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也要低头
灵的凶煞之地,所以人烟稀少,游人绝迹,日子一久,更显出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氛。越发没
人敢入山探险了,但这时山中深处,却传来一阵悉悉萃萃之声,只见三个长发飞扬,须发皆
灰的老怪入,正窝在山凹的隐密处,窃窃私语着,首先开腔的.人活象是白无常,哑声道:
“嘿嘿!万无一失了,这下准能报仇雪恨”。脸上神情活象冤鬼索命时,那般凶狠骇人。另
一人生得矮胖,却苦着脸道:“就怕不来,咱们不是前功尽弃,枉费大半年的心血?”最后
开口的长象似猴子嘴脸笑道:“嘿!他挺有信用,会来的。”
接着三人一起冷冷而笑.活象戏里的花脸大奸臣,不过,凭他们那付尊容,就算不化
妆,倒也象了七、八分。三人蹲了大半天,正觉不耐烦,忽听远处有人踏歌而来,歌道:
“三个老怪、吱吱吱。一个英雄,哈哈哈。群鼠见猫落荒而逃,一声扫到恶鬼山。”曲调雄
壮,词意嚣张,丝毫不怕恶鬼缠身,来者正是王小玩。三个怪老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只喜得
眉花眼开,越发将尊容扭得丑上加丑,他们互相对看一眼后,叟地一声、已向声音来向窜
去。王小玩一路昂首挺胸,在山脚村民惊骇的眼神中、迈步走上恶鬼山,倒不是他不怕恶
鬼,而是他从小正是在此山中长大,自己便是小恶鬼一个,何惧之有!他大踏步转了几个
弯,已离山凹不远。
忽然,他咦地一声,两眼直直盯着面前的地面,心道:“鬼也有脚蹄子?”
边走边纳闷问,已走人山凹,站定在入口处,正想开口说话,却已有人先他腾声喝道:
“来者何人?”语调威严之极。王小玩虽大吃一惊,但他素来自视甚高,最难忍受人这般呼
来喝去,当下怒道:“我是你祖宗十人代,快速来磕头”。发话者也怒道:“大胆狂徒!”
语声来歇,两个青衣大汉已从一块大岩后奔出,脸上神情恶狠狠的,张爪冲向王小玩。王小
玩喝道:“来得好!”身子往前一跃,作势使要扑上去。
孰科,就在这么一蹦之下,脚踏在土块却卡的一声,稍稍下陷!王小玩在惊疑间,岩侧
一丛枯树林中,发出碰碰两声,爆裂两株大树干,树中飞射出两道黑影.两手向前直伸,雷
轰电掣般来到两个青衣大汉跟前,只差半寸就要撞个满怀。那两个大汉立即象临宰的猪羊,
嘶声惨叫,身子豺蛔,两人抱地一滚,他们身下的地面却变出一个大洞,两人噗的一声,已
掉入洞中。
顷刻间,一阵屎臭冲了上来。王小玩先前也被那两个黑影吓倒,因为那两人全身腐烂狰
狞。磷磷的白骨隐隐可见,骨上的腐肉还穿梭着蛆虫,两人黑洞洞的双眼又不时有蛇信吐
出,这般直挺挺的立着,宛如复活死尸,好不恐信骇人。乍一见,而不失声大叫的,只有王
小玩一人,不过,他是已经被吓得呆愣,感觉神精不听使唤罢了。待见到那两个青衣大汉掉
入毛屎坑里,而这两位死尸又只站着不动,王小玩这才恍悟出道理,当即掩鼻大笑道:“你
娘哩,老子选个吉日上山,总算有点灵验,有替死鬼抢着帮我上厕所”。这时,岩石上却传
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我道恶鬼上是什么万邪之地,原来不过是以机关吓人罢了。”
王小玩仰头一望,只见一个翩翩美少年,正临风玉立于大岩之上.气质上颇有刚毅清贵
之象,衣着俨然便是一个王孙公于。
本来王小玩一见这类富贵公子,便要发发脾气,但此人却没他所说的那些缸仔(绣花枕
头),那般轻挑浮夸的恶习。一时之间,倒也不便发臭气,可是不去理他,总是个人的自由
罢,当下冷哼一声,撇嘴道:“你还没见到真鬼,先别癞蛤蟆打哈欠”。
这句话才落地,立时又有两个青衣大汉从岩后跳出,对着王小玩横眉竖眼地喝道:“大
胆!”这一喝,可把王小玩惹恼了,开口骂道:“哎呀!你们姓李啊(皇帝一家)?说话象
土地公放屁(神气),也不去照照镜子!”此言一出,那位公子和两个大汉均是一怔。
那公子一怔之后,即轻轻跃下岩石,这一跳的身法,已显出他是个会家子,王小玩登时
留上意,暗道:“妈的喀巴子,恶鬼山来了新恶鬼抢地盘。”不料,那公子跳下后,却伸手
对王小玩揖了一揖,笑道:“这位小哥息怒.家丁言行无礼,回去后在下自会重罚。”说着
转头对那两个大汉,沉声道:“去把王德兄弟救上来!”两个洱子躬身称是。王小玩见他这
样举北,冷笑道:“哼!那可是你家的鸟事。”心下却暗道:“回去自会重罚,说得好听极
了.关上大门谁看得见啦!说不定你还赏酒给他们吃。”
那公于见王小玩尚且不满,即又笑道:“在下穆子亨,请多指教。”他自报姓名是想投
石问路,引王小玩也自报姓名。
那知,王小玩可不懂这一套,只撇嘴道:“你们这些仔天生本事奇多,我们这种穷人出
生的,对吃、喝、玩、乐可一窍不通,没的可指教你,你也就免了罢!”穆子亨碰一鼻子
灰,不禁微微感厌恶,怨道:“此人市并之气甚重,全不懂礼节,原也不用和他一般见
识。”当下只微微一笑,等着两个汉子将掉入毛坑的王德兄弟救起。过不多时,王德兄弟总
算被捞了起来,全身臭尿.令人掩鼻。
穆于亨皱上眉头,搓手道:“你们先回山下,将自己清理干净。”王德兄弟领命奔向山
脚。王小玩见他们这等狼狈的模样,忍不住手捧腹大笑。正笑得直打跌,葛然瞥见穆子亨一
对又威严又大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看,登时止住笑声,回眼瞪去,心道:
“你娘哩,这小于有点门道,嘿!老子还怕你不成?”
穆子亨看了看王小玩一会儿后,揖手笑道:“敢问小哥贵姓大名?”王小玩见他问得有
礼,即道:“我叫王小玩,没什么向你请教的,你这就请吧!恶鬼山一向不喜欢外人来游山
的”。穆子亨微微一笑,道:“四海之地,全乃皇上之有,皇上的恩泽.准百姓在其上生
根,你这样将此山视为己有,已是犯上作乱的大罪,切忌!切忌!”王小玩冷哼道:“那你
的家也是皇帝老子的.那准不准别人去进进出出,象观光圣地一样?”
穆子亨笑道:“私人住宅乃私人所有,自不许别人擅自出入.但为何私人能有土地房
屋?这乃是皇上慈悲子民的辛劳,特赐给普天下百姓的恩泽。而各山大川,自是不可让人据
为已有,这样不是让更多的人,不能享受美景了?当然,这也是皇上的圣意.你乃大唐于
民,不可不懂这些道理。”王小玩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懒得与他一般见识,嘴上冷哼一声,
表示没兴趣同他扯国家大事,免得扯到后来,自己会“漏气”,心下却暗道:“这家伙开口
闭口皇上两字,奴气十足,他老爸准是李老儿(皇帝)的足下磕头虫,弄不好还是宰相、将
军,老子想在长安开赌场.可别得罪了这类扎手货。”
当即开口道:“好啊!你要逛就在逛吧!老子可没空陪你唠叨了,只是真碰到鬼,可别
把帐记到我头上来,咱们江湖人物,是恩怨分明的。”
穆子亨哈哈大笑,道:“王兄弟说得好,凡事是该恩怨分明,在下佩服尊驾豪气万丈,
想结交个朋友.不知王兄可愿赏脸?”
王小玩惊喜交集,惊的是此人竟不搭架子,以如此赞赏自己(干穿万穿,马屁不穿);
喜的是此人竟也有点江湖味,想来攀个朋友,想道:“妈的,交个朋友也不用花银子,老子
可要大方点.才不让他小看了。”当下也揖手笑道:“穆兄如此看得起,这朋友就这么交了
吧!”穆子亨大喜笑道:“好,小弟住长安北门街.兄弟若有事须在下出力,自可前来找
我,在下最渴望的,就是能交个江湖朋友.今日总算如愿以偿了。”
王小玩也大喜道:“自当前去拜访”。心下暗道:“北门街!你娘理.全是捧铁饭碗
(当官的)住的,嘿,我还怕你是有求于我,所以想交朋友,原来是只井底蛙,想交个水井
外头的朋友,有事去找你!好大的口气,老子可不会跟你客气,到时候不让你出得力乏精
疲,可对不起这份交情了”。
穆子亨看看天色,即道:“在下尚有事回长安,王兄可于日后前来舍下盘桓,这就告
辞!”王小玩笑道:“好,有缘改日自当相逢.告辞!”
穆子亨揖了一揖,即同留下的两个青衣汉子走下山去。王小玩目送他们消失在山道弯
处,口里喃喃道:“跟这种缸仔交朋友,实在乏味得紧,说两句话就算了吗?也不请桌酒菜
和菜和,算什么门道?”心中对自己给人如此马虎的结交了去,想到不是味道的很,但内心
深处却对穆子亨这个人,生了一丝好感,总觉得缸仔不仗势欺人.就算不是好人,总也称得
上乖宝宝了。
这时,身后叟地几声,那躲于暗处的三个怪老人,已来到王小玩后面,不出声先出手,
三个人分上下三个方位,朝王小玩身上三处要害袭了上来。王小玩早已淮备好应付的方法,
等他们三人六拳已招呼到身后半寸之距,忽地向前一滚,籍势翻身,一个飞燕展翅已跳到三
个怪老人身后,哈的一声,窜到那两具死尸的身后,用小刀斩断绑在他们身后的铁线,碰碰
两声,将他们踢向那迎面冲来的怪老人怀里。立时,有两个怪老人惨呼一声,没抱到死尸的
那个已冲到毛坑边,正想腾身跃过去,脚下忽被缠上了圈绳套,惊呼一声,眼见就要跃入毛
坑,身子却陡地往上一伸,登时倒吊在毛坑上头,两眼对着坑中生灵和黄土黄河,立即恶习
的吐了口口水,用手掩住鼻子.不住叫道:“小玩,快放你爷爷下来。”王小玩得意洋洋的
站在一棵大树上,先将手中的绳索紧牢在树干上,然后拿着小刀在索上磨来磨去,笑道:
“老子先把刀子磨利了.再放你下来。”
被倒挂的老人感到绑着自己的绳子不住晃动,知道他正用力磨绳子,急道:“等你刀子
磨利了,倒是可以把你爷爷放下来,只是不是在地上罢啦!”这时,其他两个怪老人,已把
死尸弄离自己怀抱,嘴里吃斋念佛般,不住念念有词的直骂晦气。
王小玩见状笑道:“大老头、三老头,光是这样去不了邪气的,好好把那两个老兄埋了
吧!焚香祝礼,让他们冤魂滚远一点,别日日缠着你们”。大老头闻言怒道:“老子比鬼还
厉害,他敢对我怎样?”说着脚一踢将那具死尸踢人毛坑里。三老头也道:“他敢缠我,我
叫他吃不完兜着走。”也将死尸踢人毛坑。
这下可苦了吊在毛坑上头的二老头,两具尸体宛如两粒炸弹,一落坑中立时将山川大地
震得开花,由于震动力太大,反弹上来的肥料着实可观,他心中叫苦连天,赶忙抱住脑袋往
上缩身。不过,就在他一缩之间,绑住他的绳子竟然也往上一缩。原来,王小玩总还有点慈
悲心肠,及时将他拉高,以免他遭到轰炸。二老头连吁了几口气,说道:“小玩,玩也玩够
了,赶快放我下来。”王小玩摇头道:“我怎么知道你还有别的玩法啊!刚才要不是有替死
鬼,这下老子准给你们活埋。”
二老头道:“没有啦!就这玩意儿,也足足忙了我们大半年,没别的花样。”王小玩兀
自吊儿郎当的坐在树午上,打定主意在自己离去之前,绝不放人。大老头和三老头并肩站在
坑边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敢去救人,怕万一动作慢上半拍,二老头准会下坑,同那两个死尸
凑成三怪了,这样岂不是说自己两人等同坑中两尸,如此的便宜无论如何不能让王小玩占
去,所以只好束手无策的站着。二老头又叫道:“你也看在从小是爷爷我将你拉拨大的,敬
老尊贤还是我教你的。”
王小玩骂道:“他妈的,敬你们这种“獠”,不如省力气,鸭蛋、贤肉于有什么好尊
的,全是歪道理,你们为何不来敬少尊小?”大老头说道:“小石,你他妈去山下混个几
年,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们设这机关可是为你好的”。王小玩笑道:“骗人也得写好台
词,这话白痴鬼才相信。”三老头摇头道:“你天生有好的资质,却不肯好好用心学武,若
是身手又不敏捷,胆子又小那可办不成事.这样我们可白养了你十一、二年。”王小玩笑道
“感情你们拉拔我,还留一手,今儿个要来讨债了。”三个老怪齐声称是,大老头道:
“时机已到,你就动身去北海吧!”王小玩摇头道:“不行,老子还有多少大事未了,怎可
现在放着不管,却去什么捞啥子北海。”
三老头怒道:“你若没有我将你从强盗手中抢救下来,你早和你父母一起升天了,竟然
如此不知感恩回报。”
王小玩笑道:“对不起,这我给忘了,那时我还是个婴儿,什么也想不起来啦!而且我
又没开口求你们救我,是你们自己要救的,怎可说我老子欠了你们。”三老给他说得哑口无
言,不知如何管教才好?
那二老头给倒挂久了,有点脑充血,又听王小玩坚决不去北海,忽地放声大哭起来,他
这一哭弄得其他俩老一起老泪纵横,王小玩惊骇地望着三个老怪,嘴巴张得老大,膛目愣
蹬,他可从来没有看过这三个老人哭泣,还以为他们没有泪腺呢!不禁给弄得有点手足无
措。最后心肠一软,侠气顿生,叫道:“好啦,好啦!去就去,你娘哩,老头哭起来比小姑
娘哭难看十倍。”
三个老怪登时收泪,心想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妙招还真管用,只用第一式即已达成目
的。二老头道:“那你快放我下来,我告诉你怎么去。”王小玩只好老大不愿的放他下来,
说道:“下次老子回山,你们可得乖乖的,别又要诡计戏弄我啦!否则。”大老头道:
“他妈的,你从小到大那次吃了亏啦!全是我们遭殃。这次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那知跑上
来几个不知死活的冒失鬼。”王小玩笑道:“全是活的.否则怎能当我的替死鬼,一个人连
死两次,太也冤枉。”二老头道:“你向东直走到海边,然后搭船北上,到一处全是冰岛的
地方,那里就是北海了。”王小玩奇道:“冰块?冰块又不值钱,我去那里干什么?”大老
头道:“冰岩下的东西可价值连城。”
王小玩怔一怔,拍手一道:“你说那里有宝藏?”三个老头面面相觑,沉得这问题太也
难以回答,停了半晌,二老头才困难地说道:“那东西可比宝藏还珍贵.得了它全天下的宝
藏全是他的。
王小玩不解奥妙,瞠目道:“什么玩意儿这么奇怪?”二个老头道:“是一部历书”。
王小玩一跳三尺高,大叫道:“输(书)!千里迢迢的叫老子去,还得输。我不干!”大老
头正经八百地道:“小玩,这部书非同小可,当年武则天作皇帝,就全凭那本书,可惜她是
个女人,又只得半部书,所以国祈不长,又给姓李的夺了位,你如得到那本黄符历,那全天
下的宝藏都全给了你吗?”王小玩脑际轰的一响,颤声道:“你要老子去抢皇帝的位子?你
们休想,我没那福气!”心中不由一惊,他最大的志向是开一间赌场,坐上老板之位,可从
没想过龙椅是什么模样,不由得他不如此惊骇了。大老头道:“你要没那个命,也可找一个
贤能的人让他去做皇帝,那样可谓造福苍生,无上功德了。”
王小玩回过神智,撇嘴道:“什么跟什么,一部书可以让人去做皇帝,简直是荒唐,最
别脚的神话故事也不会这么瞎说。”
二老头道:“当年李渊因遇上太乙真人,才上应天数,起兵推翻隋朝,据说就是看了太
乙真人这部黄符历,不然,以他那贪生怕死的个性,敢起兵造反。”王小玩奇道:“乖乖隆
的东,那部输(书)写上他准会赢的话吗?”大老头道:“那倒不是,书上算的另一个
人。”王小玩哈了老大一声,道:“那太乙真人依我看得改个名字,叫太乙假人才真是妥
当,这可不是算错了吗?”
三老头正经地摇头道:“不,没错,是李渊这家伙给人家改了。”这样说,王小玩更加
不信了,又恢复吊儿郎当的神气,笑道:“这天书人人可改,那人人可当皇帝,那皇帝可就
不值钱了。”
二老头急道:“小玩,这部书不是人人可改的,只有一、两个人可以改,这一、两人又
非得在乱世中不出世的。”王小玩笑道:“难不成我还是这变种,嘿!老头,你们也该下山
去长安看一看.再没有比我们更太平啦!乱世!再等五百年吧!”大老头道:“不用五百
年,过几年天下就会大乱啦!”
王小玩奇道:“咦!你还会末卜先知?怎的你会我不会?还是信口开闸吗?”大名头脸
一红,吱晤道:“这,这也是人家告诉我的。”王小玩大声道:“这是路边的马路新闻,你
拿来当致理名言,实在糊涂得紧”。老头却急叫道:“这话是我们师父交待下来的,你小孩
子不可胡说八道。”
王小玩笑道:“老子姓王,所有王字沾边的都跟我大有渊源,此乃上应天数,须怪我不
得。倒是你们的师父又是何许人,老头的师父,那不是老得不能再老了吗?”三老头道:
“他老人家现在就在北海等着你,你去了就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王小玩哇的大叫一声,眼
珠子咕溜溜地往三个老怪脸上一转,硬生生的将一句“那不是老不死吗?”给吞了回去,因
为他从小到大从没见他们这么正经八百过,简直是正经一千六(八百的两倍大)。二老头:
“我们师父知道我们三个糊涂得很,所以只吩咐去将你救了来.然后何时叫你下山体验生
活,何进叫你上北海去找他.就这么多啦!”
王小玩奇道:“那他早知十六年前我老爸老妈会给强盗老贼杀害罗!为什么不叫你们连
他们一块救,这不是摆明了纵人行凶?”
大名头道:“小玩,这乃天数,就算我们不去救你,你也会虎口逃生的。”二老头叹
道:“我们一到现场,父母已奄奄一息.那强盗正想抱你走,给老三抢了下来,你老爸只说
你是他独生子姓王,就翘了辫子,你老妈则早死一会了。”这些事王小玩早就耳熟态详,什
么那强盗左颇有个十字疤,是马嵬坡一带的流寇.又被大老头拗断两指,落荒而逃等等,无
一不知。只是现下骤然听到这三个老怪是受人之命,而非偶然相遇,才救了自己、委实大吃
一惊。当下怒道:“你们师父不是好人,竟然,竟然不顾我父母!”大老头急道:“小玩怎
么说他也是你太师父,何况天命难违,你怎可将这笔无头帐算到他头上。”王小玩双眉一
轩,依然将这笔烂帐算在他太师父头上,只是不愿再说出口,免得三个老怪跟他纠缠不清,
心道:“你娘哩,这下老子非到北海揪住那老家伙的白胡子,问他妈的一清二楚,三穷四
白,看他居心何在,搞不好那强盗还是他派的哪!”主意一打定,便即绽开笑容,说道:
“好吧!不算帐就不算帐,除了去向他要那本黄符历,没别的事了吧!”三老头道:“我们
师父的手中只有半部历书.另外半部却在皇宫大内里,你须想个办法,将它拿了出来。”
王小玩道:“在皇宫?喔!是啦!是武则天这女皇帝拿了进宫,现在传到她孙子李老儿
手上的。”二老头摇摇首道:“那倒不是,是李渊这狗贼拿了去的。”王小玩先是一怔,随
即拍手大笑道:“二老头真有你的,骂高祖皇帝狗贼.老子今儿个破天荒第一遭听到。”
二老头愤恨未来,续道:“李渊这厮于太行山打猎受伤,被太乙真人所救,得知真人手
上有那部黄符历,想尽办法去偷翻,天机遂泄,李渊知道真命天子就在太原城中.而且竟是
自己的一员大将,最后将天书偷改.顿时使太行山崩一角”。
王小玩张大眼,叫道:“你娘哩!改天书这么有趣,那老子尽快将它弄到手,每天改一
笔玩玩,倒也刺激得紧。”大老头忙道:“小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李渊如此逆天而行,
自己也是遭到报应了。”王小玩撇嘴道:“你娘哩,他当了大唐开国皇帝,威风八面,所向
皆倒,威风的很,有什么报应啦?”
大老头叹道:“可恨这厮竟有此福泽.不过他触犯天机.上天则罚他骨肉分离,你看唐
室之中,屡次为立太子,皆死伤累累,每个皇帝皆手残无数亲兄弟,才得以登上大统,李世
民杀其兄其弟,李治娶武氏后,更是大杀李氏同族,李隆基也是兴兵中,才夺到今日皇帝之
位。你看,这就是李渊的报应啊!”王小玩这些宫中秘事,在长安待巷中倒是听闻不少,不
由得吁了口气,接着又抽了口气,变色道:“不行,不行.若是老子也改上一改,那我的儿
子、孙子、灰孙子,顿日举刀动枪的杀个昏天黑地,那我在阴问的府第可挤也挤死,我老人
家可不是动弹不得。”
二老头笑道:“这天下本该是你家的天下,充其量不过是抢回来,而且我们师父会教你
怎么做,才是顺应天理,这你大可放心。”
王小玩大惊之下.又一跳三尺高,颤声道:“什,什么,本是我家的天下,这,这我可
不大懂。”三老头抢着开口道:“那位真命天子本是姓王,是你太祖,后来被李渊杀了,王
家一族流落四方,悲惨不已.要是黄符历不改,嘿嘿!搞不好你这小子是当今太子殿下也说
不定。”王小玩只惊愕得张大嘴,说不出半句话来,觉得此事太也匪夷所思。大老头续道:
“李渊即帝位后,吩咐李世民要将那部黄符历弄到手,如此方能保住李氏万世不毁之
基。那李世民足智多谋,更有仙人弟李辅佐,竞将此天书枪去半本,另外半部太乙真人交给
我们师父,拿到北海藏妥.以免又落入李渊后人之手。”三个老怪说到这里.均将眼睛盯在
王小玩脸上。王小玩转了转眼珠子、笑道:“故事说完啦!那老子是不是可以走啦!”
大老头道:“这是极重要的事,你可别掉以轻心。”王小玩拍胸脯道:“放心啦!大丈
夫说出的话,不同于放屁,老子这就前去北海,这你们可放心了吧!”三怪齐声道:“好极
了,你既然这么急,咱们这就动身吧!”王小玩一怔之下,以为自己耳朵不对劲,接着惊
道:“什么!你们要同我一起?”三老头笑道:“当然啦!不跟着你,你这小子古灵精怪,
乱七八糟,怎的知道你去了没有?”王小玩脸上溢满苦色,心中亦连连叫苦,暗道:“妈的
喀巴子,老子原打算首先回长安,赚上一间赌场,再慢慢的去找那老家伙算烂帐,没想到这
三个恶鬼,竟要缠着不放。”
大老头道:“好吧!那我们先下山吧!老三,你去把整理好的东西拿来,这就走吧!”
四人说走就走,扬长而去。三个老怪一下恶鬼山之后,即轮流挟着王小玩奔行。王小玩
从无这种经验,见眼前景物迅速倒退,心下大乐,暗道:“你娘哩.这可比骑马快多了
吧!”他没骑过耳,不知马速如何.所以加个“吧”字,以示不定之意。
三人赶了一夜的路(王小玩全不用动脚,所以不用算上他),来到一个渡口,三老头即
去雇船,打算顺着黄河直下海口。
王小玩见状.大急道:“不行啊,我得回长安一趟、告诉小猴儿他们一声才行。”三老
头奸笑道:“这才是大大的不行,长安你摸得滚熟,又招来一批小流氓,没的将我们三把老
骨给拆了。”王小玩怒道:“大丈夫一言说出,死马难追,你可太瞧不超人。”二老头笑
道:“不是瞧不起你,是怕了你,一匹死马,啧啧!别说难追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你当我
们是白痴呀!”王小玩正急思脱身之计,那三老怪分站他周身前后,见他一皱上眉头,忽地
不约而同的朝他伸指突袭快如闪电。
王小玩竟然没躲过,一来他见三老一路上对自己乍管甚严,已自不快,心想到了长安,
就要他们好看,那知竟不路过长安,委实令他惊慌失措。二来眼看立时就是登船,非得快想
个法子脱身不可,遂分出大脑去想计策。不科,在这样分神下,竟着了道儿,全身百十来个
大穴均给封住,登时变成一个泥塑木雕的人像。
大老头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小玩,忍耐一下,很快的.坐船很快就可到达海边
的。”王小玩肚里一连串叫骂,但穴道被制之下,连愤怒的神色也做不出来,只能保持原来
若有所思的表情,对着三老干瞪眼的份儿。不一会儿.总家划船靠岸,说道:“船已备好,
客官就上路吧!”大老头道:“到海口须要多少天?”船家道:“春水既潮,船行就快,只
要十来天就到了,赶一赶的话,大概十天可到。”三老大喜,连忙抱了王小玩进入船舱,一
连迭声的叫赶路。
船在水上进行得一帆风顺.只四、五日即到达开封,王小玩吃亏下,对自己没好好学点
穴道门工夫,深自悔恨,心想:“老子现在学了,以便报三指之仇。”
遂用心向三老讨教穴法门,反正在船上别无他事,又整日被制得跑跳不得。学一学以便
打发时间。那知这工夫端的复杂.光是记清全身要穴,就花了他五天的时光。这日傍晚,船
停在开封的泊口歇息,四个人吃过饭后,正在闲聊,话题总离不了那部黄符历和李渊一家凶
狠的鸟事。二老头正拍桌骂道:“我看李渊就不是纯汉人,准是个杂种狗。”一语道出,即
听船舱上有人阴森冷笑道:“辱骂高祖皇上,当真是目无法纪,杀了头还要诛九族。”
四人大吃一惊,没科到在僻静的渡口上,竟会有人躲在舱顶偷听他们的谈话,更骇人的
是四个有武功高强的.有机灵敏捷的,竟然不知此人于何时来到舱顶,委实没三小路用(窝
囊).吃亏到家了。
大名头、二老头立即飞到舱顶,喝道:“什么人?”三老头怕王小玩留在舱中会有危
险,即拍开他的封穴,拉着他一起走出船舱.一看之下,不由得愣怔在原地。
原来他们的船四周围已给密密围住,少说也有二十人持刀环伺,虎视耽耽地瞪着他们四
人,王小玩一吓,暗道:“我的妈,这些人拿刀要来开膛,老子可要给煮成开封名菜。”
至于开封有那些名荣,倒也不用去细想了,反正绘煮定了。王小玩正自担忧间,在舱顶
的大老头却欢声道:“师叔,原来是你,分别多年,你可一点没变。”王小玩吁出一口气,
心道:“原来是老头的师叔,老家伙的师弟,那便是少于老老家伙了.不知长得一付什么德
行。要俊点儿,没变才象话,要和老头们一样,没变可对不住光阴老爷。”
正想间,只听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道:“你们三个笨家伙居然还认得我,总算还不是笨
得透顶。”
二老头道:“师叔怎会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教诲。”他心里担心刚才骂了李渊,这位师
叔会找他的麻烦.所以赶紧问上一问。
果然这位师叔冷笑道:“你们这三个笨家伙无法无天,敢辱骂高祖及先帝,我要将你们
押到官府凌迟处死。”三老登时变色,颤声道:“小侄只是发发牢骚,师叔千万别当真。”
这位师叔又冷笑道:“是吧?我师兄收了你们这三个呆瓜,当真是本门之耻。
王小玩见他不住地耻笑三个老怪,不禁气往上冲,大声道“那是他老老人家的事,又与
你小老老人家何干了?”这位师叔暴吼一声,已到甲板上,瞠目望着王小玩,喝道:“小家
伙,不想活了吧?”王小玩耍反唇相讥,却被三老制住哑穴,立时闷不出声。
大老、二老赶忙来到王小玩身侧,陪笑道:“师叔,不要生气,这是我们的徒弟,因
为,因为从小与我们顶嘴惯了,所以没大没小。”这位师叔冷哼一声.讥道:“原来是你们
的徒弟,看来也是朽木一根。”王小玩怒极,却苦于不能开口骂回去,真乃生平的奇耻大
辱,肚里老乌龟、老王八、咸鸭蛋、臭鸡蛋,可骂了一长篇,只可恨不能宣之于口,痛快一
番。心道:“这扁老头,什么都长得扁平,却要昂首阔步,只会扁得一踏糊涂,难道鼻子还
会挺起来。这师叔不但人长得扁.心也扁得很,眼见王小玩目露凶光地瞪着自己,知道他一
定在肝里臭骂自己,暗道:
“这臭娃不知天高地厚,等我大事一了;不好好整治你.不知我的厉害了。”
当下又开口道:“你们三个笨蛋在恶鬼山缩了十来年,这会儿要上那里去。”眼见三个
老怪,均面呈难色,吱晤不答,不禁喝道:“快说!”
大老头见他声色俱厉.只好回道:“只想去找我们师父”。这位师叔见他所说,与自己
所料相同,不禁大喜、叫道:“他在那里?”语气竟焦虑十分。大老头回道:“请师叔原
谅,师父交待过,对谁也不能说出他的住处。”这位师叔勃然大怒,喝道:“你说什么?”
大老头诚惶城恐地道:“师父交待的话,弟子不敢不尊。”这位师叔逼近他眼前,吼
道:“你再说一遍!”大老头又道:“弟子不能说!”“说”字才出口,这师叔已飞起左
脚。
王小玩惊怒之下,竟冲开了哑穴,吼道:“快退!”但已迟了一步,大老头已被这一脚
踢中了胸口,闷哼一声,翻蹬倒地,嘴角缓缓流出鲜血,已气绝身亡。王小玩悲痛万分.叫
道:“你娘的,你算什么师叔,猪狗都不如,暗脚伤人,那只脚应该剁成碎肉,去喂王
八……骂了一长篇,抄起一根船桨,发足冲向那师叔。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间.三老头已抱住他,飞快地将一包东西塞在他怀里,手劲一发将
他丢入黄河之中。王小玩人在水中.耳听二老头、三老头悲肃道:“小玩别忘了我们的
话。”心中悲愤难消,奋力想游回船上与二老并肩作战,却听四面人声大作,那包围的人已
纷纷划船,要前来捉拿他。心中一沉,手足稍稍泄气.却被一股旋涡卷入河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小玩只觉日头刺眼,忽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卧在河边一堆乱石之
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爬起身坐到石头上,见四面毫无人迹,想道:“老于这可到了那
里?哎哟不好!”
原来他突然想到昨晚三老头塞在他怀里的东西.急道:“别丢了才好!”所幸,那包东
西好端端的藏在他怀里,王小玩见布包湿透,又急道:“别淹烂了,那什么也甭谈了。”
火速打开布包,见里面又包了一层油纸,这才吁了一口气.想道:“还是三老儿心
细。”掀开油纸见里面有十来片金叶子,又有一张皮纸,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海图,上面画
了一条粗红线,指着去北海的路线,还有要去的小鸟位置。
王小玩看了半天,喃喃道:“天魔岛,恶鬼加天魔,倒也绝。
想到三老此刻已多半已全军覆没,不仅悲从中来,怒道:“妈的,老子这样一走了之,
算什么英雄好汉,就算报不了仇,也得给他们收尸。”忆及三老对自己的教养之倩,忍不住
滚下泪水,又道:“老子非给他们报仇不可,那个师猪,我不把他的猪脚砍下来,誓不为
人。”
主意一定,即游向岸边,踏上北岸,心道:“糟啊糟!这下可不知道我在那里了。”
当下胡乱地往西边走去,走了大半天,总算看到隐现在树林里的房舍.大喜之下,发足
向那里奔了过去。来到村口看见几个渔民正在那里晒网,却靠过去开口笑道:“各位老兄,
这里是什么所在?离开封有多远?”
这些渔民中有老有少,他却一律称之为老兄。只见他们放下手边的工作,皆惊愕地蹬着
跟前这个小落汤鸡.一个中年汉子惊道:“你怎地全身湿透?”王小玩笑道:“我刚才去河
里游水了。”
此言一出,众渔民更将脸上的惊愕加了七分,一名老汉颤声道:“河里就要闹水怪,
你,你还——去。”惊骇太甚,下面的话竟由一阵咳嗽代之。王小玩奇道:“闹水怪,什么
怪啊?”心里却道:“莫非是恶鬼山三个老怪?他们冤魂不散,竟去作了水怪。”
继而一想此事绝无可能,要变成水怪,可也得跟老阎(阎罗王)打声招呼,这来来去去
的,可挺费时间的。原先说话的那个中年汉子又道:“这儿河中暗流起伏,人家说河里龙王
又要发脾气,派水怪来改河道,这河道一改,两岸可又要遭殃了。”
说着脸色发白,显然害怕之极。王小玩可不知道黄河素来有改道出海的怪脾气,当即笑
道:“放心吧!那有这种事,它好端端的,我刚才在河边,可没瞧见什么水怪,连鱼精也没
看见。”渔民听他这么说,皆露不信之色。王小玩有要事缠身,没心思同他们瞎扯.即又问
道:“这里往开封远不远?”寻中年汉子回道:“大概有五十来里,走路也得好几天,才到
得了。”王小玩急道:“他娘的!这一冲竟把我冲了好几天远,看来真要闹水怪。”
众渔民皆不知如何应对。王小玩正自懊恼,忽然想起身边有十来片金叶子,值得几百两
银子,登时精神一振,又问道:“骑马赶路的话,多久可到?”
那汉子思索了下,道:“两天吧!我不太清楚。”他长这么大,只看过猪走路,还没瞧
过马是什么样,只听人说过,所以如此回答,七分诚实中,倒藏了三分拙。王小玩再聪明,
可也料不出这一点,立即喜道:“那好,这地方可有卖马的?”众渔民皆面呈为难之色,他
要是问可有卖船的,他们可就了如指掌了,但马是不能用来打渔的,他们可不知道。王小玩
见他们如此,即已了悟,暗道:“考背(哭爹)!老子可问路于瞎子。”嘴里却笑道:“那
这儿可有大一点的城镇?”
那中年汉子指指西南方,道:“那儿三里外,有个市集,什么都有得卖,你去碰碰运气
吧!”
王小玩喜道:“好,好,那多谢啦!祝体们平平安安,天天捞到肥鱼。”说着发足奔向
西南方,他可得赶赶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