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道无情
姜子牙客气的颌首以礼,道:“想不到易小友也在!”
太姜不知来人是谁,却见倚弦对他极为尊重,惊问道:“不知来者是……”
姜子牙赶忙上前行跪拜之礼,道:“昆仑山道宗弟子姜子牙奉师命前来辅佐西岐贤主诞世,助我主逐鹿天下,带领万千黎民百姓摆脱乱世纷争之苦!”说着,姜子牙从袖袍中拿出一样物事递给太姜道,“这是我玄宗自轩辕宗主后传承下来的信物——‘玄光华魄’,请圣祖母过目!”
倚弦从旁细看姜子牙递过的“玄光华魄”,原来是一块方寸大小的椭圆形白石,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异样,但看姜子牙的神情举止,他猜测理应是非常贵重的物事,因为碍于姜子牙与太姜面前,倚弦只能放弃意欲以归元异能试探的好奇。
太姜一早便听姬昌说过姜子牙,此时见到不免心中大感震惊,接过“玄光华魄”,然后从颈上取下一块样子相同的白石,两相对比之下,两块白石竟不约而同耀出一阵华彩异芒,一闪即逝。
太姜感应到白石间的灵性,不由自主的欣喜万分,喃喃絮语,激动的说道:“果然是老祖宗的‘玄光华魄’,先生终于来了,老身与昌儿日夜盼望的便是像先生这般的贤士!如果西岐能得先生相助,实为姬氏与西岐万千黎民百姓之福!先生大义,老身唯有来世结草衔环以报……请受老身一拜!”
姜子牙闻言慌了手脚,忙虚空施展出元能劲气,隔空一把扶住太姜,道:“圣祖母言重,言重了!姜子牙不过只是一名普通的玄宗弟子罢了,哪能担得起圣祖母如此大礼!圣祖母快快请起,折煞老夫了!”
太姜感应到姜子牙虚空一托的元能劲力,顿感无法再拜倒下去,当即心生敬意,叹道:“既然先生不愿受老身一礼,那么这个情面就算是老身欠下的!从即日起,只要先生还在西岐一日,见了任何文武百官、王亲国戚,无论官职大小,贵贱高低,即便是见了昌儿与老身,都无须行此等繁杂礼节!”
倚弦闻言一惊,这等荣誉岂是寻常人可以得到,足见太姜对姜子牙的重视,忙上前一步,恭敬道:“小易在此祝圣祖母喜得贤臣,也祝先生可以匡扶明主,拯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
太姜与姜子牙与倚弦之间自是一番客气说辞。片刻后,三人的谈话进入主题,姜子牙道:“老夫昨晚算到伯侯有性命之虞,所以今日唐突来访,希望可以尽量帮伯侯度过这个劫难!”
太姜闻言大喜道:“先生难道能解‘本命降咒’?”
“本命降咒?”姜子牙怔了怔,面色凝重的摇头道:“如果侯爷果真是中了‘本命降咒’,老夫恐怕也没有多少把握,希望可以尽人事,只是天命莫测……”
姜子牙谓然一叹,继续说道:“自从魔星现世搅乱三界循环,‘第七道轮回’更令到亘古至今的六道轮回陷入一片紊乱,天地之间的秩序已经大乱,任何事物的生藏易变都不再受神玄二宗所控制!”
倚弦听到姜子牙所说的一切,心中咯噔一震,尽管踏足三界以后的磨练已经令他可以处变不惊,但是心中却大生疑窦,暗忖道:“如果姜先生所言属实,我们兄弟俩难道真的闯了大祸不成?”
想到这里,倚弦回想起当日“阴阳劫地”中相助他们的老者,也就是今时今日威逼他们兄弟的黑衣老者,心中更是大大的震惊了一把,忖道:“难道黑衣老者当日就是为了要脱出受困之地,更为了扰乱三界六道的秩序,才会那么好心帮助他们兄弟二人进入‘无极秘境’?但是,以有炎氏的立场而言,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倚弦越想心中越感到烦乱,偏又理不出个头绪,想到只能等到他与耀阳汇合以后,才能好好研究一下了。
姜子牙说完后,抱拳对太姜道:“如果真是不吉之象……希望圣祖母千万莫要为此过于伤悲,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否则只会令到亲者痛、仇者快!”
太姜毕竟是此时姬氏一族的第一长者,一生之中何等风浪没有见识过,尽管眼中的忧郁神色更浓,但还是凝重的点了点头,道:“唉,老身省得!希望先生可以助昌儿脱出此次劫难!我这就让简云丫头出来接先生去看看昌儿!”说罢,嘴皮微微蠕动,却丝毫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
倚弦知道这是法道秘术中的“密语传音”,乃是修练至一定层次后的法道高手才能练就的法术,结合耀阳以前说过关于太姜的描述,倚弦更加肯定这位圣祖母太姜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法道高手。
相反,姜子牙并未因为太姜的举止而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似乎早就晓得一般。
不到片刻,简云从太庙中行了出来,在太姜的嘱咐下拜见了姜子牙,并准备领着姜子牙行进太庙祖祠,姜子牙折回头对倚弦道:“对了,昨晚老夫巡视整个西岐附近,在距离西岐城百里外的山岗之上发现了一批兵马,根据旗帜番号来看,理应是易小友所领的濮国兵马,看样子并未参与昨晚的战事。所以老夫估计你的身份恐怕已经泄漏,这才导致濮国整体兵马不能参与昨晚的攻城奇袭!”
倚弦此时闻听土行孙与紫菱以及濮国兵马的消息,心中从昨晚开始悬起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便草草将昨晚受困的事情说与姜子牙听,道:“多谢先生告知濮国兵马的下落,免了我四处寻找之苦!”
姜子牙点头示意,回身在简云的带领下进了太庙。
太姜目送姜子牙与简云行进太庙之后,望定倚弦,大有深意的说道:“易公子,老身并未亲自送子牙先生进庙为昌儿诊治,实是因为今日有些话想对你讲!”
倚弦方才便猜到太姜有话要讲,当即恭敬点头道:“圣祖母有什么吩咐,只管跟小易说便是!”
太姜面色沉重道:“其实,你应该猜得到,老身今日想说的无非指的是你的兄弟——耀阳!”
倚弦虽然猜到,但是闻言还是免不了徽穑芽谖实溃骸笆プ婺甘欠袢衔粝衷谟卸圆蛔∥麽谋硐植怀桑彼允窍氲揭粼倒赜谔硗宓木匀滩蛔∥柿顺隼础?
太姜摇头道:“当日耀将军能护送昌儿回到西岐,老身实是感激不尽的!虽然其间确有重语相向,但是绝无怀疑之心!后来,耀将军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的确证明他非是池中之物,这一点让老身颇感安慰,更让西岐从此多了一员智勇双全的虎将。不过……”
说到这里,太姜长叹一声,道,“老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耀将军的福缘竟是如此深厚,在被人威逼之下进入太庙祖祠的地底,不但可以避过我姬氏‘龙行四方法阵’的危险,还因祸得福承了一身龙脉地气!”
倚弦默默点头,他听耀阳说过着这段奇遇,但是按照耀阳的叙述,那些所谓的“龙脉之气”似乎对修行并无什么助益,耀阳也没有因为这个而得到什么。不过,倚弦并未就此发问,他知道太姜肯定会说出来。
果然,太姜续道:“虽然这‘龙脉地气’并不是助益法道修行的物事,但是它所能带给一般人的却是一身皇道正统的本命脉气!”太姜说到此处,老眼中迸出二道精芒,似是耀阳若在身旁,便足以将之吞噬一般。
倚弦不解问道:“请恕小子愚钝,皇道正统是指……”
太姜道:“皇道便是帝者之道,是指如何在三界中的人间如何达至尧皇舜帝的方法,乃是我姬氏不传六耳之法,却不想被耀将军如此福缘撞上了!天意如此,老身原本无话可说,只是近来西岐连遭巨变,耀将军更是从中脱颖而出,不但劳苦功高,而且……”
倚弦越来越明白太姜话中含义,心中顿觉不舒服,剑眉一挑,打断太姜的话道:“圣祖母是担心耀阳他日会令到西岐易主不成?”
太姜再度叹息一声,面带无奈的说道:“姬氏既然如今是西岐之主,而且祖宗基业传承千年之久,自然不希望其中出任何差错!哪怕是令老身有丝毫怀疑的事情,老身便不会让事情往无法预计的方向这样发展下去!”
倚弦心中大感不忿,但语声仍是恭敬,给足面子道:“不知圣祖母今日跟在下说这些,究竟是何意思?”
太姜缓缓道:“希望易公子可以告知耀将军今日老身所说!虽然西岐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但老身不愿西岐日后有肆意利用、赏罚不分的骂名,所以还望耀将军见谅老身的顾虑之处!正如子牙先生方才所说,天命难测!”
倚弦心中忿忿难平,他想不到耀阳如此倾力相助西岐,最后却捞了一个功高震主的下场,这让他如何将眼前的事实说与耀阳听呢?耀阳从小最大的宏愿莫过于建功立业,却想不到现在建功至伟却招来厄运。
“希望易公子可以体谅老身的苦衷!”太姜遥望天边变幻莫测的乌云,道:“这几日公子不妨以贵客的身份留在太庙等耀将军回来,如何?”
倚弦毕竟生性温和,并未因为自身的不满而心生芥蒂,于是淡然点了点头,却并未因此说出客套恭敬的话来,足见他此时的心情之差。
“易公子稍候,待会儿简云丫头会带先生去太庙后堂的客房歇息!”太姜也不再多加言语,缓步踱入太庙,脚步稍有些急切,想来是想知道姜子牙探视诊治姬昌的结果。
倚弦行前数步,先是望了望战火中的西岐城,再遥望关山万里,想到此时正送信前往金鸡岭的耀阳,心思禁不住一片黯然。
耀阳甫一出了西岐城,就全力施展出“风遁”向金鸡岭赶去,送信一事甚为重要,他自不会再有任何拖沓。
谁知刚离西岐城不到十数里,耀阳就感觉到前方妖能异动,身形蓦然一顿,只见前方一道纤纤身影翩然而立,却不想正是那只久未谋面的九尾狐。
耀阳心生警戒,当空停下步子,笑了笑,装作很是惊讶的模样,道:“没想到,娘娘竟会有此闲情雅致在此处看风景!”
九尾狐媚眼狠狠瞪了耀阳一下,然后轻舒腰肢,媚态横生,娇声道:“本宫才没那闲工夫哩,我正等着现在西岐最负盛名的耀将军!”
耀阳心中暗思她究竟有何意思,撇了撇嘴道:“不知娘娘等耀阳所为何事?”
九尾狐心中暗骂,再次横了耀阳一眼,道:“本宫最近一直感觉寂寞得很,所以很想找耀将军聊聊,或能得到慰藉,不知耀将军可有空么?”
耀阳嗤了一声,扬手道:“娘娘千万不要,你的媚心术耀阳可吃不消。”他是这样说,但神色依然很是自然,显然对九尾狐媚心术的抵抗力强了不少。
“耀将军说笑了,以你的修为,连本宫现在也要忌惮三分,哪里还怕什么媚心术。”九尾狐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知道耀阳亦非当初的懵懂小子,现在可不易对付,一不小心她也可能吃亏。
耀阳淡笑道:“耀阳可还比不上娘娘,不知娘娘在这里等耀阳,究竟有何要事?不妨直说,反正我与娘娘从前还有一个约定,只要能帮得上忙的,耀阳一定会尽量帮忙!”
九尾狐对耀阳如此坦荡的态度感到颇为惊疑,一双媚目紧紧注视耀阳半响。
就算耀阳素来自认脸皮颇厚,此时仍然被她看得分外尴尬,禁不住求饶道:“娘娘,你就饶了我,有什么尽管说吧!”
“姬-昌-将-死!”
九尾狐的声音听起来极是平淡,就仿佛在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但是那话的内容却足以让耀阳惊得脸色大变。
“什么?”耀阳不敢相信的脱口而出。
九尾狐眼中寒光闪过,道:“姬昌也还算有自知之明,若是换过任何其他人,都不可能将信送至金鸡岭,唯独选你送信是选对人了!你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赶去金鸡岭,反正此次姬昌是必死无疑,你再赶去金鸡岭也无济于事!”
“怎么可能?娘娘莫要开玩笑哩!”耀阳狐疑地看着九尾狐,道,“就算姬昌想跟岐山宗庙同归于尽,南域军想攻入宗庙也非两三日可以办到的事,况且南域军毕竟只是孤军一支,谁知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九尾狐没好气的睨了耀阳一眼,道:“不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假,不管战局如何,姬昌也断不可能继续活下去?”
耀阳惊问道:“为什么?”
九尾狐道:“因为在这个非常时候,我妖魔两宗已经没有任何人希望姬昌能够活下去!”
耀阳心惊不已,虽然已经从九尾狐的话语中感觉到一点端倪,怎奈这些日子以来,他最多的精力还是用在勘悟兵道之上,哪有闲工夫去分析妖魔二宗与西岐王室之争的厉害关系,闻言反问道:“此话怎么说?”
九尾狐妩媚的淡笑道:“你现在算是最清楚西岐的情况了吧?包括本宫在内的几大派系都在争执西岐最终的控制权,除了朝歌,这在其他各地都是不可思议的现象。你可知这是为何?”
耀阳耸耸肩,故作不懂道:“这是你们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九尾狐冷笑道:“因为自命不凡的神玄两宗也参与进来,好一句‘圣主诞西’!他们这么看重西岐,可见西岐这块肥肉之重要,也就是说西岐可能将是第二个殷商,所以只要能够把握西岐,就可能掌握天下。”
耀阳嗤笑道:“娘娘这话岂不自相矛盾,神玄两宗既然一直控制着三界形势?那你们魔妖两宗哪还有什么机会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