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入梦的麻老姑

  我走了过去,墓碑附近长满了杂草,数只草蜱乱飞。那墓碑做得很精致。上面还有雕花,应该是精心做出来的墓碑,在墓碑前还有一些黑灰,应该是烧纸钱留下来的。
  
  墓碑前的几块碎石头完全烧黑了,估计前前后后烧了不烧纸钱。
  
  我心中不由地想道,我现在活得好好的,这些烧掉的纸钱,我铁定是收不到了,到了阴曹地府,不知道会落入哪一只鬼的口袋里面。
  
  一时之间,我百感交集,看着自己的坟墓,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我知道。立了这个坟墓的人,一定是真诚待我的人,一定是心中记挂着我的人,逢年过节,还给我烧些纸钱。
  
  我看了一会,忽然从一旁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我连忙移身,藏在一旁的树后,将小僵尸拉在了一边,屏声静气,静待来人。
  
  很快。只看穿着蓑衣和草鞋的两人走来,将篮子放下,将腊肉和一大碗白米饭放在地上。
  
  “虫王,这是今年新收上来的稻米,很饱满很香。我煮了一大碗上来,你要多吃一点。”说话的是麻金兄弟。
  
  麻银说:“大哥。时间可真快,没想到三年时间就过去了。不知不觉之中,虫王已经走了三年了。”
  
  麻金叹了一口气,点起了卷烟,说:“当年虫王回到茶花峒,把麻伦支走,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我们今日可以活着。就是因为虫王不要我们跟着一起去。”
  
  我心中一热,回想起来,麻金和麻银兄弟跟着我,未尝得到我半分的好处,依旧是过着清贫的生活,却在水稻收获的时候,给我送上一碗白米饭,叫人如何不感动。
  
  麻银又说:“近日玄门盛传,龙家小姐广撒英雄帖,要比虫招亲。若是虫王活着,那会出现这么多事情。龙家小姐是个好姑娘,希望能有个如意郎君伴她左右。这样子,虫王地下有知,也会觉得欣慰。”
  
  麻金抽了一口卷烟,将米酒倒在酒杯里面,洒在了坟前,又说了几句,将东西收拾一下,准备离去了。
  
  我看准了时机,从大树后面走出来,喊道:“麻金、麻银,别来无恙吧。我可想死你们了……”
  
  恰有一朵乌云飞动,将阳光给挡住了。
  
  两人后退两步,坐在地上。
  
  麻金声音有些发抖,喊道:‘虫王,你走后。我们一旦遇到节日,就来这里看你。没想到我诚心感动了大山之神,竟然将你的魂魄放出来和我相见。”
  
  麻银也说:“虫王,你该不是听到小蛇婚配的消息才出来的。生死之路分开走,你既然已经归于地府冥王手中,就让人间的人获得幸福,不要再插手的。”
  
  我微微一怔,当即明白过来,心中想道:“原来他们以为我魂魄归来,以为我不满意小蛇婚配的消息。看在他们如此诚心祭拜我,也不该再吓他们了。”
  
  我忙说道:“我可不是什么死人,我是活人。回到茶花峒,看到我的衣冠冢,的确是把我吓了一跳!”
  
  麻金说:“天真人和萧棋所言,巫女和狗神大人都说……你葬身……在黑煞的地底,根本就是尸骨无存,绝无生还可能。我们合计,为了留个念想,便在茶花峒后山安了个衣冠冢!”
  
  我微微一笑,说:“好了,你们不信的话,走近一点看。你放心,我即便变成鬼魂,也不会伤害你们的。”
  
  两人站在几米开外,听到我这么说,犹豫了一下,面面相觑,从地上站起来,方才往前面走动,走动了两米外后,看了几眼,最初由怀疑变成了信任。
  
  这是小僵尸也跟着跳了出来,哈出一口尸气,麻金和麻银见过小僵尸,又见小僵尸脸色红润,当即欣喜不已。
  
  “虫王,我还以为……还以为……好,太好了。”麻金激动不已,一时之间话都说不通畅了。
  
  麻银骂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虫王站在你门前,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虫王,能见到您老人家,真是太好了。看来,小蛇不用嫁给别人了。如果她嫁给别人,我们直接把那人给杀了,放虫放毒蛇也要把小蛇抢回来。”
  
  我暗暗摇头,麻银最后这番话,乃是当初我在麻伦去娶沈柔的时候,我讲过麻家五人听的,没想到这话又落到了我的头上。
  
  恰在这是,乌云移开,阳光照了下来。我的影子在山间拖得长长的。麻金和麻银已经完全确定我死而复生。
  
  “虫王既然活着,这衣冠冢,就没必要再留着了。”麻银说道。呸地一声,一口唾沫吐在手上,搓动了两下,走上前,伏在石碑上面。
  
  麻金也跟着上前,单手顶着石碑。两人同时用力,喝了一声,将上百斤的石碑推倒在地上,石碑扑倒在地上,再也看不到上面的字迹了。
  
  石碑到底后,两只黑色的蜈蚣受到惊吓,从一旁溜走了,另外两只蝎子也跟着跑动了。
  
  我自言自语地说:“留着也可以,或许日后还能用得上的。”
  
  我数次想远离玄门,但高原下来,只过了几天,又重新回到了玄门之中。
  
  不管走得多远,只要还活着,就无法从这道门出去,死或许是唯一的答案。
  
  麻金道:“不吉利。哪有人活着,就立坟的道理,自古就没有这样的先例的。”
  
  我不再说话。
  
  两兄弟找来了锄头、铲子将小坟包给夷平了。上面的青草四处散开,硬土翻开,里面的棺木才翻了出来。夷平之后,变成了一块平地。
  
  衣冠冢被毁掉之后。
  
  我问道:“麻伦叔现在在哪里,为何没有见到他?”
  
  麻金说:“当初我们奉虫王的命令,远赴东北娶沈家女子沈柔。当中费了不少周折,但这事情,最终还是办成了。”
  
  我心中一乐,忙问道:“是怎么办成的?”
  
  麻金道:“我们五人合力,再加上麻伦和沈柔就有深情,一连过了沈家设定的三关,这才将沈柔娶回了麻家。麻伦现在不在湖南,而是在江城武汉那边。”
  
  我点点头,说:“咱们明日就去江城武汉。”
  
  麻金和麻银交口点赞,先赶回寨子里,处理他们寨子里面的事物。第二天早上再来跟我会合。
  
  我则回到了茶花峒大屋,在这里休息一晚上。
  
  大屋里面,没有虫子踪影,只有一些灰尘,因为在大屋前面,埋下了金蚕蛊,一般的毒虫都不敢靠近,蜘蛛和蜈蚣都不敢靠近。
  
  我走入大屋后,烛光闪耀,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微风的声音。
  
  走了两步,发现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麻老姑和郭心儿已经不在了。屋里面的大桌上,碗筷摆放整齐,灰尘已经有厚厚一层。
  
  我心想,今日的郭心儿已经是郭家的女门主,而我也是虫王。大家走在不同的路上,不能再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了。
  
  回到我的旧屋里面,将烛光吹灭之后,和衣而睡。
  
  到了半夜时分,我半醒半睡之际,忽然看到了一个老太太,个子很高,脸上是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一双突出的眼睛,苗布做成开襟长褂子,头上戴满了银饰做成的头冠。
  
  老太太磨着牙齿,张开嘴巴叫道:“萧关,你忘记我了吗?”这声音古怪,传入我耳中,几乎要把我折磨得要死。
  
  我忙后退去,瞪大眼睛看着老太太,用尽了力气,才把此人认出来,是麻老姑。麻老姑数次出现,我算是第一次彻底看清她的面貌。
  
  “你忘记了吗?”麻老姑一双爪子扑来,嘴里面还有一条黑色的舌头,眼睛挣得大大的,朝我扑来。
  
  我叫道:“老姑,我没有忘记你,我什么时候忘记你了呢,我一直急着你的,你此番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麻老姑说:“那我去了哪里,你还记得吗?”
  
  我心中一震,有些发愣,麻老姑原本一直寄托在郭心儿身上,后来被我滴血之后,就跟着蔡康身上,后来在江城武汉,被茅猿击杀了。
  
  麻老姑扑上来喊道:“萧关,你忘记了吗?”
  
  黑色的利爪刺来,长长的舌头卷来。我连忙往旁边闪动,却坠入了无边的深渊里,梦中惨叫了一声,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看着四周漆黑一片,心中充满了恐惧,额头上已经沾上了汗水。
  
  这个大屋里面走出去的人,已经没有人回来了。麻老姑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额头上全部是汗水。
  
  我刚坐起来,心悸不已,过了许久,才算恢复过来。
  
  屋外跳动一个劲装丽影,落在屋前院子,反复踱着步子,在寻找什么。
  
  小僵尸眼珠子转动,也已经惊醒了过来。我示意小僵尸不要声张,合衣而起,踱着步子,走到门口,从窗户外面看去。
  
  麻老姑的大屋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来这里盗宝的人,十有八九是看中这里的金蚕蛊。但是金蚕蛊一只在小僵尸体内,一只被埋在了地下。
  
  这人来这里,就是寻找金蚕蛊,只是他不知道已经换了一只。
  
  我没有急忙冲出去,而是等了一会。
《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