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杜小帅谢了一声,便偕李墨是人禅房。
禅榻上,只见一个老和尚双目闭着,象是在打坐,已经入定了。但仔细一看,他果然没有腿,难怪他起了天残子这怪名号,倒真是名符其实呐!
天残子等老少二人一走近,才双目微睁道:“老衲不善于行,恕不起身相迎,二位施主请坐。”
杜小帅被他师父龙驼子训练得很好,忙上前要待跪行大礼,不料天残子伸手虚空一托,他的身子便象被一股无形之力托住,硬是脆不下去,心中可真是好佩服:“哇噻!老哥哥真不是乱吹,这老和尚好深厚的功力喔!”
天残子口中说道:“小施主不必多礼。”
杜小帅困窘地一笑,糗道:“我想多礼也不行啊!”
天残子哈哈一笑道:“失礼,失礼,老衲现丑了。不知小施主突然光临寒寺。
有何贵事?”
杜小帅童心突起,邪笑:“听说大师有双通天眼,精通易经,能知过去未来。
当然不必问,就知道我的来意喽。”
天残子沉吟道:“小施主大概是为了你师妹的身世而来吧?”
杜小帅大感惊奇,笑憋着嘴:“你娘咧!简直‘神”了,真不是乱盖的呀!
天残子微微一笑道:“小施主请坐下好说话。”
杜小帅红着脸,忙向老叫化交换一下眼色,双双坐了下来。
天残子问道:“令师还好吧?”
杜小帅笑得有够瘪:“家师很好,只是被那杨小邪、小小君两个狗养的所害,躺了十几年……”李黑干咳两声,想把他的话打断,杜小帅却会错了意,关心地问道:“老哥哥,你是不是昨夜睡在山里着了凉,感冒咳嗽啦?”
老叫化苦笑道:“没关系,没关系,不必管我,快问你师妹的身世吧!”
杜小帅点了点头,转向天残子道:“大师……”天残子接道:“你师妹玲儿,她母亲就是芙蓉玉女柳苔青……”李黑忍不住惊异道:“昔日江湖中的三大美女之一?!”
天残子微微点头道:“不错,正是她。柳苔青原住在云岭雪山,她所创的‘飘花宫’内。她被公认为江湖三大美女之一,却受了美名之累,那年突然闯去一个戴着面具,武功出奇之高的人,强行要柳苔青跟他走被拒,愤而大开杀戒,片刻之间,将‘飘花宫’男女近百人,来了个赶尽杀绝,鸡犬不留。柳苔青在惊乱中,负伤抢救出未满周岁的玲儿,仓皇跳崖逃出了仙霞岭。
东躲西藏了多日,最后逃到这儿附近,已感体力不支,只得抱了玲儿来求我收留,老衲尚未置可否,她已匆匆离去……“杜小帅忍不住问道:“那她爹是谁?”
天残子道:“那就不清楚了……”
杜小帅眼珠一转,笑步步道:“大师不是能知过去未来,方才晚辈没说明身份,就知道晚辈的来意了吗?”
天残子呵呵一笑,说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天机,说穿了并不值得惊奇。
当年你师叔来此,就已告知令师收留你之事。老内因寺中不便收养女婴,便托他将玲儿带去交给令师,将来你们师兄妹也好有个伴儿。当年柳苔青曾要求老衲,铢将玲儿的身世向任何人泻露,以免被那戴面具的人找上门来,不但会杀玲儿泻恨,更会使天残寺遭殃,所以老衲并未向你师叔说明玲儿的来历。事隔十几年,你们均已长大了,小施主突然找上门来,以年龄判断,正合令师当年收留的男孩。
而老衲多年来不与外间接触,不可能有这种年纪的小施主要见我。把所有事情连串起来,不就想到小施主的身份和来意了吧。”
杜小帅听得频频点头,不由地一拍额头,不得不佩服道:“大师果然高明,晚辈心服口服,有够赞!”
天残子又笑了笑,“至于说到天机,老衲不妨告知小施主,钱塘江之行,千万要好自为知,成功将关系未来整个武林命运。好了,老衲言尽于此,恕不相送了。”说完,双目闭上,不再言语。“这已等于下了逐客令。
老少二人只好站起来,深深一揖,相偕走出禅房。
出了天残寺,二人走了两里来路,在一株大树下坐了下来。
老叫化取下背着的酒葫芦,拔一木塞猛灌两大口,递向前道:“小兄弟,你也喝两口。”等他接过酒葫芦,接着问道:“如今你打算去那里?”
杜小帅歪着头无聊道:“我也不知道呢,反正离中秋还有些时日,也许去找杨……”李黑就怕他提杨小邪,忙把话岔开道:“你不去钱塘江看看?
杜小帅习惯性的轻弹耳朵,道:“那条龙又不会提早出现……”突见从树上掉落下一人,虽然是“掉”下来,落在地上却站得很稳,顿使老少二人出其不意地一惊。
那人是个灰袍老者,相貌十分凶恶,手指着他们怒道:“你们说的可是那‘钱塘江血龙’?”
杜小帅眼皮一翻瘪嘴道:“是与不是,关你屁事!”
灰袍老者怒道:“哼!最好不是,否则你们就替我好好听着,那条龙是我的,谁要是敢跟我争,那就死定了!”
老叫化果然见多识广,向那老者打量两眼,忽问道:“阁下可是那‘宇内恶魔’?”
灰袍老者果然正是“宇内恶魔”,狂妄道:“老叫化,想不到你还很有见识。
答对了,有奖!”
李黑不禁暗惊,心知“宇内恶魔”必定形影不离,任何一人出现,其他三人必在附近,急向小伙子一施眼色道:“小兄弟,这儿空气污染,咱们到别处去歇歇脚。”
两人刚起身,宇内恶魔厉喝道:“慢着!我刚才问的话,你们还没有回答!”
杜小帅黠笑道:“你猜猜看呢?”
宇内恶魔断然道:“我猜你们一定在打那条龙的歪主意!”
杜小帅也学他刚才的口气道:“答对了,有奖!”
宇内恶魔气得哇哇大叫道:“好小子!‘答对了,有奖’这话是我的专利,你竟敢学了去,我非告你仿冒不可!”
杜小帅当他是个屁,笑得甚惹人:“你大吼大叫,制造噪音,我要告你妨碍安宁!”
宇内恶魔一怔,似乎不太相信地瞪着小伙子道:“奇怪,我平时只要一大吼大叫,准会把人吓得屁滚尿流,魂不附体。你小子非但不怕,还比我噪门更大,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杜小帅鼓掌道:“答对了,有奖!”
宇内恶魔怒喝道:“你又学我了,找死!”
暴喝声中,扑向前就伸出钢钩般的右手,猛向小伙子当面一把抓来。
杜小帅身形一闪避开,紧跟着一个回旋腿,飞起一脚,踹中恶魔屁股,直向老叫化扑跌过去。
老叫化很绝,故意装出好心上前去扶的样子,口中还叫道:“当心啊!……”等宇内恶魔双臂伸出,他却装作失手未接住,让恶魔抓了个空,“叭”地一声,重重扑跌在地上。
李黑还抱怨道:“叫你当心吧。这么大年纪经不起摔啊!”
宇内恶魔心肺都快气炸了,霍地挺身跳起,抽出独门兵器“魔手爪”,怒不可遏道:“你们这两个老王八、小乌龟,今天非给你死!”
“嗖”地一声,已递爪直取老叫化。
李黑急施“沾衣十八跌”,象喝醉酒似地,左一歪,右一偏,堪堪避开恶魔的凌厉攻势。
宇内恶魔狂喝声中,“魔鬼爪”又向前一指,一式“神仙指路”,猛向老叫化胸膛攻去。
他这独门兵器以精钢打造,柄有两尺,前端钢爪能屈能伸,由柄上机括控制,活动自如。
眼看钢爪已攻近,不料恶魔竟是声东击西,一按柄上机括,前钢爪竟脱离了钢柄。
只见恶魔将柄向上一挑,钢爪即倒飞而出,带着一条极细刚索,出其不意地攻向杜小帅。
小伙子那会料到有这一着,顿时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被飞来的钢爪当胸抓个正着。
这一爪,足可将人开膛剖腹,把心肺活生生抓出!
但小伙子命大,被怀中那把匕首一挡,保住了小命,整个胸襟却被撕开。
你娘咧!这身华服,是唐云萍婢女连夜赶着缝制的,穿上身才不过两天,就被钢爪抓撕成一个大窟窿,教小伙子心痛死了,也毛了心啦!
暴喝声中,顺手抽出匕首,运起“君邪手”手法,直向宇内恶魔扑去。
只见一道寒光疾射,如闪电、似流星,以令人不可思议的快速,直奔恶魔。
宇内恶魔只惊呼了一声:“剑罡!……”寒光已至,疾无比地划过他颈间。
他似乎并未受伤,因为既未见伤口,也未流血。只是一脸惊恐,僵立不动了。
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好象至死都不相信,眼前的小伙子,只不过十六七岁而已,居然能以“剑罡”杀人,而被杀的正是他自己!
倏地,恶魔突然倒下,脑袋爪与脖子分了家,滚向丈许外。
同时,一蓬鲜血,从头上碗大的伤口喷出。
杜小帅可真被自己给吓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匕首尚未攻近恶魔,发出的剑罡已把人家脑袋瓜砍下!
老叫化也看傻了眼,半晌才回过神来,惊问道:“小兄弟,你,你竟然练成了‘剑罡’?”
杜小帅露出笑脸嘲惹:“没有练成呵,好象是我一运功贯注这把刀上,它就自行发出的,好奇怪哦!”
老叫化忙趋前道:“让我看看这把匕首。”
杜小帅毫不迟疑,将手中匕首递了过去。
老叫化接在手上,只见不过是柄古旧匕首,毫不起眼,既无光芒,也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仔细端详之下,发现柄上刻有极小两个石篆,急道:“小兄弟,老哥哥眼睛不行,你快看看这刀柄上刻的两个是什么字?”
杜小帅看了看又歪头想了想,道:“好象是‘心匕’两个字……”李黑一听,顿时失声惊呼道:“啊!是‘心匕’,竟然会是‘心匕’!”
龙驼子把短匕首交给小伙子时,只说给他作为防身之用,并未详述它的来历。
杜小帅看老叫化一脸惊异,顿时快笑裂了嘴:“老哥哥,这把匕首很有名是不是?”
李黑点点头,正色道:“这把匕首称作‘心匕’,是汉朝张道陵之物。
据传闻,它已通灵性,能随便使用之人心意而动。您怒它就怒,你狠他也跟着狠,因而得‘心匕’之名。刚才你心里一定想杀那老儿,所以你以真力一催动发出‘剑罡’,它就杀了那老儿!”
杜小帅双手一拍,笑声不绝:“哇噻!我还不知道,它有这么厉害!老哥哥,张道陵又是谁啊?”
李黑道:“张道陵字辅汉,是张良的八世孙,也就是后世家喻户晓的张天师。”
杜小帅揉揉鼻头,道:“张天师我听师父说过,好象会施法木,能捉妖魔鬼怪,对不对?”
李黑点了点头道:“据传说,他身长九尺三寸,浓眉大眼,红顶绿眼,鼻子高挺,是所谓的通天鼻,天生一付异相。而且垂手过膝,龙行虎步,看上去极威武。更有传说,他娘因梦见巨人,自称是魁星下降凡间,由此感应而得孕。比重道陵诞生那天,屋顶上空有黄云笼罩,紫气弥漫整个庭院,房内更是光华有如日月照耀,满室生香,竟月不散。最妙的是,传说他一出生,便怀抱一把匕首,也就是这把‘心匕’!”
杜小帅听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半晌才抽翘着嘴角道:“哇噻!这,这简直太玄妙了嘛!”
李黑将匕首交还他,郑重其事道:“小兄弟,神兵利器,有德之人居之,望你好好保有它,并善用它,而且千万不可轻易展露,须知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啊!”
杜小帅摇头晃脑,照有介事逗笑:“多谢老哥哥指点,我一定记住的。”
李黑欣然笑道:“那就好,咱们快走吧。”
突见三人飞掠而至,挡在他们去路。
其中一人喝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甭说啦,一见他们的样子,就知准是“宇内恶魔”中的另三个魔头了。
他们已见到身首异处的“宇内恶魔”,不禁惊怒交加,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老者,怪声喝问道:“小三可是被你们所杀?”
杜小帅耸耸肩捉狎地道:“如果你说的小三子,就是地上那个没脑袋的人,那就——答对了,有奖!”
另一个老者哇哇怪叫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连小三子的‘答对了,有奖’,都被这小子学去了,不是他杀的是谁?!”
先说话的老者怒道:“没关系,咱们就杀两个,一个替小三子垫背,一个放在上面暖棺材盖!”
其他两人齐声道:“对!就这么办!”
在他们又喊叫时,老叫化已轻声警告小伙子道:“除了已死的‘宇内恶魔’,其他三个是‘宇内鬼魔’,‘宇内怪魔’和‘宇内毒魔’,合称‘宇内四魔”,武功不见得怎样高明,但兵器上花招很多,而且个个心狠手辣,千万要注意他们的兵器!”杜小帅微微点了下头,瞄眼道:“喂,你们四人一桌麻将刚好,一个已经先去了,让他一缺三多不好意思,快点去赴死啦!”
宇内怪魔哇哇怪叫道:“小杂碎,看老子先撕烂你这张贫嘴,再拿人去替小三子垫背!”
狂喝声中,只见他欺身直扑过来,并未亮出兵器,出掌就向小伙子猛攻。
杜小帅不闪不避,翻掌就迎上去硬接。
两股真力相撞,只听轰然一直响,破风带啸,声势好不骇人。小伙子竟然纹丝未动,如山岳屹立。
宇内怪魔却被震得暴退丈许,要不是身后共他两人及时上前扶住,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可。
这一来,已明显地看出,老者的功力不及小伙子。
拼真力不行,那只有另打歪主意了。
三个老者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已有了默契,霍地各自亮出了独门兵器,以“品”字开各据一方。
他们的兵器还真特别,连见多识广的老叫化,也不禁啧啧称奇,从未见识过。
只见宇内毒魔从斜背在肩上的布袋里,取出个铁骷髅。宇内怪魔亮出的,居然是两只钢制脚丫子,宇内鬼魔则是一对招魂铃。
老叫化不知这些古怪兵器中,暗藏什么玄机,不能袖手旁观,让小伙子一挑三,只好决心并肩作战。
三个魔头突然齐声暴喝,发动了攻势。
由于“心匕”太霸道,杜小帅不敢再轻易用它,“铮”地一声轻响,剑已出鞘。
李黑反手一探,斜插腰后的打狗棒也紧握在手。
宇内毒魔的“铁骷髅”上,共有眼、鼻、口、耳七个孔洞,只见他以手指入孔洞中抓紧,如同一只铅球,若被它砸中脑袋,不被砸个稀烂才怪。
宇内怪魔双手各执一只怪脚,好比两柄茶刀,舞得虎虎风生,颇具声势夺人的效果。
宇内鬼魔则是不住地摇晃一对招魂铃,“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真他奶奶的听了教人觉得有够烦的。三个魔头连连逼近,显然兵器中的玄机,必须近身才能施展出来。
老少二人那会看不出他们的企图,一个使出“沾衣十八跌”,一个施展“幽灵十八扭”。
这两种身法皆以灵巧多变见长,使对方纵然能近身,也来不及出手,一老一少的方位早已变换。
李黑的打狗棒,已接连两次抢攻,被宇内毒魔的铁骷髅荡开,震得老叫化虎口发麻,显然这魔头的内力相当深厚,远在他之上。
杜小帅的剑也封住两只怪脚的进攻,同时回剑逼退两只招魂铃的攻势,但一时之间,尚无法看出三件特殊兵器的玄机。
突然间,招魂铃声大作,“叮铃铃,叮铃铃”响个不停,本来已经很烦,听了就更烦啦!
就在三个魔头暴退之际,宇内毒魔的铁骷髅已脱手飞出,飞旋急转而至。
老少二人同时腾身而起,剑棒双双击来,欲将铁骷髅击落。不料飞施急转的铁骷髅,竟七个洞孔同时射出一蓬蓬,细如牛毛的毒针,如同满天针雨飞射,射向四面八方。
任凭这一老一少身法再快,也无法躲闭这片针雨。
老叫化毕竟年事已高,又是首当其冲,身上中了无数毒针,一头栽倒下地。
杜小帅虽以剑身贯注真力,吸住了迎面射至的一蓬毒针,但他一见李黑中针倒栽,不禁破口大骂道:“你娘咧!……”这一分神,真力立泻,也被另一蓬毒针射中满身。
就在这老少二人情势危急,千钧一发之际,突见一条红影疾掠而至。
几乎是同时,三魔头正一拥而上,要待趁机向老少二人下毒手的一刹那,就听一声疾喝:“住手!”
三魔头不由地一怔,只见来的是个红衣蒙面女子。
毒针的毒性真霸道,老少二人刚见到红影来到面前,便已双双昏了过去。
宇内毒魔见来的只是个女子,顿生轻敌之意,嘿然冷笑道:“小妞儿,这儿没你的事。咱们都是老头子,力不从心,要吊‘凯子’别处去吧!”
红衣蒙面女子淡淡道:“是吗?”
声音竟似黄莺出谷,乳燕归巢,听了真教人爽。
宇内怪魔淫笑道:“如果你喜欢年纪大的,我老人家也只好勉为其难,陪你玩玩喽!哈哈……”红衣蒙面女子似乎很老练,对这老不羞的轻薄之言毫不在乎,笑了笑道:“凭你一个老不死不够瞧的,三个一齐上吧!”
宇内怪魔生性好淫,一听可来劲了,放浪形骇地大笑道:“哦?你上下只能应付两个,三个一齐上,你忙得过来吗?”
红衣蒙面女子冷声道:“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宇内怪魔淫念大动,招呼道:“这小妞真够劲儿,正合我老人家的味口,我要扰个先了!哈哈……”狂笑声中,他已欺身上前。
不料红衣蒙面女子疾喝一声:“找死!”突然双手一翻,幻出一片重重掌影,直向宇内怪魔罩去。
这老怪见多识广,惊呼道:“兰花手!……”下面的话根本来不及出口,掌影已到了面前。情急之下,两只怪脚刚向前一递,尚未来得及制动机括,整个人已被掌影吞没。只听他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哇!……”一张脸已血肉模糊,整个身子象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数丈之外。
其他二魔见状,惊得傻了眼。
“兰花手”是武林不传之秘,出手之时,看不出任何征兆和异状,直到劲力解体,才轰然迸发,是一种极阴柔霸道的绝世武功。但要练成“兰花手”,却是难上加难,近百年来,武林中仅出现过一二人而已,真好比凤毛磷角。
因为练这种绝技,必须是武功已有相当基础的女子,且属太阴绝脉之人,苦练三五载,只不过才入门,连小有成就都谈不上。
像红衣蒙面女子的出手,至少也得数十年功力,不然是不可能的!试想,青春就是女人的第二生命,谁愿花上数十年光阴,去练这玩意儿?
正因如此,“兰花手”绝技,在武林中几乎已成了绝响,后继无人,势必会失传了。
剩下的两个魔头,心知遇上这女子,已绝无生路。两人交换一下眼色,有了默契,突然双双发难,情急拼命起来。
红衣蒙面女子根本不容他们近身,“兰花手”早已出手,刹时掌影重重,排山倒海般向两个魔头推去。
连声惨叫,两个魔头双双倒地,抱头满地乱滚,也不知他们究竟伤了那儿。
红衣蒙面人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一手提起杜小帅,一手抓起老叫化,竟然毫不吃力,朝西方疾奔而去。
四个老魔头,四件奇形怪状的兵器,正包围着身负重伤的杜小帅……突然,四魔头齐声狂喝,四件兵器同时当头击下。
“碍…”
杜小帅从噩梦中惊醒,霍地挺身而起,只觉全身直冒冷汗。定了下神,心有余悸地眼光一扫,发现是置身在一间整洁简朴的雅房里。
他梦中的惊呼,似已惊动了房外的人。
只见房门轻轻推开,走进一个中年女子,来到床边,轻启朱唇问道:“你醒哪?”
杜小帅不知她是谁,小心谨慎增长嘴,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但当她仔细这么一看,不由地“咦?”了一声,心忖道:“奇哉,怪哉,这女子怎会跟小师妹如此的象?”
那女子见他直发愣,轻笑道:“不用怀疑,那日正好我经过苏州城外,见你和一个老叫化,被宇内四魔的毒针所伤,昏迷不醒,把你们救了回来而已。”
杜小帅忙抱拳眨眼道:“多谢这位……这位大姐救命之恩!请问大姐,我那位老哥哥呢?”
那女子笑道:“他比你幸运,只是中了满身毒针,我将毒针替他吸出,再用药内服外敷,昨天就清醒没事了。你却比较麻烦,除了毒针之外,肩上的伤口中了另一种慢性剧毒,但不知道它的毒性,无法对症下药。直到问了老叫化,才知你中的是‘散功星’。中了这种毒不会当即发作,直到将你全身功力渐渐散尽,始精竭力衰而死。”
杜小帅张大眼睛,瘪骂:“你娘咧!那王八羔子……算啦,他已经死了,骂他也没用。这位大姐,你救了我和我那位老哥哥,那几个魔头呢?”
那女子学他的口气道:“你骂他们也没用了。”
杜小帅眼珠子一转,道:“你干掉他们啦?”
那女子微微点头道:“不用管他们了,你现在觉得怎样?”
杜小帅站下床,活动一下四肢,又试着运功,笑得甚甜:“好象没事了嘛!”
那女子欣慰道:“那就好,再迟一天,你的功力已散尽,救活了也活着没什么意思了。”
杜小帅又连忙双手一拱,笑嘻嘻地道:“多谢大姐,尚未请教这位大姐……”
那女子笑道:“咱们到外面去聊吧,再不出去,你那位老哥哥快把酒喝完了。”
杜小帅只好随着那女子出房,外面便是间小厅,只见老叫化正在桌旁大吃大喝。
一见他随那女子走出,忙放下酒杯,迎上前道:“小兄弟,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可睡够啦!”
杜小帅一拍额头,笑:“哦?我昏睡了三天三夜?”
李黑道:“那可不!小兄弟,还不快向宫主叩头致谢,宫主为了救你,可费了不少功夫啊!”
杜小帅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个性,惹笑道:“多谢宫主救命之恩……”
人已当真跪了下去。
那女子忙扶起他道:“快别这样,快别这样。”
杜小帅歪头想了忠,道:“师父说过,大恩不言谢。我记在心里。以后一定报答宫主的!”
那女子笑道:“你有这份心意就好了,来,坐下喝两杯暖暖胃,待会儿再进食。”
三人各据一方坐了下来。
李黑一面举壶斟酒,一面说道:“刚才老叫化正跟宫主谈话,听到房里惊叫声,宫主就赶快进房去,把咱们的谈话打断了。宫主,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宫?”
那女子轻喟一声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可能江湖中早已忘了,不提也罢。
我只是习惯了,至今仍以‘宫主’自居,过过于瘾罢了,请别见笑。”
李黑笑道:“再怎么说,老叫化的年纪总比宫主大,近几十年来,江湖中有那些出名的人物,那些轰动的大事,那些有名的堡、宫、帮派等等,相信老叫化都还记得埃”那女子迟疑一下,忽问道:“你记得‘飘花宫’吗?”老少二人猛眨眼,相顾愕然。
杜小帅笑憋着嘴:“飘花宫!那宫主是……”那女子淡淡地道:“我叫柳苔青。”
老少二人去天残寺,已获知玲儿的身世,怎会想到眼前这女子,竟然正是飘花宫主柳苔青!
杜小帅这下子可省不了啦,忙不迭起身离座,双膝一屈脆下,大礼相见道:
“晚辈杜小帅,拜见伯母?”
柳苔青莫名其妙道:“你叫我伯母?”
杜小帅搔搔头发,道:“玲儿是晚辈的师妹……”不等他说完,柳苔青已急忙将他扶起,诧异道:“玲儿是你师妹?快坐下,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杜小帅坐回椅子,便将奉师命下山,以及当年师叔如何将玲儿送往九华山,交由龙驼子抚养长大。目前与李黑同赴天残寺,听得天残子相告的那番话,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柳苔青静静地听毕,不禁泪光闪动道:“谢天谢地,我总算知道玲儿的下落了……不瞒你们说,日前我正是要去天残寺,问天残子玲儿的去向,不想遇见你们被那四个魔头……唉!这真是天意,真是天意!”
杜小帅也不由笑得甚逗人:“这次回山,师妹知道我找到了你老人家,一定会高兴得乱跳的!”
柳苔青拭去泪痕,也欣慰道:“尊师龙驼子,一定就是神驼子。小帅,玲儿跟你拜的是同一个师父,她的武功想必也不错喽?”
杜小帅扮了个鬼脸,嗤嗤笑道:“不瞒你老人家,师妹目前是比我差一点点罗,不过她聪明伶俐得很,再过两年,武功一定比我厉害啦!”
柳苔青笑道:“小帅,你不用谦虚了,其实以你的武功,要不是肩上的伤,中了‘散功星’功力正在逐渐散去,对付那四个魔头应该没有问题的。
对了,你们怎会跟那四个魔头干上了?“杜小帅干笑道:“你娘咧!我跟老哥呆离开天残寺,准备回苏州城,半路上歇歇脚,坐在树下聊起‘钱塘江轿龙’,树上突然掉下个老家伙……”顿了顿,便将双方冲突,大打出手的经过说了一遍。
柳苔青听毕叹道:“你这孩子,当时若用‘心匕’,他们再多四个也不是你对手啦!”
杜小帅露出苦脸窘笑着道:“如果我用‘心匕’杀了他们,就遇不上你老人家了,所以这是天意!”
柳苔青听得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执起他的手道:“你这傻孩子,真傻得可爱!”凝视了他片刻,忽问道:“这些年来,玲儿跟你处得怎样?”
杜小帅嫩脸一红,弄笑道:“还,还不错啦……她,她只是喜欢调皮捣蛋,我实在搞不过她。”
柳苔青轻轻拍着他手背,安抚道:“以后我见了她,一定好好骂她一顿,替你出气。”
杜小帅翻个白眼,惹笑:“别骂她啊,否则她准和我没完没了啦!”
柳苔青捉笑:“好,看你的面子,我饶了她吧。”
杜小帅无聊地搔搔耳后,忽然想道:“伯母,当年闯进‘飘花宫’的那人,查出他是谁了吗?”
柳苔青沮然摇摇头遁:“这事以后再说,来,咱们先喝酒!”
突然之间,她似被惨痛的往事,勾起了无限的恨意,一杯接一杯地猛喝起酒来。
灯已掌上,酒将尽,人也有了几分醉意。
醉的程度不同,醉态也各有千秋。老叫化是两日不知酒味,不花钱的酒卯起来喝,几坛酒下肚,喝得差不多了。
杜小帅的酒量只有一点点,但他无意中遇上了柳苔青,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心里一爽,多喝了儿杯,不免醉态毕露,好象喝的比老叫化还多呢。
借酒浇愁愁更愁,多喝几杯,柳苔青两颊已泛起了红晕,仿佛两朵彩云,平添无限娇艳和妩媚。
她仗着几分酒意,开始述说着自己当年的伤心往事……雪山“飘花宫”,等于是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圣手书生陈逸能,在江南富甲一方,无意中邂逅了号称江湖三大美人之一的柳苔青,两人一见钟情,爱得死脱,以闪电式的速度就牵手啦。
柳苔青受了盛名之累,不愿再跟江湖中人打交道,丈夫为了爱妻,便放弃江南的庞大家业,选了几十名男女仆从,远赴云岭雪山,建造了一座美轮美奂的世外官殿,命名为“飘花宫”,从此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不久,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生下了个可爱的女儿取名叫玲儿。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突然闯来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居然神不知鬼不觉,闯进寝宫,惊醒床上一时相拥而卧的年轻夫妇。
黑衣人根本不把陈逸能看在眼里,理都不理他,直截了当向柳苔青表明来意道:“听说你是江湖三大美人之一,果然名不虚传,乖乖地跟我走吧!”
圣手书生陈逸能听得差点没脑充血,怒斥道:“大胆狂徒,还不快滚,免得死得很难看!”
黑衣人当他是放屁,直接向柳苔青逼近道:“我再说一遍,乖乖地跟我走,否则,嘿嘿,我就要血洗‘飘花宫’,杀他个鸡犬不留……”话尚未说完,愤怒的陈逸能已出手,直向黑衣人疾扑而来,以他仗以成名的“闪电手”攻出。
那知黑衣人竟不闪不避,直到陈逸能攻近,才反手一掌,击得这为护妻的狂怒丈夫,整个身子如风断了线的风筝“砰”地一声撞破格窗,跌到了窗外。
尚在床上的柳苔青惊怒交加,双后一撑,身子象箭似地射出,两脚猛向黑衣人头部踢去。
黑衣人闪身一让,顺势出手快逾闪电,将她拦腰一把夹抱住,同时点了她的“章门穴”,使这位大美人全身一麻,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飘花宫”的近百名男女仆从,由他们夫妇亲自调教训练,个个都会武功,这时早已惊动,纷纷赶到了寝宫外,但没有主人的命令,不敢贸然闯入。
陈逸能这一下摔得不轻,为了担心爱妻的安危,霍地挺身跳起,仍由震碎的窗口纵身而入,只见柳苔青已被那厮制住,顿时大吃一惊。
投鼠忌器,他不敢贸然出手,只得怒喝道:“快把她放下,否则我要你的命!”
黑衣人嘿嘿冷笑道:“就凭你?真是爱说笑!”
陈逸能嘴上硬,倒还真不了轻举妄动,怒问道:“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
黑衣人狞声道:“我刚才一来就说明了,如果你故意装蒜,我不妨再说一遍。
因为你老婆太美了,我看中了她,今夜要把她带走,就这么简单!现在明白了吧?”
柳苔青穴道受制,不能挣扎,急得哭叫道:“陈郎,快来求我!快救我……”
陈逸能坚持镇定道:“你武功虽高,我拼了命也不会让你把她带走,除非你能先打死我!”
黑衣人冷森森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会成全你的。不仅是你,谁要想拦阻。谁就互定了!”
陈逸能道:“飘花宫有将近百人,现在已包围了,你能赶尽杀绝?”
黑衣人充满自信道:“我会的!如果……”陈逸能趁他说话分神,突然不顾一切扑去。
不料黑衣人身形一晃,已闪避开去,怒喝道:“你再敢走近一步,我就先杀你老婆!”
陈逸能一怔,呆呆地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黑衣人歪头头,忽道:“姓陈的,凭你一表人才,又有一身文才武学,更重要的是你富甲一方,以这样的条件,天下什么样的美女娶不到,何必为了一个柳苔青,把命送了可划不来啊!”
陈逸能怒道:“天下美女多的是,你又为什么偏要夺人之妻,看中一个有夫之妇?”
黑衣人狞笑道:“因为她号称江湖三大美女之一,而我已下定决心,非把三大美女都占为己有不可!”
陈逸能斥道:“你的野心倒不小!”
黑衣人道:“我把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天时不早,我也该走啦!”
陈逸能方才因变生肘腋,仓卒间不及摘取挂在壁上的剑,这时一听黑衣人要把他爱妻掳走。情急之下,霍地掠身摘剑,挡住了房门口。
“铮”地拔剑出鞘,振声喝道:“快把她放下!”
黑衣人毫不在乎地耸肩道:“你要为她拼命?”
陈逸能真是快被气死了,愤声道:“你也总算明白了!”
柳苔青急叫道:“陈郎,他的武功太高,你不是他的对手,让他把我带走好了。但你放心,妾身已决心一死,也绝不会让他得逞的!”
陈逸能一时心痛如绞,仗剑当门而立,两眼狠狠瞪着那黑衣人,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黑衣人有恃无恐,挟着柳苔青,大步向房门口走去。
柳苔青心知丈夫绝非黑衣人对手,情急叫道:“陈郎,快退开,不要拦阻……”可惜迟了,陈逸能已不顾一切,挺剑刺出。
黑衣人左手扶持柳苔青,右手单掌疾推,一股强劲无比的掌力,挟雷霆万钧之势,猛向陈逸能轰去。
“轰!”如同一声闷雷,陈逸能被那股强劲掌力击中,顿时口中鲜血狂喷,身子摇摇晃晃起来。
黑衣人趁机冲上前,再当头一掌臂下,只听陈逸能一声惨叫,已被劈得脑袋开化,脑浆鲜血迸射。
柳苔青惊声惨呼:“啊!陈郎……”
黑衣人夺门而出,只见几名年轻女婢,已一字排开,仗剑挡住了去路。
柳苔青眼见丈夫惨殆在此人掌下,已是悲痛欲绝,正待自行咬断舌根,追随陈郎去九泉之下,突闻一阵婴儿啼声传来,猛使她想起了襁褓中的幼女玲儿。
黑衣人这时大喝道:“一群不怕死的,来再多也死不够!”
柳苔青忽叫道:“慢着!我丈夫已死在你掌下,你还要怎样?”
黑衣人狞笑道:“这样岂不更好,你就无牵无挂,可以乖乖跟我走了!”
女婴的啼哭声不断传来,使柳苔青一时心痛如绞。
黑衣人似有所悟,冷酷道:“噢,你还放心不下那小杂种?没问题,我替你解决,让你死了这条心!”
说完便循啼声走去。
柳苔青差点没急昏过去:“你,你不可以……”几名女婢眼见女主人受挟持,突然奋不顾身扑来,企图全力抢救。
不料刚一扑近,被黑衣人连连发掌,以那强劲的惊人掌力,轰得纷纷跌开,一个个四脚朝天,八成是追随男主人去了。
黑衣人冷笑道:“哼!再来就让你们死了了(死光)!”脚步突然加快,冲向走道。
循声冲至一间房门口,见房门关着,啼声便从房内不断发出。
黑衣人一掌将房门震开,只见一个中年褓母,正紧紧抱着个女婴在哄,偏偏女婴惊哭不停。
一见黑衣人闯入,褓母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哭求道:
“饶命啊!饶命……”黑衣人走上前,伸手要夺大婴,褓母惊得急忙逃开。
柳苔青急叫道:“不许伤我女儿!”
黑衣人威胁道:“如果你乖乖跟我走,我就饶她一条生命,否则,嘿嘿……”
柳苔青美目一转,沮然道:“好,我答应跟你走,但要让我再抱一抱女儿,最后喂她一次奶,否则我宁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黑衣人沉吟一下,才勉为其难地道:“好吧,谅你也逃不走!”随即将柳苔青放下,拍开了她的穴道。
柳苔青跳起身,直向褓母扑去,从那妇人手中接过婴儿,紧紧抱在怀里,一面轻拍,一面流着泪哄道:“乖女儿,不要怕,妈妈在这里……”婴儿似了惊吓,又象是饿了,卯起劲哭,而且愈哭愈来劲儿。
那年头尚无奶粉,非得吃母乳,而飘花宫的男女仆从,绝大多数是打光棍的,纵有几对中年夫妇,那有这么巧,正好生了孩子赶上当奶妈,所以柳苔青非亲自喂奶不可。
玲儿从出世就养成了良好习惯,夜里吃饱了奶,一觉睡到大天亮,柳苔青才去褓母房里喂她。
万一夜里醒了哭闹,反正只相隔一条走道,做母亲的随时可赶来探班,通常都是褓母哄哄就没事了。
柳苔青这时心痛如绞,怀抱着爱女,忍不住泪如而下。她已顾不得黑衣人站在一旁,解开了胸襟,掏出奶来,将xx头塞进婴儿口中。
婴儿这才停止啼器,小嘴用力吸吮着母亲的xx头,将那维持小生命的乳汁,连续不断一口口地猛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