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扑朔迷离

  一
  牛三“偷人”也很有办法…
  他和大家出了庄门,顺围墙绕到后面,瞅准了柴棚的位置,让大家躲在树林里,然后请汤四姑帮忙.
  两人来到墙根下,牛三轻轻一跃,跳进墙里。柴棚与围墙相隔三尺,柴棚上覆便瓦,墙砌得不高。屋檐下与墙之间,有两尺多的空隙。他先学猫叫,有两只“猫”吵吵嚷嚷互不相让,大概还打了起来,你追我赶的。他边叫边跳进了柴棚的柴堆上。
  牧逸生被捆得结结实实,蜷缩在柴堆下,睡得十分香甜。
  牛三知道这是点了睡穴的缘故。
  他抽出身上的匕首,迅速割断绳索,将牧逸生背在背上,嘴里又学起猫儿发怒的叫声,接着去追赶另一只猫儿,趁着猫儿追跑,他跳到柴堆上,这里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背着人出不了空隙。他只好将牧逸生放在柴堆上,探身出来,按事先约好的信号,发出猫儿温顺的声音,汤四姑就从墙外跳进来了。
  他比了比手势,让汤四始接着。
  然后把牧逸生从空隙中推出来,汤四始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只是呆望着柴堆上,忽见他把人从空隙里推了出来,慌得不禁伸手一抱,刚好接着。
  她不禁面红耳赤,这偷儿真缺德,怎么把人扔给姑奶奶?
  牛三从空隙里出来,“呼”一下蹿到墙外去了,人就算交给汤四姑啦。
  汤四姑一愣,心里大为恼火,但又不能嚷出声,只好抱着牧渔生,越出墙外。
  众人在林子里见了,无不喜欢。‘
  汤四始将牧逸生抱进林子,还未及放下,牛三这家伙就偷偷解了他的睡穴。
  牧逸生眼一睁,鼻子里一股芳香,眼睛里瞧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美人,自己竟然是软玉温香,在人怀抱.这一惊非同小可,但周身穴道受制,动弹不得,只急得叫道:“姑娘,快把晚生放下……”
  汤四姑本想找块草多的地方放下,浑不知牛三这缺德鬼已解了他睡穴,猛然听到怀中人说话,把她吓了一跳。低头一瞧,人家正面红耳赤瞪着她呢。一时粉面通红,赶忙把他放到草地上。
  牛三跟过来笑嘻嘻道:“牧大侠,醒了么?抱你的这位叫汤四姑,凶霸霸的,江湖人称女金刚的就是。”
  这家伙嘴损,不说“救你的”偏要说个“抱你的”,你说叫一个妇道人家害羞不害羞?
  汤四始这才知道是他捣的鬼,骂道:“死偷儿,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牛三道:“汤女侠,救人救到底,替牧大侠解了穴吧。”
  汤四姑本想拒绝,转念一想,你越怕羞他越捉弄你,干脆大大方方的,看他还有什么高招?
  便道:“解就解,看你有什么话说!”
  牧逸生红着脸报了被点穴位,汤四姑玉手轻拍,一下就解了.牧逸生浑身酸疼,他受了孙耘书的掌伤,一挣扎坐起来,就痛得他直皱眉头。
  汤四姑取出一粒伤药递给他:“你也真是的,何必傻站着让人家打死,又为了什么想不开的事,巴巴的赶来飞鸿庄自投罗网!”
  牧迪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吞下丸药,慢慢坐起,靠在树干上。
  陈野道:“快走吧,当心让人发现了。”
  牛三道:“牧大侠受了内伤,背着走吧。”
  牧逸生道:“各位救出在下之盛情,在下心领,但牧某人此次重来,已抱一死之心,各位就不必管我吧!”
  汤四姑道:“咦,你这人说得轻巧,人家冒险将你救了出来,你还说这种话,现在可由不得你,你这条命是我们所救,就得听我们的,走走走,出了险地再说。”
  牛三道:“来,我先背一程。”
  牧逸生忙道:“我自己走……”
  汤四姑趁他不防,突然又点了他的穴,他刚要张嘴说话,哑穴也给点上了。
  她笑道:“这下你可安分了吧!”
  牛三背起儒生,大家顺林子朝里走。
  陈野十分佩服汤四姑做事果断,一点不含糊,心里的好感又增进了几分。
  皇甫霓虹和小六子不能跟着去,按商量好的计划,他俩回了飞鸿庄.陈野等人在山西省境边上的上河庄等他们。
  二
  上河庄是个小镇,有四五百家人,正坐落在官道上,过往行人很多.陈野等人干脆包下了旅舍的一个院子,等候皇甫父女。“牧逸生一路上言语不多,老是愁眉苦脸,问他何事,他只说一言难尽,无法述说。
  但汤四姑、牛三竭力劝说,让他打消再返飞鸿庄的打算,一路尽陪着他,使他不至于感到孤寂.对此,他心中自是十分感动,便不提重返飞鸿庄之事.其实,他已下定决心,非到飞鸿在去了结不可.但他听说众人为弄清佛珠的事不避风险,汤四姑,牛三又再三请他鼎力相助,他便打算助一臂之力,事完再返飞鸿庄。
  一路行来,谈谈说说,使牧逸生懂得了不少江湖事,他十多年未出家门一步,怎知江湖上的大事?
  他觉得汤四姑豪爽大方,直言不讳,是个女中丈夫,待人又关怀备至,处处细心,把他服侍得妥妥贴贴。而牛三则出语诙谐,热情豪迈,他把自己干的一些事,如数家珍,一桩桩说了出来,引得牧逸生有了笑容。
  他觉得自己仿佛二世为人,积压在心中的郁闷竟然散去不少,感到人活在世上,有苦必定也有乐,自己又何必天天纠缠于往事的伤感中去呢?渐渐,他由沉默到少说话,由少说话到有兴致指指点点周围的山川景物了.
  这个变化,看在陈野眼中,他对汤四姑和牛三的为人,又有了一番了解.牛三还把自己怎么把野哥儿拉下浑水的事说了,引得牧逸生哈哈大笑。
  在上河庄住下后,无事可干,他们就在小院中聊天,除了三个老几经常莫名其妙地说上一些只有他们自己懂的话,或是缠夹不清跟人辩口外,其余人都在交谈中互有了解.一陈野把在大兴寺发生的事详细说了,牧逸生听了十分感慨。
  陈野道:“此行五台山台怀镇,便是想将佛珠之事摸清,南北禅宗之争,与佛珠不会无关,唯佛珠无法查清底细,便从南北禅宗之争探查起.望前辈多加指教。”
  牧逸生道:“足下会武功么?”
  “学过一些皮毛。”
  汤四姑奇道:“真的么?我还不知呢。”
  牛三道:“我都不知,莫说你了,野哥儿,牛大哥可看走了眼了!”
  牧逸生道:“足下师从何人。”
  “他师傅叫懒和尚,”游老大接嘴道:“知道么?听过么?”
  牧逸生、牛三、汤四姑都摇头.
  老大作出鄙夷神色:“无知无知。”
  老二直摇头:“可叹可叹!”
  老三直叹息:“愚不可及!”
  汤四姑道:“知道俺师傅粱赛男么。”
  三个老儿摇头.
  汤四姑摇头晃脑大声道:“无知无知……”
  牛三接嘴道:“可叹可叹,孺子不可教也,愚乎,蠢乎!”
  牧逸生、陈野大笑起来。
  三个老儿气得翻白眼。
  牧逸生道:“老夫愿助各位一探,等皇甫大侠一家来了,再商议出个办法。”
  他们就这样谈谈说说过了一天。
  一天又一天,接连三天过去,人没有来。
  牛三道:“说好等两天的,三天不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汤四姑道:“不会吧?凭他们五老在一起,有谁动得了?”
  牧逸生道:“江湖诡诈,不可大意,牛贤弟不妨出外打听一下。”
  牛三道:“三天都在院子里呆着,我早就受不了啦,这就先到镇上走一遭吧。”
  去了一个多时辰,他匆匆赶回来了.
  一进院子就嚷:“了不得了不得,出了大事啦!”
  众人各自在房内休息,闻声忙开门出来,大家到牧逸生屋里说话。***bigcat扫描,bigcat校验,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牛三道:“我在酒馆里泡着,听过往行人饭桌上的议论。皇甫前辈他们出定州后,往山西道上赶来,在新乐县附近,遭到一伙蒙面人的袭击。据说无一人生还,是独臂金刀他们下的毒手。又有一起人说,五老他们半途拦截独臂金刀,双方拼了个同归于尽。后一种说法的人更多。我就问了几个刚到这里的客人,他们说两天前路过新乐县,高新乐县城四十多里的官道旁边的野地里,尸横狼藉,确有好几人死在那里,但头颅均被割去,分不出老小。你们看,糟不糟糕”?
  众人俱都惊呆了。
  陈野一下子像失去了魂魄,心中如刀戳,半晌说不出话来。
  牧逸生道:“传闻只是传闻,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无极叟等几位老侠客,谅不至于尽遭人屠,不来此地,定有原因。”
  汤四姑道:“只怕真出了事,我们旧雨楼新乐县查对,或可知些端倪”
  看来,只有此一法了。
  说走就走,当下结帐而去。
  三
  过新乐县城,出去四十来里,陈野他们在距官道五六十丈的野地里,果真找到了动武的场地。
  这里一片丘陵,树木不多,但见地里踏出了许多较深的脚印。这是内家高手踩出来的,一看便知。有的地方,还能识别出是血液凝成的干迹。还有残刀断剑,唯独未见尸身,想是有过路人掩埋了.
  众人分散仔细查找,看看能否拾到一两样能辨明身份的东西。
  还是女人细心,汤四姑拾到了一枝风簪。
  陈野、牛三都不识此物。汤四姑道:“怎么了,你们没见过么?这正是皇甫姑娘头上的玉凤簪呀!”
  这一说,陈野才记起来,他接过玉簪,头“嗡”一声像被人敲了一棒,心潮顿时澎湃起来,一种说不出的钻心般的刺痛,使他难受得一下跌坐在地上。
  汤四姑暗暗叹息,万分同情地注视着他,一时说不出安慰的话来.牧逸生道:“少侠不必如此,安知这不是她故意抛下的物件呢?”
  一语提醒了汤四姑,忙道:“头上的簪子插得稳稳的,怎么会掉下来呢?八成是如牧先生所说,黄甫妹妹故意抛下,好让我们追查她的行踪!来,顺着我刚才找到玉簪的地方再搜寻一番看,说不定真有门路呢!”
  陈野勉强打起精神,跟着汤四姑走。
  游氏三兄弟却懒得干这种在地上找物件的小事,各找一棵树坐下,耐心等着.汤四姑等三人前走了数十步,又抬到一条手绢,不用说,正是皇甫霓虹的,手绢角上绣着一个“虹”字,足以资证。
  再往前走,竟是朝着官道了。汤四姑道:“霓虹姑娘是被人擒住了,走的也是往新乐去的路。”牧逸生道:“四姑说的是,回城吧。”
  回到城里,牛三往热闹处打探消息去了。
  陈野等则在店里候着他。
  回来时天色已晚。
  牛三道:“我听到的消息多了,有一点最重要,三天前,有人在夜里见三辆马车往正定去了,他还奇怪,怎么夜半更深的赶路呢?不累死人么?这是在茶馆探听到的,我又到县上的车行打听,说是确有三辆车出租到正定.我们不如到正定去看看吧!”
  他们收束停当,趁夜出门,施展轻功,往正定而去。
  从正定鹏三辆马车的下落,直追到了他们等候皇甫霓虹一家的上河庄.从上河庄又了解到,马车往太原去了.
  来到太原府,再无法打听消息。
  不想凑巧在大街上碰到了丐帮太原分舵舵主胡善,他答应让帮中弟子查问.只一天,就得到消息,马车往忯州去了.
  在忻州,断了线索.
  牧逸生道:“会不会去五台山了呢。”
  陈野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追下去无用,不如就到五台去。“在太原府时,胡善就告诉他们,独臂金刀许培忠在旧雨楼长安的途中被害,连六阳魁首都给割去了.据传,是无极叟等人所为.
  当时他们只顾查找马车踪迹,没来得及细想,在忻州决定上五台山后,他们拍静下来思索这个消息的涵义.
  事情是如此复杂,让人摸不清头脑了。
  无极叟等人不是“全军覆没”了么?
  那么,独臂金刀怎会是他们所杀。
  到底谁活着谁死了,不是一笔糊涂帐么?
  哪知,牛三在街上又听到了更骇人听闻的消息。
  参加飞鸿庄萧庄主寿诞的人,都遭到了袭击。自然,双方都指责是对方干的。就连少林寺方丈也未能幸免,华山掌门、北岳门掌门身负重伤,华山还死了两位高手……
  总之,这些传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例如说八臂神偷牛三、女金刚汤四姑都遭了难云云。
  在惊惧不安中,他们到了台怀镇。
  优思和旅途的劳累使大家早早安息.
  陈野却无法睡着,尽管他觉得很困。
  皇甫霓虹的倩影,已悄然进到他的心中.
  以往对她有误会,都由他自己解除了.
  他看得出来,姑娘对他十分关心,把一种说不清楚的柔情,像清泉水一般,流进了他干涸的心田.使他觉得滋润、甜美、柔和。
  他是在男人的世界中长大.
  这些男人都是超然于尘世之外的清修者,不可能将世俗的种种情意,施于他的身上。
  所以,他的心是干涸的、龟裂的、乏味的.然而,如今这一切似乎已经变了,那就是因为霓虹姑娘。
  可是,她刚刚进到他心中,却又悄然消失了.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是生还是……
  他不敢往下想,从怀中摸出玉凤簪,放在手掌心里摩娑,心中产生了无限的悲凉和优伤,有几滴清泪润湿了眼眶。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本来安安静静生活在大兴寺,可一夜之间,往日的宁馨竟然荡然无存,他被迫流落到了尘世间,然后是上当受骗、遭人冷眼、受人威胁.什么南宗北宗,佛宝念珠,人们为了它在厮杀拼命,毁弃了原先的平静生活.
  他既不能超脱于这场漩涡外,又不能安安静静打发日子,他就只有拼上一条命,去弄清事件的根源.
  既然要弄清根源,就不能不与人争斗。佛门的信条在佛门都未能约束住僧众,又怎能去规劝那些凶恶之徒?
  以善挽恶,吃亏的是善.
  只有以恶对恶,方能制恶.
  霓虹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决不饶恕害了她的人!
  他躺在床上,心潮起伏,生平头一遭产生了强烈的恨意,一种咬牙切齿、不可遏止的恨意,充塞于心,使他血脉贲张,难以压抑.
  随着这强烈的恨意,他脑海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招式,有他见过的,有师傅教的,这种种招式相互搏斗,互相缠扭,延续了好一阵子,他突然感到这些招式一下贯通,有攻有守,层次分明,浑然一体。这些连贯的招式印象如此深刻,使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终于像刻在脑子里一样,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了。
  他不禁信心倍增,觉得有了这一整套的招式,他在迎敌时就不会太慌乱,也不会感到心中无所仗恃了。
  这套完整的招式,什么人的也不像.
  他完全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中,恨不得立刻就有让他一试身手的机会。
  说来令人不信。他当真等到了机会。
  他忽然听见极轻微的衣服飘动声。
  他马上取出面罩戴上,迅速将紫色裤套好,悄悄以气推开窗户,双肩一晃出了住室。
  他站在后窗屋檐下静静地听着,听出了瓦面上的动静。
  突然,他的房门被人震开,“嘭”的一声,门板砸在墙上.来人明目张胆,毫无畏惧.
  “咦!”大概是发现床上无人发出的惊诧声.紧接着就听天井里有人道:“阁下,你找什么人,摸错了地方吧?”
  这是牛三在说话.
  室内人冷笑一声:“看刀!”
  牛三道:“来来来,牛三爷服要看看你的刀,是木头玩意还是泥巴捏的!
  陈野想,房上还有人,牧先生和三怪、汤四姑想必已起来了,有他们足够对付了吧,自己既躲在暗处,看看他们离开时,究竟去什么地方?
  他沿着后墙,走过了几间后窗,然后轻轻一跃,坐到瓦上当即躺倒,然后翻身伏着。
  他动作很快,一眨眼已伏在瓦面上.
  只见牛三手持两尺长的短刀,与一个黑衣人正斗在一处.两人旗鼓相当,一来一往,不分上下.
  这一吵闹,吓得住店旅客在惊呼之后噤若寒蝉各自用桌椅抵好门窗,战战兢兢蜷缩在床上,生怕强盗会冲进来洗劫他们.
  陈野看整个屋面上,并未潜伏着人。
  奇怪,难道贼人只来一个?
  这时忽听贼人说:“这里太小,不够大爷施展,有种的跟大爷走!”
  汤四姑笑道:“怎么,板凳未坐,热茶未喝就要走了?那不是太客气了么?”
  她从屋檐下莲步珊珊,慢慢踱了出来。
  贼人厉声道:“大爷不过来领路,你们不敢去么?”
  汤四姑道:“好啊,前头带路!”
  牛三收了招式,道:“牧先生,看看野哥儿可曾受惊讶?”
  陈野一听,忙从屋脊跃下,从后窗口到床上,盖好被子,取下头罩。
  牧逸生进来道:“小兄弟,你……”
  他道:“不妨事,先生尽管跟贼人走,要伤我并不容易,由我看家。”
  牧逸生答应道:“好,小心了。”
  他出来后,对三个老怪道:“你们三位呢?是去还是……。
  老大道:“野哥儿死不了,我们走!”
  贼人道:“噜哩噜嗦,有种的快走!”
  陈野在室内只听见“嗖嗖嗖”几声,知道他们走了。
  他立即从后窗跟了出去,发现一行人是奔镇西头,去大兴寺的那一边.在牧逸生、牛三等人后面,又出现了三个黑衣人跟着。
  陈野则走在最后,不一会便到了镇外荒僻之处,黑衣人并未停下脚步。
  从台怀镇西去五里,便是大兴寺所在地。
  走了一半路,已走在山道上,黑衣人忽然站住了。跟在牧逸生他们后面的黑衣人,径自从旁过去,和带路的黑衣人站在一起。
  汤国姑笑道:“喂,尊姓大名啊?亮出来听听,男子汉总不会藏头露尾吧?”
  陈野躲在一棵树上瞧着,对汤四姑的镇定和词锋非常佩服。
  黑衣人道:“汤四姑,你与牛三竟敢劫夺属于北宗的佛宝,今日此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识相的,快快跪下梅过,以保性命,迟了就后悔莫及!”
  话一落音,从他背后的山峦后面,又接连跳出八个黑衣人来。‘“嘿,人多势众,怪不得大言不惭,在汤四姑面前抖威风呢.说了半天,你是北宗的人,怎么不敢亮字号呢?莫非都是些江湖上的狐鼠之辈,自己也知道报出大号来愧煞人的!”汤四姑依然谈笑风生,不恼不怒.
  她不恼不怒,人家可受不了她的话,大恼大怒起来了.“呸!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张狂……”
  “你敢骂人!”汤四姑一声冷斥.
  她是把抑叶刀劈向对方头上时,嘴里才出声说话的。
  她一气砍了五刀,刀刀凌厉。
  牧逸生关注地瞧着她,对她的武功颇为赞许,怪不得叫个女金刚呢,刀法又泼又狠。
  这时,三个怪物忽然说话了。
  照例是老大先开头。
  老大:“喂,我说老二老三,咱爷们虽然不喜欢娘们,但看着自家的娘们被人家拿刀砍,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儿。”
  老二:“这娘们是牧先生的,得帮帮忙。”
  老三:“管他谁的,爷们上!”
  这个“上”字还在你耳朵里响着,三个怪物象三只灵猿,已经扑了上去。
  汤四站听他们三个浑虫说她这个“娘们”是“自家的”,不由大怒,刚想骂出声,接着又听他们说她是“牧先生的”,心中的怒气便化作了烟云,不禁又羞又喜。
  这话实在中听,她爱听。
  三个浑虫看来不浑,还心明眼亮呢!
  有三个浑虫出阵,她便后跃退出,恰好和站得很近的牧先生并肩而立,脸上不由一阵发烧,幸好是夜晚,别人瞧不见的。
  牧逸生十分尴尬,小声道:“这三位爷,说话没分寸,姑娘切勿生气”
  “谁生气了?你么?”
  “我?没有没有。”
  “那就好”
  就这么几句话两人心里都翻滚了起来。
  要不是在这儿有一场厮杀大煞风景,他们不知还有些什么话要说呢!
  突然,斗场中的惊叫声,把两人心中荡起的一丝柔情给化为乌有.原来,三个老儿一出场,也不知怎么弄的,就把黑衣人的刀弄飞了,还把他抓起来扔到三丈外去了。
  十个黑衣人,被他们拽得东倒西歪,南滚北爬,一片惊呼声。
  汤四姑格格笑起来:“三位爷真行!”
  牧渔生也惊奇万分:“三位好身手,是西域的武功路子。”
  还有两个黑衣人站得稍远,岿然不动.
  牧逸生道:“这两人是高手,小心了。”
  汤四姑道:“你真有眼力!”
  牛三叹道:“我眼力就不好。”
  “啐!谁让你插嘴!”
  果然,一个黑衣人喝道:“退开!”
  那些被打怕了的黑衣人,赶紧躲到后边去了,这真是求之不得.黑衣人又道:“三个老东西,报上名来!”
  老大道:“我们三位爷,你就叫大爷二爷三爷吧,这多省事。”
  黑衣人大怒:“找死!”
  只见他双肩一抖,浑身骨头一阵爆响,真是先声夺人。
  老大道:“老三,一对一。”
  老三道:“奉陪奉陪.”
  只见他并不作势,依然缩肩拱背地站着.黑衣人一拉架式,“呼”一掌当胸击来.老三滴溜溜一转,象个陀螺,转到一边去了,不对,该说是转到黑衣人后面去了.身法之快,难以表述.
  黑衣人立刻跨步转身,刚好接住老三抓来的一爪。两人一来一往,招式变化极快,瞬间就拆了十招。
  陈野暗想,此人武功极好,很难看出他的破绽来.两人又拆了十招,双方攻守兼备,应变灵活,破绽极少.遇到这种高手,自己该怎么对付呢?
  他边看边在脑中比划,得出了一个想法。
  对手若没有破绽,就要想方设法让对手出现破绽,就是说,逼对手出破绽。
  想通这一点,他十分兴奋.
  看看场中双方,有三个老儿在足能对付,自己何不去大兴寺看看?
  主意打定,瞧好路径,绕过斗场,直往大兴寺奔去。
  这条道他闭着眼都能走,从大兴寺到台怀镇,为了一顿斋饭,年复一年走了好几年,所以驾轻就熟,片刻即到。
  大兴寺巍立在群山环绕中,曾是他从小长大度过十几个春秋的地方,分别数月,除了自己的变化大兴寺依然如故.
  他不由轻轻叹了口气,纵身上了屋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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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林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