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四十章
定睛一望,原来是几百只碧岩山特产的啄尸恶鸟,首尾相连,结成了一个圆阵,飞翔在半空中,离地约有二十余丈。
这种恶鸟名为灰鹫,专门在高山峻岭中,啄食人尸,凶残无比。碧目真人花信风,从小就在碧山魔宫中长大,以异术驯服了灰鹫,供他驱使。此刻,他正骑在一只灰鹫背上,朗声道:“王人英,你现在已被我圣鸟所包围!识相一点的,快些退出碧山鹰宫,你云龙山和我碧山派从此之后,井河不犯,就以川边风魔岭为界。你看如何?”
王人英哈哈笑道:“我看不怎么好,想以这群扁毛畜生唬人,吓不住我!”
花信风闻言双眉一挑,两只碧绿的眸子闪闪发出凶光,恨不得立即飞落下来和王人英拚个你死我活。但是,他知道当年的何笔在关西一带,力拚十八夫人帮,威远武林。
故不敢鲁莽乱动,只得忍住怒气,哈哈笑道:“好,你既不愿和解,要一意孤行。
明日清晨,咱们就在这碧山魔宫门前,各凭真实本领拚生死存亡好了!”
他话音一落,人在半空中吹了一声口哨,那几百只啄尸恶鸟一齐振羽飞翔,刺空人云,眨眼之间狂风大作。
王人英见状,心忖:这碧目老道并不难对付。倒是这几百只灰鹫可有点麻烦。如不先把它们除去,交手之时,恐有诸多不利。心中这么想着,人就出了碧山魔宫,找了一个山洞,盘足端坐,运气调元,养足精神准备应付次日的大战。
一宿已过,晨光已现,旭日东升。碧岩山还在雾影之中,一条人影已奔向了碧山魔宫。
这时,在碧岩山周围的岩谷中升起一片轻雾,铺成了一片云海,将一座巍峨高耸的碧岩山,拦腰围成了一个大圈。那滚滚的云气,就象一个帽圈绕在碧岩山腰中。再看那云海下层,又夹着一层紫气,一切景物完全在朦胧之外朝日渐渐探出头来,金光四射,映出云海以内,景象立时大变,将一片云海映成奇妙缤纷的彩霞,由浓而淡,由淡而无。
那远近重峦叠嶂,岚翠欲滴,清风扑面,使人觉得超凡出俗,翩翩欲仙。
王人英心忖道:看不出这碧岩山,在穷山恶水的荒凉之地,竟有这般奇景,可惜为群魔所盘踞,使胜景玷污。
正忖思间,忽听碧山魔宫内,传出一片钟声,空山回响,余音荡漾,十分清脆。
王人英听到了钟声,精神突振,清啸一声立向碧山魔宫奔去。
此刻,整个穷山魔宫人声如潮,他人方到宫前,忽听砰的一声,碧山魔宫大门开处,门内响起一片鼓乐之声,先走出两行侍众,身着奇装异服,雁翅一般,分立两旁。
碧目真人花信风带着十几名三山五岳的江湖客、门下弟子,随着乐声出来。
花信风一看到王人英,先就哈哈几声大笑道:“二少山主,果是信人请……”他一边揖让着王人英人殿,一边向他介绍那些江湖人物。
那些人是南亭道人池霖,九华真人卢汉,还有一位是顺天道长康平。这三人都是武当叛徒,现在却是碧山派的中坚人物。
王人英打量了三人一眼,见那南亭道人池霖头戴九梁冠,身穿麻质道施,面如白玉,五绺长须,白布鞋,很有一些仙风道骨的神气。此人一望便知,是个内功绝高的人物。
不过,看此人一脸正气,何以竟会从碧目真人花信风,令人不解。再看那顺天道长康平,却生得一张漆黑的雷公脸,鹰图狼鼻,形同恶煞,穿一件黑白水火袍,背负蒲扇,左手执着一支鸠头拐杖,非金非铁。除了三个道人之外,在花信风身后的矮胖老头儿,王人英认识。
他正就是在洗心岛忘我庄亭中对奕中的绿袍老人。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真是奇之又奇,怪之又怪了。在绿施老人的背后,一排站着四个壮汉,身穿汉人服装,也是汉人面目,显得十分突出。再往后,便是一班当地土著人了。他们个个生得面目凶狠,执着长矛毒箭,群星捧月似地环绕各人左右,不用问就知他们是当地的勇士。
王人英神态从容,面含微笑。走上台阶,进入碧山魔宫正门。门内是一条白石砌成的走道,通过两列朱红大墙,一出墙外,眼前现出一片空地,中间建着一座大殿,殿中三清神像已经移去,只剩石座。大殿中间,十六根碗口粗的松柏桩,钉牢在地。这十六根木桩,排成一个八卦阵形,上面结着三百六十根长短绳索,如同蛛网,随风飘荡。
花信风用手一指,笑道:“素闻二少山主轻功卓绝,鄙派设下了这座八卦网,阁下可肯上来玩玩吗?”
王人英见状,心中不禁一阵嘀咕。因为这虽名叫八卦网,实际上却是一堆绳装。本来在江湖上也有踏软绳练轻功这一门,但走的是普通软绳,不过一丈长短,走绳的人,还是手持飞锤之类,以平衡身子的重量。至于在绳索上交手,更非有绝顶轻功不可。花信风居然想出这个法儿,真是毒辣!王人英打量了一阵,突然笑道:“碧目真人不愧是碧岩山掌教,居然能想出这种玩艺儿来,高明,高明!”
碧目真人花信风笑道:“雕虫小技,只想在高人面前请教!”
王人英道:“今天我是舍命陪君子,请先上吧!”
花信风道:“二少山主果然不减英雄本色。哪位先上?”
他一言未了,洗心岛那绿袍老人,一个箭步跳了出来,向王人英一举手,笑道:“二少山主,咱们好象见过,算是老相识了。当年咱们曾经比试过,没有分出胜败来。
今天可敢同我分出个高下么?”原来这老者乃是东海海鹫帮的帮主海浪吴良,算是海上一霸。
王人英闻言哈哈一笑道:“好哇!有人相陪,那可是太好了,今天可得有个高下。”
海浪吴良笑道:“那是当然,来吧!带我的刀来!”
他一声地喝,一名高大的土著人,捧着吴良用惯的那把厚背铁刀,走了过来。吴良一个飞身,跳了过来,相距不到一丈来远。那士著勇士一见王人英背向着自己,突生毒念,以为机不可失,脚下一点,刷的一声,身体拔高一丈多,似朝海浪吴良落下,身在半空中,却突然伸出比铁还硬的双脚来,猛踩王人英的天灵盖王人英看似全神注视在海浪吴良的身上,等那土著勇土双脚离着他头顶不足一尺时,王人英突然有意无意身形半旋,寒光乍闪间,那土著勇士突感有一阵风吹来。但是,他不知道如何闪躲!刷的一声,那位土著勇士两条腿被齐膝斩断,人已痛死过去。
海浪吴良一扭身,朝着花信风怒声道:“碧目真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信风笑道:“一个没有规矩的蛮人,情急拚命!”
王人英笑道:“可惜主人没有把他教好,令人遗憾!”
碧目真人花信风闻言气得一声狞笑。
海浪吴良一个箭步,跳到石阶前,笑道:“二少山主,这些都是化外野人,理他们作什么,还是比咱们的吧!”话声中,他轻身一晃,人便跳上了八卦网的东北角,使了个金鸡独立之势,喝道:“二少山主,请呀!如果怕了,咱们也可以换个方式一比!”
他话是说得客气,分明却是挑战。王人英微一顿足,掠上了八卦网西南,身子一阵摇晃,笑道:“这地方真不稳当。”
海浪吴良脚下一点,如巨鸟飞扑,手中厚背铁刀一伸,神龙人海,朝着王人英心窝一扎。
他这口刀长约五尺,又沉又稳,重量足在四十斤以外。王人英身形急旋,剑光从腰际行起。
闪电般破空飞来。这时,吴良厚背铁刀的刀锋,已到了王人英的腹前,只听当的一声,海浪吴良的厚背铁刀和王人英的剑锋相撞,冒起火星,刀偏人也歪了。
须知,凡是施展轻功的,最忌过于用力。吴良一声“不好”,连忙用了一式巨蟒翻身,扭腰凝住身形,手中刀又疾如青龙盘树,砍向了王人荣的中路。王人英收剑入鞘,轻巧地一闪,人已到了吴良的身后,探指向前一递,点他五耳后的窍阴穴。
海浪吴良乍觉风声,急忙把头一偏,半转身来,厚背铁刀一掩,想斩王人英的肩臂。
王人英略把手向下一沉,避过刀锋,穿针引线,又点吴良肋下的云台穴。海浪吴良慌忙一辙步,退后七八尺远。两人就在八卦网上,进攻退守,盘旋转折,大战起来。
两人这一交上手,真个是虎龙斗。王人英着的是青布儒衫,生得唇红齿白,斯文俊秀,仿佛吹萧的韩湘子。那海浪吴良,却生得矮胖,刀光纵横,象个挑篮的钟离权。
两人的轻功,都有炉火纯青的造诣,在八卦网上跳跃如飞,奋勇追搏。海浪吴良的厚背铁刀,旋展开来,就象冷电盘空飞舞,宛似银涛怒泻,又似海浪齐推,挑、扎、削、砍,一招一式,犀利无比。王人英空着手,他以手作剑,吞吐刺扎,纵横冲击,翻翻滚滚,还不时地点其穴道。
两个人一来一往,渐渐已分出了高下。海浪吴良最擅长的是水上功夫,虽然轻功也有不错的根基,无奈他少于练习。尤其他做了海鹫帮的霸主之后,就已养尊处优了。对于武功,虽未荒抛,也已生疏了不少。王人英这几年来经过了多少战阵,也会过了多少高手,这种轻功是他的绝活,且又练过红线金球秘笈之后,很少见他亮剑。以手作剑,而有剑气,变化神奇,专门克制敌手兵刃,渐渐地已占上风。
海浪吴良生性本暴,早已感到对方的剑气逼人,自己已渐渐不敌,舞起一口厚背铁刀,用尽凶险毒辣的刀法,无奈占不了半点便宜。
王人英一双肉掌,无疑是两柄利剑,可柔可刚,柔软处软如棉絮,沉重时重如泰山。
吴良连用了好几次重手刀法,打算砍伤对方,哪知,王人英的手臂上,如有粘胶,一砍连刀都几乎要被吸出手去。经此一来,他知道取胜无望,当下把心一横,刀光一闪,用了个铁牛耕地的招式,向王人英猛疾进攻,似要拚命。王人英略略一闪,海浪吴良打了一个盘旋,身作败势,直向八卦网外沿跳去。
王人英大喝一声:“吴帮主,胜负未分,怎么可以走呢?”喝声中,身形一纵,直蹿了过来,人已落在吴良背后,探手向前一点,指风凌厉,直点吴良背心老堂穴。
海浪吴良的身形,在八卦网上猛地一挫,旋风似地连人带刀一个渔翁搬釜之势,反扫回来。
他这一反扫,不是盘斩,而是刀背向下刀口向上,照准王人英左边胸肋切去,尽力一划一撇。他这一刀的来势疾如闪电。
王人英一招点空,敌人刀锋已至。这种情势如在平地上也是十分危险的,又何况现在凌空虚踏在八卦网上呢。只要稍有一点眼花失误,立有生死之判。
海浪吴良这一刀,已把他四十年的功力全用尽了,王人英被逼得不得不出剑了,他身形半转,八卦网上寒光一闪,两条人影略一交错,只听刷的一声,鲜血飞溅。海浪吴良的一只手仍然紧抓着那柄刀,却被王人英齐腕斩断,抛落在地上。人也翻落下八卦网。
王人英腾身掠出三四丈也落在八卦网下。剑已还鞘,把手一拱笑道:“承让承让!”
海浪吴良却呆立当地,凝目看着自己那只断手和已跟了他四十多年的那柄厚背铁刀。
他痛得额头冒汗,气得他面色发白,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海浪吴良刚走,顺天道长康平却悄无声息地飞身跳上网。他向王人英打一问讯道:“贫道康平,隐居在川边清罗山,不问尘世间事,今奉碧目真人之命,来此会一会云龙少山主,请予赐教。”
王人英眼见这位顺天道长,在蹿上八卦网阵时,身形笔直,恍如一团黑烟。再看他那古怪的容貌,与一支非钢非铁的鸠头拐杖。便知此人的武功,必然相当精纯深厚。冷冷一笑道:
“道长这鸠头拐杖,实是罕见兵器,王某如有接不住招时,还请手下留情。”
活声一落,人也飞身而起,在空中突然打了一个旋身,再向八卦网上一落,已和顺天道长站了个对面,剑已倒握手中,他站稳身躯之后,把手中剑一扬,使了一个门户,等候对方进招。
顺天道长康平冷笑一声,把手中鸠头拐杖一抡,挟一股劲风,一招定海神针,手起一杖便向王人英胸口的章门穴点来。
王人英见对方一出手,就施展出点穴的路数,连忙一侧身,把手中剑一扬,寒光闪处,向他杖头一削。两件兵器一撞,冒起一股火星,发出一阵龙吟般响声。康平的鸠头拐杖,竟被王人英一剑挡了开去。
康平才知道别看对方年轻,内力却是相当充足,不敢轻敌。他上前两步,跨过网眼,把鸠头拐杖一沉,扬头坐尾,呼的一声,又向王人英太乙穴撞来,顺扫双足,十分猛辣。
王人英一晃身,让过拐杖,手中到反向康平右臂曲池穴点去。他这一招乃是以攻对攻,不是剑术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可没有办法使出这一招来。
康平见招果然一愣,连忙使了个怪蟒翻身,奋力错身向左一闪,立起鸠头拐杖一封,向王人英手中剑崩去。王人英微一翻腕,剑走长虹,反截康平右臂。康平不禁吃了一惊,急忙躲闪,方才躲开。可谓名家交手,其疾如电。
康平和王人英只一交手就如电光石火,刹那之间已经对拆了七八个回合。他们彼此的功力如何?心中都有了个谱。
康平立把手中鸠头拐杖招数一变,使出了少林的降龙伏虎杖法。只见他猛若惊雷,急如闪电,轻若飞絮,重如泰山了。盘、打、挑、拍、崩、拦、锁、挂,鸠头拐杖一招一式,刚柔互用,宽猛并济。有时他当成长矛使用,有时又揉合了枪的招数。
他这鸠头拐杖,乃是用多种坚韧金属,千锤百炼而成,不畏剑削。尤其杖头那个鸠首,舞动起来翩翩欲飞,专取人二十四处大穴,更平添了若干威力。若是换了一般武林中人,早已毁在他的鸠头拐杖下了。
王人英既得了一代名侠乾坤手肖隐的真传,又得了红线金丸秘笈,武功剑术已到了六合归一之境,气凝于神的地步。再加上他那把龙吟剑,更是如虎添翼,相得益彰。
只见他展开龙吟剑,沉如山岳,静如湖水,出似蛟龙,使到疾处,身剑合一化作一道匹练光华,凌空飞舞。起如鹰隼冲天,落如神龙戏海。
两人斗到疾处,只见八卦网上面,毒蟒怪蛇似的一道白剑光,上下跳荡,你攻我守,我进你击,大战有百招以上,仍然不分胜败。
康平突然大吼一声,由八卦网上飞身一跃,跳落平地。两目如火,面上充血,满额头青筋尽露,如同鬼魅。他把鸠头拐杖立了个架式,咬牙切齿等着王人英下来。
王人英哈哈笑道:“顺天道长,咱们还要打吗?”
康平怒吼了一声道:“小子,咱们今天得分出个胜负来,否则贫道死不瞑目!”
王人英笑道:“好。”他好字未了,连人带剑使了个龙行一式,刷的一道白光,向康平后心刺去。
康平大吼一声,宛如半天空响起了一声巨雷震雳。扬起手中鸠头拐杖,猛地一跳拔起一丈多高。
两条身影,两件兵器在半空中叮当一声,碰个正着。两人身形往里一合,同时往下一落。
众人定睛看时,场中现出一幕奇景。只见王人英兀立地上,使了个独柱擎天的架式,左手当胸,右手剑往外展。再看那康平,头下脚上,连人带杖全悬空四五丈高,也不落下,似被磁石吸住一般,形同儿戏。
其实他们已然拚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两人现所比拚的,名叫金刚力。金刚力就是每个练习内功的人,几十年的吞吐化纳,所练出来的一点儿金刚气。凡是修习内功的人无不珍视自己那点金刚气,不到生死关头,决不轻易使用。
顺天道长康平见对方年轻,以为他的金刚力绝对不如自己深厚。心念一动,就把四十年苦练而得的那一点儿金刚力运在他那鸠头拐杖上,来硬撞王人英。
他哪里知道,王人英从呱呱坠地那一刻起,全身就用药水洗炼,五岁就开始练习造化神功正宗的浩然真气,又得到了红线金珠秘笈,其内力之强,不是一般武林中人可比的。王人英也把金刚力运到剑上来对抗。这样就变成了现在这种剑杖相交,不相上下之势了。
王人英双目凝视,步如流雷,手上如同举着千斤重物,很吃力地绕场一匝。走了一匝之后,只见他倏地把眉一扬,一声大喝,声虽不大,却殿瓦震动,树叶乱飞。喝声中,他振臂一挑,一道寒光闪出。康平连人带杖被抛出去三丈多远,在半空中他连翻了几个筋斗,摔跌地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碧目真人花信风一见顺天道长跌倒,连忙近前去扶。只见他面色惨白,双目瞪得大大的,显得十分痴呆,涔涔冷汗珠都有黄豆般大,神色非常难看。
此刻,南亭道人池霖和九华真人卢汉,也同时纵了过来,方将顺天道长往起一挽,就见他猛一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九华真人见状大惊,连忙伸手向他的命门穴上一拍,康平身子一晃,似乎又要躺下。
九华真人忙伸出右手抱住了康平的身子,然后再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青色小瓶,打开瓶盖,倒出两粒金黄色的丹丸,塞在康平的口中。
原来康平和王人英换斗内力,被王人英的内力反震已伤了内脏,所以才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九华真人也是行家,急忙上前扶住给他眼下了两粒六神丸,康平才算保住一条命。不过,从此之后他再也玩不动他那鸠头拐杖杖了。
碧目真人花信凤见自己的大师兄顺天道长抵挡不了王人英,不禁大惊。因为顺天道长的武功,在他们碧山派中,已算是拔尖的了,再无人能高过他的。情急之下,仰天一声长啸。
他闻声方起,所有碧山派的弟子及碧山魔宫侍众,如潮水般地后退。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了南亭道人池霖,九华真人卢汉和碧目真人花信风了。
王人英仍然神定气闲地站在那里,见状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就在这时,碧目真人花信凤突然伸手向怀里一摸,掏出了一支圆形木棍,长约二尺。木棍上端凿着三个方孔,挂了三个小小金铃,木棍只要一震,那金势就叮叮当当的乱响。
花信风举起木棍连摇了几下,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异常刺耳。他在摇那铃棍时口角带着狞笑,两眼望着空中,似乎如有所待。
哪知,他摇了三四次后,四外空山寂寂,毫无一点反应。这么一来,他那脸上已现出诧异,正疑虑间。突然半空中呼地一声,飞落下一个人来,乃是李飞。他一落地,就笑道:
“牛鼻子老道,你可是在召你那些啄尸恶鸟呀?省点劲吧,你召不来了,已全部被我们杀了,怎么还能来呢?”
碧目真人花信风闻言之后,好似晴天霹雳,他哪能不惊。就在这时,突又见碧山魔宫东南角上,冲起了一片浓烟,火光弥漫,当然是有人放了火,碧山魔宫侍众,也顿时秩序大乱,百年基业就这样的毁了。
花信风心中十分明白,在他们碧山派中,首屈一指的顺天道长和海鹫帮的帮主海浪吴良,全都不是人家的敌手,余下的人更不堪一击了。啄尸恶鸟也尽被对方除去,碧山派今日必败无疑,就连碧山魔它也要土崩瓦解了。可是花信风是出名的凶狠,暗中已准备下另一毒招。
此际,李飞和王人英答上了话,王人英笑道:“飞弟,你怎么来的?”
李飞笑道:“不单是我,三个嫂子还有何俊哥,他们都来了呢,看到没有,那火就是他们放的。”
原来在王人英离开云龙山之时,李飞就看到了。他一个人不敢跟上来,先就把这消息告诉了西门柔,告诉了西门柔也就等于告诉了纪雯和肖兰。
大家一商量,也就随后追了下来,就是因为地理不熟,误走尸潭,却杀了护卫尸潭的护卫。潭的四壁上,蜂房似的,布满着无数大小岩洞,每个岩洞之内,都蹲着一只啄尸恶鸟。
纪雯她们正好把杀死的四名守尸潭的护卫口里灌了毒药,又一并抛去喂了啄尸恶鸟。
此时何俊、李飞也赶来帮忙。那些啄尸恶鸟,在吃尸体后,立时心似火焚,通体烦躁,满天乱飞,狂叫不休。花信风昔日的驯练失去了作用,几千只恶鸟自相残杀。
就在这时,忽见一群土著约有二十多人,拥着两个身缚绳索的人向山上走来。
纪雯一看,已从这两个人来。一个是王人英的老哥哥舒仲,另一人却是芳姑。他们渐渐地走近,舒仲好象不知道人家带他到这里来,就是要杀死他的。他仍然边走边笑道:“你们是要带我去喂鸟的吧?能让鸟吃下去,那倒满好玩的。”
说笑间,他们已到了山峰下。纪雯打了个招呼,五个人飞身而下,一锤四到齐挥,二十几个土著人不论他们如何凶悍,也挡不住这几位身怀绝顶武功的人。不到三两个回合,那二十几个土著人就全部报销了。
他们救下了芳姑、舒仲,舒仲却不领情,仍然叫嚷道:“我真不知道被那些鸟吃着该是个什么滋味?你们这一多事,那些鸟吃不成我了。”
纪雯知道这位老哥哥一向病病癫癫,任他胡乱的叫着,她也没放在心上,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理他。
这时空中群鸟的恶斗已渐渐接近尾声。小的、弱的,已被自己的同伴啄死,就是那些较凶猛的大鸟,也因为自相残杀弄的遍体伤痕,羽毛凋零。有的知道不敌也已随风远去了。
尸潭内死鸟累累,山头上污血斑斑。数千只啄尸恶鸟,已经死去了十之八九。现在只剩下了十几只仍在空中恶斗不止。
李飞笑道:“这几只也不能留,交给我了。”他说着,纵身冲天而起。
那十几只残余的啄尸恶鸟待要逃走,可是锤影过处,血雨纷飞,鸟头全被击碎,跌坠而下。啄尸恶鸟全部被歼了,碧目真人花信风的啄尸恶鸟毒计,也完全失败了——
第四十章
花信风的计划,原是想借着八卦网,比试轻功,先把王人英困在阵上。如果不成,便发出暗号,把几千只啄尸恶鸟召来,凌空下搏。任王人英有天大的本领,也斗不过那几千只啄尸恶鸟。虽然抓不死他,好歹也要抓伤他几处,以泄心头之恨。
他这一条计,确是十分恶毒,哪知天网恢恢,竟被纪雯等人误走尸潭,而全歼了啄尸恶鸟,使得他毒计落空。
就在这时,纪雯等人也赶来了。西门柔一横手中剑,就奔向了花信风,一边却喝道:
“飞弟,把这牛鼻子交给了我吧!”
招呼声中,西门柔舞起手中剑扑向了花信风,拚战起来。但见她起如鹰隼飞天,落如游龙惊地,进似猛虎出山,退如狡兔钻林,虹飞电掣,沙石飞扬,招招进攻。
花信风使得也是一口剑,只见他银光绕体,青锋生寒,纷纷缤缤,若舞梨花,如飘瑞雪。
两人一来一往,酣战不休。
这时,南亭道人池霖、九华真人卢汉也分别和纪雯、肖兰两人各自动上了手。
肖兰和池霖动手不到三招,舒仲就跑了过来,拦在了肖兰面前,笑道:“一个小媳妇怎么可以随便和人打架?交给我了!”
肖兰闻声退下,舒仲没有兵刃就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力敌池霖的雌雄双剑,打了个难分难解。
另一方面,纪雯遇上了九华真人卢汉,这位老道也算是碧山派的一位出色人物。他成名江湖的就是百花剑法。这套剑法,总共一百二十八手,每手八式,共合一千多招。
回环运用,急如风雨。舞到疾处,全身上下左右,打出千数百朵银光。若是一般武林人物,十个回合之内,早就败了。卢汉除了百花剑法之外,还有一手百花飞针,更是十分厉害。
他遇上了纪雯,双剑突击,一连五十余招,仍未分出个胜负来。
场中六个人打成了三对,王人英拉着肖兰的一只手,退在一边静心观战。
碧目真人花信风,眼见云龙山这几位年轻男女,个个都有一身上好的武功,知道再打下去绝非其敌。于是心中暗忖:不如用碧山魔宫中的埋伏来克制他们。便打了一声呼哨,池霖和卢汉二人,立即会意,不约而同地卖个破绽急忙向后撤退。
花信风独自一人断后,一人一剑,敌住了纪雯、西门柔、舒仲三人。斗了有三四个回合,他突然把手中剑一晃动,抖足丹田内力,全身闪起,抖起几朵剑花,迫得舒仲向左一跳。花信风就着这个空隙,一个箭步跳出圈外,向后殿跑去。
若以舒仲的武功,就是对方三人一齐动手,也不是敌手,但因他不是和人动手而是玩。
所以才让跑了。
舒仲他一见花信风向后殿跑去,笑哈哈地招呼道:“臭牛鼻子,还没有玩够呢,怎么可以跑了,那不行!”他喊叫着,人就追下去了。
花信风跑到昆吾殿前,猛把肩头一晃,将背后的葫芦转到手上来。
王人英一见,吃惊地高声叫道:“老哥哥,贼道他要放碧礁砂,小心点,这可不能玩了。”
他话声来了,花信风已将手中葫芦向后一摆,嗤嗤几声,一束碧绿的火星,似千百点流萤,飞洒而出,直向舒仲等人打来。
舒仲闻言,身形方一顿,看到了那碧绿磷火就知道是一种歹毒的暗器,不禁生了气,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西门柔却是毫不在意,先运起护身真气,跟着寒光一闪,身剑合一,化作一道白色的剑虹,穿过那碧用毒砂。
白光连闪,已到了花信风面前,长剑一挥,宛似银蛇串地,朝着碧目真人花信风的头新落。
碧目真人想不到这小姑娘的功夫,竟以到了剑气合一的境地,碧磷砂竟然伤她不着,不禁大惊。一见剑到,慌忙中急将手中葫芦格将上去。只听砰的一声,剑光闪处,葫芦被劈作两半,毒砂飞扬。西门柔可不管这些,就势长剑一绕,使出一招苍龙探爪,剑似长虹,斩向了花信风的脖颈。
这一来,吓得个花信风三魂俱冒,急忙矮身一闪,只觉得剑光闪处,头顶微凉,头上通髻竟被剑锋齐根削去。
花信风急忙躬身一窜,跳入昆吾殿从走廊内钻进。
舒仲见状,拍着手哈哈大笑道:“小媳妇,你要为道士剃度当和尚吗?好玩,好玩,哈哈……”
西门柔转身一瞪眼,叱道:“舒大哥,你胡说些什么呀?”
舒仲虽觉好玩,可他并不是傻子,被叱之下一想,倏地扬手掴了自己的一个耳光笑道:
“对,我胡说,该打!该打!”
说着话,人就跟在花信风身后追了进去。谁知,舒仲刚一跳入南道,机关已动,哗哗啦啦一声大响,一道月牙形的刀闸直向舒仲头顶上砍来。
本来普通的刀闸,只是一块千斤铁板,铁板下端磨得锋利,便算是刀闸了。刀闸上端,悬着活拴铁索,来人只要一踏上机关,千斤刀闸便由头顶压落。
这种刀闸,只能暗算那些粗心大意、莽撞成性的人。
若是遇上了精细的人物,只要轻轻一闪,避开刀口,就可以毫无伤损。
昆吾殿这月牙刀闸,却是别具匠心,一连五道连环相套,共有五道月牙刀闸,每隔一尺一道。若一落下来,丈余长的两道,全在刀闸锋芒之下,任你前进后退也得被它切成数段。
不过,舒仲这身黑衣,乃是其师所赠的一件宝衣,可以辟毒辟水火,辟刀剑,任何东西都很难伤的了他。再加上他童稚天真,也还机智。
舒仲一进甬道,蓦觉头顶上轰隆一声,又见刀闸落下,忙吸一口丹田真气,布满全身。
哈哈笑道:“真好玩,臭牛鼻子,修道就修道,也忘不了玩,可恶!”
笑语声中,他变掌向上一托,砰的一声,一道六七百斤重的连环刀闸,竟然被他舒忡托住,落不下来!王人英眼快,已然看出那刀闸的关键就在昆吾殿的正梁上,那上面有三朵金莲花,正滴溜溜地来回乱转。他手上一用力,捏了肖兰一下,又向那正梁上指了指。
肖兰见状会意,抽出手来,双脚一点,一个蜻蜓点水,身子拔起一丈五六尺高,纵到正梁下面,把金莲花一扭。
只听又是隆隆一阵响,那方落下的刀闸又缓缓向上升起,缩回原来的位置,丝毫不见一点迹象。
舒仲却跳着脚看:“怎么缩回去了,这多不好玩。”
对于舒仲的乱嚷乱叫,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井不为怪,除了李飞对他还略有兴趣外,全都习惯了他的乱叫。
碧目真人花信风就趁着这一阵忙乱的工夫,已跑得不知去向了。大家进入昆吾段,耳目四顾,只见整个大殿都是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王人英查点自己的人数,除了自己夫妇四人之外,就是何俊和李飞还有个胡搅的舒仲一共是七个人。而对方除了众徒之外,倒有南亭道人池震、九华真人卢汉和顺天道长康平、海浪吴良等几个好手,虽然他们已是败军之将,但是各有专长,倒也不可轻视。
忖念之下,笑向何俊和李飞道:“你们听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飞一翻眼道:“二哥,什么玩不玩的呀?”
王人英道:“碧山魔宫,能称雄州边,靠的就是啄尸恶鸟……”
李飞笑道:“二哥别烦心了,啄尸恶鸟都被我们杀光了,还怕什么?”
王人英笑道:“花信风还有个奇阵深在地底,门户层叠,能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李飞笑道:“二哥你太看不起我了,这些阴阳八卦,我爹娘早就教过我了,这难不倒我的。”
王人英笑道:“我只是劝你们小心一点,谁敢看不起我的兄弟?”
大家又商量了一阵,仍由舒仲领头,绕过空殿,殿后是一道露天走廊,地下铺着鹅卵石,松竹夹道,花木扶疏,走廊长有十余文,尽头处是一列花墙,有个月亮门,门外站着两个青面獠牙的神像。
何俊笑问纪雯道:“二嫂太不够意思,这回该我出手一试了吧!”
纪雯知道何俊从小练功,功夫练得不错,忙笑道:“你想去是可以,但得答应我要小心!”
何俊笑道:“我当然会小心的,二嫂你放心吧!”
他话落人尚未起步,李飞突然拦住了他,道:“不行,还有我呢!”他说时,拿眼看着王人英。
王人英点头笑道:“好,你也去,仍是那句老话,小心为好!”
李飞高兴地笑道:“知道了。”两人略一扎束衣衫,手握一剑双银锤,跨步向前走去。
行离花墙还有三四丈远,两面树丛之中,突然嗤嗤几声,一左一右,射出来两排三棱羽箭。门口那两尊神像也瞪眼张口,喷出几支飞镖来,成了三面夹攻之势。
何俊、李飞见状,不慌不忙,一人纵身而起,一人却施展自鹤冲天的身法,向上拔起。
他们飞纵起有三丈多高,使得三面打来的镖箭,完全落空。
何俊存心卖弄,身在空中,一个云里翻身,飞舞直下,一顺手中剑,先向左侧一个神像,直刺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那神像当的一声,移步跳了出来,挡住了路口。左手四枝铁锏,右手一口巨剑,还有背后一双怪手,挥动着一对金瓜锤,三件兵器,一齐挥动,直向何俊打来。
何俊笑道:“真棒呀!”
在何俊心中,早就把这神像当成了活人,将手中剑舞起,使了个风卷落花之势,先把铁锏格开。跟着,两臂一圈,双肩一拱,霍地一个翻身,由金瓜锤下面闪过,提起一只右脚,突地飞起一脚,砰的一声,蹬在了神像身上。
那神像原是铁铸成,何俊这一脚,足有百斤以上的力道,轰隆一声,竟把那神像踩了个仰天摔倒。
另一方面的李飞对付的一尊神像,和何俊的却不相同。
这尊神像两手在前,两手在后,口中镖才射出,四只手四件兵器,一同挥动,猛向李飞打来。
李飞舞动着双锤,闪展腾挪对打了三四个回合,突然手起一锤向神像左眼打去。无巧不巧,他这一锤,恰把神像的机关制住,那神像叮当一声,退回了原位,一动也不动了。
两人轻易地破了神像机关,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王人英等人鱼贯穿过了月亮门,迎面又是一座大殿。这就是碧山派的重地所在——青云殿。
只见这青云殿高约三丈,黑沉沉的,只在殿角点了一盏琉璃灯,昏黄火焰,照着全殿。
大殿内,一字排开站着四尊身高两丈,头如笆斗,面目狰狞的金甲神像。王人英初以为是四大金刚,但是仔细一看,却又不是。
这四尊神像分立大殿左右,除此之外,殿中别无一物。
王人英见这四尊神像布置古怪,回顾众人道:“要留神,这四座神像说不定又有花样!”
舒仲已直向殿上走去,何俊、李飞就跟在他的后面。
众人凝神绝虑,鸦雀无声,眼睁睁地望着那神像,打算看看有没有出人意料的变化。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舒仲将踏上第一层石阶时,殿中突始响起了钟声。左边那尊神像,突然肚内轰隆一声,眼睛一翻,格格产中,射出一束暗器银雨来。竟是四十多只飞针,只有花针大小,十分歹毒,锋利无比,针头上有极厉害的毒药,一喷出来,排成扇形,直向舒仲等三人飞到。
舒仲虽然喜欢嬉笑,遇上事可并不糊涂,而且他那身上黑衣,既防兵刃又辟毒,见状哈哈一声大笑,挥爆起手中小木棍,一盘一舞,呼呼风声,抖出几道匹练似的劲气,竟把全身紧紧裹住,把那漫天针雨,完全震开。
何俊、李飞,也舞起来剑锤,左拒右挡,拨开那针雨。
可是,那神像似乎藏着不少的方针,肚内格格连响,眼睛一翻一合之间,又放出一束飞针来。一束未了,一来又出,接连放出了八九束飞针,密如细雨。
何俊与李飞方才知道了厉害,幸而两人也还机警,一飞一纵,退后了数丈。但是何俊的衣袖上,已中了飞针,只差分毫,就要刺中皮肉,不禁大惊。
舒仲以手中小木棍作剑,始终站在那里,并不退后,舞起来风声呼呼,抗拒针雨。
神像一连放了十二束飞针,方才止住,总共放出有五百多只,真是惊人。只见满地之下,尽是断针碎屑,闪闪灼灼发光,宛如铺了一地银星。
王人英笑向何俊道:“如何?四尊神像都有机关?”
舒仲笑骂道:“绿眼睛牛鼻子,真可恶,不走正路,专用机关埋伏来暗算人,看我不一掌劈了它!”
王人英连忙阻止道:“老哥哥,不能用掌去劈打,可能会上当!”话声中,朝着西门柔使了个眼色,两人轻轻一跃,疾如飞鸟似地跳上殿阶。
当他们方一落地,突听殿角轰隆一声。那尊神像,立时移了出来,阻止了大殿入口。
西门柔奋勇当先,一个燕子抄水之势,打算从那第二个神像身边,直掠过去。可是,那神像恰似活人一般,身子旋风似地一转,轰轰声中,有一双手,执著的竹节铜鞭,第二双手握的是方棱铜锏,直向西门柔头上打下,其疾如电。
西门柔手疾眼快,横剑一格,叮当一声,格开了两般兵器。可是这尊神像,总共有十八只手,西门柔才把鞭锏格开,呼的一声,背后有两件兵器,又打了过来。那是一柄金瓜锤和一把吴钧剑,西门柔用了一式云龙三现的身法,又闪开了。
王人英见状,纵身飞蹿过来,旋身出剑,向神像背心刺去。神像腰助下两只手中兵刃是一柄宣化斧和一柄折铁刀,同时兜回,猛向王人英扫来。
王人英和西门柔二人,一左一右展开两柄剑,走马灯般,与神像周旋了七八个照面。
那神像全身都是铁制,十八只手臂,一齐划动,旋展出来,虎虎生风。其中八只臂膀执着兵器,横扫直打,纵送冲击。八个铁拳,上下飞舞,四方八面,尽是风声。
在这时,第一尊件像,突然轰隆一声,由殿角上跳了过来,双拳一挥,出其不意,朝着王人英的背心打到。这一下出其不意,使得纪雯等人,不禁一声惊叫。
王人英使了一式巧女摘莲,旋风似地一闪,闪到神像的身边。神像一横身,改用横身捣虎,一拳直捣王人英的胸肋。王人英的动作快如闪电,突然一脚,当的一声,踢中神像的肋下。
这一脚足有数百斤的神力。但是,那神像的全身,乃是生漆牛皮包住生铁造成。若是换了生人,受了王人英这一脚,早已是肋断骨折了!可是那神像安然无觉,又是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双拳兜面打了过来。
舒仲恰在这时,运足真力,突然拍出了一掌,直打神像的胸前。说也奇怪,那神像居然闷哼出来一声!王人英闻声之后,心中一动,明白了是件什么事情了,跟着右手一扬,使出了一记千斤掌,向神像头部击去。
那神像似乎知道厉害,全身向左一侧。经此一来,王人英更加明白,在那神像的躯体里面,必然藏着有人。他略一忖思,倏地一个鹞子翻身,连人带剑,飞起一丈多高,剑化长虹,白光一闪,盘空一绕。只听轰隆一声,天崩地裂般一声大响,那神像的身子,立被腰折二截,分倒地上。
令人奇怪的是居然还流出鲜血来。一尊神像除了可以灵活地打拳挥剑,被斩杀倒地后,竟然也会流出鲜血来,这倒真是奇事了。
舒仲和纪雯等人见状,不禁一声惊叫。王人英就势一脚,把上半截神像,踢得滚了几滚出去。就见从神像中滚出一具尸首来,竟然是碧山派的第一高手、顺天道长康平,已随着神像的被斩断,也被腰斩两段。
舒仲力战的那尊神像,也和此神像一般无二,里面也藏着一个人,乃是九华真人卢汉,双方打了个势均力敌,卢汉忽见康平波斩,不由大吃一惊。手脚不禁稍慢了些。
舒仲怎肯放弃这个机会,他甩手丢了手中小木棍,探手从腰下亮出一柄刀来。刀刚出鞘,银光暴射。
卢汉见状,知道这柄刀也非凡品,心中一动,扭转身来,打算逃走。那神像本是铁铸,即笨又重,怎能逃得了!舒仲长啸一声,刀化一道烂银似的长虹,横扫而至,一声轻响,银虹绕处,红光涌现,卢汉步上康平同样的命运,连人带神像也被腰斩两段。倒地之后,也流出了鲜血。
现在还剩下两尊神像了。舒忡斩了卢汉之后,似乎已杀出了兴趣,就势挥刀打算将余下的两尊神像,一井斩去。
突然,那个神像两只铜铃般的大眼,骨碌一转,四张大口突然一张,呼呼呼!分别喷出四道火焰来。那些火焰,乃是硫黄磷粉,加以高热而成,一经喷出来,四道光芒,宛似银花火树,不到顿饭工夫,形成了一面火网,把整个大殿都笼罩在火花之下了。另一尊神像口张处,喷出一道细似小指,袅袅如烟的粉红色的香雾来。
王人英已是百毒不侵了,他一嗅忙道:“快闭住呼吸,这是夷山的毒花雾,嗅不得!”
这种毒花形如莲萼,比起普通莲花略小。颜色早上为青紫色,晚上为黄白色,如果趁花蕾未开前取下,研成粉末,可以制成一种特别的香粉,有迷魂的效用,常人嗅入一点,立即头脑昏眩,身软如泥,非要经过十二个时辰,不能醒转。
王人英喝退了众人,这才向舒仲道:“老哥哥,咱们除去它!”两人一刀一剑,双双直飞而上,刀剑盘空一绕,两尊神像铮铮几声,立被斩为四段,倒地之后,火光仍然,余烟袅袅。
王人英斩了神像之后,一拉舒仲,轻喝一声:“退!”
纪雯等人跟着他退出大殿,王人英身方落地,跟着打出了一记劈空拳,轰隆一声,一团巨大火光闪处,整座青云殿,哗啦啦一声大响,砖瓦乱飞。青云殿变成了一片瓦砾,碧山魔宫各阵,至此被彻底摧毁。
王人英等人,绕过青云殿,走到殿后尽头处再往前走。
花信风和一班碧山魔宫侍众,已经不知去向了。空山寂寂,没有人也没有了声音。
王人英领着纪雯等人。走遍了整个碧岩山,也再没有见到半个人影,不禁诧异道:“他们跑得好快呀……”
一语未了,突听何俊叫道:“在这里了,二哥,这里有条地道。”
王人英闻声,飞纵过去一看,方才发觉在半倒塌的墙后面,有一道秘密门户,门户下面,通着一条地道,十分深邃。
李飞已亮起了火把,当先进人地道里面。只见这条地道,弯弯曲曲,宛如羊肠,行走了约有一个多时辰。地道方才走尽,出口处竟是一个山洞。山洞外面,是另外一座山峰,距离碧山魔宫主峰,约有七八里路,碧山魔宫中的一班恶徒党羽,大概已循着这条地道逃走了!
他们打量了一阵,复又循着地道,回到碧山鹰宫前殿。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了,却不见了老舒仲。肖兰忙问道:“老哥哥呢?”
王人英笑道:“也许是又发现新奇的事儿跑了吧!”
大家正在猜疑,舒仲出来了,众人一看他这身打扮,全都忍不住笑了。原来,舒仲已用手中快刀,割去了满头白发,又将身上那黑袍,半穿半披在身上,双手合十,走了出来。
王人英忙问道:“老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舒仲笑道:“我要出家,当几天和尚玩玩。从现在起,这碧山魔宫就是我修行之所,改名碧山寺,我也改名碧山大和尚,这里全是我的了,杀戮已了,你们该走了!”众人听了仍然在笑,王人英却流下泪来。
因为只有王人英知道,他这位老哥哥人是游戏风尘不失天真,心地却是十分忠厚老实。
今见他居然大彻大悟,看破了世情,自行为僧,他怎能不感动得流泪呢?但是,舒仲毫不在意,口中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逗得众人大笑不止,几乎失声。
天色已然大亮,大家忙着清点了一下,整个碧山魔宫就只塌了青云殿,烧了几个小殿,好在还存下不少金银粮食,舒仲出家在此,不会有什么困难。所担心的还是那碧目真人花信风。
舒仲笑道:“兄弟,你放心吧,这个人他跑不了的!”
李飞笑道:“胡说嘛,人都没了影儿,你怎还说跑不了?”
舒仲一翻眼,道:“小兄弟,你可敢同我打赌?”
李飞笑道:“当然敢了,你说赌什么吧?”
舒仲笑道:“我不出这间昆吾殿,就能抓他出来,如果有人,叫你爹设法给我重建碧山寺。如果没有,我就跟着你当一辈子的奴才!”
李飞一听,却犯了嘀咕,犹豫地望着何俊,因为他平常就和何俊好,什么都听他的。
何俊也不敢作主,他却望着王人英,王人英微笑地点了点头。
何俊也笑道:“好,大丈夫说了算数儿!”
李飞重复了一句道:“好,算数儿!”
舒仲抬手抓了抓头皮,迟疑地道:“出家人不打逛语,看样子我是输定了,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去见人家当奴才,那多丢人!”
王人英笑道:“老哥哥,玩笑嘛,你何必从真呢?”
舒仲一翻眼道:“话出如风,怎可不算,再说我初当和尚就胡说八道,以后谁信我,这碧山寺的香火谁来供奉,我看我撞死了吧!”
他是说撞就撞,翻身一抱头,就朝殿右那口金钟上撞了过去。众人一见大惊,方一惊叫出口。突见那金钟竟然飞了起来,迎着舒仲撞了过去。随着那金钟起势,从钟下冒出一个人来,正是碧目真人花信风。他方现身,就先打出了一束碧磷砂,偷袭众人。舒仲伸手接住了金钟,举着一横,那束碧磷砂,全都被他收在钟内。
舒仲哈哈笑道:“绿眼睛的,本和尚最善于捉耗子,你还是跑不了,被我捉到了吧!”
话声中舒仲举起那口金钟,就扑了上去,花信风挥剑迎架。那口金钟少说也有二三百斤重,在舒仲手中,竟然轻飘飘的,两人拚斗起来。
在这同时,从殿后神龛后面,又出现了五个面目凶狠的人,乃是南亭道人池震,海浪吴良,还有三人是花信风的徒弟。
王人英见状,哈哈笑道:“碧山余孽,已成丧家之犬,不去逃生,还想在此暗算人,休走,看剑!”话声中,旋身亮剑,直向花信风当胸刺去。
花信风狞笑一声,把手中剑一抖,两剑突击,发出一阵虎啸龙吟的响声。两人霍地一分,倏地一合,就在殿中展开了龙争虎斗。
两人恶战了约有十几个回合,王人英突然一声长啸,手中剑贴地一旋,剑在旋身的瞬间,划了出去。
花信风知道王人英这柄剑的犀利,不敢与他硬碰,剑锋一绕,向王人英的双脚斩来。
王人英大喝一声,剑花绕转,寒光向下一落,正赶上海浪吴良独臂挥刀劈来,就势一偏刀锋,当的一声,吴良倏然手上一轻,刀断两截。使得他惊魂出窍,急忙向后一跳。
王人英身形快如闪电,身形转处人竟到了吴良身后,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腰胯,海浪吴良被踢得飞起两丈多高,恰似绣球一般,滚出了殿外。
王人英这一脚,使吴良方逃出了碧山魔宫,跑回南海,终生不敢回到中原。
王人英一脚踢走了海浪吴良。那三名碧山魔宫子弟,不知厉害,一齐上前拦截。王人英此刻已打出了真火,手下再不留情,剑随身走,旋身之间,三人惨吼震天,全被腰斩。
花信风一见王人英来势太凶,不敢硬接,让南亭道人池霖居前挡架,他自已虚晃一招,随身向殿外便跑。他是存心使南亭道人替死,自己乘机逃命。
他跑到大殿门口,倏地眼前一亮,一条人影已拦在了门口。这人正是纪雯。花信风方才一愕,纪雯的剑已经向前递去,拦腰刺到。他知道纪雯的剑法厉害,心惊之卞,哪里还敢和她动手。连忙向右面晃身,斜斜飞出六七丈远,打算从侧门向外跑去。就当他双脚刚一落地,眼前一声清叱,西门柔又平空飞落。
此刻,肖兰和何俊、李飞也已从四面围了上来。花信风发觉四面皆敌,不禁着急。
不过,他欺西门柔是个女子,以为可以突围。当下大吼一声,把手中剑一挥,扑向了西门柔。
他哪里知道,西门柔的武功,较之纪雯还要高上一筹。她见花信风一剑刺来,娇躯微晃,使对方一剑刺空,西门柔刷地上步,剑光闪处反向花信风右肩刺来。
花信风霍地回身,手中剑向外一削,叮当两剑相碰,喷出一溜火星。
西门柔施展开连环剑招,一连几剑,直向花信风攻来,花信风急架相迎。转眼交手了六七个回合。
王人英大喝一声,凌空飞来。花信风前面被西门柔挡住,后面王人英已到,不禁心中着忙,探手把身边仅剩的两支毒镖取在手中,猛一旋身,喝了一声,只见银光一闪,双镖齐出,直向王人英面门打来。
他明知王人英内外功夫已臻上乘境地,区区暗器未必打着,就是打中也无大碍,无非是想让王人英略闪一下,自己便趁空隙逃走。
他这点鬼心思,早被王人英看破,竟连躲也未躲,剑光一闪,浩然真气护体,两支毒镖有如泥牛入海,踪影皆无。跟着王人英霍地一声,连人带剑一个急旋,化为一道长虹,横扫过来。
碧目真人花信风见状,知道这是王人英的杀招,要想躲闪时,已经来不及了。青虹拦腰绕过,他就惨吼出来半声,被王人英快剑劈成两片,由头到脚劈甘蔗一般,血花飞溅,肝脑涂地了。
碧目真人一死,南亭道人池霖更无斗志,他把手中剑向舒仲一晃,呼地跳起两三丈高,疾如鹰隼,向后一跳,高声大叫道:“各位朋友,不必相逼太甚,贫道去也!”声出人起,冲出了殿外。
舒仲还待要追时,王人英阻止住道:“老哥哥,别追了,此人在碧山派中,尚能洁身自好,无大过错,由他进去便是!”众人方才止住。碧山魔宫众逆,至此宣告肃清。
王人英和舒仲又在碧岩上山长谈了两天。随即大家一同送芳姑回石龙山后,一同凯旋云龙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