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天妖姬

碎心客怒声地道:“你……”他在急急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
    金陵姑冷冷地道:“不错,以前我确实在爱着你,可是那只是幼时的爱,如今那层爱已褪了色了,这许多年我们的爱早已消逝无存了,哈哈,可惜你没看出来!”
    碎心客怒声道:“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女人!”
    金陵姑冷冷道:“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我和二位的缘份尽此而止,请恕我对不起啦!”
    她斜睨了碎心客一眼道:“你也许会恨我一辈子!”
    碎心客哼了一声道:“我只恨我这双眼睛瞎了,连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都没看出来,恨我自己不知哪辈子修来的恶果!”
    突然,那洞底响起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陡见一个满身金衣的英俊青年,冷厉地踱了出来。
    血影人一见,喘声道:“金船船主,你来得正好,赶快给我杀了这个女人!”
    金船船主瞄了金陵姑一眼,道:“都解决了?”
    金陵姑媚笑道:“一个中了一剑,一个中了一掌,两个人都差不多了,这正是你希望的事情,现在我们便可公开的结合了!”
    血影人颤声道:“金船船主,你敢叛变我!”
    金船船主缓缓拔出剑来,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金银珠宝好的都给你拿了,我早就想杀了你!”
    他满面杀机的朝血影人行去,金雷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奔上前去自碎心客手中夺过碧血剑,道:“你要干什么?”
    金船船主冷笑道:“小孩子,给我滚!”
    金雷大叫道:“你如果要杀死这两个前辈,便先杀死我!”
    血影人喘声道:“好!小弟兄,你今日这样维护我,我没有什么报答你的,只有这岛上的金银珠宝全送给你!”
    金雷摇摇头道:“谢谢岛主,在下对这些俗物并没多大兴趣,我今日强自出头并非有意保护你,只因为你们受伤非浅,根本不能再动手!”
    血影人暗暗一叹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感激你!”
    金船船主面上杀机一涌,冷哂地道:“你要替人作梗,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领!”
    他突然举手一掌朝着金雷拍去,金雷只觉劲风及体,全身恍如罩在冰潭里,他见金船船主这种幻化的掌法迅速诡秘,不知如何对付这招。
    要知金雷虽然禀赋奇厚,自小便习练玄门正宗内功,无奈他没学过一招半式,一见对方一掌拍来,自是慌了手脚,还好他思想灵敏,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随意一剑劈出,正好是针对金船船主劈来的手掌,金船船主深知金雷手上握的是柄宝剑,吓得急忙收手变招。
    碎心客看得暗暗摇头,忖道:“好一块美玉,可惜没加雕磨!”
    金船船主变招迅速,突然一脚踢了出去,正中金雷身上,金雷自服下血炼蛇宝血之后,其身坚若铁石,被踢倒地上之后,随着一跃而起,挥剑攻去。
    金船船主睹状不禁一怔,他自信这一脚最少也有百来斤重,哪知道踢在这少年身上,恍如没事一样,暗忖道:“这少年难道是铜骨铁皮!”
    他正待骤下杀手,金陵姑突然媚笑一声,柔软的身子轻移而来,她伸出皓腕一下子抓着金船船主的衣袖,道:“小镭,和孩子有什么好斗的,快跟我去看看那些珠宝玉器整理好了没有,我们还要等船呢!”
    原来金船船主姓邵叫玉镭,本是白驼山的一个守山弟子,后因犯了门规被逐出门墙,投靠血影人,干起海盗。
    金船船主把眼睛一瞪,道:“那两个老不死的呢!”
    金陵姑哈哈笑道:“你还担心个什么劲,一个中剑,一个中掌,两人都活不过七天,念在往昔的一点情份,暂且饶了他们!”
    金船船主狐疑地道:“你对他们还有感情?”
    金陵姑幽幽地道:“我如果对他们真的还有感情,怎会把整个人都交给你?也不会帮助你盗取库中的宝物了,小镭,相信我,这辈子非你莫属了!”
    金船船主坚声地道:“杀了他们我才放心!”
    金陵姑撒娇的道:“你难道不愿听我的,好在我们七天后才离开这个鬼岛,那时如果他们还没死,再来杀他们不迟,这样也算我略尽夫妻之义!”
    金船船主冷冷地道:“好吧!”他突然看了金雷一眼,道:
    “他那柄剑好像不凡!”
    金陵姑哈哈笑道:“等我们那儿打点完毕后,我自会夺来给你,放心吧,这岛上的一草一木,你爱取,我都会给你!”
    血影人看的双目真欲喷出火来,他没有料到自己深爱的妻子竟会偷偷地和金船船主有染,可恨的是自己一时不察,居然遭了暗算才晓得其中内情。
    他怒声道:“你和他私染多久了?”
    金陵姑嘿嘿笑道:“说来会气死你,我来这岛上还没三年,我和小镭便有关系了,你问问岛上哪个不知道?血影人呀,亏你还有脸在这里作威作福,连自己老婆都保不住!”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长针般的戳进了血影人的心坎上,那么刻薄无情的激怒着他,血影人气的混身颤抖,哇哇地连吐了三口鲜血,闷声不吭的望着金陵姑。
    他蹩了一会儿,大吼道:“好毒的妇人心!”
    金陵姑得意地道:“这只怪你有眼无珠!”
    血影人悲吼道:“你准备拿了我的宝物金银干什么?”
    金陵姑得意地道:“我准备和小镭到中原去享几年清福,然后再找个隐密幽雅的地方过一辈子,这叫做只羡鸳鸯不羡仙!”
    血影人连声道:“无耻,无耻,亏你还有脸说得出口!”
    碎心客更加悲伤的大笑一声道:“血影人,我们两个真是有眼无珠了,竟会爱上一个这样的女人,更可恨的是这女人的心好毒呀!”
    血影人连声道:“对,对,她的心好毒呀,我们既然有眼无珠,便该把这双招子给挖下来,碎心客,你说对不对!’碎心客悲笑道:“对,对!”
    金陵姑一拉金船船主的手臂,道:“还是等你们死后我给你们挖出来吧,现在趁着这数日好活的时光,最好去多多回忆回忆这一辈子!”
    但见她那丰满的身子一移,便和金船船主飘回洞底深处,血影人和碎心客俱气的脸色发青,一语不发。
    海面上蓝波微荡,白浪轻舒,缕缕艳红的阳光白海面上泛射出道道金芒,绿岛葱郁,鸥飞鹰翔。
    岛上,一处隐密而不易寻找的一个小小长谷里,血影人和碎心客悲伤地倚靠在一株枯黄的小树旁。
    小蝶和金雷两人面上俱显现着一缕淡淡忧郁,他俩望着这两个身受重伤的老人,心底里有着一股复杂而难以解释的感觉,虽然他俩都对这两个老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原先并且还想杀死碎心客,当他俩知道这两个身手高的老人仅能活七日,心中掠过些许的悲伤!仇恨之心也因而泯灭。
    而血影人和碎心客本欲拚死拚活,欲罢不能,哪知世多变化,由红眼仇人,变成了同病相怜的可怜虫,世间事就是这么不可预料,两人同时爱恋着一个女人,都为这个女人苦守一辈子,但最后这个女人叛变了!
    血影人长长叹了口气,道:“碎心客,你还能活几天?”
    碎心客苦笑道:“最多不会超过七天,我现在觉得混身鲜血像滚沸一样,烧得我心里真难过,血影人,你的血影功真是武林一绝。”
    血影人黯然地道:“难道你真的要这样死去!”
    碎心客一怔,道:“如没有解药,哪能再活下去!”
    血影人愣愣地道:“我真不甘心这样放了邵玉镭那小子!”
    碎心客苦笑道:“你不放他,他更不会放过我们,如果我们两人之中有一个没受重伤,谅那个小子也发不出半点狠去,唉!看看我们现在这们样子,有谁能再发出一招半式?七日后,他便要来收我们的尸,唉,虽然我们活不过七天,这股气却教人难受!”
    血影人突然凝重地道:“你真的想死不想死?”
    碎心客悲伤的道:“我的心早死了,不过我的身子还活着,血影人,如果我真的还能再活下去,便先杀了那个贱女人!”
    血影人嗯了一声道:“我们有共同的理想,好,碎心客,我保险你死不了,不过,不过……”他突然黯然无语,没继续说下去。
    碎心客愣愣地道:“不过什么?”
    血影人长叹道:“服下我配的药后,全身武功便要失去,如果不服我这自配的药又无法延续你的生命,所以……”
    碎心客一呆,道:“失去全身武功?”他摇摇手道:“不干,不干,那比杀了我还要难过!”
    血影人恍如非常痛苦一样,道:“碎心客,你不要误会我没存什么好心,血影功下,你能活着已经够幸运了,还再计较那些干什么?”
    碎心客黯伤地道:“要我断去一臂一腿,我都不会太难过,如果让我活着而失去全身武功,嘿,血影人,我还是宁愿死去!”
    血影人哼了一声道:“你这身武功是怎么失去的?”
    碎心客一怔道:“是你打的!”
    血影人悲苦道:“不错,你这身武功确实是我一掌打的,但我被人家利用了,碎心客,真正害我们的是那个女人!”
    碎心客恨恨地道:“不错呀,确实是她!”
    血影人重重的一拍手掌,道:“你想不想报仇呢?”
    碎心客嘿地一声道:“当然要报仇!”
    血影人嘿嘿地道:“既然要报仇,就要把命留下来!”
    碎心客伤心地道:“失去一切武功,怎么能再报仇?”
    血影人苦笑道:“只要你活下去,我自然有办法。”
    碎心客猝然心动,道:“你呢?”
    血影人沙哑地道:“只要你能活下去,我自然也有办法活下去。”
    碎心客一呆道:“血影人,你就是有办法让我们活下去,七天后,那金船船主和金陵姑仍要来取我们性命,如果在那个时候受辱死去,倒不如现在……”
    血影人哼了一声道:“我们可以冒一次险,也只有这条路可行!”
    碎心客心里乱极了,长叹道:“我没意见,全看你的了。”
    血影人望了金雷和小蝶一眼,问道:“小朋友,你们两个愿不愿意我们死去!”
    金雷和小蝶,同时摇摇头道:“不愿意!”
    血影人面上掠过一丝笑容,道:“那你们一定愿意救我们了?”
    金雷和小蝶又同声道:“愿意。”
    血影人激动地道:“好,那么你们两个分头去找数种草药,如果这数种药能找全了,我和他便有活下去的机会,否则……”
    他面上陡地一黯,目光中登时浮现出一丝泪影,黯然的长长叹了口气,拿出两个药单,道:“照着这单上的药名去找,只要留意,这岛上一定会有,唉唉,如果你认为能救得我们,我俩会……”
    金雷和小蝶立身而起,道:“我们很快便回来!”
    血影人望着这两个少年男女那种焦急忧悒的神情,心中不禁泛起无数的念头,他望着他俩的身影,忖道:“我如果有这么一对儿女不知有多好!”
    碎心客轻问道:“血影人,你要的那些药能配到吗?”
    血影人嘿嘿地道:“那数种药草遍地都是,本岛不但是个金银岛,还长满了无数的药草,我叫他们去只不过是设法把他们支使掉,然后再和你商量几件事情!”
    碎心客愣愣地道:“什么事情!”
    血影人低声道:“我看金雷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料,力气大的使人不敢相信,如果我们要活下去,在这数天之内必须传他一些武功招式,以便对付金船船主!”
    碎心客大笑道:“七天光景,你能传他几招,哈哈,他是不是个可造之材还不知道,倒是那个蓝姑娘还有几分武功根基!”
    血影人黯然地道:“试试看,也许奇迹正是落在这姓金的身上!”
    他俩又商量了一阵,天色不觉渐暗,金雷和小蝶在黄昏之时双双回来,各把自己所采的药草,悉数交给血影人。
    血影人看了看样数不错,分类的交给小蝶,道:“请你把这些用石头捣碎,留下那些草汁给我!”
    小蝶心中只知道些草药可以救活两个即将死去的老人,闻言之后,捧着那些药草去熬炼草汁去。
    血影人凝重的把金雷叫到面前,道:“孩子,你知道我们都是快要死的人!”
    金雷苦笑地道:“我知道。”
    血影人长叹道:“现在我们以即将死去的心情,想求你一件事,这件事在任何人看来都会觉得幼稚可笑,可是在我们两人心中却觉得唯有这样才可暂时保全活命!”
    金雷坚毅地道:“只要能救活你们,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血影人问道:“你不后悔?”
    金雷摇摇头道:“永不后悔!”
    血影人高兴地道:“你果然没有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孩子,你晓得这些草药虽然可以救我们的命,可是我们的武功却都要失去,失去武功是一个武人最悲惨的下场,那种生存远不如死亡。
    想想看,我们当年曾以显赫的武功咤叱风云,名震武林,如今一旦武功失去,便要遭同道的唾弃,武人的白眼,永远永远的受着羞辱和笑骂,那种生活是何等悲惨!”
    他话声低沉的像是个垂死的怪兽,正对着往昔的生命留恋,对昔日艳丽的阳光悲叹,使人一听便觉心酸不已。
    金雷沉痛地道:“我知道!”
    血影人黯然地道:“那种生活虽然不如死去好受,但我们却宁愿活在最美丽的回忆里,也不愿因受不了那种痛苦而死去,这并不是我们贪生怕死,实在是因为我们的仇恨没有办法洗雪,我们为了不让仇者快亲者痛,惟有在没有死之前能看见仇人先我们倒下去,所以我们希望你能代替我们报仇!”
    金雷颔首道:“只要我有机会,定会给二位前辈报此血仇!”
    血影人冷笑道:“你不会半点武功,如何能给我们报仇!”
    金雷闻言一怔,立时哑口无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确,他一点武功的基础都没有,如何去和金船船主这种人物动手,当他想起自己在武功方面一招不会时,心中登时酸楚不已,在他眼前仿佛再一次看见百毒门高手杀害自己父亲时的惨烈情景!
    他颤声地道:“我会下苦心学!”
    血影人嗯了一声道:“学武功要有良师,没有良师光是靠着自己的胡练一辈子也练不出什么,孩子,谁会传你武功!”
    金雷看了血影人和碎心客一眼,道:“我知道你们会收我做徒弟!”
    血影人一呆道:“你果然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孩子,但是我们虽能留下生命,可是七日后,金船船主和金陵姑便要来收我们的尸,那时我们拿什么东西来抵抗他们!”
    金雷摸了摸腰中的碧血剑,道:“我和他们拚命!”
    血影人嘿嘿地道:“上者斗智,下者斗力,此刻我们虽然无法斗得过他们,可是我们总不能这样束手待毙!”
    他长长喘了口气,道:“孩子,在这七天之中,我们要以最高的智慧传你七招武功,这七招有攻无守,一口气完成,如果你能如我们希望的那样,我们相信你连环使用,是可保护住自己,何去想,也无法解答这一招的困难!
    黎明,最后一招,也就是最后的一日,已静静的等着他了,当黄昏来临之时,他晓得金船船主便要来了,那时他是否能敌得过对方,就要靠他自己了……
    黎明,黎明,金雷竟觉得黎明是个可怕的东西。
    黎明后,金雷苦苦地站在朝阳里发愣,他昨夜虽然思索那第六招的精奇变化,但始终无法练成,他在黎明之时偷偷地爬了起来,一个人还是在练那艰难的一招。
    当他斜扬长剑吸气吐劲之时,他忽然发现这难练的一招,仿佛与前一招颇不相连,若细加分析,则这第六招根本是单式的一招,与前数招没有丝毫关系。
    他初学乍练,一切武学之理尚不能融汇贯通,一遇这种情形登时默默沉思不已,依着剑招苦心不迭。
    缕缕阳光照在他那红红的脸颊,额上逐渐的现出了颗颗汗珠,可是他却丝毫也不松懈,一遍一遍的练个不歇,他倒是个勤苦的少年。
    碎心客在黎明之前便醒了,他偷偷的看着金雷练剑,心中不禁感叹万分,想起自己初学武功之时进度缓慢,常常暗责自己愚笨,但自己却和这少年一样的勤奋,始能练成那绝世之武功,可惜如今武功全毁,由一个赫赫武夫一变而成为一个手无举刀之力的人,其中变化可真大呀!
    他正在那里默默忖思之时,忽然金雷放下长剑,黯然的一声长叹,嘴中自言自语的说道:“唉,我是没办法学会了,这些剑法真是太难了……”
    他脸上那种伤心失望之情,正如一个贫苦潦倒的农夫无意中在路上拾到一块金子,当他正欢天喜地的去换钱的时候,忽然发现那只是一块黄铜,一文不值,那种失望正是此刻金雷的写照,许许多多的伤心塞满他的心头。
    碎心客没有说话,他缓缓移身到金雷的身边,轻轻拍了他一下肩头,然后以手当剑摆出了一个剑式。
    他冰冷的道:“这是第七招!”
    金雷本认为第七招一定是较第六招更具变化,更加难练,哪知碎心客轻松的一招攻出,竟是出乎意料的容易,他愣愣地忖道:“这招怎么这样简单?”
    他苦涩地道:“我上一招还不会!”
    碎心客冷冷地道:“练!”
    仅仅说了一个字,他便转身而去,金雷颓然的叹了口气,依照碎心客所教,摆出了第七招,哪知第七招虽然平淡无奇,但当他挥招之时,却发现这一招较前数招更加难施,原因是这一招没有一定的方位和步法,全凭交手的当时情形而运用。
    他没有武学的基础,这等富于变化的招式自然不是一学就即会,他尽他本身的才智去思索这一招的方位和变化,良久没有一点进度。
    他苦涩的忖道:“照目前这种情形,我如何能和金船船主一斗?”
    他想起金船船主和金陵姑在黄昏之时,来取血影人和碎心客的性命时,心灵上便罩上一层黑黑的影子,他望着青天默默的忖道:“我发誓要练会第七招!”
    凭着他的毅力,金雷毫不松懈的一招一招苦练下去,所谓志坚如铁,在他苦苦的习练下,他终于把那七招运用得十分滑溜了。
    但那第六招依然没有多大进展,仅能依着式子勉强行得通而已,这其间,血影人,碎心客以及小蝶,没有再去打扰他,他们心里都相当明白,欲免去金船船主和金陵姑的惨杀,非此子不可,如果金雷这数日苦学,难挡对方一击,他们深信这孤岛便是葬身之地。
    黄昏渐临,血影人和碎心客都显得浮躁不安,远处的海面上一片橘黄之色,偶尔有几只海鸥旋空飘飞在海面上。
    一切都显得的那么美好,可是在这美好之后,却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愁和萧瑟,似乎黄昏渐去,给他们增加了更多的重担!
    血影人长叹一声道:“碎心客,你看他成吗?”
    碎心客心中没有一丝把握地道:“富贵在天,生死由命,我们已经尽过力了!”
    血影人伤心地道:“如果我的武功还在,我哪会担上这种心,他妈的,上苍真不开眼睛,竟教我俩同时失去武功!”
    碎心客黯然地道:“你还在怨天尤人干什么,这只怪咱们有眼无珠,同时爱上那个女人,归根究柢,是我俩的错!”
    血影人恨恨地道:“让我死在那对狗男女的手里,我死也难以瞑目!”
    碎心客苦笑道:“看开点,生命值几何!”
    血影人面上抽搐了一下,喃喃地道:“如果活着没有意思,死了更能解脱。”
    他恍如突然悟到了一层幽远不可解的道理,狂喜的握着碎心客的手臂,相握着摆动数下,声道:“活着没有意思,惟死是件解脱,哈哈!我们还留恋干什么?像我们现在,活得当真比死难受,还去畏死贪生干什么,碎心客,我想通了!”
    碎心客心中一凛,忖道:“他显然是因为自己骤然失去武功而过度伤心,是故才会存了这种求死的念头,唉!这是个大转变呀!”
    他凝重地道:“你死也只不过得了一身臭名,也许江湖上还会骂你一辈子,好死不如懒活,血影人看开些吧!”
    血影人颤声道:“活着更痛苦!”他抓着碎心客的手臂,大声问道:“我们活着还能干什么?”
    碎心客低哑地道:“报仇!”
    那两个字在他嘴里说的那么坚定,恍如是严冬里忽然穿云出来的暖阳,使人立时产生了无限的希望和生气。
    血影人嘿地一声道:“这两个字我懂!”
    碎心客冷冷地道:“懂就不要放弃希望!”
    血影人伤心地笑道:“你还在做梦,哈哈,凭我们两个没有武功的老人去报仇,哈哈!碎心客,你那个春秋大梦什么时候才醒呀?”
    碎心客平静地道:“我们有思想,思想便是报仇的依据,血影人,你暂时放开心怀,尽量地养伤,一切看我的安排!”
    血影人愣愣地道:“看你的?”
    碎心客冷冷地道:“看我的!”
    突然,小蝶高声叫道:“看哪,船!”
    碧蓝的海面上远远的现出了三个船影,这三艘快船贴着海面而行,并排地朝着这里疾驰,白帆隆隆而响,黄昏之后倒也壮观。
    碎心客冷冷地问道:“血影人,你是海上之王,看看这三只船是什么来路?”无论是讥是讽,是问是讯,血影人都觉得十分不舒服。
    血影人苦涩地道:“这是三艘快船,直属金船船主邵玉镭!”
    碎心客失望地道:“为什么不是官船,否则我们还有希望!”
    远远的海面上,那三艘船的船首,现出了三个狰狞恐怖的獠牙鬼头,小蝶神色苍白的叫道:“金哥哥,快来看那三艘贼船!”
    那个贼字颇觉不雅,她吓得急忙收口不语,但为时已晚,不禁回头望了血影人一眼,只见血影人面上有萧瑟和落寞之感,恍如根本没有听见一样。
    金雷专心使剑,根本没有留意小蝶在呼叫自己。
    碎心客冷冷地道:“让他练下去,这是最重要的一刻!”
    血影人忽然伤心地道:“他们竟要搬空我的金银岛!”
    那三艘快船依岸而停,船上登时下来数个汉子,与沙滩上的人接头,不多时间便同许多人搬着箱子朝那三艘快船装去。
    血影人激动地道:“那些东西都是我的,他们不能掠夺!”
    碎心客长叹一声道:“金银珠宝能值几何?血影人,生命重于一切,你还是冷静点,身外之物不值得恋顾,何必去自寻烦恼!”
    血影人愤怒地道:“我宁愿把那些东西扔进水里,也不给那贱人!”
    小蝶惶颤地道:“金船船主和那个女人出来了!”
    血影人恨恨地道:“别看他,他们是在清点货物!”
    他眼见自己集数十年的精力心血所掠夺过来的金玉珠宝一箱箱的运到船上,瞬间便成为他人之物;心中不禁掠过缕缕酸涩之感,愤怒的转过头去,正眼也不瞧一下。
    只听他牙齿咬的格格直响,怨毒地道:“金船船主,嘿!你不但夺去我的老婆,还狠心的欲把我的财富全给搬走,嘿,我不杀你们誓不为人!”
    他一个不停的诅咒和叱骂,偶尔也会忍耐不住,偷偷瞄过去一眼,双目之中尽是令人寒心的凶光。
    金雷苦练剑招,自觉已得心应手,他抹抹额上的汗珠,见黄昏,渐去,心中登时一凉,脑海疾忖道:“那个时刻渐渐来临了!”
    他一个人盘膝坐在地上调息一会,只觉体内有一股澎湃的劲道绕着血脉循环,他讶异的又忖道:“这股劲道是从哪里来的?”
    他哪知体中所蓄宝血因他运劲而逐渐的引发出来,如今那千年宝血在他体内如生了根似的,只是随手指都会自然而然的发挥出来,此刻他仅是不知如何运用而已。
    当金雷调息完毕,缓缓启开双眸之时,只见碎心客默默的守在自己面前,他脸上洋溢着一股端凝而沉重之色,落寞的盯着金雷。
    金雷肃然的道:“前辈,我会使你们失望!”
    碎心客轻轻拍拍他那宽厚的肩胛,语意深长的道:“孩子,拿出来勇气来!”
    金雷苦笑道:“我会的,只是……”
    碎心客凝重地道:“孩子,你以七日之数,能有这种进度,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了,当年我习武之时三天还没有完全领会一招,我师父已夸我是神才了,孩子,你所学的这七天攻招,乃是我和血影人呕尽心血苦创的七招剑式,学会固不容易,创造更加艰苦,任何一派剑法都是攻守参半,而唯有这七招是连环攻敌!”
    金雷黯然地道:“我的进度太慢了!”
    碎心客摇摇头道:“你只差经验,孩子,现在我们暂时不谈这些,目前你该了解一下双方的情势,孩子你知道为了教你这七招剑式,我和血影人所花的苦心吗?”
    金雷感动地道:“我知道!”
    “嗯!”碎心客沉重地道:“这一次只准胜,不准失败。你知道我和血影人此刻已没有半点武功,说句伤心的话,我们只有等死!”
    金雷黯然地道:“我当尽力而为!”
    碎心客握着金雷的手,道:“孩子,这次的决斗,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命运,如果你不幸而败,我和血影人定然无法活命,而你和小蝶也无法逃过那毒妇的手,所以,我不得不告诉你一句,我们四个人的生命握在你的手中,你败我们都死,你胜我们都活,在胜与败的原则下,你必须选择一样!”
    金雷点头道:“只准胜不准败!”
    碎心客大声道:“好,你果然是英雄本色,胜败虽不足论英雄,但如果你今日之战一举退敌,整个江湖都会晓得这件轰动的大事,唉,可是……”
    金雷端重地道:“我会以我的鲜血保护诸位的生命!”
    碎心客摇头道:“我和血影人都不是怕死之辈,我们怕所以会把生命看得这么重要,完全是要报回这段深仇!”
    金雷轻叹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们是人,前辈,站在任何立场上你们都不该死,该死的是金船船主!”
    碎心客深恶痛绝的道:“还有金陵姑!”
    金雷苦笑道:“她是你以前所爱的人!”
    碎心客沙哑的道:“她更不该出卖我,当年我为她受辱,为她告贷,为她卖命,到头来所换的是无情的讽刺!”
    他精神突然一振,道:“孩子,全看你的了!”
    金雷手抱碧血剑沉声道:“愿与宝剑长存,与你们共生死!”
    碎心客激动的畅声大笑,自他武功毁了之后,他没有这样笑过,终日都在愁苦之中,如今金雷那豪迈的话声又再一次的激荡着他那几乎幻灭的心坎,往日的豪情,勇者的精神全都在这个老人脸上浮现出来!
    血影人突然说道:“看,他们的船快要起程了!”
    此刻暮色渐浓,缕缕绚烂的残霞渐渐自云空之中敛没,海面上绿波荡漾,浪涛层层涌起,又是个涨潮的时候……
    那三艘快船满戴金银岛的货物,船桅上缓缓升起了启航的旗帜,金船船主和金陵姑在岸上相送!
    小蝶诧异地问道:“难道金船船主和金陵姑不准备离开这里,不然他们怎么不一同离开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金船船主和金陵姑在岸边挥手相送,那三艘快船缓慢地离开岸边,扬起了帆徐徐的朝着西边进发。
    血影人惨声道:“他们有金船随后便可追上!”
    果然,没有多久自这孤岛的南面驶来一艘金黄灿烂的修长怪船,这艘怪船因为停在岛的秘密处,所以小蝶和金雷都没有看见。
    当那艘怪船停在岸边之后,金船船主的目光突然朝这里一望,这一望使金雷的心弦一颤,忖道:“那个时刻终于来了!”
    云天惨淡的暗了下来,小蝶虽然采摘了许多水果和煮了一锅腊肉,可是,他们都没有心思多吃一点,每个人面上都显的那么沉重和冷萧!
    当那夜幕罩向这个孤岛之时,天空已闪现出一颗颗晶亮的寒星,但明月却始终躲在云层里,没有舒展出它的银翼,洒落下来!
    金船船主已点燃了灯光,血影人命小蝶生起一堆火,一个人愁眉苦脸的望着那堆火苗子,而碎心客却望着天上的寒星,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小蝶低着头,只希望一切都平安的过去!
    突然,碎心客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这天上的鬼星不全隐进去?”
    血影人一怔道:“为什么?”
    碎心客沉吟道:“我在想如果这里无星无月,无灯无火,那时我们只要施出一点诡计,在不着痕迹的情形下,也许可以把那对贼男女吓跑!”
    血影人苦笑道:“金船船主可不容易骗,当年海上水督曾大派水师远剿本岛之时,金船船主曾利用火烧连船之计,大败水师二十馀艘大船,一举几乎把水师毁灭!”
    “唉!”碎心客长叹一声道:“血影人,你看今晚金船船主会如何出现?”
    血影人想了想,道:“偷袭,他最善于此道,此人满口仁义道德,暗地里又男盗女娼,我以多年和他共事的经验,深信此人舍偷袭一途再无第二条路……”
    碎心客不以为然地道:“他晓得我们两个武功全毁,不堪一击,何须再来偷袭,以我判断:这个人会正大光明地杀我们!”
    血影人苍凉的嘿了一声道:“你这样便错了,金船船主虽然知道我们不堪一敌,但他却对金雷手中的那柄宝剑有所顾忌,以我的判断,他定会来偷取碧血剑!”
    “嘿!”突然夜空传来一声冷嘿!道:“血影人,你还真猜着了!”
    话声未落,只见一个黑影迅捷无伦的向着金雷扑至,他发动得快速之极,使人连想都没想到。
    碎心客沉声道:“金雷,拔剑!”
    这一着金雷想都没有想到,要拔剑已经来不及,他只觉得手上一重,金船船主已双手抓住剑鞘,用力夺去。
    金雷大吼一声道:“你好不要脸!”
    他深知这柄剑对岛上的他们太过于重要了,双臂用劲牢握不放,一声大吼,施出全身劲力夺了过来。
    金船船主一脚踢出道:“不知死活!”
    他以为自己这一脚踢出,金雷忍受不住而放手倒下,哪知砰地一声之后,金雷的身子仅仅是晃了晃,依然握剑不放。
    血影人悲吼道:“他妈的,金船船主,老子毙了你!”
    金船船主一怔道:“你还有本事?”
    他虽然已晓得血影人武功全毁,却没有证明一下,闻言心中一凛,唯恐血影人武功犹存,当会一掌劈来。
    血影人举掌作势,却无力拍下!
    金船船主嘿嘿一笑道:“我还真差一点让你唬住了!”
    他这一笑,功力不禁稍稍一散,金雷这时脑海中空白一片,只觉得这柄剑不能落进金船船主的手中。他一见金船船主仍握着剑鞘不放,不禁急了,猛地头一往金船船主身上撞去。
    “砰!”
    他自误服血炼蛇的宝血之后,劲力之大使人不敢想像,这一撞去可说是花了他全身力道,金船船主只觉身上一痛,身子竟被撞出七八步。
    但他的手却依然握住剑鞘不放,几乎借金雷那一撞这力把长剑夺去,金雷见他身子还未站稳,脑海中倏地升起一股意念,忖道:“我何不舍去剑鞘拔出宝剑?”
    这个意念在他的脑海之中有若电光石火一闪而没,当那个闪没的思想还没消逝之时,他已奇快的一按哑簧“呛!”地一声,那柄碧血剑已脱鞘而出。
    血影人激动的大叫道:“好,金雷!”
    一缕夺目耀眼的剑光流滟,显闪在空中!
    金船船主抓住剑鞘一愣,稳立着身子,道:“没想到你这小东西还有这一招!”
    血影人冷笑道:“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金船船主你今日还要死在这里呢,嘿嘿!”他故意设法激怒金船船主,以便使金雷能专心对付这个大敌。
    金船船主面上杀机毕露,道:“我收拾了这个小东西之后,再一刀一刀的杀死你。”
    他那健壮的身子斜斜一转,目光陡然恐怖的落在金雷的身上,扬着那把剑鞘,嘿嘿地笑道:“放下碧血剑,我便饶了你!”
    金雷紧握长剑,大声道:“如果你能杀死我,我这把宝剑便送给你!”
    金船船主没有料到这个少年如此倔强与大胆,竟然毫不畏惧,他自信功力高过这少年许多,心中不禁掠过一丝轻敌之念。
    他嘿嘿地两声道:“你既然要死,我自然会成全你!”
    他右手缓缓地一伸,直往腰中的长剑抓去,轻轻的一掣,“呛!”然的一声轻响,一缕剑光颤闪而出。
    金雷斜驭长剑,目光紧紧地逼落在金船船主身上,他聚精会神的在选择最适当的时候,准备施出那连环七招逼退金船船主。
    血影人和碎心客此刻俱紧张地睁大了双目,全神的凝注在两人身上。要知道这场拚斗并非是仅仅两人生命之决,也不是争名斗利之战,而是关系数人生命之搏,如果金雷侥幸的胜了,则血影人和碎心客不但可以多活几年,也许还能有再回返中土的希望,如果不幸金雷失手败北,他们七日来的心血和希望,全都化成点点泡沫而去。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轻笑道:“你还在这里磨菇什么?船快开了!”
    这话声清脆如铃,在如此沉沉长夜中听来仿佛是玉珠滚盘,叮咚有声,当真是动听之极。
    金船船主嘿地一声道:“你来也好,看我结果他们!”
    金陵姑身穿一袭淡红轻纱,步履轻盈的行来,当她看见金雷和金船船主相对而立之时.不禁轻笑道:“一个娃儿也值得费这么多手脚!”
    血影人毛发俱竖,大吼道:“贱人,你还有脸来这里!”
    金陵姑冷淡的瞥了他一眼,道:“我要他的头,你给我摘下来!”
    金船船主嗯了一声道:“好,你等着!”
    他的身子蓦然而动,一缕剑影波浪般的叠颤了出去,他招式诡幻,出手有若电闪,金雷从没有和人对敌的经验,一见对方剑招犀利的攻了过来,不禁吓的一慌,连着倒退七八步。
    小蝶面上苍白,颤声道:“金哥哥!”
    碎心客怒叱道:“笨东西,攻呀!”
    他脾气暴燥浮沉,一见金雷连连倒退,登时骂将出来,一丝丝凉意涌进心底,只觉金雷白白花了他们七日心血,眼见这个笨孩子无法发挥出那七大攻招。
    金雷避过对方一招之后,望着对方那扑跃的身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出手,虽然那七招的影子在他脑海中恍闪,他却不懂得运用。
    血影人也叫道:“孩子,你拿出点精神!”
    金雷空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望着金船船主发愣,金船船主一见他那神情,不觉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个呆小子!”
    颤抖的剑影一闪切去,照着金雷身子刺进!
    血影人把头一转,惨笑道:“惨了,惨了,他竟笨得像头猪!”
    金雷被血影人骂得怒火高涨,只是自己空负这两大高手的一番心血,他见金船船主一剑刺来,不禁忖道:“我不理他的长剑,一招一招的先施出来!”
    他沉声的大吼一声,对那切来的长剑不闪不避,抖颤起碧血影剑,依照式子施出了第一招。
    这一招乍然使出,登时使金船船主吓得跃身疾退,他只觉这一招密不透风,像是一道剑网般的罩来,无边无际,攻势快得使人心寒。
    他愣愣地道:“这是谁教你的!”
    金雷一剑逼退金船船主,雄心豪情顿时注满心中,他红着双目,不待剑式用老,第二招跟着使出。
    金雷松了口气,大叫道:“这是我大师父和二师父教的!”
    金船船主知他手中那柄碧血剑无坚不摧,若让他长剑碰上,自己的剑定毁无疑,一见这个少年又施出一式快招,只得再次飘身移开,他身手极高,惟一时摸不清金雷的深浅,由他那不纯熟的招式上,他可判断出金雷在剑道上的修习还不够,心中一宽,忖道:“待我看看他这套剑法的厉害!”
    但那七招攻招一招比一招厉害,金雷唯恐让金船船主占了先机,一口气把那七招施完。
    金船船主勉强的避过了那连环七击之后,陡觉自己的长袍给划开数道裂口,他心中一怒,叱道:“我宰了你!”
    金雷七招使完,见金船船主没有一点伤,心中登时发急,他仅会这七招,七招一完不知该怎么办,一见金船船主欲扬动先机,脑海中疾忖道:“我就再使一遍!”
    他又从头使出第一招,果然这七招剑招厉害无比,一经使出,金船船主又留在守御之状,一时还无法扳回劣势,但他却看出金雷仅会七招,不禁大笑道:“你只会七招!”
    金雷闷声不吭的依着招式使下去,一遍、三遍、四遍、七招攻招连使五遍,金船船主见他没有一点变化,第一招后一定是第二招,不禁被他摸出了窍门,他等金雷再使一遍之后,突然运剑攻了出去,忖道:“如果他再使第二招,这一剑便要了他的命!”
    哪知当他长剑一去之时,金雷突然施出了最后的第七招,这一着大出金船船主的意料,欲收剑已来不及,只闻叮地一声,那柄长剑一断为二,断剑掉在地上。
    更厉害的是金雷长剑不停,突然又变了第四招,一溜剑光迎空洒出,金船船主惨呼一声,抱着大腿滚了出去。
    一缕鲜血沿着他的裤管流了下来,金船船主跳起来,抓住金陵姑喘道:“这小子好毒!”
    血影人大叫道:“好呀!金小子,你还真有一套!”
    金雷则双面通红,长喘一口气,道:“运气好!”
    金船船主厉吼道:“姓金的,这个仇非报不可!”
    他怒声问道:“刚刚你怎么懂得变招,而不照着下一招使出!”
    金雷冷冷地道:“我知道凭这七招还不足以杀死你,故意一招一招的不变换式子使下去,使你误以为我不懂的变化,等我相信自己的肯定后,我再不依招式变化,攻你不备!”
    碎心客哈哈大笑道:“好呀,这叫做大智若愚!”
    金船船主怨毒地道:“你们两个不要得意,等我腿伤好了之后,我会再来此岛,非把你们这四个东西活劈了不可!”
    血影人沉声道:“金雷,干掉他!”
    金雷一抖长剑,晃身跃去,哪知金陵姑突然一个转身拍出一股掌风,逼得金雷身子一停,她借势抱起金船船主直往海边奔去。
    金雷挥剑追去,道:“不要跑!”
    碎心客摇手道:“不要追了,那女人比他还毒!”
    金雷愣愣地回来,小蝶和血影人突然抱着他大笑起来,全凭这个纯朴的少年,保全了他们的性命,每个人欢呼着,叫着,而金雷却沉重地低着头!
    海面上泛起了道道的浪花,柔和松软的沙滩上冲来无数的贝壳,此刻,那两个少年男女赤着足在海边嘻笑,拾着美丽的贝壳,编织着青春的美梦!  ·这对少年儿女望着蓝蓝的海面,激起浪花,海浪如吟似的传进他们的耳中,多么美的大自然,多美的人生!
    小蝶的发丝如瀑布般流泻下来,如黑云般乌发,任海风吹拂,像马尾似的摇曳,她望着远处,脑海之中编织着自己绮丽的美梦,忖道:“古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我们这不是仙!”
    当她情怀初解,乍逢儿女之事时,两边粉颊不禁掠过一丝少女的羞涩,偷偷地瞄金雷一眼。
    金雷面上有一丝苍郁的愁意,手中握着一个紫色的贝壳,轻轻的送进了小蝶的手中,然后非常凝重的道:“这是紫贝壳,送给你!”
    小蝶突然有一丝悲伤的感觉,把那只小小的紫贝壳沉重的收藏了起来。她幽幽地笑了笑,道:“谢谢你,金哥哥我会珍惜它……”
    金雷长叹道:“这里面有你有我,有这海岛,有这海浪,还有那两个可怜的老人,但愿你永远的记住它!”
    小蝶颔首道:“我永远的留在身边,直等你娶……”
    她突然觉得那些话难以启口,满面羞红的低下头去,一颗少女的芳心在怦怦而跳,跳得相当剧烈!
    金雷望着海的那一边,长叹道:“我怀念家!”
    小蝶苦笑道:“有一天我们会回去,海的那一边便是我们的故乡。”
    金雷喃喃地道:“回去,我们必须回去!”
    他脑中刹时充满了家的影子,在海的那一边,有美丽的家园,有他亲情若海的慈母,也有他杀父的大仇人,许许多多的影像如幕似的掠过这少年的脑海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是那么盼望自己能尽快地飘海回去。
    远处,传来血影人的低呼道:“金雷,小蝶!”
    金雷望望岛上的一片草坪上,道:“血影人叫我们!”
    他们赤着双足,手牵着手的奔去,草坪上,血影人和碎心客极凝重的盘膝坐在地上,血影人示意他俩坐下,然后双目紧紧的垂下。
    自金船船主败北而去之后,金雷从没见过这两个武功俱失的老人如此凝重过,他心中一愣,忖道:“难道又有强敌来了!”
    血影人握了握了碎心客的手,道:“大哥,还是你来说!”
    这称呼多么亲切,所谓沧海桑田,曾几何时,这两个同时爱一个女人而互相妒恨,互相拚斗,俱以杀死对方为快事的情敌,哪里想到仅仅数日之隔,这两个旷世奇才,由仇变友,感情竟会如此之深,这变化着实太大!
    碎心客双眉一启,道:“好,二弟,照我们的话做!”他满面寒霜凝视着金雷,良久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却散发着另一种意味。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孩子,你知道我们两个人已经没有半点武功,形同死亡,如同废人!”
    金雷黯然地道:“我知道!”
    碎心客点了点头道:“我们活在世上已没有什么希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仇更不能报,这种痛苦你现在还不会了解,孩子,我们两个想问你一句,愿意也罢,不愿也罢,我们不会勉强你,只要你心甘情愿地说出来!”
    金雷凝重地道:“二位前辈,请你们说出来,只要晚辈能办到的事,我义不容辞地去作!”
    他双目之中渗出一丝泪影长叹地道:“我爹自离开我,没有给我一点父爱,只有在他惨死之后见过他一面,你们待我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使我真正了解了生活的意义,我虽然没有表示出来,在我心里已把两位当成自己的父亲一样,同样的尊敬你们!”
    血影人激动地道:“好,金雷,你是个好孩子!”
    碎心客欣慰的道:“我们两个将死之人,自觉在世上没留下什么给后代,既不能留芳百世,也不能遗臭万年,但也不甘心默默的死去,总觉得在离垂死之日不远之时,该把自己一点小东西留传下来,所以我们两个人几经商量之后,希望你是我们的传人!”
    金雷瞪大了眼睛,道:“我!”
    碎心客见他那种惶悚的表情,误以为他不愿意,心中只觉一酸,眼眶里不禁涌现出一点泪光,道:“我知道这个问题会使你为难,唉,事非得已,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孩子,我和血影人在江湖上虽然不能算是一代宗师,或是天下第一人,可是江湖上能击败我们的,还不会太多,但这不是我们在自吹自擂,而是事实!”
    金雷曾亲眼看见碎心客在江湖上的威风,只要听见他那夺命三定,谁不谈虎变色,深知碎心客之名,还真不下于八门四派,他颤声道:“大师父!”
    血影人和碎心客同时间道:“你答应了!”
    金雷面上掠过一丝笑意,道:“二位师父,徒儿巴不得有机会拜在你们门下,只怕你们嫌徒儿资质低劣,不堪一教,如今……”
    小蝶也高兴地道:“还不拜师!”
    金雷凝重地跪在地上,咚咚咚的朝血影人和碎心客各磕了三个头,血影人欢欣地抱着碎心客叫道:“大哥,我们有传人了!”
    碎心客满目泪水,颤声道:“苍天有眼啊!”
    他朝金雷凝重地道:“孩子,你二师父的血影功夫天下无敌,也是正宗秘功之一种,经我和他商量结果,排定你早上跟他学血影功,下午跟我学剑术,我们两个老不死的那几手玩意虽不高明,但合俩人之力却可以使你在数年之间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金雷颤声的道:“多谢,二位师父!”
    碎心客突然长叹一声道:“我们在这岛上也许要住个十年八年,或许是两三年,这个你不必灰心,只要你能把武功学好,师父总有办法把你送回中原!”
    金雷连声道:“是,是!”
    碎心客看了小蝶一眼,道:“你是个女子,有许多武功不适合你,待我传你另一种功夫,但有个条件,我不准你告诉别人这套功夫是我传的!”
    小蝶感动的道:“徒儿永远不说!”
    碎心客挥挥手道:“你们去玩吧,明天将是传功的第一天!”
    次日,金雷很早便被血影人唤了起来,凝重地教他吐纳化劲的秘诀。这种血影功练法虽与其他内功差不多,但练法却必须把人浸在水里,好在这岛正是位于大海中,金雷按照血影人所教,盘曲身子坐在海边的浅水处,低目净思,任那海水拂体。
    血影人凝重地道:“这种功夫学会之后,不畏刀枪水火,通体流出血汗方止,孩子认真的学,血影功是套很大的学问!”
    下午,金雷照着碎心客排练的日程习剑,他首先以一根木棒当剑,挥击草丛的尖叶,当他能一棒挥出,草叶齐顶同落之时,方算是把第一过程学会,这种功夫看似容易练时难,要知草叶高低不齐,多的无法枚数,而他必须在一棒挥出的范围内,把那顶上的叶子扫落,断处须一样,分厘不差,这就难上加难了。
    好在金雷深知自己责任重大,肯用心苦练,所谓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他便是在这种心情激励下,把第一段过程圆满达成。
    明月如旧,孤岛如昔,这已是三年过去了,在这三年之中,金雷当真是苦学不懈,名师出高徒,他在两大绝世高手的教诲下,不但武功日益精进,人也更壮硕更潇洒,此刻的他已非三年前可比,像一棵沐浴春风的小树,更壮更大了,与他相对的是那两个悲伤的老人,他们显得更加苍老,发丝渐白,形态也愈来愈老迈!
    但这两个垂死老人,并没有因自己的衰老而显得悲伤,反而精神抖擞的勤教不辍,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愿望,要把自己胸中的一点一滴的功夫,都绞尽脑汁的传给金雷,唯恐他学的不够,唯恐他丢了两人的声名!
    这是个寞落的黄昏,与往日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当碎心客把驾驭剑术之道讲解给金雷听后,凝重的道:“你练完之后便到我这里……”
    金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见师父今日的脸色这样难看,不禁吓了一跳,他草草的练了一会剑,便急忙奔回洞中。
    但见碎心客和血影人俱凝重的坐着不动,他默默的坐了下去,良久,血影人突然长叹了声,道:“孩子,这岛上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你可知道现在又有别人混了进来!”
    金雷一怔道:“有这种事!”
    碎心客沉重地道:“今日我无意中发现树上挂着一只草靴,这只草靴并非本岛之物,经我和你二师父研究之后,觉得这只草靴正是一个人的代表!”
    金雷笑笑道:“也许是被海浪冲上来的!”
    血影人摇头道:“那怎么会挂在树上呢?”
    金雷也觉得这事没有办法解释了,这只草鞋虽然可能是海面上飘流过来的,可是断不会无缘无故的挂在树上,他愣愣地道:
    “这个我就不懂了。”
    碎心客凝重地道:“江湖上有一个怪客,终年穿着一双草靴,这双草靴,虽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却是他杀人的信符,只要草靴一到,他的人也就随后而来!”
    金雷愣愣地道:“我们和他无怨无仇,他怎会找上我们?”
    碎心客哼了一声道:“江湖上有许多事都不可逆料,他虽然和我们无怨无仇,可是我们却拥有那柄碧血剑,孩子,也许他正是为了这柄剑来的!”
    金雷诧异地道:“谁会晓得我们隐藏在这里?”
    碎心客神情陡变,道:“这是金船船主捣的鬼,他自知杀死我们已不容易,便把我们隐藏海外的事情渲染出来,利用那群贪得宝剑的江湖客,斩草除根……”他沉凝的道:“孩子,看这种情形,本岛已不会再像往常那样平静了,草靴客是本岛数年来第一位客人,我们得好好接待,你出去查查看这岛上有无船只混进来,然后……”
 
《大泽龙蛇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