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义救娇娃
转过头去往李剑凡适才逝去的方向,飞掠而去!
俊美白衣客一怔!抬手要叫!
一条白影掠了过来,那是个身材瘦高的中年汉子,他落地躬身,道:“少主!
司徒姑娘怎么了?”
俊美白衣客脸色一沉,道:“少废话,我现在追司徒坫娘去,传我银龙令,调‘银龙八卫’随后赶去,接住!”
他左手一扬,一点银光飞投中年白衣汉子怀中,他腾身掠起,行空天马般往宫装女子奔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白衣汉子怔了一怔!旋也腾身掠起飞射不见!
※※※※※※
红日西斜,暮色初垂!
李剑凡在这条黄土厚积的大路上低头疾走!
这条路黄土厚得连马跑都听不见蹄声,偶而一阵风过,刮得黄尘满天,任何人碰上都会弄得满头满脸,鼻子、眼里都是!
也许就因为这样,这条黄土大路上从早到晚看不见几个行人,能避开的都避开了,能绕道的也全绕道了,这当儿,这条黄土大路上只有李剑凡这么一个行人,空荡荡的,显得怪凄凉的!
这条黄土大路上的黄土厚归厚,连马跑都听不见蹄声,那是指一般人,可不是指李剑凡,练武的人,都有一付敏锐的听觉,跟上好的眼力,何况是李剑凡这种身手。
他现在就听见了一阵马蹄声,这阵马蹄声是从前面传过来的,急得跟骤雨一般!
大路上有人放马疾驰,这算不了什么,大路上本就是让人放马疾驰的地方,可是健骑铁蹄翻飞,一阵风般驰过带起了满天的黄尘,扑得满头满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剑凡停步抬眼,他马上看见了,可是他一怔!
一骑健骑飞也似的从前面驰来,但是马鞍上那个人,却是爬着的!
就在他这一怔神工夫,那匹健骑已然驰近了五十丈内,李剑凡心念转动,一条右臂立即凝聚了真力!
那匹健骑铁蹄翻飞,卷起一天黄尘也驰到了,李剑凡一步跨到路中央,伸手便抓住了辔头,那匹健骑猛可里打了一个飞旋,差一点没躺下,但它到底没能再往前冲一步地停下了。
马鞍子上是爬了个人,一个身穿锦袍的汉子,健骑突然停下,猛作飞旋,他并没有从马鞍上摔下来,因为他是被人五花大绑,绑在马身上的。
马停下了,右边镫子上有血,鲜红,顺着锦袍汉子的头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李剑凡伸手扶起了锦袍汉子的头,一脸的惊恐神色,似乎临死的时候受了极度的惊吓,但是他的头跟脸上并没有伤痕,血是顺着他胸口流下来的!
李剑凡扭断了那小指般粗细的麻绳,扳起了锦袍汉子的尸体,他看见锦袍汉子的致命伤了,他神情一震,脸色倏变。
锦袍汉子的致命伤确在胸口,正心口处一个大血洞,鲜红鲜红的,看伤痕像是被什么抓的。
这是谁下手这么狠毒?
他下意识地抬眼往前望去,黄土大路笔直,一直伸到远处的暮色里,空荡荡的,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身后远处传来了一阵急速的衣袂飘风声,来人身法不慢!
他扭头往后望去,他看见了,暮色里,来人已近五十丈!很美好的一个身影,是个女子,一个穿宫装的女子!
李剑凡眉锋刚一皱,一声惊呼已经传了过来:“你这是干什么?”
五十丈距离,几个起落已到近前,同是走的这条路,李剑凡身上没怎么样,宫装女子头发上、脸上、身上却布上了一层黄尘,她一到近前便睁圆了美目叫道:
“这是我司徒世家的人,你为什么杀他?”
李剑凡就对她没好感,这一来对她更没好感了。他懒得解释,双眉一扬,冷冷说道:“这是你司徒世家的人么?那最好不过,我把他交给你了。”
话落!扭头就走!
宫装女子娇躯一闪,带着一阵醉人的香风,人已到了李剑凡面前,她道:
“你不能走,我好不容易才追上你!”
李剑凡冰冷说道:“你追我干什么?难道你害我害得还不够?”
宫装女子娇靥一红,旋即扬起一双柳眉,她刚要说话,就在这时候,李剑凡看见了一椿奇事黄土大路上,远远地出现了两点灯光,这两点灯光颜色发绿,似乎随风飘动般冉冉飘了过来,看似很慢,其实很快,李剑凡刚看见时,这两点灯光不过半个拳头大小,就这一转眼工夫间,这两点灯光巳变得碗口一般大小了,而且也已经清清楚楚看见提灯的人了。
那是两个人,都穿黑衣,没见脚动,居然也跟随风飘行般飘了过来!
李剑凡看着看着,脸上不由地流露出诧异色!
宫装女子本来是扬着一双柳眉要说话的,一见他这种异样神色,不由微微一愕道:“你看什么?”
她问了这么一句,人也很自然的回身望了过去!
她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脸色倏变,脱口惊呼说道:“‘幽冥二灯’,原来是他们……”她霍地转过身来,急急说道:“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李剑凡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你现在知道这个人,不是我杀的了?”
宫装女子忙回答道:“你刚才没听我说,原来是他们么?”
李剑凡道:“以后凡事最好先弄清楚再说话,要不然不是害人,便是害己!”
说完了话,他转身要走!
宫装女子一怔!忙闪身过来拦住了他,道:“我求求你,我长这么大,从没求过人。”
李剑凡冷冷一笑道:“该是我的荣幸!”
宫装女子一脸焦急之色,道:“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李剑凡道:“管闲事、落不是,已经够冤的了,更冤的是……”宫装女子突然眼圈儿一红道:“你这个人心胸怎么这么窄,当时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
只是……”就这几句话工夫,那两盏灯已进了十丈内,宫装女子脸色一变,道:
“我不说了,随你怎么想吧,我谁都不怪,只怪我自己,从小养成这种不知轻重的任性脾气,我既然碰上了,只好自己当了,谁叫我不带人,一个人往外跑,谁叫我这么傻,发了疯似的来追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认了。”
她猛一跺脚,从李剑凡身边掠过去,迎向了那两盏灯。
李剑凡并没有走,他不但没有走,反而转过了身,这时候,那提灯的两个人,已在五六丈外停了步,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皱了眉。
这那能算人?简直就是鬼!
提灯的两个人,都穿一件齐膝的黑袍,长及膝的白布袜,脚下是一双多耳麻鞋。
两个人一般瘦高身材,瘦得皮包了骨,一头长发披散及肩,不带一丝儿血色的两张惨白脸,两眼深陷,塌鼻梁,乾瘪嘴,乍看就是四个黑窟窿!
更难看的是那两双斜斜向下的八字眉,活脱脱的两个吊客!
黑袍长仅及膝,但袖子既宽又长,垂着的那只手跟提灯的那只手,全被袖子挡住了,两盏绿光惨淡的灯上,写着血红的两个字,左边两个字是“勾魂”,右边两个字是“摄魄”!
听宫装女子说,这两个黑袍怪人是“幽冥二灯”,一点都不假,真像是来自幽冥的鬼物,胆小一点的碰上,休说是晚上了,就是大白天里,也会被吓个半死!
宫装女子跟两个黑袍怪人,隔一丈对立,只听地道:“既然让你们碰上了,我也豁出去了,好在这条路上行人少!这当儿也不会再有人了,咱们就见个高下,分个死活吧!”
她玉手往纤腰间一探、一扬,玉手里已多了一把精光四射的短剑,这把剑比匕首略长,比一般的剑可就短多了。
两个黑袍怪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没说话,没见他两个动,他两个那瘦高的身躯,已然欺近宫装女子身前五尺内,左边黑袍怪人手一扬,那上书“勾魂”
的瓜形大灯,带着一道绿光向宫装女子迎面飞去!
宫装女子短剑一挥,直迎过去!
一个来,一个去!速度都非常快,宫装女子很容易地一剑砍在那盏瓜形大灯上!
看宫装女子手中的短剑,似乎不是凡铁,但这一剑却像砍在败革之上,没能动那盏瓜形大灯分毫,只听“噗!”地一声,宫装女子手中的短剑,从那盏瓜形大灯上滑过,就在这时候,那盏瓜形大灯里突然冒出一缕绿烟,见风就散!
宫装女子娇叱一声,收剑便退,但她只退出了三数尺便不动了,然后跟中了魔似的,垂下短剑缓缓向那盏“勾魂”灯行了过去!
好厉害!难怪宫装女子这么怕这两个黑袍怪人!
李剑凡所以没走,是因为他毕竟宅心仁厚,不忍当真掉头不顾,他打算等到不能不出手时再出手!
他绝没想到这两个黑袍怪人,灯里有文章,宫装女子只一招便受制于人,刚才他没来得及出手,现在他不能再迟疑了,他提一口气,掠了过去!
他知道,两个黑袍怪人,灯里藏的必是什么能迷惑人种智的药物,要不然宫装女子不会刚退没多远,便突然跟中了魔似的,垂下短剑向两个黑袍怪人走过去。
神智被迷的人,单凭口舌是拦不住的,所以他一掠到宫装女子身边,便一指点倒了她,然后他一手拦腰抱起宫装女子,转身便往道旁行去!
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一双深陷的眼眶中,忽然闪起两道比电还亮的绿芒,嘴里发出一声刺耳难听的怪啸,‘招魂灯’一扬飞起,直往李剑凡脑后撞去!
这时候,李剑凡已到道旁,他弯腰低头把宫装女子放在道旁一小片草地上,恰好躲过了黑袍怪人这一招偷袭,容得那瓜形“招魂灯”从头上飞过,他那带鞘长剑一挥,带着一阵劲风疾袭黑袍怪人的两膝,黑袍怪人一惊,立即纵身暴退。
李剑凡转过了身,缓缓举起了掌中带鞘长剑。
那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突然说了话,话声阴恻恻的,谁听了谁都会脊梁上冒冷意:“你是司徒世家的什么人?”
李剑凡缓缓说道:“我跟司徒世家毫无关系!”
那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微微一怔道:“怎么说?你跟司徒世家毫无关系?”
李剑凡道:“不错!”
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道:“那你为什么横里伸手,管这档闲事?”
李剑凡一指马上那锦袍汉子尸体道:“这个人是你们两个杀的么?”
那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道:“不错,他是司徒世家的人。”
李剑凡道:“司徒世家跟你两个,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两个杀了一个司徒世家的人不够,还要劫掳司徒世家这位姑娘?”
那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沉声道:“这是‘幽冥谷’跟司徒世家之间的事,你这个局外人最好不要过问。”
李剑凡目光一凝道:“你两个来自‘幽冥谷’!”
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道:“不错!”
李剑凡徐徐道:“我听说过世上有这么一处神秘所在!”
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道:“你既然知道‘幽冥谷’,就不该伸手管‘幽冥谷’的事。
李剑凡道:“据我所知,‘幽冥谷’是个很神秘的地方,司徒世家在武林中的名声也不太好,你‘幽冥谷’跟司徒世家之间的事,我本不屑管,奈何我碰上了,我总不能见危不救,再说你两个已经杀了一个司徒世家的人。”
那手提“摄魄灯’的黑袍怪人,突然说道:“‘幽冥谷’要杀尽司徒世家的人,我不妨告诉你,‘幽冥谷’跟司徒世家之间,确有着三江四海的深仇大恨,但这深仇大恨不足与外人道,我劝你不要问,最好不要管,要不然……”李剑凡道:“要不然怎么样?”
那手提“摄魄灯”的黑袍怪人道:“要不然‘幽冥谷’就把你当司徒世家的人。”
李剑凡道:“也要杀我?”
那手提“摄魄灯’的黑袍怪人道:“我刚才告诉过你,‘幽冥谷’要杀尽司徒世家的人。”
李剑凡皱了皱眉,淡然笑道:“那就麻烦了。”
那手提“摄魄灯’的黑袍怪人,沉声道:“你还是要管?”
李剑凡道:“我刚才不也说了么,我本不屑管,我也没这闲工夫来管,可是,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那手提“摄魄灯”的黑袍怪人,两眼绿芒一闪,冰冷说道:“既是这样,那就不必再说什么了,从现在起,你是司徒世家中的一员,勾魂!”
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身躯随风飘起,“勾魂灯”一摇,灯内线光大盛,只听他怪叫一声,“勾魂灯”一抡,一股绿火从灯内射出,疾射李剑凡。
与此同时,手提“摄魄灯”的黑袍怪人,手中那盏摄魄大灯也射出一股绿火,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射向了李剑凡。
两股绿光出灯时是一股,一道闪电也似的,射近李剑凡之后,忽然变为一蓬,两蓬绿火合成一张大网般罩向李剑凡。
是火都是热的,近人也该有热风,唯独这两蓬绿光不但不热,反而冰冷,火未到一片森冷的寒意便先逼人,就像严冬腊月里,从冰窟里吹出的一阵风般,冷得让人发抖,冷得让人窒息,冷得让人血液凝固。
李剑凡心头震动,他不能躲,他要是想躲,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他不能不顾着身后地上的宫装女子,双眉扬处,他松手丢剑,两掌一翻,猛然劈出两掌。
掌力跟那两蓬中人欲僵的绿火相触,“呼!”的一声,绿火四故激飞,掉头反罩了回去,去势比来势还疾,只听两声破竹也似的轻响,那两蓬绿火利时俱钦,就连“勾魂”、“摄魄”两盏灯里的绿光也灭了。
两个黑袍怪人,似遭无形重击,闷哼一声,踉跄暴退,一直退了五六步才孥桩站稳!
只听那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骇然说道:“你!你能破我二人的‘地幽冥火’?你……你会‘三阳掌’?”
李剑凡微微一怔,旋即淡然说道:“你二人知道‘三阳掌”?”
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道:“我二人这‘地幽冥火’乃是集我二人数十年苦修的‘九幽阴功’逼出灯内的‘九幽阴火’所成,无物可御,无物可破,只有‘三阳掌’是我二人这‘地幽冥火’的唯一-星,你是何人门下,竟会‘三阳掌’?”
交剑凡微一摇头道:“你二人不要管我是何人门下,你二人既识得‘三阳掌’,我要跟你二人打听一个人,一个姓古的女子,今年四十多岁……”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两眼绿芒上下一打量李剑凡,讶然说道:“你要跟我二人打听一个四十多岁的古姓女子,这是什么意思?”
李剑凡道:“据我所知,当今武林之中识得‘三阳掌’的人并不多,我要找的这位古姓女子,就是其中的一个。”
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道:“我二人不认识什么四十多岁的古姓女子。”
李剑凡道:“那么,你二人是怎么识得‘三阳掌’的?”
手提“勾魂灯”的黑袍怪人刚要说话,那手提“摄魄灯”的黑袍怪人,已然冰冷一笑说道:“‘三阳掌’是我二人这‘地幽冥火’的唯一-星,我二人岂有不知道的道理,你既然会‘三阳掌’,我二人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司徒世家这个丫头交给你了,不过从今天起你跟‘幽冥谷’已经结了仇,‘幽冥谷’的人也会拿你跟司徒世家的人一样看待,‘幽冥谷’中自有能杀你的人,你要小心了。”
话落!他跟“勾魂”双双闪身要走!
李剑凡忽然一抬手,道:“慢着!司徒世家的这位姑娘中了你二人灯里所藏的毒物,你二人把解药留下再走!”
手提“摄魄灯”的黑袍怪人,两眼绿芒暴射,道:“我二人已然退让,你可不要不知足的得寸进尺。”
李剑凡淡然一笑道:“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总不能老让司徒世家这位姑娘神智不清,你二人不愿留下解药也可以,跟我一块儿把这位姑娘送到司徒世家去!”
手提“摄魄灯”的黑袍怪人,一袭黑袍无风自动,满头长发忽然根根竖起。
李剑凡有意无意的抬起了右掌!
手提“摄魄灯”的黑袍怪人,凶态倏敛,袍袖一挥,一点白光脱袖而飞,直奔李剑凡面门打到,道:“把它-碎放在她鼻子下,让她闻一闻就行了,你尽可以放心让她闻,我二人等她醒过来之后再走!”
李剑凡伸手抄住那点白光,白光入握,他立即觉出那是颗只有豆般大小的药丸,他道:“冲着你这句话,我相信这颗药丸是真不假,我不难为你们两个,你‘幽冥谷’跟司徒世家之间的仇怨,自有你们双方面去了结,至于你‘幽冥谷’今后对我如何,那全在你‘幽冥谷’了,言尽于此!你两个可以走了。”
手提“摄魄灯”那黑袍怪人,没再多说一句诂,深深看了李剑凡一眼,与“勾魂”同时随风飘起,往来路电射而去!
李剑凡望着“幽冥二灯”身影消失不见,转过身去,-碎那颗药丸往宫装女子瑶鼻下送去,另一只手一指落下!
宫装女子机伶一颤而醒,她入目李剑凡站在她跟前,先是一怔,继而霍的跳起转眼四顾,道:“那两个怪物呢?”
李剑凡俯身拾起了长剑,淡然说道:“走了!”
宫装女子目光一凝,道:“走了?你,你赶走了他们?”
李剑凡道:“侥幸!”
他转身要走!
一阵香风从他身边拂过,宫装女子掠到他面前拦住了他道:“你不能走!”
李剑凡目光一凝,道:“大明湖边,姑娘那样对我,此时此地我这般对姑娘,姑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宫装女子头一低道:“不!我只是要谢谢你。”
李剑凡道:“姑娘不必客气了,我有要事在身,还要赶路!”
宫装女子猛抬螓首,一双美目中尽是幽怨之色,道:“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么?”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李剑凡心里有些不忍,可是话他不能不说,他道:“不是我心胸狭窄,不能容物,‘大明湖’边的事在姑娘来说也许是一时好玩,可是姑娘没有考虑那后果,错非是我,换个人岂不要伤在姑娘那位朋友掌下?”
宫装女子眼圈见一红,低下了头,道:“当时我没有想到,我知道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其实我是……我是……”李剑凡截口说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天已经黑透了,姑娘虽是司徒世家的人,毕竟是个单身女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快回去吧!”
宫装女子猛抬螓首,道:“你是不是耻于跟司徒世家的人交往?”
李剑凡微一摇头道:“姑娘言重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初入江湖,有要事待办,也没有工夫去管别人的事。”
宫装女子道:“你说你初入江湖?”
李剑凡微一点头道:“不错!”
宫装女子道:“我看你不像是个初入江湖的人?”
李剑凡道:“有些事固然需要从经验中去获得,可是有些事也可以从别人口中获得。”
宫装女子道:“你说你有事待办?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李剑凡淡然一笑道:“多谢姑娘好意,这些事别人帮不上忙,况且我也不愿意假手他人。”
宫装女子迟疑了一下道:“那……你……你现在要上哪儿去?”
李剑凡道:“河南开封!”
宫装女子一颗乌云螓首微微垂下,道:“你以后还会到济南来么?”
李剑凡入目宫装女子,那异样神态,不由怔了一怔!旋即道:“这我不敢说,也许会也许不会。”
宫装女子道:“要是你以后再到济南来,让我知道一下,好么?‘济南府’到处是司徒世家的人,你随便找一个让告诉我一声就行了,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去找我。”
李剑凡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受,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迟疑了一下才道:“多谢姑娘好意,只要我以后还会到‘济南’来,我一定去拜访姑娘就是!”
宫装女子猛然抬起螓首,一双美目中闪漾着令人心悸的异彩,道:“真的?”
李剑凡笑了笑,他自觉笑得很不自在,道:“我不擅虚假,也没有哄骗姑娘的必要。”
宫装女子娇靥上,忽然绽开了笑容,跟花儿盛开似的,好美、好动人、也好纯真,她道:“谢谢你,我会等你,可别让我望眼欲穿,我先走了!”
她说要先走,可是她一时并没有动,她一双目光凝望了李剑凡好一会见,才头一低转过身而去!
可是突然她又转了过来,道:“有件事我该告诉你一下,我知道司徒世家在武林中的名声不大好,其实司徒世家做事,有时候也真太过了些,可是这件事,我是说跟‘幽冥谷’之间的这件事,我始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司徒世家怎么得罪了‘幽冥谷’,什么时候得罪了‘幽冥谷’,我只知道司徒世家有不少人死在‘幽冥谷’人手下,我曾经问过我爹,我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说的是实话!”
李剑凡道:“我刚才也问过‘幽冥二灯’,他们只告诉我‘幽冥谷’跟司徒世家之间有三江四海的深仇大怅,却没有告诉我,双方究竟结的是什么仇,我也没有深问。”
宫装女子皱皱眉道:“他们告诉你‘幽冥谷’跟司徒世家之间有这么深的仇?
这就怪了,司徒世家的人以前只知道世上有‘幽冥谷’这么一处神秘所在,到现在也不过才知道‘幽冥谷’中有‘幽冥二灯’这两个怪物,这仇……”李剑凡忽然挺头往大路上望去!
远处传来一声裂石穿云的长啸,随着这声长啸,大路上远远的出现了一条白色人影。
这条白色人影,身法迅若奔电,刚听见啸声时,他犹在远处,啸声落后,他已然进了十丈以内,带着一阵劲风掠到。
那是个白衣人,从头到脚一身白,跟穿了重孝似的。瘦瘦的身材,一张阴森马脸,他没看李剑凡一眼,也没看马鞍上爬着的那具尸体一眼,一到便向宫装女子躬下身去,神色颇为恭谨:“见过姑娘!”
宫装女子娇靥上泛起了一层浓浓寒霜,冷冷说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白衣人道:“属下随少主前来找寻姑娘……”宫装女子冷冷道:“我又没有丢,要你们找我干什么?”
那白衣人道:“少主是一番好意,天色这么晚了,姑娘一个人跑出来,少主不放心……”宫装女子仍是冷冰冰的道:“你们这番好意,我心领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谁还能吃了我不成,再说这一带也等于仍在司徒世家的势力范围内,何劳你‘白衣堡’的人……”李剑凡凝目往远处望去,白衣人适才出现处又出现了八条白色人影,闪电飘风般往这边掠了过来!
只听白衣人道:“姑娘!我家少主到了。”
宫装女子道:“用不着你说,我看见了!”
转望李剑凡道:“他们来找我了,有人做伴儿就不要紧了,你还有事呢,你先走吧!”
李剑凡明白宫装女子,何以这时候让他走,他并不怕眼前这区区九个人,可是他也不愿意多惹麻烦,迟疑了一下,转身行去。
他这里转过身刚迈出一步,一股劲风从身边掠过,那白衣人已绕到他面前拦住了他!
只听宫装人见怒喝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那白衣人向着李剑凡身后微一欠身道:“属下奉有少主的令谕……”八条白色人影掠到,正是“大明湖”边那位俊美白衣客!他停身在近丈外,他身后那七个白衣人却掠过来围住了李剑凡。
宫装人儿霍的转望俊美白衣客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俊美白衣客目含凶煞,冷冷一笑道:“什么意思?小妹问得好,他刚才在大明湖边,居然轻薄了小妹……”宫装人儿道:“胡说!谁说他轻薄我了?”
俊美白衣客呆了一呆道:“小妹!你是怎么了,在‘大明湖’边,他明明……”“明明什么?”宫装人儿冷笑说道:“你知道还是我知道?我要下船时船一幌,我差点没摔下去,是他跑过来一把扶住了我,你是陪我出来玩儿的,你不照顾我反让别人来照顾我,要指望着你照顾,我早摔下‘大明湖’去了,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对我施轻保”俊美白衣客-了眼,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我还问过你……”宫装人儿道:“我不想说,我为什么非要告诉你不可?”
俊美白衣客不知道是没话说了还是怎么,他没说话,只把一双含煞的锐利目光索紧的盯在宫装人儿脸上,过了一会见,他唇边忽然泛起一丝诡异笑意:“小妹!马上那个司徒世家的人,是怎么回事见?”
“怎么回事儿?”宫装人儿道:“‘幽冥谷’的人杀的,我也碰见了‘幽冥二灯’,正在危急的时候,他救了我,就是这么回事儿!”
俊美白衣客浅浅一笑道:“这么说来,他倒成了小妹的救命恩人了?”
“本来就是,”宫装人儿冷冷一笑道:“陪我出来的人不知道在那儿,人家两次都在我最危急时,及时伸手救了我,我对人家自是应该加倍感激!”
俊美白衣客道:“小妹,感恩要图报啊?”
宫装人儿扬了扬眉梢儿道:“那是当然!还用你说么?”
俊美白衣客眼角余光扫了李剑凡一下,道:“小妹打算怎么报答这位见义勇为,两次及时伸手的护花使者呀?”
宫装人儿道:“那是我的事,我不想告诉你,也没这个必要,一个女儿家报恩的办法很多,我高兴用哪一样就用哪一样!”
俊美白衣客眉宇间腾起了一片懔人的煞气,微微点了点头道:“小妹说的是,受人点滴,报以涌泉,知恩岂能不报?只是小妹要知道,有仇也要报仇!”
宫装人儿道:“我跟他没仇!”
俊美白衣客道:“小妹这当见心里只有恩,那会有仇,我不是指小妹,我是指我自己。”
宫装人儿目光一凝,道:“你跟他有什么仇?”
俊美白衣客唇边泛现起一丝阴骛笑意,他指了指右手,道:“小妹还记得他那一指么?我从来没有受过这个。”
宫装人儿脸色一变道:“这你不能怪他,是你先出手的,他逼于无奈,不得不自卫,要怪你只能怪你自己学艺不精。”
俊美白衣客两眼厉芒暴闪,仰天一笑道:“好一个学艺不精,那是你的想法,可是,我不这么想!”
宫装人儿还待再说!
俊美白衣客忽然脸色一寒,冰冷说道:“小妹,别忘了你‘司徒世家’跟我‘白衣堡’的关系!”
宫装人儿大声说道:“那不是我的意思,我根本不承认!”
俊美白衣客冷冷一笑道:“这话小妹不应该跟我说,应该跟令尊说去。”
宫装人见脸色大变,缓缓低下头去,没再说话。
俊美白衣客阴骛一笑道:“时候不早了,我陪小妹出来,理应送小妹回去,过来两个。”
两个白六人腾身掠了过来!
俊美白衣客冰冷说道:“你两个,一个扛人,一个为司徒姑娘牵马,沿途小心护卫司徒姑娘,出一点差错我唯你两个是问,去!”
两个白衣人躬身恭谨答应,双双走过来,一个把马鞍上的尸体扛在肩上,一个冲宫装人儿躬下身去。
宫装人儿突然一跺脚道:“用不着你们这样对我,我自己会走。”
娇躯一闪,循来路飞掠而去!
俊美白衣客唇边那阴鸷笑意更浓了,一偏头,两个白夜人一个扛尸,一个牵马闪身飞追而去了!
俊美白衣客双手往身后一背,迈步走向包围圈!
李剑凡一直没说话,眼见宫装人儿被俊美白衣客一句话逼走,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这时候他望着俊美白衣客道:“你是‘白衣堡’的少堡主?”
俊美白衣客微一点头道:“不错!白玉璞!”
李剑凡淡然一笑道:“‘白衣堡’名不虚传!”
俊美白衣客白玉璞停步在包围圈外,目光一凝道:“你知道‘白衣堡’?”
李剑凡道:“‘白衣堡’跟司徒世家同样的,家大业大,同样的威震武林,可也同样的令人不敢恭维!”
白玉璞脸色一变,旋即笑道:“原来如此,你很会说话,早知道我就不问你了,我这不是找骂么?”
李剑凡道:“可以这么说!”
白玉璞两眼突然暴射厉芒道:“我原只想毁你的脸,现在我想要你的命了,杀!”
他那里一声“杀!”,正面两名白衣人当先闪身欺到,四掌齐递,立即罩住了李剑凡前身诸大穴。
李剑凡没躲没闪,他知道他只一躲,马上就会牵动四名白衣人的攻势,容得正面两名白衣人掌力近身,他飞起一掌迎了过去!
砰然一声大震,两名白衣人闷哼一声!踉跄退去。
左后方两名白衣人悄无声息的展开了攻势,每人两手里多了一对八齿钢轮,两上两下袭了过来!
李剑凡恍若未觉,一直到两对钢轮即将沾衣时,他左手里那带鞘的长剑,才突然往后挥去!
两声大叫,四只钢轮飞起半空,那两个白衣人垂手暴退。
就在这时候,他右后方两名白衣人,跟正面两名刚被击退的白衣人齐动,八只肉掌上下翻飞,掌影难数,劲气逼人!
李剑凡淡然一笑道:“别看我初入江湖,跟我玩这一套,你们还差得多!”
话落!人动,身躯一转,闪电般往那满天的掌影中迎去,白玉璞没看见他出手,却听四名白衣人各自一声闷哼,凌厉的攻势立即停住了。
李剑凡仍站在原处,似乎根本没动。
那四名白衣人却都捂着肚子蹲下了!
白玉璞脸色大变,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腕脉上挨人一指,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他手下这“白衣八卫”只出一招,还没有出第二招便都受挫于人,这更是从没有过的事,他怎么不惊,怎么不怕?
李剑凡并没有再出手,望着他道:“你想要我的命,我不为己甚,没有伤你的人,我不过问你‘白衣堡’跟司徒世家之间,建立了什么关系,我希望你‘白衣堡’以后别再找我的麻烦,别人怕你‘白衣堡’,我可没有把你‘白衣堡’放在眼里,我还要告诉你,今夜这种便宜事只有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这话相信你懂!”
他转身行去!
白玉璞站在那儿没动,没说话,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一阵铁青,好怕人!
他没动,那六个白衣人自然也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