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佳人相随
他突然想到,她为何不放弃郡主身分跟自己走?嫁夫随夫嘛!
她还是自私,或许只想再次利用他夺得宝藏。
正找理由勉强说服自己之际,忽闻左侧传来女人惊叫声,洪金宝转头望去,竟然瞧及慕容雨青被两名喇嘛及花贵如迫得险象环生,似乎还挨了剑伤。这还得了,他再也不敢胡思乱想,半截竹竿喝来,就往喇嘛背上捅去。
慕容雨青但见他出手相救,甚是感激说声谢谢,于是拚起狠劲,峨嵋剑法合着自家剑招复往花贵如攻去,倒也扳回不少劣势。
花贵如早感觉慕容雨青和洪金宝可能有感情关系,复见其像貌竟然如此出色,甚至可能将自己人比下去,一时莫名生嫉,自是找她斗剑,最好将她杀了,亦或是脸上划一刀,看她如何见人。
两人一时打得难分难解。
洪金宝则专门对付三环身前这两名武功高超的六善、七元喇嘛。在拚斗几招之下,他竟然占不了什么便宜,暗暗恨及鬼面头陀给自己服下什么水中清毒药,至此时只恢复七八成功力,且又有伤在身,否则早收拾这两家伙。
情势一时混乱,双方互有伤之,欲分胜负得有一段时间。
紧张中,忽闻渡口那头有人大喊:“船来啦——”
这可好,有若强心剂猛捅得群雄兴奋不已。
刘伯温立即喝命:“全力抵挡,其他搬东西上船。”
群雄更加狠拚,围守客栈诸人则猛往屋内闯去,准备搬箱上船。
三环佛陀闻声大喝:“封住所有通路,违者格杀勿论。”
眼看情势逼紧,不得不出杀招,“三环套月”立即展开。
猝见得他那手中三口金环似通灵,似已复活,直若蝴蝶般灵巧翻飞,穿射于十数道剑光之中,空中霎时光芒大作,似若元宵火花咻咻不息,任那剑光如何挑刺、躲闪,金环始终如附骨之蛆紧粘不放,穷追不舍。
甚且越缩越紧、越陷越密,迫得使剑几人因空间变窄而捉襟见肘,正极思突破之际,那三金环竟然倒飞高空,化作三道长虹咻出强劲旋风叫人耳根生疼,长虹冲高再高又高,忽而定在空中,直若三颗透明月亮,煞是好看。
但旋三秒,猝又往内缩聚,竟而相互撞击,锵然一响,金光大作,那三环直若千万火箭齐射,反冲下来,夹以催枯拉朽之劲,撞剑剑偏、撞枪枪断、撞人人倒、就在三环暴下之际,慕容夫人、老爷及慕容寒雪皆握稳不了手中长剑,被撞得虎口生疼大失准头。三环乘虚攻下,叭叭叭连三响,击中三人身背,打得三人口吐鲜血,踉跄欲跌。
三环佛陀但见一招得手,哈哈大笑,随手吸来金环猛地欺身,想再次冲杀以收抬三人性命。
慕容寒雪本就有伤,却功力最弱,此时受伤亦最重,但他为护双亲,哪肯让父母再受伤害,强忍痛楚,大喝:“有胆再来?”
长剑再抖,穿刺三环佛陀却显得弱势许多。
洪金宝正奋战不懈,凭着手中竹竿还算管用地封锁六善、七元攻势。但闻及小雪子叫声,多年经验立即惊知,他若不涉险境,岂会出此叫声,心下一急,转头瞧往左战场,竟然瞧及三环佛陀霸气凌人想敲死人,他哪能见死不救,顿时暴喝,倒掠身形就要攻来。
然而六善、七元喇嘛怎肯如此轻易让他走脱?趁他分神之际,功力正好提至极致,全身肌肉紧缩,六善、七元又是斜面切来,只及腰、背,未能正中目标,他受力较轻,得以落地之后,仍有元气翻身而起,然却来不及救人,情急之下,竹竿猝然如标枪射出,直取三环佛陀背心。
那是他全力一击,威势自是凶猛,又占了长竹之便,咻然即至,三环但觉背后劲气威猛,心想硬挡划不来,立即挥出左手金环往背后挡去,叭然一响,金环正中挡着竹竿,哪知那竹竿竟然吃力不住,分从金环两边裂开,又如拿刀劈甘蔗般,两片竹板照样冲向背心。
三环佛陀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本竹竿冲势即已特强,满以为金环能挡下,岂知却变成利刀,把竹竿劈成竹片,复往前冲,那已不及两尺,如何应付得及?
不得已,赶忙运功抵挡,嘟嘟两声,竹片命中背心,虽未打得他吐血,却也痛得他牙关猛咬,眉头直跳,攻往慕容寒雪之势已受挫。
慕容寒雪自不肯放弃如此机会,利剑捣刺过来,三环佛陀又惊,赶忙举环相抗,却慢一步,刷地右手剑已切下,连带划出一道两寸长血痕,气得冷哼不已。
“快做了他!”
洪金宝但见自己命中目标,以为三环受伤不轻;正是下手好机会,而且擒贼先擒王,能打败这位号称蒙古第一高手,自也威风八面,于是忍痛掠来,凌空就是斩千手,奇快无比斩劈过去。
慕容夫人和老爷经此缓和后,心神方自落定,忍着伤势,复又欺杀过来,如此一前一后夹攻,顿时又使三环佛陀陷入困境之中。
一连数招皆无法冲出困境,尤其洪金宝得自屠龙真人绝学,手法相当怪异,他又捡起竹片乱打乱砸,偶又将竹片折断当暗器,迫得他手忙脚乱不说,还得划皮划肉而渗出血迹。
眼看对方把一箱箱宝物移往江边,再耽搁下去恐无法完成夺宝任务。当下又自喝吼,一招环环相扣猛打出来。
但见三环连扣一处,形成鞭状,砸扫之间,直若猛龙摆尾,迫得几把利剑威势稍挫,这还不止,那环越扫越快,越扣越多越长,及至后来竟如千万金环打转,早将佛陀身形隐去,有若一颗光球转闪,任那刀枪剑影劈刺过来,全然叮叮当当被砸跳开,俨然成了最佳防护罩。
洪金宝久攻不下,正想把腰带解下抽鞭过去,说不定可以扣住某一环而挫其威势,越想越是有理,竟然当众欲解腰带。
一旁慕容寒雪见状,无暇斥笑,急急说道:“情抛那么急,你还脱裤子?”
洪金宝自来幽默,答道:“难道你叫我尿在裤子不成。”
故意把外急跟内急拚在一起,自己惹笑着。
三环佛陀但闻有人解裤,心下一惊,洪金宝果然不笨,竟然想出此招之弱点,要是有个柔带卡入,环环自是扣得不漂亮,随时都可能露空门。
他岂肯给人机会,顿时展开环环杀机,猝见金环旋得更快,光圈更大,若桌、若雪团、若小山般之际,猝然叭声大作,光团顿时炸开,直若万顿炸药引爆,声轰如雷,光冲如电,金环窜处,锵锵数响,竟然喷飞数把利剑,那环再撞,硬把周遭数人撞得人仰马翻,倒地不起。
三环佛陀则金鸡独立当场,面色冷森,左手伸直,三环自动飞回。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招得手,他冷笑,猝又想乘胜追击,金环扣来,就想再扑往后头不远的刘伯温。
摹地一道青光闪至,直冲三环佛陀门面。
这光势来得又急又快,劲势更是霸道,迫得三环佛陀手忙脚乱扣环以对,锵然一响,手中两口金环竟被打飞;来人攻力竟是这般强劲。
他急于抓回金环,岂知复见那人凌空冲来,连拍十余掌,叭叭叭叭全印往三环佛陀胸口,三环佛陀连退七八步,胸口显得火辣辣,显然受了伤,惊愕地瞧着来人,竟是握着龙头拐的慕容老太君。
她方出现,全场一阵欢呼,气势不由大振,逼得敌方攻势受挫。
刘伯温见状欣喜不已,说道:“前辈来的正是时候,只要制住三环佛陀,任务将可完成。”
“交给老身。”老太君道:“其他人找机会护宝藏离去。”
刘伯温点头,正想发号施令。三环佛陀已传冷笑声:“别以为那几掌就能为所欲为,再接老衲这招。”
话声未落,三环佛陀欺身过来,金环未再脱手飞出,实拚实打杀将过来,那势若滚滚江流,汹涌无比,逼得老太君疾迎龙头拐,却被打得节节后退,心中稍惊:“这老秃驴武功果然了得,几乎和真人不相上下。”
武功高的人一过招即知对方斤两,老太君自知内力较弱,不敢以硬碰硬,便采巧招以反击,拖着时间让人把宝物弄走便是。
她这么想着,招式自然变得主动全失,几乎是金环打来,拐杖始迎去,外人瞧来还以为她招架乏力。
尤其六善和七元在失去洪金宝作对之下,也粘向这头,老太君倍感吃力,慕容家人见状哪顾得伤势,纷纷拾起长剑又加入战圈。
别看慕容家人受伤不轻,但慕容府能屹立武林数百年不坠,自有其特色之处,尤其是剑法更是灵巧精深,一般高手早难抵挡。
此时数人同展,而使剑全凭巧劲,用不了多大内力,自触不及伤势,如此一来,终又将三环佛陀一群给封锁。
刘伯温见机不可失,喝着宝物上船。
另一头则喝叫差三箱,敢情工作已差不多,遂又唱叫受伤者上船,立即有人扶起受伤者往江边大船奔去。
刘伯温突又奔向洪金宝,急道:“老弟你受伤不轻,快上船去吧。”
“什么话?”洪金宝硬挺胸脯:“我还想宰那秃驴呢,你不行,请让开。”
拨着刘伯温就要参战。刘伯温却拉住他:“有更重要任务要你去办。”
“什么任务?还有比杀三环头陀重要?”
“护宝。”
洪金宝一愣,目光移往大船,倒觉得那也非常重要。
刘伯温知道他心动了,立即说道:“我们留下来制在三环佛陀,只剩下你能护住宝藏,拜托拜托。”
“行,这任务交给我。我定全力完成。”洪金宝一时升起身负重任光荣感,瞪了三环佛陀一眼,“暂时饶你一命。”复往慕容寒雪喊去:“小少爷,我得护宝,你挺着,要是不行就开溜,待会儿见。”
打个招呼,免得人家以为他临阵开溜。慕容寒雪有了回应小心两字,洪金宝说声你也小心,再瞄向慕容而青,她似乎占了上风,把花贵如给拦得死死的。心情古怪不已,不想了,甩头即往大船掠去。
眼看洪金宝就要掠向船头,宝藏即被夺走,那还得了。
三环佛陀一时大怒,又自施展环环相扣绝招,舞得金光万斗,霎时封住敌手攻势,猝欲脱困追掠船只,然追不及十数丈复被龙头拐拦下,他怒吼,双环猛套龙头拐,剩下一环当暗器直往洪金宝背脊打去。
相隔数百丈,那金环竟旋如碟,疾穿如箭,夹以劈开太极般威猛劲道凌空穿射过去。那咻声又尖又急,迫得众人耳根生疼。
视线还来不及追捕,金环已迫近洪金宝不及二十丈,吓得那慕容雨青大叫:“阿宝小心。”
花贵如气不过败她,趁她分神之际,一环砸她腰际,打得她闷痛垂腰,花贵如还想送上一剑,慕容雨青却不理她,闪着往渡口追去想救人,害得花贵如一剑落空,急又追于后头。
洪金宝但闻叫声,心知有异,猛一转头,金环已不及十丈,其势更啸急射来,他想闪却已过慢,心下一横跳高三尺,竟将肚皮迎往金环,他想那天肚皮被血淫穿肉,后被师父挑个洞,伤口裂口指长,故而这几天特别照料,伤药敷得特多。
为了固定,绷带亦缠了不少,如今情势危急,顶着背部骨头受挨,倒不如利用肚皮这油厚肥肉抵挡,就像弥陀肚一样,说不定挨了无事。最重要,他带有强烈报复心,想夺下此金环。
只见他斥喝:“我叫你变二环混蛋。”
话声未落,金环轰至,叭然。响,打得洪金宝唉呃闷叫,倒飞十余丈,再叭一声,砸落渡口木板,还好只是臀部陷下,上身、双脚被托住。
他口角又自涌出血丝,显然内伤又加重几分,他却来不及呻吟,苦痛谑笑起来:“我就不信夺不下你金环。”
果真被洪金宝以弥陀肚方式先迎后缩地硬挨一环,而化去不少劲道,只能伤他而未能取他性命。
而他此时凹在渡桥板上,肚皮早陷出深沟,正巧夹金环免于落水。
以如此莫名方式夺下金环,连他自己都觉好笑,伸手扯去,环抓于手,却也无力挣扎爬起,幸而两名本是扛宝的欺身过来,始将他揪出凹洞。
“哇,好痛。”洪金宝摸着肚皮,幸好没打在正中伤口上,免于肚皮暴裂之灾。尽管如此,那伤口却也渗出红血,显然已裂开。
且那挨击处已肿凸澎起,疼痛即从此处传来,他撕下衣衫一看,早是青紫发黑,几自骂了两声,猛瞪三环:“有胆再射,叫你二环变一环。”
示威地招着金环,随又套向脖子,眼看时间不多,懒得再耍。猛地转身,弯着肚皮地跳向大船,急叫:“到齐了没?开船开船。”
一名黑衣头领劲声喝道:“箱子已到齐。”
“开船开船!”
洪金宝极欲摆脱纠缠以完成护宝任务,大手一挥。一群人马猛地抓浆划水,有的则断绳、升帆,船果然动了。
慕容雨青追至一半,船已启动,她惊声大叫:“等等我!”
以为落单,忘了后头还有一大堆家人。
洪金宝猛招手:“等不及啊,回头见。”
慕容雨青想追,花贵如却拦截过来,迫得她不得不回剑自救,一时已分身乏术。
那三环佛陀眼看打人不死,乒刃还被人抢走,已是怒火难耐,猝又见船只张帆欲去,他哪还有心恋战,急吼:“贵如快追。”
整个人不顾剑招,强行拚命冲前,双掌凝力即轰,打得老太君连退数步,空门已露,他猛地翻高想掠过去,左脚却挨一剑,身形稍挫。
他仍不闪,一环打得慕容西山长剑飞出,趁机天马行空划过长虹,直掠十八丈,始摆脱慕容剑阵纠缠。
他以为可以顺利追掠巨船,岂知刘伯温早有暗招,见他突围,人在高空之际,他猛喝叫霹雳弹侍侯。
突见那躲在渡桥与路面的凹嵌中,忽而钻出十几名蒙面人一各人手持黑铁丸猛往空中打去。轰轰乍响,白烟暴起,轰得三环佛陀哇哇怒叫。
这霹雳弹全是硝粉、硫磺所制,威力之猛,岂是肉身所能抵挡?眼看前头一整排皆是。他哪躲得了?凌空煞住冲势,猛展千斤坠往下掉。
那霹雳弹仍不饶人,不但炸他,连同六善、七元以及一群喇嘛全被炸得面目全非,节节败退。
三环佛陀嗔怒不已,金环猛打过去,一群人猛缩凹处,避得干净利落,他无法可施,待金环弹回,目光又落于慕容家人身上。
若逼着他们走,那些霹雳弹手自会投鼠忌器而不敢乱扔,心想定,暴喝倒退,猛又欺杀慕客家人,一时又打得难分难解。
至于花贵如这边,她本想好好收拾慕容雨青,哪知三环吼来,她这才想到宝藏比这丫头重要得多,遂舍她则去斜面追向渡口。
慕容雨青但见船只已开走,心想登船无望,遂决定阻止花贵如坏事。立即提剑追来,如此易客为主,被追着反成追人者,果是变化无常,连当事人想来都暗觉好笑。
船只已行远数十丈,加上风帆张满又往下游,直若飞箭,走得快捷无比。
洪金宝始敢喘大气:“要命,终于过关。”喘了几声,肚皮伤势亦减轻疼痛,他始有心再往岸边猛招金环,风凉话说个没完:“二环秃驴,有胆追来,你知道杨玉(一)环的哥哥是什么?就是杨二环,哈哈,原来你有个风骚的贵妃妹妹,难怪你要出家当和尚。”
三环佛陀听在耳里实在不是滋味,自是猛劲将受伤累累的慕容家人逼往渡口,猝又施展那招环环杀机,眼看金光乍起,气势凶涌,那刘伯温心下一惊,他早见过这招威力,复见伤兵累累,实是不忍再见伤亡,遂喝道:“宝臧已上船,不必抵挡,快撤人。”
一声令下,慕容家人纷纷四散滚开,三环佛陀既然发动杀招,自不肯中途罢手,金环突然炸开,轰得几名英雄倒地。
慕容西山避之不及,被打得口吐鲜血,一头倒栽。
三环突破防线,复想找霹雳弹手出气,因为他早被炸得衣烂肉黑,怎咽得了这口气。哪知他赶到桥路凹处,霹雳弹手早因命令而撤收逃去。他喝吼一声,劈断左侧腿粗松树,没时间再找人算帐,直往桥头奔去。
数百丈的洪金宝乍见三环佛陀突围,哪还顾得再冷言奚落,赶忙躲向船头,直叫众人快划快划,莫要被追着才好。
一群英雄果然拚命划,船行速度自又加速许多,快逾飞箭。
三环佛陀追至桥头,本想施展凌波虚渡轻功追去,但已隔半里之遥,恐非自身功力所能负担,气得直跳脚:“别走,给我回来。”
这话哪管用,甚至达半里开外人听来,还以为是发疯鬼叫声,根本听不清喊什么。
三环佛陀亦觉自己失态,未再喊叫,怒意却更炽,不知如何是好,忽而见及花贵如沿岸猛追,他始悟——长江蛇延而行,终有一处又弯又窄,足可凌空飞落那船,自能夺回宝藏。当下喝令喇嘛及军队撤退,自行掠往右侧,直追过去。
他一走,喇嘛及军队自然全数散去,现场顿时静下来。
虽然父亲受伤颇重,但慕容寒雪见及三环仍不恳罢手,乃为洪金宝担心:“我们得去,三环怫陀很可能追上那艘船。”
“呃……”稍作思考:“其实我早做准备接船。”
“不好,我妹妹也不见了。”慕容寒雪这才想到她直追花贵如,准是追向江边山头去了:“你们若有任务,我追去便是。”
说着拜别家人,掠身即去。
老太君最是疼爱孙女,复见小孙行路不稳,放心不下,自也说道:“追去的好。”
她刚说完,刘伯温已点头:“这里我熟,我带路。”
当下领着一群高手追掠过去。
现场只留下受伤最重的慕容西山及夫人,两人打点收拾战场后,亦领着伤兵渐渐退去。
大家刹时走个精光,独留腥血满滩,冷风吹来,断臂仍滚,直若阴间地狱,早吓得百姓掩窗掩门,不敢踏出半步。
武林厮杀已残酷,两军战争更可惧。
冷风中,天色渐晚。
且说洪金宝一路喝着群雄快划,直到船行三里遥,远处已无追兵,始放心不少。抹去额头汗水,舀起江水猛洗脸,好让自己清爽些。然后走向宝箱,边摸边点头:“不容易啊,拚老命得手,怎能让那三环老秃驴平白得手。”
想及三环佛陀临江跺脚模样,他已笑不绝口,终于报一箭之仇。
“下次见着他。该买双金缕鞋给他穿,免得他跺坏脚跟。”
摸着脖子上的金环,他更形得意:“已赏他一个杨二环外号,下次再把他变成杨一(玉)环,然后替他征婚,呵呵,岂非和我跟皇上搞同性恋一样,准轰动。”
边笑之间,他不断奚治三环佛陀,自觉光彩许多。
忽而有位四方脸,长胡子的头领行来,拜礼后问道:“不知此船要开往何处?”
洪金宝一愣:“不是你在发落?”
“可是先生并未交代开往何处,我以为他交代你了?”
“他没说……”洪金宝脑袋一转:“大概顺江直下便是,算命的最喜欢耍什么神算?什么决胜于千里之外,他准会安排,你安心放船即是。”
方脸头领亦对他有信心,遂点头离去,指挥船只放下游。
船行悠悠,眨眼二十里已过。
已是明月高挂,银光斗泄,江面一片鳞白,坐于船上悠悠而行,欣赏粼光山色,聆听夜鸟轻鸣,清宁中带着恬静,实是人生一大享受。
船行再转,前头忽见小岛挡于中央,水势分流两边,舵手询问该走何水道。洪金宝心想右侧水势较急,行来该较快,遂决定走此水道。
舵手依言转向。
然而转过右道方行百丈之际,猝闻天地间传来哈哈狂笑声,震得耳根生疼,回音不绝。
“会是三环?”
洪金宝大惊,此江水流快,江南自窄,顶多也只不过百丈,凭三环佛陀身手,根本不够。
“算命的不是说上了船就安全了?”
洪金宝后悔自己失去戒心,否则他会选择左侧水道。
但闻那笑声越来越狂、越来越近,洪金宝整个心快蹦出胸口:“会是他吗?都已行将三十里?”
忽而想及三十里对一位绝顶高手简直比跑一百尺还简单,看是错不了。他还怀希望瞧搜岸边,希望是别家疯子在卖狂,哪知不瞧还好,这一瞧,那百丈岸边古松顶头不就立着,这么一个棕褐色(袈裟颜色)人物,而且脸部闪着亮光。
“完了,真是三环?”洪金宝焦急如焚,苦笑不已,这家伙吃错药不成?追的那么快。
他急往方面头领奔去:“快快快,把船凋头,不然完了。”
方面头领一张脸亦是千愁万苦:“哪有可能,这船比屋子还大,又戴满重宝,顺流而下,其速可观,就算现在有意逆水行舟,也得奋斗个两三里,也就是说还得往下滑两三里。”
“那怎么办?怎么办?快靠左侧,左侧!”洪金宝临时变通:“把船靠左,人全靠右,只要三环敢飞来,我们齐力把他打落水中。”
死马且当活马医。
群雄立即即将船凋整靠至最左侧,如此一来,距右侧该有百余丈。除了掌舵和掌帆着之外,全数二十余人一右侧船身一列排开,各自凝功戒备,以防敌人攻上船。
幸好此船吨位够重,又有重宝压舱,否则准会吃力偏差而翻覆,尽管如此,船身还是斜了些许,凭添群雄脚盘之不稳。
眼看就要滑向三环佛陀界线,洪金宝不由冷汗直冒,嘴巴老念个不停:“他敢来,断千龙准断你脑袋。”
还是觉得两手空空总少了什么,赶忙又往船边抽来大浆,惜以当枪使用。
船身又滑落五十余丈。猝见三环佛陀大笑,声啸天际,人从松树弹射而起,似若冲天炮凌空拔高,再高,天马行空迫来,长虹一射数十丈,猝又坠往江南,但见水花轻溅两旁,他人踩在水上,竟如踩在冰面,叭叭直冲过来,那身凌波虚渡功夫果然了得。
眼看人已逼近三十余丈,洪金宝喝着打打打,顿将身上所有银块当暗器猛砸,其他英雄亦有样学样将可砸东西全部射出,一时江面暗器满天飞。
那三环佛陀哈哈大笑,根本不理暗器,仍自快步冲来。
但见其身上似泛出半寸真气护身,暗器射来,直若射在铁板上,全数滚掉水中,溅得水花朵朵开。
现逼十数丈,三环猝又大喝,人如苍鹰掠起,凌空连翻七筋斗,刹然扑射群雄,双掌齐吐劲风呼地扫来。
洪金宝急叫一声,群雄亦集毕生功力反打出去,两道劲流暴撞一处,顿时轰响,劲流冲往上下,往天者见不着,往下者竟然冲撞江面,轰得连排水柱暴射十数丈高,正巧封住三环佛陀去路。
他若想穿透,必会被溅湿,不得已,猛吸真气,复窜高七八丈,想掠过水柱冲扑过来。群雄岂能让他如意,猝又集劲轰来,又是双劲撞击水柱再喷。
一连三次,三环佛陀皆无功而退,不禁喝喝咬牙,毕竟自己身于水面,亦或凌空翻高,全凭一口精深内力,如今又要发掌,又要凝功飘身,短时间还可以。他却从岸边下水开始,一口真气始终绷紧未松过,在连攻无效之下,竟然显得疲累起来。再此下去,岂非平白将落水?
他得想办法突围。
猝见他手抓金环,幻化成轮,疾往群雄打来。
洪金宝自知这环威猛无比,能不硬接就不接,当下喝令快趴下。心想这船戴满宝物,江水又深,三环该不敢将船身击破才对。
群雄得令,赶忙扑躲,那船头恰有凸出两尺高木板遮身。但觉金环头顶咻过,发稍发冷,群雄暗道好险。
三环佛陀本想打人,却被躲开,该是真劲绷久而变弱之关系。不过,这样也好,但见一群人全躲趴船板,他好乘虚而入,当下再吸真劲又冲掠过来。
就快攀上船头之际,猝见洪金宝弹身而起,怪邪大喝,手中木浆猛力挥杀,打打打,硬封得天空一片浆影,三环真劲已弱,竟然冲之不破,狠狠打来双环,欲震断木浆。
洪金宝大喝,真劲再加一倍猛砸过去,锵然一响,金环被砸个正着,三环佛陀诧愕竟然无法震断木浆,甚且被木桨霸劲砸得连人带环往下掉。
他惊声大叫不好,猛憋吃奶力气以轻身而躲闪,黑脸都憋得红通通,始点水稍退三数尺。
这该是他十数年来,最感吃力的一次行动。
洪金宝但见一击凑效,心头大乐,原来这老秃驴已是强弩之末,不修理他尚待何时,顿时喝令:“再打、再射。”
自行喝吼,运行全劲弹射而起,凌空扑向三环佛陀顶头,木浆如钟,千钧万钧斩劈下来。
三环佛陀若在已往,自能从容处理,如今为了不愿落水,弄得功消气弱,竟然被后生小辈耍着打砸,何等让人难以忍受。然而情况就是如此,眼看头顶重浆封罩,前头又有猛劲涌来,实让人穷于应付。
情势危急,他当机立断,心想突破这可恶胖子,船中无人指挥,将可搞定一切。猝又将最后一道真劲封住头顶,甚至双环倒打木浆,想震这本就容易断裂的木制东西。
岂知——洪金宝越战越勇,尤其又是打落水狗,他不知哪来狂劲,但见金环封来,他更高兴,哈哈谑笑,木浆快逾电闪砸下。
叭然一响,木浆果真吃力不住被震断,洪金宝更被一股气冲及倒喷空中十数丈。他还来不及惨叫,却见下边叭然暴响,水柱溅比天高,那三环佛陀竟然被反作用力给震落水中。
洪金宝见状大喜,正想谑笑,却因得意忘形,差点掉落水中,幸好他及时运气煞住先丢断浆落水,再点脚借力弹回船上。
一阵欢呼震天,二十余人合力终将超级高手打落水中。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洪金宝得意非常,走起路来都耸着肩头:“嘿嘿,天下第一国师被我打成落水狗,何等威风。”
他真的威风凛凛,直往水中瞧,希望发现落水者。
然而他却忘了,三环佛陀之所以遭此侮辱,全是不想落水惹来之结果,如今他已落水,还有何顾忌?
正待全船人都聚集船右想搜寻落水狗时,三环佛陀不知何时已潜在船左,突然暴喝窜飞而起,随又猛展千斤坠落入船板。
叭然一响,船自晃若地震,几名英雄不及稳身,竟然摔落水中。其余全趴粘板面,目光惊愕反瞧左船。
这一瞧,全身都快软垮下来,竟会是要命老秃驴。
洪金宝两眼快凸掉地面,脑袋一时抽白,突又惊醒,想逃,但宝藏呢?
“快合力劈他落水。”
他想方才合众人之力即可制住对方,这次也该可以,当下喝起群雄,二十余人掌功尽吐,猛轰过去。
三环佛陀这次真的笑得冷谑,顿身当场,硬接掌劲,吹得湿衣咧咧作响,水滴乱喷,他却如巨树,一动不动。
洪金宝不甘心,又试两次,竟然毫无效果。这还不逃,岂非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至于宝藏,反正在船上,待找人再劫回来便是。
他猝又猛劈掌劲,轰得三环佛陀衣衫咧响,就在三环佛陀想狂笑之际,洪金宝蓦然收掌,急喝快逃,转身复往水中跳去。
几名反应较快者,也跟着跳水。
三环佛陀哪知洪金宝又耍诈,笑声才出自咽喉,赶忙又煞住,见人要逃,他喝声追来,直若天际那飞撞流星般快速。
一闪竟然欺近洪金宝不及三尺。
但见其双脚方站水面,三环佛陀猛探右手,正巧抓住套在洪金宝脖了上的金环,像拖吊死狗般地把他拖回来。
洪金宝唉呢尖叫,咽喉却被拖住,声音顿失,还被拖得舌头伸长,闷闷叫痛。
“想逃?”
三环佛陀将人摔落板面,洪金宝始能唤出声音,但不逃,会更惨,趁三环佛陀仍得意之际,如青蛙窜身又往左船撞去。
“还逃!”
三环佛陀猛挥金环,由一扣二再扣向洪金宝脖子上那口,又把他给拖住。
洪金宝哪敢再挂金环,双手猛撑开,仍想落水。
岂知三环佛陀再抖,原来那口金环又飞套其咽喉,那金环似如吸铁般又把洪金宝给拖回来。
一边群雄暗自偷袭,三环佛陀却身不转、脸不转,左手一扬,强劲掌风打得群雄东倒西歪,二十余人有十三、四个掉落水中,剩下者便觉反攻无望,正准备弃船之际,三环佛陀猝然暴喝:“全都给老衲站住,再耍,要人命。”
这一吼,群雄哪敢再动,连洪金宝都定在那里不敢乱动。
三环佛陀这才收起武功架势,恢复已往冷静容貌。
他本被霹雳弹弄黑脸部,却因落水冲去,只剩下一些轻微灼伤,瞧起来不再那么狼狈。
他冷道:“把船调回右侧。”
原先任舵手者立即照办,只稍转舵,船身也跟着偏往右侧,三环佛陀始放心,目光直盯洪金宝,冷声道:“你不是喜欢戴我金环,老衲就让你戴上三年五载。”
洪金宝陪着笑脸:“说说而已,国师别当真。”
三环佛陀似想到什么,面色稍转温和;“还是那句老话,你若回去当殿前大将军,老衲准保你无事。”
“我是想当,只是……”
“一切由老衲担当。”三环佛陀道:“在以前,你会以老衲找你是为了宝藏,如今宝藏已在此,老衲仍不改初衷,如此你该相信老衲对你的期望吧。”
“我明白。”洪金宝为保身,只好在假装考虑之后点头:“但凭国师安排。”
三环佛陀这才面露笑意:“很好,好极了,待会儿郡主上船,这好消息必定使她高兴万分。”
想及花贵如,洪金宝目光不禁移往有江岸,船只已离岸边不及五十丈,很明显可见红衣女子手握短剑、金环,不断跟着行船走。
他感慨万千,难道真的会跟她复合?
花贵如迫不及待想上船,于是猛招手,船身又斜过来十余丈,她始掠起轻功,一个借力蜻蜒点水,翻身上船。但见宝箱,她那迷人脸容笑意尽展。
“果然到手了,实是皇天不负苦心人。”
“殿前大将军已愿意回宫。”三环佛陀迫不及待说出此事。
“真的?”花贵如先是一愣,不信地瞧往洪金宝,但见他默默点头,还挤笑脸。虽然那笑容有点牵强,她却忍不住稍颤,眼眶就快盈泪,她哪知,情在分开时竟然如此扣人,然而她生性坚强,不肯在人面前掉泪,还好是夜晚,那泪眼很容易可掩饰,强自镇定说道:“我说嘛,我还以为迷不住你了呢。”
要是以往,她必定腻上去,此时却因真感情而显得端庄起来。
洪金宝暗自轻叹,淡笑道:“你是大美人,哪个男人不被你所迷?”
“我的丈夫除外。”花贵如渐渐恢复平静,淡笑道:“咱们是奇怪的一对,方才还拚个互不两立,现在又谈情说爱起来。追根究底都是这批宝藏。现在只要把它护送到安全地方,你我再无绊脚可以名正言顺天天快快乐乐在一起啦!”
“希望如此。”洪金宝望着宝箱,感慨中仍带着可惜。
三环佛陀似想到什么:“该看看到底是何宝藏,为何天下人拚命抢着要。”
“当然是价值连城的国宝……”洪金宝想说,突又觉得不对,自己该站在对立那边,想出办法引人来救此宝物才对。说的那么值钱,岂不让他们直流口水,守得更小心,他随又改口:“说不定大概只是普通的元宝吧。”
对于洪金宝的改口,三环佛陀不禁起疑:“怎会,前宋国宝会只是元宝?”
“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花贵如懒得瞎猜,遂走向宝箱,一手扯下铜锁,满心期待地掀开箱子。
这一掀,她愣在当场,两眼抽直,像丢了魂。
洪金宝终于明白第一次见着宝物,是这副呆愣模样:“怎么,漂亮吧?”
花贵如无暇口答,抖着手又劈开另一口箱子。倒出来竟然是毫无价值的石块。
“那是什么?”三环佛陀乍见有异。急忙欺骗身向前,拿起石块猛瞧,霎时老脸变绿,双手青筋暴胀如蚯蚓,声音又怕又怒又颤:“会是石头?”抖着将石块捏得粉碎。
洪金宝和那些在船上英雄们。但闻宝箱装的竟然是石块,张张脸容已惊呆。他们拚死拚活保护的东西,竟会是路边随便即可捡得的石头?
“怎么会?”
洪金宝也忍不住欺前捡石块瞧瞧,果真没错,根本不是宝窟所见的宝藏。他纳然不解了,他明明亲眼甚至亲手把宝物置于此箱中,到头来怎会说变就变?若被调包,真货在何处?又何时被调包?
原来刘伯温早算计好如何运出真正宝藏,而设下另一批假宝藏于钢棺山某处,待真宝藏从秘阵中取出时,仍照着计划化整为零以运走,他仍带着群雄潜至假宝藏处,再设计以马车运往秋山渡日,甚且自动走漏消息以引来三环佛陀等人拦劫,也好让其他宝藏能毫无阻碍安全送抵他处。
他之所以持命抵抗,乃想让三环佛陀产生错觉而极力抢宝。在双方拚得差不多之际,预定船只已到来,且又装了假宝藏以载走,如此连贯动作使得三环佛陀无心思去思考,自然中此诡计。
为了逼真,总得有人押船,他当然选上供金宝,以至于演变成如此情节。
活该洪金宝头大没脑,中了诡计仍不自知,但话又说回来,如此缜密计策,又有谁料想得到呢?
至于车后的追人,也只是顺着慕容寒雪为追妹妹的突发情形而己。
或许只是一两箱搞错而已吧?
洪金宝这么想。三环佛陀也这么想,他抖着手,一箱箱翻找,先是掀盖子,然后用掌劈烂盖子,这箱也不是,那箱也不是,上边也没有,下边也没有,他越找越惊害怕失望,然而失望越积越多,越堆越高,他快疯掉,整个人已失态若疯老人。他翻找着,及至疯狂地烂砸,全船五十余箱宝藏,没有一箱是真货。
“全是石头——”
三环佛陀忍无可忍,全身痉挛抽搐,太阳穴猛跳猛缩,双手充胀血红,啊地狂叫,两掌如电如火山暴发轰冲那满船假宝藏、碎石喷石骤雨,白烟满天飞,船晃如地震。
“我们中计了——”
一时怒火攻心,三环佛陀竟然呕出大量鲜血,刹那间似如垂死老人。
花贵如见状强忍失望之情,追身过来:“师父……”想扶他。
三环佛陀伸手制止,语若重病:“从一开始,我们即被设计,栽得好修……”
“我们可以再追回宝物……”
“难啊……”三环佛陀突然暴喝:“别走!”
虽是吐血,功力仍强,又是拼命之下奇快无比扑向急欲开溜的洪金宝,一手吸向他脖子金环,猛往回摔,洪金宝唉呃翻过三环佛陀上空而摔往石头堆,跌得他满背失疼,又裂不少。
他原想既然宝藏已不在,自是天助我也,遂想趁三环佛陀怒火攻心吐血之际开溜,岂知三环沸陀身弱却耳灵,硬把他给逮回来,他好生后悔,要是等三环佛陀倒地再逃,岂非安全得多。
三环佛陀目光如刀刺来:“你赢了,赢了宝藏,你也输了,输了性命!”转向花贵如:“把他关起来当人质,可能的话,用来交换宝物……我回去探查真相……”
“师父,您的伤……”
“不碍事。”
三环佛陀从未如此丢脸被要过。他泄气,也疼心,他咽不下这口气,踉跄地走向船前,瞧着皎洁明月,瞧着花贵如,猝然尖声大吼,人如流星直射三十丈开外岸边。
他身形抖晃,花贵如深怕他气势不足掉入水中。他却强冲上岸,如摔大饼般撞跪地面,似又呕口鲜血始爬起,如受伤野狗摇晃着走人。
花贵如瞧在眼里,疼在心里,一向至高无上的国师,如今却遭此折磨,何等残酷啊!
船行悠悠,船上却已面目全非。
几名舵手全开溜,只剩一身是伤的洪金宝和那高傲的郡主。
她暗自抹去泪痕,转向刚从石堆爬起来的洪金宝。
“你走吧,我不想关你……”
洪金宝不知该说什么。花贵如不再理他,走向船尾移舵,把船驶向岸边。
很快地,船已靠岸。
洪金宝但觉亏欠她什么,想在临别时对她有所补偿。正要开口,花贵如却伸手逐人,还是那句话:“走吧……”
别过头,泪水又已渗出眼角。
“我也是被耍的一个……”
洪金宝不忍再伤她,为难她,感伤地说声再见,终于还是踏上岸边。
花贵如驱着船直放而下,她仰头,又低头,至双手掩面,孤伶伶地在日光下,掩着那张本是动人的脸。
洪金宝似乎见着她两眸含泪,然而又能如何呢?
他静默立在那里,直到船影消逝还不知觉。
良久,良久……
终于——慕容雨青出现了,她头上插着他送的碧玉发簪。
她曾经替他疗伤,现在仍关心他的伤。
终于——他跟她走了。
冷月如霜,江流涛涛。猿猱轻啼,夜依样凄迷。
一个月后,传来刘伯温左眼眶又黑了。
原因是他耍了洪金宝。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