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夜逃

这时候,虽然不至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也绝对够恐怖了。
文闯把我放下来,我们三个站在旷野里,不知道怎么办的好。
我们都不说话,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呜呜的响。
过了一会,我听到一阵声音,像是拨弄算盘,但是又轻微的多。这声音杂乱无章,但是就在我们附近。
我大着胆子问:什么声音?噼里啪啦的。
然后旁边传来了麻子哆哆嗦嗦的声音:是罗盘上得指针一直转啊,特别快。
我心惊肉跳的问:麻子,你哆嗦什么。
麻子理所当然的说:我害怕啊。
我一边擦脸上的汗一边说:你不是鬼吗?你怕什么?
麻子忽然咦了一声。恍然大悟:你说的对啊,我是鬼,我有什么好怕的?
然后麻子开始四处乱转:谁在搞鬼,给我出来。
文闯忽然低声说了句:赶快走,别找死了。
但是还没等我们走。忽然听见麻子惊呼一声,紧接着地上想起一连串的声音。
我看不见他人在哪,着急的大喊:麻子,麻子你怎么了?
我刚刚喊完,忽然旁边哎呦一声,我连忙扭头看,只见文闯被倒拖着,身子没入黑暗中去了。
我全身冒汗。吓得全身发抖。这地方妖气冲天,漆黑一片,现在是剩下我一个人。
我咽了口吐沫,嗓子发干。
我喉咙痒,但是又不敢大声的咳嗽。
我小声的喊:文闯,你在哪呢?
夜里静悄悄的,夜风把我的声音送出去老远,过了很久还在响。
紧接着,我听见声音居然远远地飘了过来,又传回到我耳边,绕着我的身子转圈,不断地重复:文闯,你在哪呢。
我全身打了个哆嗦,冷汗瞬间把全身的衣服都打湿了。我猛地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声音也戛然而止。
我一步步的后退。,忽然,后脖颈一凉。我觉得有人在我脖子后面吹气。凉飕飕的,每吹一口,脖子都要酸麻一下。
我吓的后背一直出汗,但是被这股阴风一吹,什么汗都干了。
我觉得心脏都停止跳动了。我全身汗毛直树。真的有人在吹气。一呼一吸。
我心里默念:王天下,不要害怕,王天下,不要害怕。
我憋足了劲,胳膊使劲向上一抬,但是什么也没有打到。
我接连不断的回头,转着圈找,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我不知道它去哪了,正在歪着脖子仔细找感觉感觉。忽然一阵寒气吹到脸上。
我吓了一哆嗦,也冷得一哆嗦。
我结结巴巴的说:朱家大侄子是不是?
那东西不回答我,只是一口口冲我脸上吹气。
这种气很冷,而且很干燥,很快,我的脸就麻了,然后我觉得皮开始开裂。
我想逃走,但是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我想动,但是身子不听大脑的使唤。
风还在一口口的不停吹过来,我有一种感觉,过一会我就会被吹得皮开肉绽,全身只剩下一副骨架。然后挂在这里,风吹日晒,狼啃狗咬,死的很难看。
死亡的恐惧包围着我。我的意识也开始渐渐的模糊。忽然,我反应过来,这种麻木,和尸变那天的感觉很像,难道说,朱家大侄子想要把我的魂魄吹散,让我变成一具尸体?
这样一想,我更觉得全身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散出来,整个人也越来越越虚弱。
我感到很绝望。冲那东西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啊。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想起来,曾经往人家棺材上尿尿。
然后,我觉得我上半截身子都被那寒气包围了,我觉得全身一阵麻木,耳朵里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一把锯,要把我切成小块。
正在危急的时候,我觉得脑门上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然后那东西迅速的向远方逃去。
那股寒气似乎吓了一跳,暂时放开了我,把那东西围住了。
然后,我听见极其轻微的一个声音:我是大胆。
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声:什么?
那个声音重复道:我是大胆。
我忽然明白了,封在我体内的王大胆冒出来了,这小子估计是觉得我活不了多久了,不想陪着我死,所以想自己逃走。
我听见昔日叱咤风云,搅得四邻不安的王大胆,像是一个白痴一样一遍遍重复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唏嘘不已。
但是我没有心情管他了。那股寒气发现王大胆是个脓包之后又返回来对付我,很快我就被吹得不住唏嘘。
只觉得身上的皮肉都要掉了。我心想,再有十分钟,再被它这么折磨一会,我肯定得完蛋。
这样吹了一会,我忽然感觉那股寒气越来越弱。我抬头,看见天上的浓云正在消散。一轮弯弯的月亮露出了轮廓。
我不由自主的嘿嘿笑了一声:看来怨气要散了。
忽然,我听见一个声音贴着我耳边狞笑:别以为你得救了。我死之前肯定先把你弄死。
然后,我感觉有一只爪子,从头到脚,在我身上来回的搜刮。
我觉得很疼,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没想到,一说话,马上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面被拽出来。
我意识到,那有可能是我的魂魄,于是我咬着牙。
我一点点的和它僵持。我能感觉到,它的力量越来越弱。但是我比他更加虚弱。我觉得我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
忽然,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声:小伙子,你干嘛呢。然后,有什么东西打在了我身上。
我只觉得身上一轻,那股本来就已经很虚弱的力道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抬头,看见天上挂着一轮月亮,明晃晃的。看来,怨气已经散尽了。
这时候,我听见不远处有说话声。我张开嘴想喊他们。但是一动脸上就疼。
我晃了两晃,全身忽然一松,整个猛然能动了,但是我站立不住,重重的摔了下去。
忽然,我听见有个人喊:小伙子,小伙子。
这声音苍老而嘶哑,我吓了一跳。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一个老太太坐在不远处,手里举着一根蜡烛。
老太太对我说:小伙子,你来扶我一下。
我不敢去,站在路边问:老太太,你这么晚了不回家,在这里溜达什么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人老了,走路不稳当,摔了一跤,就爬不起来了。这里真冷啊,我想回家躺着。
我看老太太满头银发,长得还算慈祥。于是慢慢走过去。
老太太举着蜡烛,火光一跳一跳的照在脸上。
我看着她满脸的皱纹,慢慢把老太太扶起来。
老太太的身子很轻,估计已经老得没有什么肉了。
她站起来,一脸和蔼得看着我:这是好孩子,是谁家的啊。
我说:我是王庄的,王五家的。
老太太似乎知道我爸的名字,高兴的说:是小五家的啊,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我扶着老奶奶在路上走了一段,始终没有看到文闯和麻子。我问老太太:你家在哪啊。
老太太指了指前面的小屋:就在那呢。
我见这屋子很简陋,只能勉强的遮风挡雨罢了。不由得问:老奶奶,你怎么自己住这啊?
老太太叹了口气:人老了,整天啰啰嗦嗦的,孩子们也不待见,还是自己住着好。
转眼间,我已经把老天太扶到小屋前面了。
老太太叫门:老头子,开门。
然后,那扇门执拗一声开了,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骂道:怎么出去那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偷汉子去了。
老太太哈哈大笑:我这么老了还偷什么汉子?不过,倒是领回来个小男子汉。
老头一听这个马上急了,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偷我的
然后,屋门咣当一声,开了,里面冲出来个老头子。
这老头子本来怒气冲冲的,一看见我,忽然愣住了:你小子才多大,就敢干这事?
老太太笑眯眯地:小五家的。
老头子忽然脸色一变,一脸怒容变得笑眯眯地:你是王五的孩子?
我点点头:是啊。
老头子连忙把我往里面让:来来来,进来喝口水。
我哦了一声,懵懵懂懂的跟着他们两个进去。
这老两口很热情,问东问西的,好像对我们家的事很清楚。
我们说了一会,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叫我,我听了听,是文闯和麻子的声音。
于是我站起来,对两人说:我得走了。
老太太略有失望,不过,很快笑着说:好好好,好孩子,去吧。
然后,我告辞出来了。
远远地,我看见,麻子和文闯走了过来。
我问他们:你们去哪了?到处找不到。幸好碰见个老太太,在他们家坐了一会。
他们两个挠挠头:刚才好像是朱家大侄子,但是我们没看清楚。被一团气裹着,动弹不得。挣扎了一会忽然又没事了。奇怪。天下,你说什么老太太?
我回答说:就在这小屋里面。然后我回头一指,只见身后根本没有什么小屋,而是一座坟。
瞬间一股冷气从脚底冒上来。我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扭头就想逃。
后面文闯和麻子跟上来了。
我们走了一会。
麻子对我说:朱家大侄子完蛋了。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道:你怎么知道?
麻子说:天上已经出现月亮了,怨气散了。大侄子肯定完蛋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然后,我们互相搀扶着往回走。
走了两步,我忽然明白过味来:怨气没了,是不是我二大伯被饿鬼给吃了?
麻子和文闯都默不作声。
我心里觉得很堵。两腿不知道怎么迈步子,走的踉踉跄跄。
王二死了?这家伙一直神神叨叨,现在居然死了?他活着的时候我很烦他,现在他死了,我倒觉得有点想他。
我站定了脚步:我想回去找他,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但是麻子和文闯把我拉住了:要看也是明天天亮了再去。黑灯瞎火的,万一再出点什么事,王二死也白死了。
我被他们两个拉着向前走。
麻子嘀咕了一声:往哪边走呢,好像迷路了。然后,他又拿出来那个罗盘,一个劲地看。
《鬼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