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仔将青蚨钱递给馥梅,说道:“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爷爷。来你这里,其实我是希望听到你说我爷爷是一个不一样的人。”
馥梅没有急于接下青蚨钱,就仿佛她从来没有说过极度渴望得到青蚨钱一样。她低头,似乎能通过那个“茧”看到亮仔手中的东西。
“不一样的人?你爷爷就是不一样的人。”馥梅说道。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之前听人说到爷爷,都说他是个赌鬼,投水自杀也是因为输得一无所有。但我不相信我爷爷是这样的人,所以希望在你这里听到一个比较好的说法。”亮仔的脸上掩饰不住失望的神色。
馥梅笑出声来,说道:“人嘛,都是食色之徒,先要吃饱肚子,吃饱了就饱暖思****。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你不用失望。至于青蚨钱嘛,既然你真是有圣的孙子,那我就不该要了。我要这钱是为了送给他。他现在不在了,我还能送给谁?”
“那我送你另外一样东西吧。”亮仔掏出催泪石碑。
“什么东西?”馥梅侧着脑袋问道。
“一块石头。”亮仔将催泪石碑递到馥梅的手里。爷爷这样对待她,她却不肯离开爷爷,这块石碑送给她,应该是实至名归。
馥梅摸着石头,问道:“上面刻了字?”
“嗯。”
“那你给我念一念。”馥梅央求道。
“好的。箢梦里……梦缘忆……点滴情……卿可记……”
念完,亮仔听到了馥梅的抽泣声。她的双肩耸动,浑身战栗。
“你……哭了?”亮仔奇怪地问道。他没想到这块石碑还能让她哭泣。
“这石碑上的每一个字,都是我心里要说的话。”馥梅的情绪难以抑制,一手抓住亮仔的手臂,裹着“茧子”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哭泣。“很感谢你送这个石碑给我,很感谢……”
一阵风从南方吹来,吹得亮仔的衣服猎猎作响。鹰嘴山奇形怪状的石头被吹得发出怪异的声音,仿佛无数人在撕心裂肺地叫喊。
亮仔这才想起时间已经不早,该回去了。
“对不起,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亮仔说道。风被石头切割的声音越来越尖锐。
馥梅痛苦地哼了一声,说道:“话都是一样的。”
“嗯?”亮仔不明白她的意思。
“自从你爷爷结婚之后,他经常跟我说这样的话。他说,对不起,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馥梅淡淡道,“也许这能给你一点你想要的信息吧?虽然他在年轻时风流倜傥,沾花惹草,但有了你奶奶之后,他还算是负责任的男人。或许你爷爷投水也有一些我的因素,我给你爷爷太多诱惑。他一头要顾家,另一头禁不住诱惑。一边是风流自在,一边是孤独寂寞。最后在这种痛苦挣扎中选择了死亡。”她抬起手,摸了摸亮仔的脸。
不知道在多少年前,馥梅是否也曾这样抚摸过爷爷的脸。亮仔心想道。
但爷爷最终拒绝了她,回到了家里。
“你爷爷太狠心,焕发了我的身体,让它的欲望填不满,又远离了我的身体,让它在无望中痛苦。我有长生的秘法,但他又让我觉得每一天都难熬,恨不能早点死去。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