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今夜有雾

  宋谦在心底笑了笑,不无感叹,这慕容湘儿貌似并不单纯,原来是有事相求啊。
    “姑娘但说无妨,只要宋谦能帮的,绝对会帮一把。”宋谦对于鬼灵精怪并无偏见,恶人哪里都有,并不是每个异类都其心必异。
    “嗯。”慕容湘儿感激地点了点头,她坐直身子,为自己鼓起勇气,道:“我想……以身相许……不,不是了,我不想,我是想……”她越急越说不明白。
    听到“以身相许”四个字,宋谦瞪大了眼,鬼狐志怪的杂书他也读过,夜遇美艳,红袖添香是经常出现的桥段,几乎每个读书人都有过相同的梦想。只是,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要添香的那红袖是个……丑女……
    “宋谦哥哥,湘儿是想与你结缘相伴,体验人间悲喜。”慕容湘儿说这话时,眼中有的是明净。
    “哦。”宋谦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万丈红尘中炼心,洗尽铅尘,褪去污垢,方能明心见性,觉悟自我。”
    “嗯。”慕容湘儿点头,宋谦说的,正是她想要说的。
    “你一人在人间行走确实有许多不便,若是想要与我共行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宋谦说着,起身收拾书箱,同时把铃铛还给人家,然后背起书箱就走,一边走一边道:“我将要进京赶考,天子都城,气运冲天,正气浩然,足可以轻易灭杀妖邪精怪,你就在这里等回来吧。”
    慕容湘儿皱着眉问道:“宋谦哥哥,你为什么天还没亮就走?”
    “哈哈……”宋谦回头看一眼,豪爽地道:“古有王徽之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妙事,现在我宋谦也要学一学他。如今突然有了上路的兴致,那就随顺而发吧。”
    “嗯,宋谦哥哥真真妙人,湘儿等你!”慕容湘儿高兴地跳了起来,把手放到嘴巴前做成喇叭状,喊道:“你比其他的书生好多了,我曾求过那些书生,要跟在他们身边修行,可都吓得说不出话来。我失望得要死,今晚路过此地,正好发现了你了,要是这次再被你拒绝,我就绝了这希望……”
    慕容湘儿悦耳的声音的声音越来越轻,不过宋谦还是听到了她的话,听了之后险些栽倒,心想:“那些书生不被吓死才怪!你一出现又是阴风,又是那……脸,我都差点没叫出来……”
    …………
    又是一个夜晚。
    宋谦走在路上,要哭的心都有了,本想今晚有个住宿的地方,可谁想,帮一个迷路的孩童回家,而耽误了时间。根据那孩童的母亲的话,前面四里外有一个小村庄,晚上可以在那里休息,可他走了好长时间,村庄的影子也没见,就这样走啊走,他郁闷地发现——
    自己可能又迷路了……
    这次为什么迷路?
    一是人生地不熟,二是傍晚起了雾,想不迷路也有点难。
    “继续走吧,希望能再遇见一个义庄,凡是有义庄的地方距离村镇都不会太远。昨夜雨急,不能赶往那附近的村镇,今天可不同了。老天啊,赶紧让我再遇见一个义庄吧……”
    宋谦背着书箱,手里提着把剑,一路上叮当响地往前走去,这是书箱里物品摇动发出的声音。
    “踏踏……当当……”
    脚步声、碰撞声,越来的清晰。
    宋谦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周围,“难道走进了山谷,四面为山,不然,声音为何这么清晰?”
    他边走边观察,发现这雾越来越大,走了几十步后,居然伸手不见五指!
    黑夜里,白茫茫的一片,要说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宋谦闭上眼,用心感受周围的变化,他没有察觉任何异样,看来是自己运气不好,遇上了奇怪的大雾天气。
    他小心地往前走着,只希望能一个落脚的地方,不然,在这大雾之中不小心伤了身体也是极有可能的。
    “啪!”
    “你这死马,慢点!”
    浓雾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就在前方不远。
    “慢点,别撞死了人……”
    宋谦立即露出了喜色,听到声音,他知道前方有人。这下可好,跟着那人就能找到歇脚的地方,不用在这雾里小心徘徊了。想着加快了脚步,往那声音的来源跑去。
    雾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墨汁,宋谦只跑了一小会,身上的衣物就潮湿得很。
    不久,他隐约看到一辆马车的车尾,立即以更快的速度赶上。
    “死马,停,后面有人!”
    车夫的声音僵硬而干涩,不带任何情调。
    宋谦走了一路,又在浓雾中迷失方向,现在见到一辆马车,他的喜悦可想而知,微喘着气道:“宋某不小心迷了路,不知可否顺路稍带一程?哦,放心,宋某愿以金银相报。”
    站在车尾,又怕这车夫走掉,所以宋谦立即开口说出自己的意愿,但因有雾看不到对方的人脸,所以话里没有对方的称谓。
    “上。”那车夫压低了声音说道,声音里似透露着一丝喜悦。
    宋谦觉得怪怪的,但还是答应一声,掀开车帘,弯身钻了进去,旋即找到角落坐下来。
    上车的时候,他瞧了一眼车夫,那车夫头上戴着顶大大的帽子,又低着脑袋,根本看不清面目,身上穿着一件发旧的衣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上去就是一个规规矩矩的车夫。
    可在规矩之中,宋谦总感到一丝诡异,但却说不出来。
    “上路了!”
    那车夫叫了一声,宋谦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接着车厢就晃动起来,显然,马车被马带着往前移动。
    宋谦感受了一下,刚才的感觉好奇怪,一瞬间,好像魂魄离了身体。
    “您如何称呼?”宋谦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赶车的人问道。对方的声音、语调没有任何特色,宋谦听不出对方的年龄,这才出口相问。
    赶车的声音毫无色彩,道:“韩大。”
    “韩大,敢问前方可有村庄?宋某赶了一天的路,身体甚是疲乏。”
    “近处没有。”
    “哦。”宋谦道:“那还要多远?”
    “安静点,到了我自然会叫你,这车里还有一位客人在休息,不要惊扰了人家。”韩大道。
    宋谦自讨没趣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
    车子一晃一晃的,宋谦坐在车里想要小睡一会,可不论如何也睡不着,内心深处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盘旋,在折磨着他,不让他休息。
    “这种感觉……”宋谦皱着眉思忖,“心灵……直觉……心灵感应吗?”
    宋谦索性睁开了眼睛,在他眼里,几乎什么也看不到,黑漆漆之中透着一股惨白惨白,这是雾浸入了车厢,像是一张苍白的死人脸。
    “不对,不对,有问题……”宋谦心中暗自警惕起来,他感到了强烈的异样。
    车子还在摇晃中前行,马、车夫、客人,没有一点声响,若不是车厢晃动,宋谦甚至怀疑这车子根本没有动弹。
    宋谦静静地聆听着周围的一切,试图感应出问题所在。
    “难怪,难怪……这问题就在,这一切太寂静了,死一般得寂静,自从上车后问那车夫两句话之外,他们一点声音也没有。赶路的马没有嘶鸣,车夫连鞭子都没挥过,而车里睡觉的客人也太老实了,老实得连一点呼吸声也没有……”
    想到这里,宋谦只觉得毛骨悚然,难道与自己共同坐在车里的这位和外面那车夫都不是人?
《大明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