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年轻高手

  牧野栖整了整衣衫,清咳一声,这才推开水依衣所住屋子外院的院门。
  院子里很静,几只老母鸡在一心一意地觅食。一只花猫在石磨旁打盹——院子里一如即往地安宁平静。
  牧野栖叫了一声:“三姑姑,三姑姑!”
  没有人应声。
  牧野栖皱了皱眉,正待再开口,忽地目光一跳,如同一柄寒剑倏然出鞘,一闪即没!他的神情重新恢复了平静,全身神经却已绷紧如上弦之弓,一触即发。
  因为,他闻到了空气中微甜的血腥气息。
  牧野栖缓缓穿过院子,走至屋子门外——血腥之气更浓!
  牧野栖伸手缓缓推向木门,他的动作很稳很慢,与他此时的心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门被缓缓推开了,血腥之气扑鼻而至,却无任何袭击出现!
  一具尸体映入牧野栖眼中。
  是“三姑姑”!她倒于地上,胸前一片血污,双目睁得极大,她的身旁还有破碎的茶蛊,甚至还有茶叶泼溅身上——显然,她是被人杀的,过程极其短暂!
  当然,她绝非真正的农妇,更不是牧野栖的远房表姑,她是黑白苑黑道圆字堂天字级弟子李三姑,其身手绝对可怕!
  但此时她几乎未能做任何抵抗,就已被杀!院子里的安宁说明屋内也许根本没有发生任何打斗。
  牧野栖当然知道水依衣绝不会仍留在房内,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推开她的房门,也许,他想知道一个伤势那么重的女子,是如何轻易击杀黑白苑天字级弟子的。更重要的是,他必须知道水依衣为何要杀死李三姑,难道她已看出什么破绽?即使她看出李三姑暗藏武功,也不应对她施下毒手,遵照牧野栖的吩咐,李三姑绝不会对水依衣不利的。
  水依衣所住屋子的门应掌被推开。
  牧野栖的瞳孔蓦然收缩。
  屋内并非全无一人。
  一个与他一样身着白衣的人坐在屋内的正中央,头上竹笠压得很低,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但牧野栖仍是立即断定这是一个与他一样年轻的人。
  那人身边的茶几上横置着一柄剑,而他正在慢慢地呷着一杯茶。
  此刻如此气定神闲地喝茶,要么是深不可测的高人,要么就是虚张声势。眼前此人,是前者,还是后者?
  水依衣早已不知所踪。
  牧野栖缓声道:“人是你杀的?”
  “是!”那人的声音果然年轻,他终于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你的剑法一定很快!”牧野栖道:“只是你应该在杀了人之后,立即走脱,而不该留下来!”
  “有人说你的剑法比我更高明,而且你比我更年轻。”那人道。
  “你不服?”牧野栖缓缓踏进一步。
  屋内似乎一下子变得拥挤了。
  “你的确比我年轻,至于剑法,我会见识的。”
  “那好,你拔剑吧。”牧野栖道,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他知道面对一个好胜心极强的人,回避绝非适宜之举。
  那人哈哈一笑,道:“让我先拔剑,你还有机会吗?”
  牧野栖淡淡一笑,道:“我比你更懂得珍惜自己的性命!”-“妄自托大,就怨不得我了!”“了”字甫出,那只修长的右手已闪电般抓向茶几上的剑,身形如箭标射,“铮”地一声冷剑出鞘,出鞘之声犹自未散,已有万点寒芒在空中倏然迸射,以吞没万物之势向牧野栖狂卷而至,一剑甫出,狂意尽现!
  牧野栖脸上从容,笑意未消,脚下斜踏,沉肘拧身拔剑,动作似乎并不快,每一个动作都历历在目,清晰可辨,但他的剑却不可思议地抢在了对方每一角度攻击的凑效之前,将之一一封死。
  牧野栖并不趁势而进,只是冷冷笑道:“现在,你该明白谁的剑法更高明了吧?”
  一声冷哼,对手已如鬼魅过空般欺身而进,长剑如电而出,瞬息之间已递出十七剑,剑刃破空之声充斥了屋内每一寸空间,单凭这气势惊人的利剑破空声,就足以让对手心神皆惊!
  牧野栖手中之剑如微微轻风,在对方悍然快绝的剑势下飘掠出没,每一次角度方位的变化,无不是妙然天成,无懈可击。
  “嚓”地一声,牧野栖的剑恍如有形无质,穿过对方重重剑网,将他所戴斗笠削飞!
  一张颇为英俊的年轻面容立时显露于牧野栖眼前,此人略略上翘的嘴角让人感到了他的傲然之气。
  此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牧野栖已稳占上风。
  牧野栖目光一闪,道:“剑快人傲,莫非你是思过寨燕寨主的弟子?”
  对方的脸色更显阴沉:“是又如何?”
  牧野栖淡然道:“思过寨为十大名门之一,燕寨主也是侠名远播,没想到他的弟子非但武功不济,而且是只能暗算女流之辈的武林宵小,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实是大堕思过寨英名!”
  那白衣剑客的眼中有着无限杀机在涌动,他嘶哑着声音道:“我戈无害顶天立地,十四岁就技压同门,名扬江湖,那时,武林中又何尝有你的名号?”
  牧野栖哂然笑道:“原来是燕寨主八弟子戈无害,据说在燕寨主诸多高足中,以你的武功最高,哈哈哈……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试,你太让我失望了。”
  若是范离憎此时在场,见到真正的戈无害,不知是喜是惊?
  戈无害又怎会在此出现,并杀了李三姑?
  戈无害身为名门弟子,又在同门中出类拔莘,所听的皆是奉颂之辞,何尝受过如此讥嘲?
  一股怒意腾然升起,并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
  戈无害自恃剑法卓绝,一向睥睨同辈中人,自不甘于在一个比自己更年轻的剑客面前黯然失色,相形见拙,低啸声中,疾飞而出,剑挟冷芒,直刺牧野栖眉心,其疾其快,慑人心魄。
  牧野栖的身躯如风中败絮,向后飘出,仿佛是被戈无害的剑尖顶住身躯疾速倒退,其情形诡异至极。
  戈无害倾力一剑之下,剑尖与牧野栖的身躯竟始终有三寸之距。
  再进三寸,他的剑就可直刺牧野栖的眉心处!
  但他招式已老。
  牧野栖轻声冷笑,剑身轻鸣,划出一道优美至极的弧线,拧身侧旋之际,剑已如影随形般贴在戈无害的剑尖上。
  戈无害立觉剑身变得奇重无比,一惊之下,剑尖倏然反挑,牧野栖的剑竟如不散幽灵,随之而起,一股无形绞旋之力,在牧野栖翻腕之间悄然而生,涌入戈无害剑身,戈无害立觉掌心一痛,手中之剑几乎脱手而飞。
  戈无害强抑心中寒意,人随剑走,剑势如飞,刹那间,已连换十几种角度,身法之诡异、快捷让人叹为观止。
  牧野栖半步不移,剑身亦是在极小范围内飘掠闪掣,看似不经意的挥洒,却使戈无害的剑始终无法挣脱他的困锁!
  戈无害只觉对方惊世骇俗的剑式如同一把无形的锁,使自己的剑法处处受制,犹如困兽。
  十数招之后,他的剑已被压得呈现惊人的弧度。
  戈无害低吼一声,贯力于臂,以十成功力倏然上挑。
  本已弯曲如弓的剑身再也无法承受,“铮”地一声,断为两截。
  戈无害未作丝毫停滞,以其毕生修为全力而进,长剑虽断,却平添无数凶悍凌厉气势,以一往无回之势,疾刺牧野栖前胸。
  是否因为他明白攻击对方胸前,比攻击咽喉、头部更能奏效?戈无害似乎已将自身生死完全置之度外,所以,他的招式竟只攻不守。
  只攻不守的剑式无疑极为可怕。
  断剑不及二尺,但一剑之下,却宛如可洞穿万物!目睹此剑,让人不由会心生一念:即使牧野栖能占尽先机,在对方身上留下十数个剑孔,但戈无害亦可在生命消亡之前,还牧野栖以致命一击。
  十处致命之伤,与一处致命之伤,可谓毫无区别,这正是不惜性命者让人感到棘手之处。
  但牧野栖的神色依旧从容闲淡,剑划光弧,以极为飘逸的方式,突破对方的剑势而入!
  在断剑即将插入牧野栖躯体的那一瞬间,一道血光倏然冲天而起,迎风化为血雾。
  戈无害倏觉右臂一凉,随即奇痛彻骨铭心,惊骇之下,方知自己右臂已齐肩而断,血如泉涌,与森森白骨相映,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戈无害脸色煞白如纸。
  一向自信自负的戈无害在无可挽回的败局面前,狂傲之气全然崩溃,精神上毁灭性的打击比肉体上的重创更让他痛苦万分,他所穿雪白的衣衫此时已被鲜血浸透了大半。
  似乎每一个自信的人。都喜欢身着白色的衣衫。因为“白色”给人的感觉就是卓而不群,幽求如此,牧野栖如此,戈无害亦如此。但此刻戈无害身上的白衣却成了对他的一种讽刺,与牧野栖相形之下,他根本不配穿这种气势夺人的雪白衣衫。
  戈无害强忍奇痛,以左手飞速封住断臂“天泉”、“天府”、“侠白”三穴,以止住流血。
  牧野栖冷声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你乃思过寨燕寨主的弟子,但你必须说出那位受伤姑娘的下落,又是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
  戈无害张口欲言,忽又静了下来,像是在侧耳聆听什么,他的眼中渐渐有了绝望之色,连身躯也佝偻了不少。
  牧野栖略略有些吃惊。
  戈无害忽然声音低沉嘶哑地道:“我曾为你们出力不少,今日为何要将我逼向绝境?”
  牧野栖一怔,脱口道:“什么?!”戈无声所言太过突兀,牧野栖茫然不解,细看戈无害神情,但见其目光低沉,并未投向自己这边,似乎他这一番话,并非针对自己而发。
  灵光一闪,牧野栖恍然顿悟:“是传音入密!”
  果不其然,只见戈无害静默片刻后,又缓声道:“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让你们满意!”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牧野栖身上——牧野栖忽然发现他的眼中已不再有先前的愤怒、痛苦,而只剩下无边的绝望与空洞。
  牧野栖此时已断定暗中有人以传音入密之术对戈无害说了些什么,才会让他产生这种变化。
  未等牧野栖思索更多,戈无害已提聚残余真力,向牧野栖疾冲过来。
  他右臂已断,手中无剑,根本无法对牧野栖构成任何威胁,但一直从容不迫的牧野栖此时反而神色倏变,因为他已看出此刻的戈无害不仅不畏死,而且只是但求一死!
  戈无害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径直撞向牧野栖手中所握的利剑。
  牧野栖惊愕之下,立即做出反应,剑身一沉,左掌已翻飞而出,一道道强悍却又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掌势汹涌而出,数掌之下,非但将戈无害的来势封住,更将他的身躯高高抛起,向远处落去。
  “砰”地一声,戈无害如败革般重重撞于墙上,其力道之猛,竟震得屋顶尘埃“簌簌……”而落。
  未等身躯落地,戈无害拼尽所有功力,不顾身上再受重创,左掌在墙上疾拍,身形借力掠出,再度向牧野栖悍然扑至。
  此时的戈无害,俨然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
  牧野栖心底的倔傲之气反被引诱而起,他冷笑一声:“今日你想自寻死路也没那么容易!”长剑疾隐鞘中,同时身形飘掠,倏忽之间,已如无形之风,闪至戈无害的身后,骈指如剑,向戈无害身后几处要穴疾点而去。
  此时戈无害虽仅剩左臂,但全力横扫之下,牧野栖只觉劲风扑面,不敢怠慢,化指为掌,双掌交错纵横而出,及时将对方的左臂钳住!
  戈无害突然曲身而起,双腿同时朝牧野栖猛然蹬去,牧野栖见戈无害此时已全然不顾高手风范出招,几近无赖,冷哼一声,左手倏然如刀下切,力逾千斤,只听“咔嚓”一声,戈无害右足骨骼断碎。
  戈无害此时奋力一挣,左手挣脱而出,在仰身而倒之时,迅速向牧野栖腰间长剑抓去。
  牧野栖见戈无害在败局已定时,依旧死缠滥打,不肯善罢甘休,心中无名之火大炽,此时见戈无害竟企图染指他的兵器,心中冷哼一声:“自不量力!”
  右腿闪电般扫出。
  戈无害屡遭重创,所剩武功已不及三成,如何能闪开牧野栖惊电一击?惊心动魄的骨骼断碎声中,戈无害已如风中败柳,倒飞出去,身在空中,已鲜血狂喷,血洒长空,重重撞在墙上后,颓然倒地,浑身赤血淋漓,再也无力起身。他的身子不断抽搐,几乎每呼吸一次,都会有鲜血自他口中溢出。
  牧野栖本无取他性命之意,见其伤至如此,性命垂危,心中不由闪过一念:“他是思过寨弟子,思过寨是十大名门之一,日后武林中人评说此事,自是相信他,而不相信我,因为我是风宫宫主的儿子……此时我若取他性命,自是易如反掌,世人亦永远不会知道他是为我所杀,但他此时已毫无反抗之力,我又岂能再对他出手?”
  正自犹豫间,忽听得衣袂掠空之声在屋外响起,牧野栖心中一动,未及思索更多,“砰”
  地一声,木门已然四碎,一个人影如箭射至!
  牧野栖定神一看,只见来者年逾三旬,面目清瘦,身着青袍,腰悬古幽长剑,目光扫过牧野栖后,立即落在了躺在地上的戈无害身上,脸色倏变,惊呼一声:“八师弟!”
  牧野栖心中一沉:“此人又是思过寨燕高照的弟子!”
  但见那人急步上前,扶起戈无害,急切地道:“八师弟,你怎么了?是谁下的毒手?”
  此时戈无害右足右臂皆废,又被牧野栖重掌击中前胸,五脏皆伤,浑身浴血,已是气息奄奄,听得来人的呼唤,戈无害缓慢而吃力地睁开双眼,眼神迷茫而涣散,当他渐渐看清扶着他的人时,眼中有了一丝亮色,但很快隐没,戈无害极其低弱的声音道:“四……师兄……”下边的话未出,又有大口的鲜血涌出。
  牧野栖立知来人是燕高照第四弟子池上楼。
  池上楼见戈无害伤重至此,心知再难挽救他的性命,嘶声道:“八师弟,思过寨会为你报仇的……”
  戈无害仅有的左臂吃力抬起,指向牧野栖,气息奄奄地道:“他……他……”突然一阵剧烈的抽搐,低低地嘶叫一声,就此魂消魄散。
  池上楼缓慢而小心翼翼地将戈无害放下,站起身来,转身正向牧野栖,一字一字地道:
  “是……
  你?“
  牧野栖道:“想必你已看到外面的尸体,那是你八师弟所杀,在下并无意与思过寨结仇,只是你八师弟极可能被他人控制,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否则在下与思过寨无冤无仇,为何要与他为敌?”
  池上楼怆然一笑,悲愤地道:“如此弥天大谎,可笑可恨!外面又何尝有什么尸体?纵然我师弟有过错,也不必以如此歹毒的手段摧残他!”
  牧野栖神色一变,迅即掠出门外,目光一扫,立时呆若木鸡,一股凉意自心底升起,迅速蔓延全身。
  外堂李三姑的尸体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
  牧野栖隐隐觉得有一场阴谋已逼近自己,同时,他亦为将尸体隐匿之人的武功而震惊!
  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转移,其武功修为可想而知。
  “锵”地一声,池上楼扬剑出鞘,他沉声道:“师弟之仇,我不能不报,虽然他的剑法在我之上,你能胜他,更能胜我,但我仍将全力一搏,至死方休!”
  牧野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无意杀人,更无意杀思过寨弟子,但眼前情景分明已将他逼至别无选择的绝境。
  如果不杀池上楼,他就必须与整个思过寨为敌,牧野栖当然知道思过寨的实力,与一个有逾千弟子的帮派结成仇敌,绝对不妙。
  牧野栖心道:“我肩负师门重任,为了大局,不得不有违心之举。池四侠,只怨你不该来得太巧!”
  他的右手悄然触及腰间长剑,平静地道:“池四侠,看来彼此间的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澄清的,我敬重你的侠名,让你三招,若是三招之内亡于你剑下,我死而无怨,三招之后,你我若有伤亡,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
  池上楼怒极反笑,笑声中身如鹰隼,疾射而出,剑弧如匹练,以快得不可思议之速径取牧野栖!
  冷剑过空,其速之快,让人恍惚间顿觉剑身可将虚空劈为两半,数丈之距,瞬息即到。
  池上楼心中恨意难平,又知牧野栖的武功在他之上,对方主动让他三招,他自然绝不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一出手就已将自身修为发挥得淋漓尽致。
  剑将及身时,倏然一颤,光芒闪掣。迸射,立即将牧野栖的身形囊括其中,剑势之强,让人目眩神迷。
  牧野栖身形如行云流水,在惊人剑影中倏忽闪掣,步伐瞬息万变,身形也随之发生了难以察觉的变化,电闪石火间,池上楼快捷惊人的一剑已告落空。
  池上楼一声冷哼,强拧身形,第二招已连绵而出,中间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滞。
  但牧野栖仍是窥出两招之间极短的一刹那的间隔——这种间隔,惟有绝顶高手才能看出。
  牧野栖在声势骇人的剑芒中,在对方两招更替之时,突然疾速踏进一步。
  此举绝非寻常人敢为,因为它几乎等于向死神接近。
  但此举的效果却也是常人所无法预料的,面对牧野栖有悖常理之举,池上楼一惊之下,立觉自己的剑势为之所牵制,未及细想,再度变招,剑身泛起一片银色光芒,以风卷残云之势,向牧野栖拦腰袭去。
  他的“燕门快剑”已得精髓,此时应变之快,已让人叹为观止,间不容发的一瞬间,招势已作更换。
  但无论他的招势变幻速度有多快,都是因牧野栖的举止而变,换而言之,他的剑招虽然气势凌云,但先机却为牧野栖所掌握。
  更何况牧野栖与他有三招之约,池上楼见牧野栖不退反进后,仓促变招,无疑等于浪费了一招。
  “燕门快剑”以快著称,池上楼全力一击之下。势如惊电,挟冷锐之风,向牧野栖卷去。
  就在牧野栖即将血洒当场之时,他竟以超越常人想象的智谋,以如鬼魅过空之速,再进一步。
  这一步,踏进得如石破天惊,令人心惊胆战,惊愕莫名。
  他几乎是在已拉得极紧的弓弦上,又重重加了把力。
  弦是否会断?
  必断无疑!
  但池上楼并非真正的弓箭,人与弓箭的不同之处在于人有思想、有疑惑、有顾虑。
  池上楼对牧野栖之举有难以置信之感,在极短的一瞬间,池上楼脑中出现了一片空白。
  如此空白仅存在于极短的刹那,随即池上楼左掌迅速拍向只在咫尺间的牧野栖——牧野栖一进再进,几乎与他的身躯直接接触,这种过近的距离使池上楼心生不安之感,他相信牧野栖必有致命的手段,任何一个人绝不会甘愿冒险主动将自己送入绝境!
  这样的念头,使池上楼有了顾虑,他左掌攻出,其实暗隐以攻为守之意。
  池上楼所思虑的不无道理,但“出奇”往往能致胜。
  牧野栖的举止无疑已是惊世骇俗。
  “哧”地一声轻响,是剑刃划破衣衫的声音,池上楼的长剑划开了牧野栖的衣衫,但与此同时,池上楼只觉左掌被一股强悍无匹的内家真力倏然贯入自己的体内,他只觉胸口如被重锤狠击,“哇”地一声,狂喷热血。
  他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地上,躯体万剑穿心般的剧痛使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已受到致命的剑伤!
  但他强忍剧痛,将目光投向牧野栖,他要看一看自己的剑在对方身上留下了多长的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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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