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扑朔迷离

  断云崖共分三座,呈品字排列,每座相隔里许,云层掩去半高,直若被砍断般,因而得名。
  三座断崖皆冰封白雪,不易辨认,若非识途老马,甚可能走错。
  龙腾海利用日光辨别,已选左侧那断崖掠去。
  力天神不禁困惑,如此相似断崖,姬水仙是否搞得清楚?然既已至此,答案即将分晓,他未多揣想,紧跟龙氏兄妹而去。
  转掠崖下,出现奇门松林,林树冰封,反见得尊尊冰塔。
  龙腾海盘算方位之後,足踏反宫步,旋化四象门,以九宫八卦变化方式渐渐潜掠过去。
  另三人跟著足迹,轻易可破去此阵。
  转过秘密冰阵,眼前忽现小山寨,已见守卫巡逻。
  对方亦发现来人,怔急大叫:“谁,胆敢私闯禁地,还不快退出去!”
  十数守卫刀枪尽出,封拦过来。一人手执九尊龙旗以表明帮派。
  後头另有人马护寨,手中皆持有黑筒,果然是发射“冰血魔箭”东西,防守甚严密。
  龙腾海立即表明身分:“我是二少盟主,叫胡堂主出来见我!”
  守卫一愣,眼前此人敢直呼堂主名号,又自称少盟主,显然大有来头,然岂可一言即信。
  一头领道:“可有信物?”
  龙腾海从胸口抓出九龙玉佩,照向众人,道:“该信了吧?”
  九龙玉佩刻有九条蟠龙,珍贵非凡,见物如见帮主,守卫登时退缩一步,赶忙拱手拜礼。
  那头领道:“不知少盟主光临,得罪之处,尚祈见谅,唯此乃本门重地,仍得通报堂主,四位里边请!”
  他边迎客入案,边指挥手下通知堂主。
  龙腾海自不为难,甚且嘉许对方在此冰天雪地仍能尽职,九尊盟果然治军严明。
  力天神只注意对方反应,是否作假,然却无迹可循。
  头领引人进入客房,里头备有热炕,暖和许多。
  四人抖著身上雪花,若非练有武功,恐被冻得失去知觉。
  龙英如倒也喜欢,因为脸面冻得通红,和上次被毒液喷及之红斑混为一片,已然不见窘处,还她花容月貌。
  头领利用炕上热壶泡羊奶茶,四人啜饮驱寒。
  不多时,一位年约四旬中年汉子快步奔来,见及四人,立即拱手拜礼:“属下胡贯月拜见少盟主!”目光寻向龙、力之间想判断谁才是正主人,忽见龙腾海手中玉佩,恭敬再礼。
  龙腾海瞧他灰发平头,圆圈短髭,劲中内敛,一股足可独当一面英气凛生,难怪父亲会选派他独守如此重要据点。当下拱手回礼,欣笑道:“敢是九指冰王,天威堂主?听父亲常言您的事,没想到现在才见面。”
  九指冰王当年为练“冰焰刀”,竟然将右手砍去一指,如此气魄,甚得赞赏。
  胡贵月淡淡道:“昔年往事早忘啦,没想到帮主仍念念不忘。”
  力天神瞧他双手仍是十指齐全,猜不透对方为何叫九指?而或自行装上义肢,其中涉及秘密,也就不便发问。
  龙腾海随即介绍妹妹及力、曲两人,胡贯月一一拜礼。力天神瞧不出其心虚感觉,看来若非另有内幕即是此人修养甚高,已达不露痕迹地步。
  龙英如却觉对方虽近中年,却劲道十足,该是闷骚型男人,不知对女人品味如何?若有机会一试……暗暗想笑,毕竟幻想一下也不犯法。
  常年放纵,倒让她养成欲想习惯,至於是否采取行动,那得另当别论。
  介绍完毕,自该谈正事。
  胡贯月道:“不知盟主突派少爷前来,有何重事?”若非重事何需出动金身玉体两兄妹?
  龙腾海道:“不瞒堂主,是为‘冰血魔箭’而来。”
  胡贯月皱眉:“出事了?”照他所知,唯在本帮临大难时才可能用及此物。
  龙腾海道:“是出了点纰漏,冰血魔箭已流出武林,还用来伤咱自家人。”
  胡贯月怔道:“怎可能?!少爷确定?”
  龙腾海颔首:“我爹都出马,应错不了。”
  龙英如道:“看我的脸,被伤著,幸有解药!”拿出解药以证实。
  力天神道:“来此路上,三次伏击也假不了!”
  胡贯月接过解药,倒出些许,闻嗅一阵,道:“自没错,可是属下看守此区近十年,从未出过纰漏,外头怎有此东西?”交还解药。
  龙腾海道:“这正是盟主要我前来查明原因。”
  龙英如道:“是否有人偷盗出去?”
  “不可能……”胡贯月又觉不安,已然转身:“少盟主请随属下到里头盘点,一切应无问题才对。”
  他立即引领四人步往山寨内部,原是一座冰洞,里头晶白剔透,透闪众人衣衫颜色,煞是好看。
  胡贯月道:“此通道长约百丈,共埋有万支以上毒箭,恐怕无人能闯。”
  悠指著冰壁,仔细瞧去,几乎不到一手指距离即发现淡淡血丝,果然是暗藏冰针,若全部发动,比天罗地网更密,当然无人能挡。
  力天神不觉头皮发麻,乾笑道:“还是快快过去,要是不小心机关失灵,岂有命在!”
  走得甚快。
  胡贯月笑道:“不会如此糟,十年不出差错,现在也不会。”
  力天神仍觉运势有好坏,还是避之为好,终先闪至内头。
  龙英如笑斥胆小表,又想及上次勾引这在室男情景,久未做爱,竟对他再生非分之想,且等完事再说。
  曲倩如自始至终保持沉默,她瞅紧所有暗器不放,似在思及破解方法。
  四人终走过秘道,转折百丈。开启一石门,突见偌大广场置有九口大鼎,鼎下生火,正熬炼某种药物。每鼎两人在炼药,全部只著短裤,光著上身,炼得小心翼翼。
  胡贯月道:“鼎火旺炽,却只及三尺热度,他们全靠火热保持体温,若离开太久,将被冻死。且他们几乎全裸,根本藏不了东西,尤其毒液若沾身,立即毙命,他们都知严重性,比咱还小心。”
  力天神道:“他们全部不懂武功?”
  胡贯月道:“是附近土著居多,许多药物得靠他们采来,且因地域关系,自能长久工作,省去不少麻烦。”
  龙腾海道:“堂主是说,他们非武林中人,自不会盗此秘方?”
  胡贯月道:“此其原因之一,就算要盗亦难,因秘方分数种,属下亲自调和两种,除非他们杀了我,否则拿不到。”
  龙腾海道:“如此该无流出之虞了,却不知已量产多少支?”
  胡贯月道:“其实一直维持万支左右,因为毒箭本身含有动物毒液,只能维持三年药性,故每一年半即换装一次,也因此才需不断制造。”
  力天神道:“换装者,拿到何处销毁?”
  胡贯月道:“直接装於外面通道,亦即先试射那些机关,看看是否失灵,射过之後再补充库存者,不可能有机会流出外面。”
  众人自觉此事甚是恰当,一射即毁,流出无门。
  龙腾海道:“咱去清点库存。”
  胡贯月应是,引人步出炼丹房,再往里头行去,百丈後只见得守卫重重,几乎五步一啃,严密无比。
  底门已现,胡贯月拿出锁匙开启,终见得一箱箱黑筒叠高成墙,虽是万支,却也是一面墙而已,每箱五百支,各有标记,遗失一箱,立即发现。
  龙腾海开启黑筒抽查,每筒十针无误。检抽十数筒之後,终於相信库存并未减少。
  力天神不放心,乾脆一排排开启,查得手酸仍未发现空筒,只好承认一切。道:“奇了,库存未少,怎外头另有东西?”
  众人同感困惑。
  胡贯月道:“也许那东西只是类似,属下所掌管者,一直完好如初。”
  库存未少,自无话可说,龙腾海苦笑道:“我也迷糊啦!若有样品比对,应可查出线索。”
  力天神忽想及姬水仙身上仍有一支,道:“胡堂主可曾遇到有一女子来此探查?”既已至此,已顾不得掩藏对方行踪,先探清状况再说。
  胡贯月道:“一切平静未碰著,或许她有来过,却闯不出外头奇阵,自碰不著。”
  力天神想亦有此可能,且等日後再说,转问龙腾海,“下一步你要如何走?”
  龙腾海道:“看来只有从怒狂涛兄弟调查了。”
  胡贯月怔道:“怒氏兄弟?!不就是‘长白煞神’怒断海高徒?”
  龙腾海道:“正是他俩,在夺镜屏附近,我们差点被他宰了!”
  胡贯月道:“怎可能!怒前辈一直和九尊盟有所交往,怎会做出此事。”
  龙腾海道:“也许受人利用吧,堂主知怒断海隐居何处?”
  胡贯月道:“在吊神峰,属下陪少爷走一趟如何?”
  龙腾海道:“不了,多事之际,你得留此加强守备,我和力兄前去便可。”
  胡贯月道:“那留下一夜再走?”
  天色已晚,龙腾海终於答应。
  胡贯月立即关妥石门,引人出冰洞,招待山寨客房。
  虽是冰天雪地,但在房中仍觉温暖。
  晚膳过後,由於龙氏兄妹身分特殊,力天神和曲倩如又男女有别,只好各分四房安置。
  力天神难得偷闲,舒服躺床,回想多日奇怪遭遇,不禁慨叹世事变化多端。本是和九尊盟为敌,竟然和龙九尊拉上关系,和他儿子并肩作战且受赠武功,甚且被龙英如给非礼?!简直无奇不有。
  至於姬水仙说好要摸来,却不见踪影。她自不肯放弃拉拢自己以对抗九尊盟,可是人呢?
  会在三个断云崖中打转,至今仍摸不著门路?
  他邪声直笑,让她吃点苦头也好,否则实是煞气凌人。
  而那曲倩如也真是,鸽子放了六七只,竟然联络不上大小姐,不知那些鸽子是啥路数,早知如此,全数烤来吃不就得了。最後一只已在秘洞中放完,没了鸽子,她倒心事重重,大概怕被训吧?就是要训也轮不到自己,为何老避得远远?
  他怎知对方亦是冒充丑女,差点炸死他之人?
  想著想著终於困盹。正待昏昏入睡之际,突觉房门被拨动,他警觉瞧去,竟是豪放骚女龙英如掩门而入。
  力天神赶忙跳床而起,怔道:“你想干什么?!”
  龙英如邪笑道:“你说呢?”落落大方行来。
  力天神虽觉困窘,却已发誓要做老江湖,怎可又落入下风?赶忙打理情绪,摆出一副老油条模样,邪笑道:“怎么?熬不住啦?想再偷汉子?”
  龙英如娇笑道:“谁叫你魅力四射,撩得我受不了,好不容易有了舒服床铺,咱就别客气了!”竟然落落大方坐於床头,开始宽衣解带。
  力天神眉头直跳:“你怎不去勾引胡贯月,我看得出你对他也有意思!”
  龙英如媚笑道:“吃醋了?比起他,你仍是强得多,所以我才过来,怎样?敢不敢玩?”
  那红衣已褪落地面,洁白裸体呈现,酥胸随那笑声轻颤,实是性感无限。
  力天神正值血气方刚,岂无情欲,何况已有一次之亲,他现在只想采取主动,一报先前被非礼之处男尊严。
  他终於伸手摸向女体,直觉滑嫩舒服。媚女已然欲火焚身,轻轻呻吟,想速战速决。力天神却有意拨弄,撩得她几乎发狂,终於扑向男人,却被一指点中穴道,倒栽床上。
  媚女怔叫:“你想干什么?!”生平第一遭动不得。
  力天神邪笑:“还能干什么?”登时采取主动,欺身上去。
  一时男欢女爱,云雨交加,缠滚曲扭,厮磨挣扎不断。
  龙英如从未当过弱女子角色,如今享受著被虐待感觉,竟然浑身虚脱,激情崩裂,简直已快掉命丧魂。在那极尽爱欲深处宣泄下来,已然昏死过去。
  力天神亦然,激情过後,深深嘘气,战胜感觉让他倍感虚荣。本想嘲惹对方,然想及此胡乱行径,一时亦有罪恶感,轻轻一叹,坐身而起,自嘲道:“我怎的胡乱即色?”纵是对方愿意,但总名不正言不顺,和招妓陪宿有何差别?
  他可不想变成淫色之徒,暗自决定下次得好好克制,否则岂非有失礼教?
  乘机替龙英如穿妥衣衫,解其穴道,不敢唤她,自行步出外头。
  龙英如悠悠醒来,仍想回味,却觉抱著棉被,衣衫又整,失落顿深,暗道:“我被吃了?!”想找人报复又无踪影,冷哼几声,突觉甜蜜上心头,笑道:“被吃也罢,反正舒服即可!”立身而起,扬长而去。
  力天神步出客房,外头开始飘雪,想四处转转皆不方便。心念一转,且问问曲倩如是否和姬水仙另有约定,便自往她住处行去。
  客房其实只有两间,全让予龙氏兄妹居住,力天神、曲倩如则住於守卫腾出空房,相距不远,他轻易寻得,敲门道:“曲姑娘可在?”里头并未回话。
  力天神再喊几声仍不见回答,不禁忖她或去方便,且里头等她,便推门而入,果然不见人踪。
  一切并未动过。
  力天神暗忖,这家伙莫要四处乱探,胡乱惹麻烦,要被逮著,可不好交代。然人已失踪,他只好枯等。
  一坐两刻钟已过,直觉奇怪,对方去了何处,怎如此之久未回?
  正待离去之际,房门掩动,曲倩如欣笑潜回。突一转身,乍见男人,尖声惊叫,差点破胆。
  力天神笑道:“是我!”
  曲倩如惊魂甫定,拍著胸脯:“吓死我了,怎会在此?”喘息著拭去额头汗水。
  力天神直觉她离开甚远,道:“你去哪?”
  曲倩如笑道:“能去哪?只是担心大小姐,和守卫说出去转转,绕到外头瞧瞧,没啥结果,又回来,如此而已。”
  力天神道:“守卫肯放你出去?”
  曲倩如道:“大概把咱当自家人吧!何况是往外又不是往内,外头另有奇阵把关,他们根本不必防。”
  力天神想想亦有理,道:“我还真怕你去探对方秘密,若被抓著,咱就完了。”
  曲倩如笑道:“我可没那么笨,自有分寸。”轻轻一叹:“我只是担心大小姐安危罢了。”
  力天神道:“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当时大小姐还交代什么?”
  曲倩如道:“只说在此会合,有消息立即通知,结果她却失去消息。”
  力天神道:“如何通知她?”
  曲倩如道:“鸽子啊!可惜准备太少只,都用光了。”
  力天神笑道:“明儿再说吧,事已至此,担心无用。”
  安慰她好好休息後,力天神退门而去。
  怒雪狂卷泻来,下见天地,他瑟缩回房,心事重重。
  次日一早,怒雪已停。
  守卫忙著清理深厚积雪。
  胡贯月则亲切招待客人。
  早餐过後,众人已告退,胡贯月亲自送客出阵。
  一番告别终分手。
  力天神表示得先寻找姬水仙,不便再前往吊神峰。
  龙腾海自知此事涉及九尊盟家事,对方不愿涉及,只好约定事後再见。
  力天神道:“有机缘再说!”毕竟这一分手,雪海茫茫又怎知能否再碰头。
  龙腾海知及难处,不再坚持,直道交情不变,惺惺相惜而去。
  龙英如难得柔情招手,似乎想当个小家碧玉。力天神却觉浑身不自在,急急送走这野女人,方自嘘喘大气,直道要命。
  曲倩如却问道:“不跟他们一起去?”
  力天神道:“不了,人家家务事,怎好参加?”
  曲倩如道:“可是有关毒针之秘仍未解开。”
  力天神道:“怎么解?等逮著怒氏兄弟不就解了?你可关心得紧。”
  曲倩如道:“小姐交代,我必需尽职!我看你留在此等小姐,我跟在後头探个究竟如何?”
  力天神皱眉:“你不怕危险?”
  曲倩如笑道:“跟了小姐多年,已经过大风大浪,何况龙氏兄妹该不会为难我才对,放心,我只跟在远处,没啥问题。”
  力天神颔首:“也好,反正多了解,多益处,你自个小心,一有状况,立即联络。”
  “知道啦!”
  曲倩如欣喜雀跃而去。
  力天神瞄眼:“怎联络都未说明,高兴得像要去私奔?”人已走远,唤回无用。
  打理精神後,他始瞧向另两座类似断云崖之山峰,不知姬水仙扑往何处,死马且当活马医,他选一座,飞掠而去。
  一时辰後,终抵此峰。
  只见得冰雪罩峰,不见林不见松,云层处处,险恶非常。
  既是寻人,力天神毫不考虑,攀峰而去,不断仔细搜寻,任何坑谷、秘洞、险崖全不放过。
  然而搜至午时已觉此峰几乎毫无生机,莫说是人,连飞鸟、雪狐、灵貂皆少得可怜,姬水仙会在此吗?
  他不禁轻喊起来,已顾不得是否将惊动敌方。
  既是减声,搜寻自快,不到傍晚,整座山峰已被搜完,果然毫无人踪。
  力天神但觉如此搜下去自非办法,心念一闪,忖道:“找人不易,何不引人上门?”
  想定之後,他突地挥刀切下冰块,让其晶亮如镜,随将其照向太阳,藉著反光一闪闪照向四处。心想身在高峰顶,如此照去,恐十里开外皆可见著,若姬水仙还在附近,必定发现而寻来,自省去不少功夫。
  他特地照向另一山崖,直到夕阳西下为止。剩下只有等待。
  乘机将龙腾海所赠之紫云神功口诀复习演练。
  一时入迷,练得不知天昏地暗。
  忽觉半峰下传来落岩声。
  不自觉中已月上中天。
  力天神直觉有异,赶忙收功,潜入暗处。
  峰下平静如初,不知是自然落岩亦或人为因素?
  他正考虑是否下山,突见雪地人影闪动,潜越而上,力天神一见玲珑身躯已知是姬水仙摸来,暗自想笑,捉弄之心生起,挖了雪坑藏入地底。
  美女终潜至山峰,东张西望却未见目标。拭著汗水,喃喃说道:“奇怪,明明见及银光闪闪,怎未见一物?应是宝物出土吧?……”
  她四处搜寻,仍不可得。
  力天神乘机装出孤魂野鬼声:“姑娘……我好冷啊……”淡淡弱弱,忽远忽近,鬼气横生。
  姬水仙一时未听清楚,尚有胆子倾听,然仔细聆听之下,不禁背脊发毛,惊悚喃道:
  “怎会见鬼了?!……”四下无人,野峰阴森,冰冷鬼气上身,捣得她直打哆嗦,哪还敢待在此峰,低声念道:“什么宝物出土?莫要僵尸突变才好!”急急潜溜退去。
  力天神瞧得掩嘴闷笑,此女平日胆大妄为,碰上鬼魂竟也不管用。见及逃开百丈,唤声又起:“别走啊,我好孤单……”
  鬼气森森,如黏在女人背上,那空冥不可捉摸如影随形之恐怖,就像附在她耳际召唤。
  姬水仙直觉背上背了个鬼,哇哇惊叫不要,双手往後猛甩,没命往下冲,一个失足,落滚撞去。
  力天神终忍不住哈哈笑起。
  姬水仙乍闻笑声,鬼气已失,突见人影,登时明白何事,吹大胡瞪大眼跳扑过来:“可恶!你想吓死人是么?”双手劈哩叭啦揍个不停。
  力天神并未还手,边闪边躲,促狭道:“原来女人都怕鬼?”
  姬水仙斥道:“怕你个头!不信你不怕!”
  她猛地用劲,一拳打中得意忘形的脑袋,叭地脆响,力天神抚头叫疼:“你真的打?!”
  姬水仙终泄怒气,呵呵笑起:“这叫乐极生悲,或叫乐极生瘤也可以!”
  力天神无奈苦笑,耍人终被耍,不敢再作怪,揉著脑袋,道:“你可藏得紧!不装神弄鬼,竟引你不出!”
  姬水仙斥道:“哪有,我一直在外围等你来,错失不少良机!”
  力天神一愣:“你也发现敌踪?”
  姬水仙道:“就在那山崖险处!”
  她伸手指出,正是未曾搜过那山峰。
  力天神自知有异,不多言,道:“过去看看!”
  姬水仙引在前头,两人轻功尽展,飞掠如风而去。
  力天神问道:“你怎会找到那里?”
  姬水仙道:“我潜来此时,即发现有人鬼鬼祟祟,便跟过去,简单明了。”
  力天神道:“何时?”
  姬水仙道:“两三天啦!昨日最後期限,对方退走北边,我进至一半,觉得怕你来此寻人不著,只好折返。”
  力天神盘算日期,甚可能是对方最後伏击之後始撤军,看来她摸对敌人阵眼,且看看再说。
  两人速度了得,未及二更已奔至第三座险峰。
  姬水仙引领前往一神秘山谷,果然见及山洞和群居痕迹。
  力天神立即搜索,然除了乾柴杂炭外,并无其他重要东西留下。
  他捡起一骨头,惹嘲道:“你竟为了这狗骨头守上好几夜?”那未必是狗骨,他便如此说。
  姬水仙斥道:“你懂什么?雪中有人,我不守,要守谁?自己晚来还怪我办事不力。”
  力天神想想也是,荒峰雪崖本就难见人踪,突有异状,自盯得紧,轻轻一笑:“也好,若是摸到胡贯月那里,说不定早完蛋了!”
  “胡贯月?!”姬水仙怔道:“九尊盟天威堂主?他在这里?!”
  力天神道:“可不是吗?你想计诱对方为你所用的把戏可能行不通!”
  姬水仙道:“他到底在哪?”
  力天神道:“此处有三崖,另未去那崖便是!”
  姬水仙恍然:“原在那里,先前我被引来,忘了注意四周,直到昨日才有所觉,三崖的确甚像,竟也错失良机。你去过了?那里当真有毒箭?”
  力天神道:“没错,足足一万支!”
  “一万支?!”姬水仙差点昏倒,邪笑起来:“有了它,一人送一支予敌军,天帝帮兴帮有望!”
  力天神冷道:“少做梦,那头不但有奇门阵势且险恶重重,易守难攻,你大概可花一万人攻打,成功之後,可得一支赏赐。”
  姬水仙道:“怎可能只一支?不是一万支?”
  力天神道:“那些是赏给攻打者,保留一支是对你恩赐,懂吗?对方要看不行了,准先毁去毒箭,你什么也得不到!”
  姬水仙皱眉:“看来只有智取了。”
  力天神道:“我看色取比较快!”想及龙英如的豪放骚劲,不知这野媚家伙是否亦是同等想法。
  姬水仙斥道:“神经病,你当我是谁?乱七八糟!”
  力天神被骂得心甜甜,终证明她虽艳媚四射,比起龙英如更易招蜂引蝶,然其行径却保守许多,倒是贤妻良母,考虑对象。
  他乾笑道:“我只是想表明那些东西很难碰,能不碰就不碰!”
  姬水仙道:“不碰行吗?要是对方用来对付天帝帮,我们岂不惨死!”
  力天神道:“龙九尊不是这种人。”
  姬水仙冷道:“吃了啥失神符,竟然为对方说起话来?我且想知道,他到底派谁和你一起办事?”
  力天神道:“龙腾海、龙英如兄妹。”
  “他们?!完了!”姬水仙急切道:“你和那骚女人是否已经……”
  力天神故作迷糊:“已经什么?”
  姬水仙欲言又止,斥道:“唉呀,反正被她迷去便是了!”
  对於龙英如种种,她自熟悉,当然紧张万分。
  力天神瞄眼道:“你又非我的谁,管得著?”
  姬水仙一愣,恼羞成怒:“是管不著,可惜你勾结对方就是我敌人,现在就杀了你!”
  利剑一抖,就要逼人。
  力天神邪笑道:“你该不是吃醋吧?”
  姬水仙斥道:“谁吃醋,少往自个脸上贴金?我只想砍你脑袋。”
  力天神笑道:“砍啊!砍了就没老公喽!”
  “你说什么?”
  “还要再说一遍吗?”
  “可恶!”
  姬水仙恼羞成怒,砍人不著却用剑背猛敲对方脑袋,那原已受拳生疼地方,现在又再敲一记,疼得他又抱头哀叫。
  姬水仙呵呵笑起:“再说啊!再说便要长芭乐还是葡萄!”
  力天神想著再敲便没老命,还是忍了,斥道:“你怎虐待男人?变态吗?”
  姬水仙斥道:“变态又如何?敢惹变态,自找麻烦!”
  力天神直觉不保险,跳开几步,始道:“以後请勿随便靠近,哇,疼啊!”
  姬水仙自得笑道:“你和那妖女有染,死的会更惨。”
  力天神道:“我和男的有染,你奈我何!”
  “男的?”姬水仙道:“你是说龙腾海?!”
  力天神道:“不错,且还心心相印。”
  姬水仙斥道:“恶心!”却不在意,直觉他在开玩笑,只要防著那骚女人便可。但想想唉唷不对,若龙腾海和他结交,岂非更加严重,喝道:“你当真和龙腾海义结金兰?”
  力天神道:“是又如何?他还送我紫云神功,如此好人,不交可惜!”
  姬水仙惊叫完了完了,“什么烂神功?一定是龙九尊伎俩,他故意派他儿子和你套交情,那功夫绝对练不得,小心走火入魔!”说了一大堆不吉之话。
  力天神心想对方此时根本为反对而反对,有理说不清,不想再於此问题打滚,冷道:
  “我才没练,紧张兮兮!”
  姬水仙霎时花颜顿开,直道谢天谢地,“你明白此理便可。”
  力天神道:“什么道理?谁给的钱多,我便替谁办事!”
  姬水仙瞄眼:“没格调!那就替我办事!任他们出多少,我多千两;去给我把冰血魔箭盗出来!”
  力天神冷道:“不干!除非先付钱。”
  姬水仙冷哼,直骂见钱眼开,然身上确无银票,说亦无用,得另想法子才行。心念一转,道:“也未必要去偷,这边线索亦可寻得,毕竟对方也曾用过毒箭。”
  力天神这才想及正事,问道:“你看过他们有此东西?”
  姬水仙道:“当然见过,否则怎会耗在这里?”
  力天神道:“这便是让人头疼地方,那头并未遗失,这头怎生东西?”
  姬水仙道:“管他什么,只要取得到手,谁的都一样!”嗔声道:“原是可以慢慢跟踪找到地头,谁知老是飞鸽传信,对方一得消息便走人了。”
  力天神道:“飞鸽传信?不是传给你?!”
  姬水仙莫名不解:“传啥东西?我东躲西闪,哪来飞鸽传信?”
  力天神已觉蹊跷,反问:“你没叫曲倩如飞鸽传书?!”
  姬水仙道:“有啊!我来不及传回总坛,要她帮忙,怎么?有问题?”
  力天神苦笑道:“她提了七八只鸽子,沿路传信,说是要传予你,你认为呢?”
  姬水仙怔道:“真有此事?!传一两只还可能,一路传送,除非她另得夫人指令,可是也不可能,我乃半路要她替代我啊!”
  力天神道:“她可能说谎,因为她一直表示是传给你,我竟未想及鸽子几乎只认地方不认人,你四处躲藏,她如何能将鸽子传予你手中?”
  姬水仙不说话了,他从未怀疑过曲倩如,可是其行径却让人难以解释。
  “唯一可能是她也得到夫人暗中命令。”
  力天神想及什么,登往秘洞再搜去。终在较高处发现缝隙,传出鸟便味,他探手取出羽手,果然是鸽羽没错,苦笑道:“你和曲倩如交往多久了?”
  姬水仙道:“有三年了吧!她是我娘半途收留的孤女,我才相信。”
  “你娘?”力天神道:“她可不会害你的,只是曲倩如若是有心人,你娘倒是利用好人选。”
  姬水仙轻叹:“我仍希望她是听令於夫人,毕竟三年交情,从未见她有所不妥之处。”
  力天神道:“或许此事甚重要,她才冒险联络。”
  姬水仙急问:“她人呢?”想唤来问问。
  力天神道:“跟龙氏兄妹去找怒断海了。”将经过说一遍。
  姬水仙道:“难道她目的是龙氏兄妹,非我们?”
  力天神道:“你是说有人计画要除掉龙腾海兄妹?”
  姬水仙幸灾乐祸:“如此狗咬狗,天帝帮自得利!”
  力天神道:“那可未必!”直觉不能让龙腾海涉险,急道:“我得赶去通知他,你来不来?”已掠出洞口。
  姬水仙一愣:“你当真跟他同性恋?”追出。
  力天神冷道:“没时间和你讨论什么恋,我只知他是君子,九尊盟失去他,天帝帮未必会得好处!”
  姬水仙斥道:“你分明中毒已深!”见对方不理,奔得更远,念了几句,无精打采,轻轻一叹,暗道,一个如此夫人,一个如此少帮主,如此替他们拚命值得吗?往昔一直想替父亲完成使命,然自从力天神一句“天帝帮上下都有毛病”,信心不禁开始动摇,尤其南宫子皇竟然非礼自己,对她伤害实是太大,那股使命感终弱不少。
  眼前这男人虽爱财,却也重情义,又怎和他争什么?难道九尊盟全无君子之人?恐怕未必,只是一道鸿沟划开,她不得不如此做,实是苦了这男人。
  且追下去,走一步算一步,见机行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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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