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残酷的现实
这群偷袭者约有数百人之众,一时之间使得少昊后方乱了阵脚。这群不速之客烧杀一阵子后迅速逸去,将少昊所准备的粮草也烧了不少。
少昊欲回头相救,但却被刑天自荤育城中杀出缠住了,只好让这数百偷袭者扬长而去。
这群偷袭者正是轩辕所放回的鬼方战俘,他们偷偷地潜近少昊的后营,乘黑夺取战鹿冲杀而出,使得少昊的人马手足失措。事实上,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群人的出现,他们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荤育城,这才有所失误。
荤育部与刑天部大喜,这一战他们竟然小胜一场,不由对这群赶回来的战俘大加欢迎。
战俘们也是异常激动,当这些人谈到在有熊族所受到的待遇之时,人人愕然,有些人更是不胜唏嘘,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有熊竟会如此对待战俘。这些战俘之中也有许多是林胡、昆夷、严允诸部所调来的,此刻听说自己的族人战况吃紧,也有许多急忙赶去自己的部落支援。
这群战俘在诸部之中影响极大,人人对有熊的态度大为改观,许多人都对轩辕的这种做法不解,也有许多人对有熊感激不尽,那些人自是这些战俘的亲人,还有人对有熊向往不已。
鬼方人对有熊的向往并不是一时而起的,打一开始便向往有熊那肥沃的土地和坚城,此刻听说有熊人如此大度、如此客气地对待外来人,这群饱受了战争之苦的鬼方人,试问谁不向往有熊?
有熊的强大也正是强有力的支柱和依靠,如果依附了有熊,便不会受如此多的战争之苦了。因此,依附鬼方的一些小部落,其意志也开始动摇了,而这些小部落之中由熊城回来的战俘更是他们的希望,因此这群战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当然,也有部落并不为之所动,那便是刑天部与荤育部的许多人。因为天魔的死,荤育部与轩辕已势成水火,尽管荤育部最初也是被天魔罗修绝所征服,但经过一百多年的时间,已经由罗修绝培养出了许多的亲信,这些人掌握着荤育部的大部分实力,几乎是主宰着整个荤育部的命脉。因此,荤育部除少数人外,余者皆对轩辕充满了敌意。
刑天之所以与轩辕势不两立,却是因为刑月的死,还有其两大神将被废,这使得刑天与轩辕绝难通融。
其他的部落倒还好说,除沚曲部的曲妙死于轩辕之手外,余者仿佛与轩辕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但这生与死并不能怪人,只能怪战争。因为战争才使得鬼方死伤惨重,而轩辕也是为了生存,他本不是一个嗜杀之人!且轩辕放战俘而不杀,此等仁义之举反深得鬼方诸小部落之心,虽然在涿鹿大战之中,各部都有死伤,但在这种弱肉强食的年代,仇恨或许重要,但生存却是更为重要。
轩辕的威势已经震慑天下,破鬼方,杀天魔,谁能与之相比?鬼方诸部依附荤育和刑天两部同样是为了生存,但此刻天魔已死,鬼方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灾难,而来自轩辕的却是极度的和平诱惑。因此,这群自有熊回返的战俘们,在鬼方人心底掀起了涛天巨浪,那或许是一种新的希望,而这种希望的根源,却是来自太昊和少昊的压力。
不能说这些部落见异思迁,现实是很残酷的,北方苦寒,而此刻正是天寒地冻之季,试问谁愿意呆在这苦寒之地呢?依附有熊,不只是为自己着想,也是为子孙后代着想。这百多年来的战争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族人离开这苦寒之地,去同享塞内的肥沃土地,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少受些罪?但是此刻不用打仗了,人家愿意与自己共享繁荣,又为何不去?因此鬼方许多人心中都在不断地思量。
那群战俘果然没有负轩辕所望,将在有熊的生活如实地在鬼方战士和子民之中传开了,甚至到后来许多人以讹传讹,说轩辕如何如何爱惜子民,如何如何与子民同甘共苦,甚至有人已将这些战俘在有熊的经历说成了享受上宾的待遇。如此,许多人都向往成为有熊的战俘,而不是成为东夷的战俘。
作为战俘,居然可以不做奴隶,反而享受了平等的待遇,在这个时代确是异数,于是人人想着南方有熊那平等而友善的待遇。
鬼方的境况很苦,这种战争使他们本就不多的粮食消耗得几乎差不多了。他们生存的环境可不像少昊与太昊所在的地方——水土肥沃,粮草充足。他们只能跟着水草走,但是到了冬天,北方的草本植物几乎死绝,而且此刻危机四伏,他们所存的干草只能喂养少数的牛羊,再说粮草不足,所以只能宰羊而食,以裹战士之腹。但鬼方的子民却在挨饿,不仅挨饿,而且还受冻,他们之所以继续作战,只不过是凭着一股拼死的信念,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才如此。可是这群战俘的归返,却使鬼方的子民都对有熊的善待动了心,至少有熊为每一个战士发了冬衣,这就是很诱惑人的地方。
于是许多的鬼方子民在实在忍受不了饥饿寒冻的情况下,偷偷地带着家人越过少昊的防线去投靠有熊,有的甚至是整个氏族去了有熊,而这些人定找自己部落之中自有熊城返回的战俘作向导。这些战俘也是非常乐意,他们归返也便是想带自己的家人与族人去投有熊。在他们的心中,轩辕确实是大仁大义之人,对他们更是友好。他们也实在向往有熊族那和睦而繁荣的生活,那种生活与眼下受苦受罪的日子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何况,此刻人人还得担心某日被少昊或太昊所俘去做奴隶。鬼方人心惶惶之下,有熊族的强大与繁荣自是最好的依靠对象。
如今天魔一死,鬼方诸部对刑天部与荤育部也没有信心了,自然会找更强的依附者,而有熊的热情正仿佛是向他们敞开胸怀的母亲,他们怎会不投入“母亲”的温暖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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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轩辕到达太行山脚下时,已是离开熊城的第四天。
当然,并不是因为轩辕的行速太慢,而是因为轩辕这一路来要安排许多事情。在君子国留了一晚,在屯马谷留了一日,在陶唐氏也留了一日,他必须将一些事情交待妥当,因为事情的变故很难以常理推断,说不定他不在之时,会发生突然的变故,比如太昊、少昊或是蚩尤,谁会保证不会发生突然的变故呢?
轩辕知道,越是在这种非常的时刻,就越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强敌未去,绝不能有半点松懈。
事实上,陶唐氏与有熊联盟,使其声势也大壮,太行山附近的众多小部落也纷纷依附陶唐,或是加入“华”联盟。这种新兴起的结盟方式似乎很受许多大小部落的欢迎,能够与强大的部落结盟,成为兄弟部落,那他们便可以减少许多威胁,至少不再担心受那些大部落的入侵。
当然,也有许多人抱着观望的态度去对待一切,因为他们不敢相信这种部落联盟会真的有这么好,害怕这只是一个谎言,所以他们不能不慎重考虑。
轩辕这一路之上,也有游说之意,那便是游说有些观望的部落加入联盟之中,若是以陶基的想法,根本不用去游说这些人,但轩辕却认为,只有再一次壮大部落联盟对外的影响,才会在将来更多一份力量去对付少昊和太昊,甚或是蚩尤,反正他也是顺道。因此,这一路之上,他用了四天多时间才到太行山脚之下。
太行山脉延绵千里,如一道屏障截断东西之路。欲西行,就得穿过太行山脉,而后才能快速至汾水,此处距崆峒山确实是远极,若非歧富这个熟识路径之人带路,轩辕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到达。
太行山,陶唐氏的人最为熟悉,此番轩辕至陶唐氏,同时也是为了找一个向导,以便顺利翻过太行山。
这冬日里,翻山越岭确实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地面僵冻,而且看这天气,似乎要下雪了,如果不快点翻过太行山,只怕会在山中误了行程,那可就不好了。
当然,若只是论行程,往返熊城和崆峒,有个半月的时间足够,但轩辕此去并非只是为了跑两趟路,而是为了治伤,也可以说是为了求道,求得广成仙术,抑或是对付蚩尤之法。
正如轩辕所想,惟有懂得蚩尤不死之秘才能定下最好的策略相对,而这个世间大概便只有广成子深知灵魂不死法,向他讨教正是找对了人。只是广成子不可能因为蚩尤而亲自出手,他已经退隐崆峒近两百年,这是何等漫长的岁月,便连歧富也不知道广成子究竟活了多少年,只记得自他记事起,广成子便是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可是在他活了百余年后,广成子依然是须发皆白、仙风道骨,似乎这百余年来,广成子从来都未曾改变过。这确实是一个奇迹,也难怪广成子会成为仙派之长,便连最初的神族众神都得对他客客气气。
陶唐氏所居之地处在南北两太行之间的地带,而越过太行最近且最好走的路也便是在陶唐氏附近。
[注:陶唐氏所居之地,按古地图上来看,最初所居之地应该在今日的石家庄与河北唐县之间的地方,向西去则为井径,正是今日河北与山西相通最为便利之地,这也是日后,何以陶唐氏大部越太行而西迁山西的原因,不过那是在帝尧的时代。今作者所著此书,不便尽用古地名,为了更方便大家理解,便在书中某些具体的地方应用现在的地名,还望读者勿要深究其地名的不实。]
慈峪,距陶唐本部已有一百余里地,由于山路极不好走,便是以战马的神速,这一百余里地也走了半日,所幸有陶唐氏的向导引路,否则四面尽是高山,还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行走。
也难为这些战马,若是换作战鹿,只怕行过这段山路至少要折损十余匹,这使众人不能不对马儿的能耐重新估计。
到了慈峪,路便要稍好走一些,不过仍是林密道窄,荆棘丛生,猛兽出没无常。当然,这些人自是不害怕猛兽,倒是天公不作美,当众骑过了慈峪再欲向太行深去行时,天空竟然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
这种时候下起小雨,立刻使得气温骤降,冷风瑟瑟,众人不得不牵马找寻山洞躲雨。虽然每个人都自陶唐氏带来了牛皮竹笠,可以避雨,但这雨天,山路极滑,众人惟恐战马撑不住,而且若是战马被这寒雨所淋,生起病来,那可就坏事了。这一路之上还有数千里路,若没有战马,那将要走到何年何月?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满苍夷那么快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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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如果我们一直在这山洞中等待也不是办法。”木青微有些焦躁地道,他们已经在这山洞里呆了一夜,可是雨依然未见停下来,是以他也有些急了。
幸好,这个山洞极大,而且距此不远处还有另外一个洞,但住下这四十多骑和四十多人也有些拥挤了,可是没办法,这荒山野岭的哪能讲什么条件,有山洞落脚已经很不错了。
“我看这雨下了之后还会有场雪呢,那时候可就更不妙了。”花战也有些担心地道。
“你少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燕绝没好气地道。
花战龇了龇牙,扮了个鬼脸,道:“没事干,寻点开心不行啊?”
“就你叽叽歪歪,难道安心坐下就要死人不成?一点耐心也没有!”燕五也出声道。
“你学学人家黑子兄弟不行吗?安如泰山!”燕绝附和道。
“两个对付我一个,这不公平,木青,你也说吧,我们两人联手,看是他们厉害还是我们厉害!”花战一把拉过木青道。
木青苦笑道:“我可不敢得罪这两位仁兄。”
“你也是个滑头,兄弟有难也不助,真不够义气!”花战气哼哼地道,旋又扭头向燕五和燕绝道:“你们不要再说话了,我要学黑子兄弟安如泰山!”
燕五和燕绝及木青禁不住都笑了起来,而花战果然不再言语,也不动弹。
“我们总呆在此地确实不是个办法,这山里的天气很难说,我看这雨下得并不是很大,不如我们牵着马儿走好了。若是真等到下雪,只怕步行都困难了!”说话的正是陶唐氏派来的向导之一陶强,这是一个对太行山地形极为熟悉的中年猎手。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若要等这雨停下还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看这天空,昏昏黄黄的,说不定真会下一场大雪,我看大家还是起来赶路吧,已经休息了一个晚上!”轩辕也起身道。
“那就赶路吧。”歧富附和道。
“满苍夷!”轩辕轻轻地低呼了一声,禁不住停下脚步,他身后的众人也全都停下了脚步。
战马低低地打着响鼻,在众人的拉扯下还算比较镇定。不过马背之上都用皮帐和一种长青树的枝叶所盖,只有头部和尾巴仍在雨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幸好战马们能够受得住。
满苍夷一人一马,静静地坐在一堵山崖之下,顶部崖石斜斜伸出,使得崖底得以未被雨淋湿,也算是一个避雨的好场所。但是崖底的风却犹如刀割一般,让人难以承受,而满苍夷便静静地倚在这堵崖下,在战马的旁边似醒似眠。
凄风冷雨,孤人独马,满苍夷依然身穿那件极为朴素却洗得十分洁白的粗麻衣,仿佛无法觉察到这冬日的寒冷。
轩辕的心头禁不住微微有些酸楚,他们昨夜都忘了还有满苍夷的存在。在众人相聚欢娱的当儿,又有谁记起了这样一个孤苦而又落寞的高手呢?
所有人都怔住了,每个人的心中皆涌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望着满苍夷面前那一堆已经成了灰烬的篝火,无不愧疚于心。
每个人都明白了,满苍夷昨夜便是独自一人在这孤崖之下度过,只有一匹无知的战马相伴。在他们欢笑嬉闹之时,满苍夷却在独品凄风冷雨。
是的,天气极寒,北方的冬天本就极冷,何况是这深山之中?
轩辕排开众人,缓步极为轻巧地靠近满苍夷,并轻轻地解下身上的虎皮大衣,正要为满苍夷披上之时,突地发现满苍夷的脸颊之上有两道已经干涸的泪痕,禁不住心头一颤。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无声地望着轩辕一步步走过去,看着那似乎极为疲倦、依山石而眠的满苍夷,心情都是那般沉重,包括那向来吊儿郎当的花战和燕绝。
燕琼甚至眼睛都有些湿润了,歧富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似乎了解满苍夷,似乎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就像轩辕一样读懂了满苍夷内心的凄苦。
歧富明白,轩辕一定洞悉了满苍夷内心的一切,本来他准备过去,但是轩辕却先一步出列,只凭这一点,他知道轩辕与他一样,读懂了满苍夷的内心,但这却是一种悲哀。
每个人都认识满苍夷,但却并不是每个人都了解满苍夷。
对满苍夷知道最多的,是龙族战士,因为他们所学的神风诀正是来自满苍夷,而其他的许多人只知道满苍夷是一个默默为大家出力的功臣。
真正杀天魔的人是满苍夷,许多次为轩辕解围、报信,使得轩辕每每化险为夷,战战获捷,这许许多多的事,外人不知,但是轩辕却是记在心里的。而直到此时,满苍夷仍然是默默无闻,没有多少外人可知,她仿佛是心甘情愿这样默默地奉献,无所奢求,而且总是独来独往,有若失群的孤雁。即使是在昨晚,她也宁愿自己在这孤崖之下忍受寒冷,而不与大家同住……
轩辕心中也禁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自己也无能为力的事情。他明白,昨夜满苍夷哭了,不仅如此,更是彻夜未眠,这才使得她此时睡得如此之沉。
没有人比轩辕更了解满苍夷,连叶皇也没有。因为叶皇并不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透视自己和透视满苍夷,但轩辕却可以清楚地了解叶皇,也便因此,他了解了满苍夷,这之间并不矛盾,对于叶皇和满苍夷之间的事,他知道得太多了。有时候叶皇在回避着许多事情,而他却根本就不必回避。
此刻的满苍夷再也不是昔日的满苍夷,再无昔日的暴戾之气,却更明白生活和生命的初衷,所以她注定会痛苦,注定会孤独,但她却无法改变自己内心的某些东西,这也便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悲剧。
这个世界,悲剧本就源自感情,只要这个世上还存在着感情,那就一定会有悲剧的产生,这是永恒的真理。
轩辕缓缓地将虎皮大衣披在满苍夷的肩头,满苍夷却突地惊醒,并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出掌!
“砰……”满苍夷出掌又收掌,同样快捷,但仍然在轩辕的腹部击实了。
“轩辕!”满苍夷大惊地追上倒跌而出的轩辕,当她出掌之后才发现对方竟是轩辕,于是她忙回收掌势,但气劲仍然击实了轩辕的身子,不过只有三成力道。
“你没事吧?”满苍夷确没想到来人竟是轩辕,扶住轩辕急切地问道。
轩辕吸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没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真的没事吗?”满苍夷望了轩辕腹部飞落的一片衣巾,仍不放心地问道。
“自然是真的,我穿着太虚神甲!”轩辕见满苍夷尚有些不放心,不禁笑了笑道。
满苍夷这才放心,却见众人都在望着她,而身后的战马也在低嘶,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这时才记起刚才轩辕好像是在她的身上搭了一件什么东西,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那虎皮大衣已经掉落在地上,顿时明白了一切,不禁心中大为感动。
“谢谢!”满苍夷轻轻地吁了口气,淡淡地道,仿佛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轩辕心中也是一阵无奈,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或安慰满苍夷,因为满苍夷确实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正因为她坚强且饱经风霜,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该如何去做,该如何去对待生活,但是她却无法战胜自己的内心情感。
满苍夷是个高手,一个地地道道的高手,但这个世上最可怕的敌人并不是外人,而是自身。她是高手,是相对于别人来说,但作为她自身而言,却又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弱者,可这却是外人所不能够相助的。
因此,轩辕心中只是暗暗叹了口气,表面却很平静地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生命都是可贵的,你要好好地保重自己的身体,因为这个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的朋友关心着你!”
满苍夷不敢正视轩辕的目光,只是在众人的脸上轻扫了一下后,将头扭向一边,望着罩在蒙蒙寒雨中的远山,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的,或许这便是每个人独特的生活方式,若改变了,那便不再是我,不再是满苍夷了!”
轩辕一呆,歧富和陶莹诸人大步而来,将满苍夷围住,陶莹拾起那件虎皮大衣自后面为满苍夷披上。
“苍夷便与我们同行吧。”歧富开口道。
“是啊,大家一起走,也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啊!”燕琼附和道。
满苍夷感激地望了众人一眼,悠然地露出一个涩涩笑意,道:“大家的心意我明白,但苍夷的性格可能有些执拗,我觉得还是我一人为大家在前面开路好了。”
“这怎好?”跂燕也道。
“大家不必为我担心。”满苍夷解下虎皮大衣交还给轩辕道。
轩辕用手一挡,沉声道:“若苍夷还当轩辕是朋友的话,这件衣服你就穿在身上!”
满苍夷深深地望了轩辕一眼,笑了笑道:“好吧,苍夷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先走了!”
“你……”桃红也觉得满苍夷有些不近情理,但却被轩辕阻住了她要说的话。
“好吧,一切小心,若有情况立刻与我们联系。”轩辕阻住桃红的话,悠然笑了笑道。
满苍夷也笑了,点了点头道:“我会的。”
歧富也不语,似乎没有看到陶莹递给他的眼色。
蛟幽与褒弱也急了,但是轩辕既然这么说了,她们也没办法,只是她们不明白何以轩辕不让满苍夷与自己等人同行。
满苍夷笑了笑,向众人一拱手,这才拉了一下马背上的极乐神弓,跃身上马,道:“我先行一步了。”说完打马向雨雾中远去。
众人望着满苍夷那苍凉的背影,禁不住心中一阵酸楚,尤其是轩辕和熟知满苍夷的诸人。
“你为何不劝她与我们同行?”蛟幽责怨地问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我若强要她改变这个方式,或许反而会让她更不快乐。”轩辕望着满苍夷的背影叹了口气道。
“可是她一个人……”
“由她去吧。”歧富打断蛟幽的话道。
一时间,所有人皆默然,不明白满苍夷的人,皆以为此人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此刻雨点渐小,转而有雪花飘落,天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每个人心中都有些沉重,也许是因为这糟糕的天气,也许是因为这茫茫的群山和羊肠小道,抑或只是因为满苍夷的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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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城的探子对鬼方、少昊、太昊的战势注意得极为密切,对于鬼方的边境也是密切监视。
鬼方的战俘们终于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当第一批六十余人越过少昊的防线之时,便被有熊的探子知道,并飞报熊城。
这六十余人乃是依附鬼方的小部落,他们再也不想为那兵疲将伤的鬼方去拼命,终忍受不住有熊的诱惑,决定投奔有熊。
有熊的骑兵截住了少昊的追杀之旅,顺利地接纳了这第一批来投的鬼方降卒。而这一切,熊城方面早想好了安排之法,这只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
轩辕所安排的一切,终于慢慢地收到了成效。不仅如此,这些天来,前来依附有熊的大小部落极多,都是慑于有熊的声威,同时也是被有熊义释战俘的仁义所折服。而有熊的这种举动,使许多小族排除了顾虑,要么依附有熊,要么加盟以有熊为首的部落联盟。
这些日子,熊城确实处在一种极度欢欣的氛围之中,好事不断,整个部族在无形地扩张,虽然十大联城都在小心地戒备,可内部却是极为活跃,上至凤妮,下至每一个子民,都忙得不亦乐乎,因为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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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山风也不小,牵着战马走也让人觉得有些难受。山道确实不好走,这使他们终于知道了战马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好,有时候反而成了累赘,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总不能出了太行之后步行去崆峒,更不可能出了太行再去找野马群驯服几匹吧?因此,就算这些战马是个累赘,他们也要带在身边。
战马的小腹以皮帛相裹,为防马儿受冻生病。对于战马,轩辕诸人还是极为小心地呵护着,不过这一天众人才走了几十里山路,然后早早地找山洞休息,都盼着雪下小一些再走。
雪的确够大,而且不下则已,一下便是两天。这使得轩辕诸人不得不耽误两天的行程,这么大的雪,不可能还赶路,只好等雪停了之后再前行。
当然,若是在平原旷野之中,自然没有必要等雪停,但在这群山之中却又是另一回事。第一是因为下雪,路太滑,沟涧太多不宜行走;第二却是因为视线太过模糊,无法看见远山,若是仍要行走的话,很可能迷路山中。
在山野之中行走,最主要的是要找好几个路标,有了准确的路标之后才能够顺利地走出群山,而这所谓准确的路标便是几座有特点的山峰。因此,轩辕诸人必须等雪停了之后,视线开阔了才能够行动。
轩辕这群人无一不是野外生存的高手,其实生长在这个时代的人,有几个会不是极好的猎手呢?生存,便离不开狩猎,这点山间行走的常识还是有的,所以轩辕等人在山洞之中呆了两天。
第三天,天大亮,大雪竟然奇迹般地停了,不仅如此,还出现了好些天都未见到的太阳。
阳光明媚之极,在茫茫一片银色的世界中,阳光显得特别耀眼,天蓝得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让人忍不住为之惊叹。
大地,一片银色,积雪几有两尺之深,万树银花,倒是极美,还有一根根长长的冰棱倒挂在树枝之上,亮晶晶的,在阳光的辉映下,颇有几分雅意。但不可避免的是,有些树枝却被这场大雪给压断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却是下得轰轰烈烈。
轩辕与众人都惟有苦笑,这么深的积雪,赶路并不方便,但是却必须要赶路。要是等雪完全化了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时候的雪虽深,却并不打滑,但若是半化不化的,一些地方成了冰,那可就滑溜得很,更是不好走。因此,轩辕众人必须赶路,他们用厚厚的皮、帛、棉之类裹紧马脚,以防马脚冻坏,然后众人策马在山间缓行。
马腿极长,虽然雪深,但马儿仍能够安步而行,使人省了许多力气。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乃是陶唐氏的向导,他们并未骑马,而是牵马而行,主要是看看道路是否安全,为众人探路,免得后面骑在马背的人滑入山涧或是遇上其他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山间的林木依然是极为茂盛,只是太过寂静,连鸟鸣之声都没有。这种大雪使得鸟儿连食物都找不到,也便只好远去,抑或是因为太过寒冷,鸟儿都缩在巢中不想出来。偶有积雪自树枝上滑落,发出断断续续的“噗噗……”声。
“这里有一匹死马!”陶强倏然扫开积雪,惊呼了一声。
轩辕诸人也都吃了一惊,一看之下,更是大惊:“这马是满苍夷的!”
“是的,她的马怎会死在这里?”木青也认出了这匹毛色纯白的健马,正是满苍夷所乘的坐骑。
“呼呼……”陶强与木青三下两下便扫开死马身上的积雪,却发现地上有一些早已凝固的血迹。
“啊……”战马周围的人禁不住都微微惊呼。
“是箭伤,看来满苍夷定是遇到了麻烦!”剑奴也道。
“以她的速度,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花战猜测道。
“大家小心!”轩辕低低地吩咐了一声,立刻便有数名龙族战士将轩辕围在中间,金穗剑士人人提高警惕。
战马是死于乱箭之下,可见满苍夷确实是遇到了伏击,只是不知道这群敌人是何方神圣。那满苍夷呢?她是不是中了伏?为何未曾调头来向自己禀报?
以满苍夷的武功,怎么可能连一匹战马也保护不好呢?即使是这里有许多敌人埋伏,应该也逃不过满苍夷的警觉才对,而其战马却是被乱箭射杀的,这确实是有些令人不解。
其实深知满苍夷武功的人不只是轩辕,还有歧富和剑奴,这几人对满苍夷的身法和武功是无话可说的,自问即使是自己亲自出手,也无法留下满苍夷,甚至不一定是满苍夷的对手,这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情。放眼整个天下,试问又有几人的速度能够胜过满苍夷呢?
“四下找找,可有别的痕迹?”陶莹立刻向那几名君子国的剑手呼道。
其实,不用陶莹吩咐,燕绝和燕五诸人已经迅速地向四面寻找开来了。
“只怕这样不行!”歧富吸了口气道。
轩辕也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这样确实有些不行,因为这战马死去的时间应该是昨日,然后被大雪所覆,这才使马尸了无痕迹。如果一切都已是昨天所发生的话,那今日再找其痕迹,只能在雪面之下找了,但如此深的积雪几乎掩盖了所有的痕迹,众人自然是难以寻找,这也是为何歧富说这样寻找恐怕不行的原因。
“嗯,不过,这周围的树木之上或许会留下一些痕迹,说不定这样可能会发现一些什么。”轩辕吸了口气道。
歧富不语,他只是与轩辕并肩静坐于马背之上。
“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埋伏,否则的话,那些人也不可能仍将马尸留在这里了。”跂燕估计道。
“嗯,似乎是这样,他们留下这马尸在路口,本就是对我们的一种提醒,若我们有所防范,他们的偷袭岂会成功?因此,这群敌人确实不应在这里设下伏兵。”桃红也附和道。
轩辕一听,两女所说的确实是有些道理,他们想到了这一点,敌人难道便没有想到这一点?当然不可能。因此,若是敌人思维正常的话,应该不会在这里布下埋伏。
“燕儿的分析确实有理,不过我们可不能大意,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不宜轻视敌人。我们想到的东西,敌人也同样可以想到,兵之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实虚有若阴阳,相生相济,生出无穷之变,谁也不能断然相信自己的估计,还是小心为妙。”轩辕望了跂燕一眼,肃然道。
“轩辕说得好,兵之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有若阴阳,相生相济而生无穷之变化,确实精僻!”歧富忍不住赞道。
跂燕和桃红禁不住眼睛一亮,也为轩辕此语所惊。
“难怪夫君能让天魔惨死涿鹿,今日燕儿是受教了。”跂燕难得谦虚地道。
“那是当然,咱们的圣王用兵如神,算无遗漏,别说只是一个天魔,便是两个也没有用!”阿虎插口道。
“你小子别乱拍马屁了!”轩辕不禁好笑道。
剑奴也为之莞尔,阿虎乃是守护东山口的一群剑手精英中的精英,只是仅次于柳庄的高手,与轩辕及跂燕之间的关系极好,或是因为与他们共过患难吧,因此就像花战诸人一般,与轩辕之间并不是太过拘谨。
阿虎吐了一下舌头,却没有反驳什么。
“这里有几根断枝!”花战在左侧的坡上低呼了一声。
木青闻声赶了过去。
“这是人为的,绝不会是积雪所压而造成的。”花战指着一根已经断折,却仍牵连在树杆之上的枝条肯定地道。
木青绕着这棵大树转了一圈,不能不暗赞花战心细如发。
“嗯,这应该是被人踩断的。”木青点头道。
“我也这么认为。”花战思索了半晌,又道:“如果真是被踩断的,那么定是有人借此枝跃起,因此我们所要找的痕迹应该是在树上才对。”
木青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那许多被压得弯曲的树枝。
这些树枝千奇百怪,但却全都如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花,蓬松而洁白。那些枝叶多的大树,便如顶着一层厚厚的白云。
在这种情况下,想在枝叶间找出一点痕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很可能是敌人所伏之处!”木青猜想道。
“嗯,如果这里所伏的是一个弓箭手的话,那么他箭矢的射程刚好是那战马死去之地,在这种范围之内,大弓的威力是最强的!”花战分析道。
“以满苍夷的功力,这些箭矢根本就不可能伤得了她及其坐骑,因为那些箭皆是普通之物。”木青道。
“这正是问题所在,很可能这些人中有一些极厉害的高手,使得满苍夷不得不离开马背,战马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射死的。”花战又分析道。
木青频频点头,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否则的话,单凭这些普通箭矢又怎么可能逼得满苍夷下马?
“那里是什么?”突然燕五在另一边惊呼道。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向燕五所指的另一个远处的山头望去,只见那山头之上仿佛升起了一根巨大的云柱。
“旋风……”“风暴……”有人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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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修的大军所到之处,众归属于东夷的小部落尽是不攻而降,其威势不可挡。这些小部落本就是处在东夷与有熊的边境,此刻大军压境,谁能抗衡!
杜修身边的数十名高手,任意挑选几人,便足以带领一批人马击溃这些小部落。何况还有杜修这个强劲的高手亲自出手,即使是东夷诸如风绝、风骚这类的高手,也不一定便能胜过杜修。何况,在东夷族中,像风绝这样的高手并不是太多,而且这些高手在轩辕的手中已经折损了不少,真正所留下的,便只是少昊身边的一些绝世高手及少数部落的首领,另外便是帝氏众兄弟,但此刻的情况却不同。
不同便在于少昊北征鬼方,带走了大批高手和战士,使得其后方的精兵并不是很多。
少昊估计的是,轩辕很可能派人去攻击他的后方,断其归路。因此,他在三阿之地屯下了一些后备兵力,但是他却没有料到轩辕会不攻三阿,而直接派军深入,攻击南面。
东夷部族的领地极为广阔,因此,少昊根本就不可能猜得到有熊会自哪个方向出击。当然,在少昊看来,有熊攻击三阿的可能性比较大,但遗憾的是,轩辕行事往往出人意料。
轩辕的基本策略乃是避重就轻,从后面绕袭,而这之中也与轩辕义释战俘有着联系。
东夷族的诸小部落纷纷改投有熊,对杜修的大军几乎生不出抗拒之意,这是因为他们知道有熊绝不会虐待他们。是以,他们在没有顾忌和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自然不得不屈服于有熊族的武力之下。
轩辕在这种时候派出征伐大军,并不是偶然的事情,而是经过精心安排之后才作出的决定。也只有在这种时机之下,才能取到最好的战绩,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有悔长老所遇到的情况与杜修差不多,于是两人迅速地向东夷边界深入百余里,其势锐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