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 回 贵妃截发赎宠 宫女窥浴动情

高力士自从让杨贵妃酒醉毒打以后,时时怀恨在心,如今见杨贵妃一朝失一宠一,他便趁机报仇,在万岁跟前诉说杨一娘一娘一在背地里如何怨恨。这时玄宗皇帝正一心迷恋着虢国夫人,叫贵妃用姊姊的名儿,去把虢国夫人召进宫来,杨一娘一娘一不肯奉诏,听了高力士一番话,正一肚子没好气,立刻把杨贵妃传来,责罚了几句。这杨贵妃平日恃着皇帝的一宠一爱一,从没受过大气儿呵斥;如今又有一股醋意,郁在胸头,再经万岁爷一阵呵斥,她如何忍得住气,早撒痴撒娇地哭着,拿话儿顶撞着。这素一性一温柔的玄宗皇帝,也不由得动起气来,立刻下旨,着高力士把杨玉环退回国忠府中来。
    这是一件极大的变动,把杨家弟兄姊妹,除虢国夫人以外,都一时慌张起来,个个弄得好似没了手脚一般。他们一生的富贵,原是系在杨贵妃一人身上;如今杨贵妃忍不住一时的醋气,和万岁爷顶撞,打破了醋罐子,被万岁爷退出宫来,眼见这杨氏一门的富贵,都要坏在贵妃一人身上,他们如何不愁,如何不恨?那杨国忠、杨铦、杨锜兄弟们,和韩国夫人、秦国夫人姊妹们,都赶来,围定了杨玉环一人,你一言,我一语,个个都抱怨她。你说:“妹妹太骄纵了!”我说:“姊姊作者误。
    杨贵妃应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之妹,下同。——编者醋劲太大了!”说得贵妃无言可答,只有啼哭的份儿。可怜她绝代容颜,如今弄得脂粉不施,泪光满面;她哭到伤心的时候,只抱着头在左右乱撞着。虽有永清、念奴两个婢子在左右扶持着,但她一头云也似的髻儿,被她一摇晃,一齐散乱下来。杨国贵在一旁看了,也转觉可怜。
    正惶恐的时候,又报说:“高力士在外面候丞相说话。”
    杨国忠匆匆出去,见了高力士,便道:“贵妃如今被谪出来,怎生是好!”高力士听了,冷笑几声道:“不是咱家多嘴,俺一娘一娘一性一情,原也偏急了些!如今圣上一动怒,咱家也无法可想了!”杨国忠见了高力士这神情,便知道他的来意,当即凑过耳边去,说了几句话。高力士不觉哈哈大笑说道:“俺们自家弟兄,莫说这钱不钱的话;丞相倘有意,便请拿出三千两黄金来,散给咱家小弟兄们,使他们大家欢喜欢喜。”杨国忠听了,连说:“有有!”当即回头吩咐家奴,去开了府库,捧出黄金来,当面点交给高力士带来的奴仆,用车儿载去。这里府中摆下盛大的筵席,款待高公公。在席间,杨国忠又说:“贵妃如今被谪出来,却怎生是好!”高力士思索了半晌,说道:“这事儿,丞相且到朝门谢罪,相机行一事。”杨国忠连连向高力士作揖道:“下官到朝门谢罪,这其间全仗老公公成全,在万岁爷跟前,替俺说几句好话儿,才得有效!”高力士点头道:“个咱家当得尽力,不消丞相费心。”两人说说谈谈,饮完了酒,高力士起身告别。杨国忠送至门外,力士道:“咱家先进宫去,丞相随后快来。”国忠连声称是,回进府中,急急忙忙更换朝衣,一面吩咐丫鬟,好生伺候一娘一娘一。
    那杨贵妃回得丞相府中来,总是啼啼哭哭,茶饭也无心进得;杨国忠也替她收拾起一间绣楼来,丫鬟们扶持她上了绣楼。
    杨贵妃在楼中,只是长吁短叹,自怨自艾。只听她说道:“我杨玉环自入宫闱,过蒙一宠一眷,只道是君心可托,百岁为欢;谁想妾命不犹,一朝逢怒。遂致促驾宫车,放归私第;金门一出,如隔九天。唉!天呀!禁中明月,永无照影之期,苑外飞花,已绝上枝之望!哀躬自悼,掩袂徒嗟,好生伤感人也!”她自言自语了一阵,又就那粉台上拂纸握管,写上一首词道:“罗衣拂拭犹是御香薰,向何处谢前恩?想春游春从晓和昏,岂知有断雨残云?我含娇带嗔,往常问他百样相依顺;不提防为着横枝,陡然把连理轻分。凭高洒泪,遥望九重阍,咫尺里隔红云。叹昨宵还是凤帏人,冀回心重与温一存。天乎太忍,未白头先使君恩尽!”
    杨贵妃掷下笔儿,问着念奴道:“丫鬟,此间可有哪里可以望见宫中?”念奴答道:“前面东书楼上,西北望去,便是宫墙了。”贵妃便扶定念奴的肩儿,到东书楼上,凭栏站定;念奴向西北角上指道:“一娘一娘一,这一带黄澄澄的琉璃瓦,不是九重宫殿吗!”贵妃怔怔地望了一会儿,忍不住唤了一声:“万岁爷!”两行泪珠落下粉一腮来。
    正凄惶的时候,那永清丫鬟一手指着楼下道:“呀!一娘一娘一快看,远远一个公公骑马而来,敢是奉万岁旨意,召一娘一娘一回宫哩!”贵妃向楼下望去,果然见一骑马当先飞也似地跑来。马上一个内官,口称:“万岁有米面酒食赐与一娘一娘一,快请一娘一娘一下楼谢恩。”永清、念奴二人,急急扶着杨贵妃下楼,谢过圣恩,见外面推进小车百余辆来,满装着米面酒馔。贵妃道:“俺自从一别圣颜,茶饭滴粒也不曾进口,如今万岁爷赏赐这许多米面,却是为何?”那太监是中使韬光,便说道:“万岁爷自一娘一娘一出宫,独坐御楼,长吁短叹,一般的也茶饭不进;中官献上御馔,具被万岁爷笞挞流血。适才高公公回宫复旨,万岁细问一娘一娘一回府光景,似有追悔之。是高公公迎一合上意,命将这米面百余车,送来与一娘一娘一备用。当时万岁爷也说妃子如何惯食民间的米面,快把这酒食车儿送去给妃子吧。如此看来,万岁爷一定在思想一娘一娘一,因此特来报知。”杨贵妃听了,又不禁流下泪来,叹道:“万岁爷早已有心一爱一的玉筝婢子了,哪里还想着我来!”韬光道:“奴婢愚不是谏贤,一娘一娘一也不可太执意了。倘有什么可以打动圣心的东西,付与奴婢,乘机进上,或可感动万岁的心,也未可知。”杨贵妃哭道:“韬公公,你叫我进什么东西呢!”韬光劝道:“一娘一娘一且慢伤心,俺们慢慢想个主意出来。”说着,贵妃低头思索了半晌,叹道:“叫我拿什么去打动圣心呢?想俺一心以外,皆万岁爷所赐,算只有下眼泪千行,却不能和珍珠一般拿金线穿着,拿玉盘盛着去献与君王。”
    说话时候,那一缕青丝,从肩上散下来;贵妃看了,便心生一计,说道:“哦!有了!唯有这一缕又香又润的青丝,曾共君王在枕上并头相睡,又曾对君王照着镜儿梳妆;也唯有这发儿是我父母所生,可以剪下来,献与君王。”说着,便回头命丫鬟取饼金剪来,一手握着发儿,一手擎着剪儿,不由地掉下泪来。叹道:“发呀!发呀!你伴着我二十余年,每晨经我轻梳慢弄,原是十分一爱一惜;今日只欲为表我衷肠,全仗你去在君王前寄我殷勤,我也顾不得你了,只索把你剪去一绺吧!”说着,把头发分做一股来,凑在剪刀口上,飕的一声,可怜和灵蛇似的一缕断发,落在手中。贵妃一面淌着眼泪,把断发交与韬光,凄凄咽咽地说道:“韬公公!快把这发儿拿去,与我转献与圣上,只说妾罪该万死,此生此世,不能再见天颜;一身之外,皆圣恩所赐,唯发肤是父母所生,今当即死,无以答谢万岁海样深恩,谨献此发,以表终身与陛下依恋之意。”说着,竟至呜咽不成声。韬光接过发来,在袖中拢着,说道:“一娘一娘一且免愁烦,奴婢去了!”贵妃直望到韬光去远了才回房去,倒在一床一上睡下。
    这边杨贵妃啼啼哭哭,度着晨昏;那边玄宗皇帝,却也气气恼恼,过着光一陰一。也曾打发中使去宣召虢国夫人,虢国夫人却含羞不肯进宫来;也曾打发小黄门去召梅妃,谁知梅妃病了,也不能进宫来。只丢下这个玄宗皇帝,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度着晨昏。杨国贵入朝来谢罪,万岁爷也不好意思见他,连那高力士也不叫他在跟前,只留一对小太监在屋中伺候着。一会儿内侍又上膳了,一个太监战战兢兢跪下奏道:“请万岁爷上膳。”玄宗只是不应,那太监伺候了半晌,又催道:“请万岁爷上膳。”那万岁爷愠地把脸色变了喝道:“走!谁着你请来!”
    那太监声儿打着战说道:“万岁自清晨不曾进膳,后宫传催排膳伺候。”玄宗又喝道:“唗!什么后宫?快传内侍。”接着,廊下两个太监应声走进屋子来,玄宗指着跪在地下的太监,说道:“揣这厮去,打一面,发入净军所去!”那两个太监听了,应一声领旨,上来揪着那太监出去了。这里玄宗自言自语恼恨着道:“哎!朕在此想念妃子,却被这厮搅乱一番,好不烦恼人也!”玄示皇帝正烦恼的时候,忽然又有一个太监进来跪奏道:“请万岁沉香亭上饮宴,听赏梨园新乐。”玄宗扣了,把双目一弹,双脚一顿,喝道:“唗!说什么沉香亭,好打!”
    那太监忙叩头道:“此非干奴婢之事,是太子和诸王说万岁爷心绪不快,特请消遣则个。”玄宗又喝道:“唗!朕的心绪有何不快?叫内侍来,揣这厮去,打一百,发入惜薪司当伙夫去!”
    便又有两个太监进屋来,口称领旨,上去把这个太监推出宫外去了。
    那高力士在宫外打听,见连捉出两个太监来,分发入净军所、惜薪司去,知道万岁爷正在气愤头上,也不敢进去,只躲在宫门外候着。远远见御史吉温走来,高力士便上前去迎住,商量如何挽回圣心。正说话时候,那太监韬光,正从贵妃处回来,三人在一处商议。韬光便说贵妃如何悲戚,又从袖中掏出一缕断发来,高力士看了,说:“万岁正在气愤的时候,纵有一娘一娘一的头发,叫俺如何去进言?”说着,那杨国忠也到宫门外来探听消息,连连向高力士打躬,说总求高公公帮忙。这高力士被杨国忠一逼一得无法,只伸手轻轻地在自己额角上一拍,说道:“也罢!拼着我老高这个脑袋不要了,总得向万岁爷去把这个人情求下来呢!”
    说着,高力士走在当先,杨国忠、吉温和韬光三个人跟在后面,悄悄地向宫门进去。才走到那穹窿下面,便有一群武士上前来拦住。高力士十分诧异,忙问道:“怎么连咱家也拦阻起来了?”那武士答道:“只因万岁爷十分着恼,把进膳的连打了两个,特着我们看守宫门不许一人擅入,违者重责。”高力士又问:“万岁爷现在哪里?”那武士答道:“独自坐在宫中。”吉温听了,便说:“原来如此,我们且在宫外候着。”
    又叫高力士把贵妃的头发拿出来,搭在肩上。四个人一字儿静悄悄地站在门外。
    半晌半晌,忽然见玄宗从屋子里出来,走在亭心中闲步。
    看他长吁短叹,无情无绪地四处闲行了一回,又踅到宫门外来。
    高力士悄悄地说道:“万岁爷出来了,咱们且闪在一旁,觑个机会,候万岁爷出来,用话儿打动圣心。”果然见玄宗向宫门外行来,口中自言自语地说道:“寡人在此思念妃子,不知妃子又怎生思念寡人呢!早间问高力士,他说妃子出得宫去,泪眼不干,叫朕寸心如割;这半日间,无从再知消息。高力士这厮,也竟不到朕跟前,好生可恶!”高力士听了,忙走上前去跪倒,说道:“奴婢在这里,万岁爷有何吩咐?”玄宗一眼见高力士肩上搭着一缕头发,便由不得问道:“高力士你,肩上搭的什么东西?”高力士道:“是杨一娘一娘一的头发。”玄宗道:“什么杨一娘一娘一的头发?”高力士道:“一娘一娘一说来,自恨愚昧,上忤圣心,罪应万岁;今生今世,不能够再见天颜,特剪下这头发,着奴婢献上万岁爷,以表一娘一娘一依恋之意。”高力士说着,把一绺发儿献了上去;玄宗接在手中,细细地看着玩着。半晌,落下泪来,便拿着这发儿擦着眼泪,说道:“哎哟,我那妃子啊!前宵这发儿还长在你头上,和朕一个枕儿睡着,可怜你到今朝却被金剪铰了下来,不能再上妃子头去了!”吉温觑着机会,便上去奏道:“一娘一娘一一时知识短浅,有忤圣上,罪该万死。
    但一娘一娘一久蒙圣恩,便是有罪,亦当在宫中赐死;陛下何惜一席之地,使其领罪,何忍使一娘一娘一受辱于外乎?”接着,高力士也奏道:“万岁爷休惨凄,奴婢想一娘一娘一既蒙恩幸,万岁爷何惜宫中片席之地,却使一娘一娘一沦落在外。”玄宗听了他二人的奏话,心中颇有悔意。便叹着气道:“只是寡人已经放逐出去了,怎好召回?”吉温奏道:“有罪放出,悔过召回,正是圣主如天之度。”高力士也说道:“况今朝单车送出,才是黎明;此时天色已暮,开了安庆坊,从太华宅而入,外人谁得知之?”到此时,杨国忠也抢步上前,急急跪倒,不住地叩着头道:“臣德薄,不能感化一娘一娘一,请陛下赐死!”玄宗忙吩咐:“把杨丞相扶起,此事与杨丞相无干。”一面又对高力士道:“你们既如此说法,高力士,便着你迎取斌妃便了。”四人听了,不由得齐呼万岁,退出宫去。这里一班宫女,听说杨一娘一娘一又要回宫来了,便个个高兴起来,忙着打扫寝宫,添上香儿,插上花儿,玄宗也去梳洗了一番,换上一件新袍,命御厨房备下酒席,赐一娘一娘一回宫来领宴。又命发入净军所发入惜薪司去的两个太监,免了他的罪,召回宫来,各赏黄金一锭,彩缎两端。那两个太监便上来谢恩。
    看看宫中灯火齐明,却还不见妃子回宫来,玄宗忙打发太监向安庆坊一路迎候去,自己也站在宫门口台阶上,伸长了脖子盼望着,自言自语地说道:“唉,妃子来时,叫朕怎生相见也!”正说着,那高力士匆匆进来,报说道:“万岁爷,杨一娘一娘一到了。”玄宗听了,由不得笑逐颜开,说道:“快宣进来!”自己退入宫去。这时室中银烛高烧,盛筵罗列。玄宗站在桌旁,杨贵妃走进宫来,在玄宗跟前跪倒,说道:“臣妾杨氏见驾,死罪死罪!”玄宗忙伸手去扶着妃子,口中说着:“平身。”
    那眼泪便止不住扑扑簌簌地落下来,杨贵妃也揾着泪,呜咽着说道:“臣妾无状,上干天谴,今得重见圣颜,死亦瞑目。”玄宗道:“妃子何出此言?是寡人一时错见,从前的话,不必再提了。”说着,两人手拉手儿,并肩坐上席去,传着杯儿,递着盏儿。这一席酒,饮得十分沉酣,吃得十分甜蜜。看看妃子粉脸儿上,酒晕儿鲜红得可一爱一,那玄宗酒落欢肠,也不觉多饮了几杯。只觉周身燥一热,便想夜间幸华清池洗澡去,便与贵妃说知,传下旨意去,华清池宫婢,看浴水伺候。
    当下看守华清池的,原有数十个宫女,只因时在夜间,料定万岁爷不用浴水了,便各自找姊妹到各宫游玩消遣去了。这时只留下一个宫女,名金儿的;一个宫女,名珊珊的。二人在那里看守浴池。那金儿长得十分丑陋,却一爱一搔首弄姿;珊珊却长得十分秀美,又解得诗词,往往出口成章。她见了金儿这副丑怪的容貌,常常要拿语言去讥笑她。当夜她二人坐在池边,珊珊又对金儿道:“金儿姐,俺如今有了一首好词儿,念与你听可好?”那金儿听了,忙把两手掩住耳朵,摇着头说道:“俺却不要听你尖嘴刻薄的话,你的词儿,总是编派我的。”珊珊笑说道:“我编派着自己可好?”金儿点点头儿说:“好好。”
    珊珊便念道:“我做官娥第一,标致无人能及,腮边花粉糊涂,嘴上胭脂狼藉。秋波俏似铜铃,弓眉弯得笔直;春指十个擂锤,玉一体浑身糙漆。柳腰松段十围,莲瓣滩船半只。杨一娘一娘一爱一我伶俐,选做霓裳部曲;只因喉咙太响,嘴边起个霹雳。身一子又太狼伉,舞去冲翻筵席。万岁见了发恼,打落子弟名藉;登时发到骊山,派在温泉承值。”
    那珊珊还不曾念完,金儿却纵身上去,把珊珊按倒在地,数她的肋骨。嘴里说道:“你这刁钻古怪的丫头!你说不编派我,却句句在那里编派我呢!”珊珊痒得把身一体缩作一一团一,却没嘴地讨饶。正玩笑的时候,小黄门传下万岁的旨意来,说看龙泉、凤池浴水,候万岁和一娘一娘一洗澡。那金儿见了小黄门,便一把搂住了,和他胡缠,引得那小黄门只是嘻嘻地笑。还是珊珊,催着她快到各宫去,把各位姐姐唤回来,赶着预备浴水,万岁爷快到来呢。一句话提醒了金儿,忙提着两只大脚,向外飞跑。顿时各宫女回来,把池水放得满满的,灯烛点得亮亮的;灯光照在池水里,发出烨烨的光彩来。才预备齐全,那玄宗和杨贵妃已走近廊边来。宫女说一声:“内侍回避。”那小主监一齐退出外殿去。
    一群宫女上来,服侍玄宗脱一去衣服,又服侍贵妃,先把她满头珠翠一齐卸去,再脱一去外衣外裙,只留一身小衣衬裙。玄宗上去,把她腰肢儿扶住,轻轻地解着衣带,脱一下小衣,露出两弯玉一臂,一幅猩红抹胸,遮住双一乳一。玄宗去替好解一开抹胸,露出洁白高一耸的一乳一房来,已把个杨贵妃羞得一个粉脸直躲向胸前去;后来宫女替妃子解去裙带,早现出肥肥的白白的双股来。
    玄宗忍不住伸手在上下摩挲着,那杨贵妃羞得伏一在皇帝的肩头,低低地唤着万岁,又低低地笑着。玄宗笑道:“妃子,你长着这珠玉也似的肌肤,不由朕对你一爱一你抚你看你怜你啊!你莫害羞,朕同妃子试浴去来。”说着,便有宫女上前扶着玄宗和贵妃二人,慢慢地走下池心去。那温泉一抹齐腰,水面上浮着各色花灯,照在杨贵妃玉一肌上,愈觉得珠玉光辉。
    那时宫女珊珊,站在屏门外面,对金儿说道:“金儿姐,你看万岁爷和一娘一娘一恁般恩一爱一,真令人羡杀!想我那万岁爷和一娘一娘一,花朝月夕,拥着抱着,不知尝尽了多少温柔滋味;二人好似形和影一般追随着,又好似拿刀划着水一般,割不断的恩情。
    俺万岁爷千般依顺,百般体贴,两人合着一副肠子似的。”金儿接着说道:“姐姐,我与你服侍一娘一娘一多年,虽睹娇一容,未窥玉一体;今日从这屏门缝隙中偷觑一觑。”说着,她两人一齐俯下一身去,把脸儿凑着隙缝觑见时,那金儿忍不住低低地说道:“珊珊姐,你看俺一娘一娘一的玉一体,上半截露在水面上,好似出一水荷花,清洁娇一艳。两个滑腻高一耸的一乳一房,一点深深的脐眼;红巾覆处,微微映出那私出来。”金儿说着,忙又推着珊珊的臂儿道:“姐姐你看俺万岁爷在一旁觑定了眼光,笑孜孜地看得酥呆过去了。呵!你看他不住地把嘴儿凑在一娘一娘一肩窝上嘬着。
    呵!俺一娘一娘一被万岁爷嘬得微微含笑,尽向万岁爷怀中躲去呢!”这两个宫女正在偷觑得高兴,忽然又来了两个,低低地说道:“两位姐姐,看得真高兴啊!也让我们来看看。”金儿道:“我们伺候一娘一娘一洗浴,有甚高兴?”那宫女接着说道:“只怕不是伺候一娘一娘一,还在那里偷看万岁爷呢!”珊珊道:“啐!休得胡说。你看万岁爷和一娘一娘一出浴来也。”
    宫女忙把屏风撤去,上去服侍穿衣梳妆。小黄门进来道:“请万岁爷一娘一娘一上如意小车回华清宫去。”玄宗便携着杨贵妃的手,二辆小车,并肩推着;玄宗在车上和杨贵妃说说笑笑,一刻儿已到了华清宫里。走上台阶,只见那玉几上陈设着瓜果,炉台中炷着清香。杨贵妃猛可地记起,便对玄宗说道:“啊,万岁爷,今夕原来七夕,臣妾却不曾乞得巧来。”玄宗听了,又高兴起来,便道:“如此良夜,不可虚度;朕陪着妃子去乞巧来。”说着,便传谕在长生殿大月坛上陈设瓜果清香,待朕与一娘一娘一乞巧。那高力士应一声领旨,便去安排。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唐代宫闱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