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玩命
小佛也是如此,用他的话说,他当棋子都当习惯了。
有的棋子呢,是必须得保护好的,因为这辈子就这么一枚棋子,例如小佛。
他不光是自己的棋子,更是自己的亲人。
有的棋子.......
就师爷的性格来看,他貌似已经舍弃过很多不用的棋子了。
“我保护不了局外人。”师爷在几年后,当着我们喝醉了酒,笑得释然:“我这辈子只输过几次,每次输都是因为局外人,我想保护局外人,但很多事实都在告诉我,我只能保得了棋盘上的棋子。”
这一次师爷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因为在他看来,财神爷是铁了心要跟他和小佛硬碰硬了。
既然都摆明了要玩命,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么想着,他就把小佛爷安排了过来,在这个许多掌柜都在北京的时刻,他用愤怒得无以复加的小佛爷,点燃了整个棋局。
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这就是师爷的拿手本事。
他真正想要的也许就是老佛爷的命,杀财神爷也只不过是一举两得罢了。
干掉一个想干掉自己的仇敌,还能剪掉一个老佛爷的爪牙,挺划算的。
等老佛爷把牙掉光了那可就......
“我哥找了个很远的关系,花了大价钱买通了这片的白道人物,今天晚上没有人会来阻止我们。”小佛爷说道,拍了拍我的肩膀:“一会等九山办了谢骆驼,你就带着他去我们今儿吃饭的那里等我,我去办点私事。”
“行,去吧。”我点点头。
等小佛爷走后,我才把精力全放在了下面的战场上。
说句实话,谢骆驼这个人吧,真他妈是个人物。
在空无一人的走道上,谢骆驼又一次举起了手里的砍刀,嘶吼着对着陈九山冲了过去。
此时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身上被陈九山砍出来的刀伤不下于十处,其中有四五处刀伤都已经到了能让普通人挺尸的程度,但谢骆驼依旧坚挺在战场上,势要把陈九山的脑袋拿来给自己家人填命。
“**!!!”谢骆驼怒吼着,眼睛似乎都被他自己的血给染红了,头皮上的伤口正在往外流血,顺着额头往下流着,那种味道对于他来说应该异常的刺鼻。
这是陈九山先前一刀砍出来的,如果不是谢骆驼的反应快了点,估计他刚才就得交代了。
陈九山的笑容很扭曲,右侧脸颊上,一个被谢骆驼砍出来的伤口看着异常骇人,血流如注那是几分钟前的情况,现在他已经没血往外流了,我估摸着,就他这情况再熬一会儿铁定得失血过多。
其实当时我也在纳闷啊,心说这两人够厉害的,都流这么多血了咋还这么坚挺呢.......
“我今天就拿你的命送我兄弟上路!!!”陈九山吼出了这句话。
那时候我还在叼着烟,看着下方两个人玩命的搏斗,但看着看着我就愣住了,甚至等烟燃烧到了烟头的位置我都没反应。
上一次,就是陈九山跟赵金强玩命的那次单滚,我是亲眼见证了的,那够牛逼了吧?
但比起这次来说,上次的事儿真不算什么。
如果说陈九山上一次是为了活下去而出手,那么这一次,他就是为了钱东来。
与陈九山一样,谢骆驼也是含着无尽的愤怒出手,两个人实打实的都是在玩命,都是在看谁先死!
“我这辈子的兄弟就那么几个,东来算是一个。”在来沈阳的前一天晚上,陈九山一个人坐在我隔壁的房间里磨着刀,那是他新买来的砍刀,挺普通的,但他好像很喜欢。
“东来的老婆是个高中老师,到了头她也不知道东来是干嘛的,就以为是个四处跑生意的小老板。”陈九山一边磨着刀,一边给我回忆着:“他女儿今年刚满五岁,给她过生日的时候这小丫头还会叫我叔叔,结果东来这忽然就走了,你说说,他家人该怎么办?”
钱东来是个慈父,也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丈夫,平常时间他大多都会待在家里,享受着普通人平淡的生活。
陪自己老婆逛逛街,带自己的女儿去游乐园玩玩,或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他们城市的海边看看海。
他出去办事的时候很少,起码一年也就那么一回而已。
谁都没想到,就是今年这么一件看似普通的小事,结果就让钱东来把命搭了进去,连个尸首都没留下。
“我觉得吧,我得给东来的家人一个交代。”
在陈九山跟谢骆驼拼命的过程中,我并没有听见他说这句话,但是我却很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好像这就是陈九山想要说的。
谢骆驼的刀再一次被陈九山挡住了,可这一次陈九山却没有抽身而退,而是狞笑着把右胳膊往后偏了一下,然后一拳从下而上的砸在了谢骆驼的下巴上。
人被砸中下巴后肯定是很难受的,从谢骆驼不受控制的往后退着就能看出来,他似乎被砸了这一下子脑袋有点发晕了,不停的眨着眼睛,生怕陈九山现在去偷袭他。
实际上他也是猜对了,这时候不偷袭那不就是傻逼了么。
陈九山抬手一刀,谢骆驼本就被血染红的脸,再度添了一道伤口。
而陈九山也没好过,谢骆驼硬是凭着本能往陈九山的方向用手肘挥了过去,当场就把陈九山硬生生的打飞了出去。
这下子陈九山估计是被砸中胃了,只见他在落地的同时就不由自主的呕吐了起来,但没一会儿就缓了过来,擦着嘴站起身又要再冲上前。
其实场中两人都已经没力气了,我能看出来,可是他们却依旧还想拼着命弄死对方。
霎时间,战况僵持了下来,整个场面都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平静。
陈九山用手扶着路灯的柱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拿着砍刀的手已经颤抖了起来。
谢骆驼也跟陈九山的状况差不多,除开他凶狠的眼神之外,已经没多大威胁了,只能喘着气站着。
看样子先前的搏斗已经把他们体力消耗十分之七八了,现在谁都是个强弩之末。
“我说,你们还打不打?”我冷不丁的喊了一嗓子,瞬间就把他们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陈九山看了我一眼,说:“你别插手。”
“你是谁?”谢骆驼疑惑的看着我,又看了看陈九山:“还他妈带帮手?”
“跟你打还带帮手?”陈九山笑了笑,看了一眼手中的砍刀:“刀变重了。”
谢骆驼似乎是明白他在说什么,点了点头,说,是变重了。
“好像咱们都挥不动刀了........”陈九山说着,把砍刀丢到了地上,一摇一晃的走向了谢骆驼的方向。
谢骆驼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丢刀,起身,然后......
“嘭!!!”
“来啊!!!”
“嘭!!嘭!!嘭!!!”
现在的他们仿佛是回到了最自然的状态,用着自己的拳头,使出最后的力气击打着对方的要害。
脖子,喉结,太阳穴,下体。
谁要是反应不快没躲过,那就死定了,也就输了。
晚风呼呼的吹着,本就寒冷的夜晚此时更像是冬天的夜晚,冷得人心里发凉。
我紧了紧衣服的领子,蹲在阳台的边上,缩成了一团。
“真冷啊......”我把双手放在嘴前面哈着气,忍不住感叹道。
那时候我已经没了时间观念,就看着那两个人玩命,好像时间变慢了似的,这个夜晚显得格外的长。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陈九山又一次弯着手臂,猛地抬手,用手肘砸在了谢骆驼的脑袋上。
这一次的闷响比前几次的闷响要小,显然是力度不足。
可是谢骆驼却再也没有站起来。
见此情景,我把房间里的东西随意收拾了一下,将桌上的符纸撕毁丢到了垃圾桶里,转身出了房间下楼。
“走吧。”
我走到了谢骆驼身边,看着他那双充斥着仇恨却再也闭不上的眼睛,摇了摇头:“钱东来的仇也报了,咱们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一会那些人就醒了。”
“烟,火。”陈九山说道,瘫坐在了地上。
我照着他的吩咐把东西给他,也蹲了下去。
半晌后,陈九山抽完了手里的烟,把烟头一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东来死无全尸,我觉得他也应该这样。”陈九山说道,拔出了手枪对准了地上的谢骆驼。
那一夜的枪声响了很久,直到谢骆驼跟程保国面目全非之后才停下。
这或许算是个信号。
一个给财神爷的信号。
你他妈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