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山如鼠
下地的人数,只有平常的一半。剩余的守家、保护孩子和老人。他们也不在屋里待着,而是坐在院子里。
--在大太阳底下发生“意外”的可能终归要小点吧。女丸坑才。
现在整个村子,仿佛刚刚遭受低级别的地震,没有人敢待在摇摇欲坠的家里,他们都于房门前,一个个全是忧心忡忡的表情。
--只要老齐一天没逮着,心里的这块石头就放不下。这是个非常浅显的道理。
村里已经有人问起齐一的动态了,“咦,怎么一直没见着齐大爷?”
另外一些人问答道,“可能去县里买东西去了吧。
齐一孤身一人,偶尔消失个一两天。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没有人刻意在乎,反正尚未听到怀疑老齐的论调出现。我和四眼也懒得解释。
折腾了一晚上,理应困乏才对。可是我们怎么睡得着。吃过了老娘烙的饼和煮的稀饭。胃里暖和了不少,便立即钻到了自己的房里。
四眼中途还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黑毛球,也不知道先前他把“大个儿”藏在哪了。“大个儿”倒是很乖,咕咚一下就滚到了床边上。
我和四眼关上门,拉上窗帘,把那块铜钱摆在中央,仔细端详起来。
“顾、张、宋、祝,各居一方--”我把我的想法,跟四眼说了一下。四眼不置可否,但看他的表情。好像满认同我的分析。
现在看来,似乎很多原先说不清的事情,都有了一点眉头。根据已知线索,把事儿从头捋一遍:
四面宗和鬼门十三道,是两个势不两立的门派,恩怨由来已久。按照老齐透露的信息,四面宗的都是“人”,而鬼门里的自然就都是“鬼”。
老齐又说过,两个门派打了一千年,这就说明很久以前,曾有过一场人与鬼之间的大战。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了一个“互不侵犯”的停战约定。于是人鬼殊途,各不相干。
中间曾出现过差池,比方说四眼的舅舅。四面宗里的张姓,无意中收了鬼门老齐养的一只鬼,因而也引来报复,导致四眼母亲的遇害。先不说四眼舅是否忌惮老齐,但他忌惮打破那个‘所谓’的约定,是肯定的。这也是为什么,老秃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死掉,而不肯为之报仇。就是因为任何“误会”,而导致这个“约定”打破,那么直接的后果,便是引发人鬼再次大战。想想就知道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呢?我们方家在中间又是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呢?!
我的理解是这样的,方家是铜钱中的方孔,那么方家自然也是属于四面宗的人。
我们方家一定有个祖传下来的秘密,但蹊跷的是,这个秘密似乎顾大攀、老秃驴和老齐都知道。偏偏我和我爹一无所知。
不议论、不探究、不泄密--这是祖训?!
其它相关的人和“鬼”又都讳莫如深,这是为什么呢?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其实思路不是一点没有。只要回忆为什么我会被牵扯进来,就可以了。
我把所有关键的词汇,都列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其实也就那么几个:豆豆、生二胎、以及豆豆腿骨上的那个“嬅”。
看看简单,只有三个词汇,而且秘密一定和我的“孩子”有关,但是这其中排列组合,能够编纂出来的“故事”,就实在是太多。只要合乎逻辑,就有可能便是真相。
还是那句话,推测并不是推理,与其在这瞎猜,还不如花点精力,把老齐找出来问个究竟……
我一边分析,一边把结论分享给四眼。四眼还是只听不说,不过他在关键点,连连点头,依旧赞同我的看法。
我们不停的抽烟,呛得眼睛都睁不了。我弯起腰爬到窗边,打开窗户,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正急匆匆的赶到了我家门口。
难道是有发现?!我心中一抽,和四眼打了个照面,赶忙收拾好铜钱,收回先前的思路,下床穿鞋,和他来到了院子里。院中站着几个人,我一看,领头的原来是方爷。
“那位姓赵的小哥可在?”方爷正在问我爹。
我爹应了两声,说是在屋里,正寒暄着,我和四眼已经走到了他的眼面前。
“怎么了,方爷,是不是又出什么意外了?”我赶忙问。
“意外倒是没有,只不过昨晚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过往,记得我小时候听闻过一个传说,不知道是否和此事儿有关!”
我一听便来了兴致,“要不咱们屋里谈?”
方爷也不客气,大踏步的带着几个村民,就进了我家。我娘赶忙烧水沏茶,在桌子上摆了一溜茶杯,做完这些时候,便不作声,听着方爷往下讲。
方爷到底是上了年纪的“权威”。做事儿也不慌张,泯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才缓缓的将前因后果到来。
前面就说过,方爷以前是个木匠,走南闯北,见识过一些世面。不像年轻人毛毛糙糙、武断固执,对一个事件的看法,总是辩证的理解。这不仅和他做木匠的经历有关,我这才知道,他在十几岁的时候,还念过私塾。
“那是位老先生,之前是国民政府的县衙门里,撰写县志的文化人。后来因为和当局政见不同,才隐居乡村做了个教书郎!”方爷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继续说道,“要不是我爹去世的早,需要养家糊口,我没准就能跟着这位老先生,继续修学下去。”
“是是!”我点头同意,然后往他的茶杯里斟满了茶。
“他学富五车,而且干什么事儿都喜欢实地勘察,当年他为了撰县志,曾经走访过附近十里八村的山民樵夫,收集各种夜闻趣事,其中不少说的有模有样,栩栩如生,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而其中一条就和老鼠有关。”方爷抬抬手。
我赶忙递过去一支烟,给他点上,“方爷,您说说看。”
“鲁西有大山,鼠型,擅游走,神出鬼没,时不可见……”方爷念了一段文言,“这段话我有印象,我听老先生讲过,在咱们村附近的那些大山里,有一座长的很像老鼠,而且这座鼠型山,会‘跑’来‘跑’去,你今天还看到它在西边,到了第二天,睁眼一瞧,山就移动到了北边,就像自己能动一样。”
我皱皱眉,“这座山在哪?”
“我不知道。”方爷摇摇头,“老先生也是去和山里人聊天时,听到的这个传说,但实际上谁也没见过,就算扬言自己亲眼所见的也无法佐证。小时候,我听到此事的时候,觉得很神奇,所以就有了印象。那么多年下来,慢慢的也就淡忘了,直到昨晚发生了那件事情,我回忆了一晚上,才想起来。所以连忙就赶来了,我也不知道,这个传说和昨天的耗子精有没有关联!”
我去看四眼,四眼正低着头在思考。
“有的,肯定有价值,可以参考参考。”过了一会儿,四眼抬头说道。边说,边向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他这是在暗示,有话要对我说。
我们陪着方爷又聊了两句,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他们先回去防备。那只大耗子,随时都会回来。
这招果然好使,众人也不多待,都急着回家。刚刚把他们送走,四眼便把我拉到了角落。
“你觉得靠谱吗?”我问。
“所谓的传说,就是民间传承下来的历史,会有演绎,但无风不起浪,我虽然不知道一座山为什么会移动,但是我倒偏向于,这座所谓的鼠型大山和老齐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