着较高的男童,对穆英豪说:“先生,这是犬子何年月……”说罢,又拱手对着那私塾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拱手行了礼,对着何年月喊道,“儿子!快对先生行礼!”
    何年月愣了愣,偏头看着站在帆船船头,浑身邋遢之极的穆英豪,鞠了一躬,算是行了礼,再抬头来时,与穆英豪的目光相对,只是那一瞬间,穆英豪似乎被这个孩子给吸引住了,而何年月也不知为什么对穆英豪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觉得这个貌似乞丐的人,身上有一种其他人没有的东西,而就是这种东西牢牢抓住了自己的双眼。
    两人对视许久,何年月忽然间笑了,穆英豪也笑了,随即扭头看着何患道:“何少爷,我似乎和你家公子很是有缘呀。”说到这的时候,穆英豪的目光又投向了那名私塾先生打扮的中年人,同时又看向了他的儿子,低声问何患,“那位先生是?”
    “噢,那是镇里教国文的,叫李驱强,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儿子李卓谷。卓谷和犬子是同校生,别看年龄比犬子小两岁,但天资聪慧,犬子根本无法与之相比。”何患笑眯眯地看着岸边的两个孩子,又道,“原本犬子的名字叫何年,也是李先生建议在后方加了一个‘月’字。”
    “好字。李驱强,有驱赶列强之意……”穆英豪的目光从何患、李驱强、何年月、李卓谷四个人脸上一一扫过,看过他们的面相之后,又笑道,“都是有缘人,命中注定呀!”
    何患没听明白穆英豪说什么,赶紧问道:“先生,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那位李先生也不是一位凡人。”穆英豪说罢,将双手手掌张开,双手五指交叉并在缝隙之中,双手大拇指合并向上,放在额前后朝着那李先生微微鞠了一躬,再缓缓抬头来的时候,看见那李先生一脸的惊讶,但看见穆英豪一脸的善意,也展露出轻松的笑容,用同样的方式还了礼。
    何患不明白两人到底在做什么,只得傻愣在那,向后退开,不挡住两人的视线。此时的何年月反应过来,忙问何患:“爹!太阳快落海了,你们还要去打渔吗?”
    “爹不去打渔,爹去……”何患跳回岸上,低声对何年月道,“爹和先生回岛上去,你乖乖的在家等爹。”
    “回岛上?”何年月大声回应道,很是吃惊,同时一把抓紧何患的袖口道,“我也要去!我要回去找我娘!”
    何患立即捂住何年月的嘴,低声喝道:“不许胡说!你忘记爹吩咐的话啦?乖乖在家和卓谷玩,等爹回家,要不你去卓谷家?卓谷家不是有大马吗?”
    “我不要去卓谷家,我不要大马,我要娘!”何年月倔强道。
    何患有些火了:“听话!爹答应你,我和先生办完这件事一定带你回家见娘!”
    何患说完,也不管何年月怎么闹,起身来对李驱强抱拳道:“李先生,犬子年月就拜托你照顾了。”
    “放心!”李驱强只简单回答了两个字,也不多说,只是伸手将两个孩子拉住,不让他们再靠近铁船,又看着何患几个起跃,轻踏铁船边缘上了帆船,随后站在甲板上对李驱强和两个孩子挥手示意。
    帆船顺着黄水河朝着入海口的方向驶去,何年月不再哭闹,只是拽着李驱强的大拇指道:“先生,我爹能回来吗?”
    李驱强有些诧异,不明白何年月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只是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放心,与你爹在一起的是个高人,有他在,你爹绝对会没事儿的。”
    “爹,年月他爹去干嘛了?”李卓谷问完又看着何年月,因为看李驱强的表情也判断不出来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只得希望从何年月那得到答案,没有想到何年月却很实在地回答,“卓谷,我爹说了,何家村的事不能告诉外人……”
    “我是外人吗?”李卓谷认为自己与何年月算是玩伴死党,不算是什么外人。
    何年月想了想,在脑子中组织了下语言道:“你姓李,我姓何,不是一家,当然算外人。”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家的大马也不给外人骑……”李卓谷翻了下白眼,转身就跑,何年月愣在那,一直等到李驱强冲他点点头,这才撒腿追上去,两人在远处的草地中翻滚戏耍着。
    李驱强看着已经快到入海口的帆船,穆英豪已经不在船头,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此人只是和何患一番对话就猜中了自己的身份,绝对不是个江湖神棍,会是什么呢?地师?赶尸匠?还是和自己一样是……
    李驱强认为自己想得太多了,他这个叛徒在离开门派前就已经金盘洗手,现在能安安稳稳当个教书先生,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哪儿还有精力去管其他人呢?
    帆船简陋的船舱内,四下都挂着穆英豪说不上名来的物件,表面挂着黑色的铁锈,随着船身的晃动而咣当作响。何患蹲在地上清点着船上的食水和干粮,判断着就算是要在那岛沿岸呆上四五天也应该不成问题,而且现在海事平静,日本人出来巡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说不定哪天黄县也就彻底光复了。
    “茅山铁衣门……”穆英豪冷不丁说了这么几个字。
    “先生说什么?”何患抬头来看着穆英豪。
    穆英豪笑道:“我说你撒谎了。”
    何患忙起身来:“先生,我句句实话,没有半句谎言呀!”
    “是么?”穆英豪走出船舱,来到船尾,指着入海口的方向,还能隐约看见何家村所排列的船村,“那个‘天宫至阳阵’明明就是那个叫李驱强的国文老师教你们布下的。”
    “先生!这不可能!”何患一脸的吃惊,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我听家父说过,这个船阵是某个深夜一个老者前来教他所布的,看那李先生的年龄也不大,怎么会是那名茅山高人呢?”
    “噢?”穆英豪摇头,“也许是我猜错了,但李驱强肯定是茅山派铁衣门的人,先前我对他所比的那个手势,是铁衣门的一种礼节,一般外人冒充不来。”
    何患此时也不知道脑子怎么转得那么快,立刻问:“先生难不成也是……”
    “我不是。”穆英豪笑着打断他的话,“我只是知道而已,我大哥曾经教过……”说到这穆英豪收起了笑容,想起了自己多年前就强制性遗忘的大哥穆英杰。毫无疑问,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何患等着穆英豪继续说下去,却见穆英豪脸色阴沉,也只得转身回船舱内继续清点东西,不再询问。谁知道刚转身,穆英豪却道:“茅山派下属有数个分门,铁衣门只是其中之一,其实分门,也不是指分家,只是各门行事方式不一,铁衣门就是个例子,世人闲话江湖,江湖之中又有异术之分,通常被认为是异类,与所谓的其他江湖门派不同,而且异道也有正邪之分,铁衣门在异术者眼中就被看做是亦正亦邪,因为他们行事手法过于毒辣,对于妖魔死物,从不留情,哪怕是被死物附身之人还有一口气能救,为了彻底消灭,他们也不会顾及人命。”说到这穆英豪又抬手将自己的长发给扎起来,盯着海面又道,“但看那李驱强的面相,不是血腥之人,也许从一个斩妖除魔的卫道者,变成教书先生,也是有苦衷的吧。”
    “也许……”何患点头,对甲板上忙碌的三个男子喊道,“过了前面的海流,就降帆,咱们顺着海流绕岛一圈,先看看情况再说!”
    “大哥!再绕一圈肯定都天黑了!我们还是直接靠岸比较安全!”船尾的一个男子道,手搭凉棚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何家村岛。
    何患顺手拿了一个斗笠罩在那名男子的头上,看着远方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行,必须先绕岛一圈,如果那些东西在,我们肯定不能靠岸!”
    “那些东西?”穆英豪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扎好头发,“你现在应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全村男子离岛的?”
    何患刚要张口解释,却看到穆英豪从包裹中拿出了一支快慢机手齤枪,顿时脸色一变,旁边那名男子也是突然间抓紧了桅杆,担心穆英豪是个假扮成批命先生的海盗!
    
    第三章(上)[烂泥鬼船]
    
    “不要怕,天下这么乱,我也得有东西防身,要不我为什么会打扮成乞丐的模样?可惜的是就算是乞丐都有人抢。”穆英豪坐在木箱上面,用擦枪布轻轻擦拭着那支快慢机。何患和其他三个伙计依然很紧张,毕竟对他们来说,枪齤械也算是他们心头的痛,抗战爆发前在这片海域上就充斥着海盗,抗战爆发后游击队和日本人也都出现了,三方都曾经要求他们运送过军火。何家村上任村长原想本着救国救民帮助游击队,但又担心被海盗和日本人盯上,只得想尽办法婉拒了各方,所以他们看着枪齤械就害怕。
    “何家村岛上没有枪?我不相信。”穆英豪擦着枪,取下弹夹往里面塞着子弹。
    “猎枪有几支,还有几支游击队给我们防身的步齤枪,叫什么七九式?一直用油布包在那没有用,也不敢拿出来,怕日本人找麻烦。”何患听完穆英豪的解释之后,稍微宽心,朝其他几个伙计轻轻点头,示意不要紧张,既来之则安之,同时又更加好奇穆英豪的身份——哪儿有风水先生带着枪齤械行走江湖的?
    “绕岛——绕岛——”何患爬上桅杆,看着岛屿外的海流,指挥着在甲板上来回奔跑的三个伙计,因为何家村岛周围的海流几乎没有规律,特别是日升日落前后这段时间,有时候会产生离奇的漩涡,直接吞噬掉过往的船只,连施救的机会都没有。
    穆英豪见何患还没有说明岛上发生的事情,只得默不作声,擦着枪,观察着越来越近,几乎用肉眼能看见的何家村岛,想从表面看看岛上的情况,也许能推测发生了何事。
    何患与三个伙计调整着船帆,使整艘船可以顺着海流绕岛而行,同时指着岛上对穆英豪说:“先生来看!”
    穆英豪靠近甲板边缘,抓着旁边的绳子,仔细看着那何家村岛:正对他们的岛屿绿树成荫,明显是人工培植了至少百年的结果,有些树是原本海岛上没有的。岛屿的码头分成三个隘口,像是过去城堡的城门一样。何患解释,这是早年何芝龙所设计的,担心有敌来犯。船要进码头,大门开启,顺着潮水进入,再放下大门。
    “岛屿周围涨潮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的模样,所以我们村出行和返回都是在夜间,一来是为了安全,二来是如果不在此刻出行和返回,是进不了码头那扇大门的。”何患指着码头的方向详细解释道,“我们出海是在夜间十点,涨潮的时候,趁着潮汐离开码头,回来的时候也是趁着潮汐返回码头大门,等潮汐一过,码头内的水就会降低,船只搁浅便无法离开。”
    因为这样何家村岛上的渔船出行时间和返回时间都是夜间十点,出去就是整天,中间会空出一到两天的时间来休息,而且也分为三个船队,交替出海捕鱼,其中一个船队还负责巡逻岛屿周围以及搜救海难船只的任务。
    “嗯,虽然布局与风水无关,但放在岛屿之上也是易守难攻。”穆英豪站在甲板上仔细看着,但帆船在距离岛屿百米开外的地方一直成绕行状态,没有敢靠近,穆英豪只得爬上桅杆向岛屿深处眺望,上去就能看到在码头后方,绿树丛中那一座座黑白相间的瓦房,甚是漂亮,对饱经战争磨难的中国来说,何家村岛算是世外桃源了。
    抓着桅杆眺望着岛屿的穆英豪,拿出罗盘站在那计算着,随后又顺着桅杆爬上顶端,试图鸟瞰整个岛屿的南面。何患在甲板上着急地呼喊着,担心现在被海浪不断拍打的帆船,会把在上端的穆英豪给摇下来。可穆英豪似乎根本听不见,一直爬到了顶端,看着何家村的南面,除了没有人畜活动这一点甚是怪异,其他的没有特别的感觉。
    难道是距离太远的缘故?穆英豪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顺着桅杆滑下,稳稳落在甲板上之后便对何患说:“何少爷,这岛上既没有活物,也感觉不到死物的气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质问完何患之后,穆英豪作出一副准备收拾东西,挥手让伙计掉头返回的模样。
    “先生莫急!我无心瞒你,我只是觉得凭我这张嘴说破天,都不如让先生亲眼所见来得直接。”何患面露难色,轻轻摇头道,“诡异的事情,没有亲眼所见,是不会相信的。”
    “诡异?”穆英豪冷笑道,诡异的事情他见多了,如今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在他眼中能冠以“诡异”的头衔?
    “先生请上前,看这里……”何患来到甲板边缘,指着船身边缘,穆英豪上前俯身看去,看到船身两侧的波浪形状十分怪异,是一个又一个漩涡,有大有小,不断地互相吞噬。何患又道,“每日潮落后两小时内,这些漩涡就会扩大,所以我们才会在涨潮前后返岛。”
    穆英豪眉头紧皱,指着船沿道:“这与岛上的事情有什么联系吗?”
    “有!恰恰这就是联系!”何患挥手让伙计继续绕岛慢行,此时穆英豪终于发现了一件怪事,海平面的落日依然维持了先前的那个模样,没有彻底落下去,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早就应该日落月升了,这是为什么?
    “北村消失之后,祖辈何芝龙就和其他五人这样繁衍了下去,一直到清末,村中人才敢长期与大陆上的人来往,那时候岛上的人口也不过五十,但也算是过得富裕,但偏偏就是这个富裕来得离奇!”何患深吸一口气,转身返回船舱,再回来手中竟握着一个金锭,“先生你看,这枚金锭就是村中的,后来隔五十年海岛周围就会发生一次海难,每次遭遇海难的船只上面都会有大批的金银财宝,一开始村中人不敢动,放在那,等着人来取,但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来问津,去大陆打听也没有听说有满载金银的船只从港口离开过,所以干脆就自取自用,上船前先生说看我面相不是脚夫苦力,我就觉得先生批得神奇,实际上我们何家村是相当的富裕!”
    “嗯,你说下去……”穆英豪坐在甲板边缘,知道事情还没有说到“精彩”的地方。
    后来的何家村人担心天赐的财富会带来灾祸,于是定下了财不外露的规矩,平日内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能好吃懒做,只有在绝对需要钱的时候才拿出来花,就算兑换花销也不能在就近的地方,怕贼人盯上,至少要去济南府这种大城市。
    “财富的确是没有带来灾难,但灾难的本源在什么地方,我们谁也没有料到。”何患叹气道,此时船已经绕岛行了四分之一。
    穆英豪盯着海面道:“是那些沉船对吗?”
    “先生说得对,的的确确是那些沉船。”何患点头道,“就在五年前,又发生了一次海难,当时全村人都沸腾了,知道发财的时候又到了,几乎全村出动出海去打捞……”
    “你们怎么知道有海难?难道能用肉眼看到?”穆英豪问道,觉得有些饿了,拿出那扒鸡出来,撕下大块的鸡肉吃着。
    “看海水,也就是先生刚才看到的那种漩涡,这种漩涡在消失之后,会带着海面上的东西拍打上海滩边上来,我们在海滩边上有人观察,因为几乎是固定五十年一次,所以在临近有海难发生前夕,就会有人暂时搬到海滩边去住,整日观察潮起潮落带来的东西。”何患解释道。
    穆英豪点头,又侧身看着船身旁边的那些旋涡,再看掌船的那三个伙计一脸的平静,看得出他们有充足的经验对付这种小漩涡,如果是普通船只估计已经出事,也许海难的发生就是因为这些旋涡?不对,如果是旋涡,为什么海难偏偏会五十年才发生一次?
    穆英豪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会是阴阳缝吗?会吗!会吗?如果大哥还在,也许他知道,他说过都是命运,都是注定的……
    何患已经自顾自开始讲述那夜的故事,好半天穆英豪抬头看着他问:“你说什么?”
    何患此时才发现穆英豪走神了,赶紧又将整件事拉回开头,重新说道:“那天夜里,发现了船的残骸之后,我们就赶紧趁着涨潮时驾船出海,朝着预定的方向驶去,而且手脚必须要快,如果不快一点,等大漩涡出现,我们都得完蛋。”
    那夜,何家村出动了五艘大船,前往每五十年都会发生海难的地方,而这次也不例外,可那里并没有翻船,相反一艘大船稳稳当当地停在海面上,而船上也能看到灯光,还能看见有人提着马灯不时从甲板上走过,似乎是例行的夜间巡视。
    何患和老村长父亲站在船头,看着那艘从来没有见过的大船目瞪口呆。因为那船身实在是太大了,比何家村五艘帆船加起来还要大整整一倍,在夜间靠近船头几乎看不到船尾。
    “爹,这是什么船?”何患知道自己见识浅,不敢断言,谁知道问完老村长之后,老村长也只是摇头表示没有见过。
    “鬼船……”有个伙计在旁边喃喃道,嘴巴张得老大,仰头看着那高大的船身。
    “胡说!哪里来的鬼?老子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鬼,更不要说什么鬼船了!”老村长不信邪,却又同时下了一个让其他人惊恐的决定,“把船靠近仔细看看!”
    何患赶紧阻止,觉得五艘船全部靠近太冒险了,不如先让一艘船靠近看看情况再说,于是何患与老村长驾了自己所在的帆船慢慢摇向了那艘鬼船,当他们靠近那艘船之后,发现船体与从前的海难船全都一样,都是木头与泥土的结合。
    何患站在甲板边缘,吃力地探出身子去,伸手在那艘船上抠下来一块泥土,放在鼻前闻了闻,泥土中还夹杂着较为新鲜的野草,像是刚刚糊上去不久,而且那些木板也和从前祖上所说的一样怪异……
    “从前的海难船有完整的吗?”穆英豪听到这插嘴问,觉得这是个关键。
    “除了建立北村的那群人搁浅的那艘船,百年以来,应该是第二次见着完整的船。”何患来到甲板的另外一端,指着远处道,“先生来看,向这个方向再前进大概两个小时,就是那鬼船出没的地方。”
    穆英豪上前看着远处点头道:“我之前没听懂,那些船是用木板建立起船身,再用
《午夜开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