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除了神以外,谁还有那股力量?没有!平凡的人根本毁不了基穆山。杨小邪他不是人,也不是神,是魔鬼的化身,这魔鬼正张牙舞爪地噬向也先,噬向他人民那群误把魔鬼当神明的人民。
不能让这魔鬼毁了瓦刺国;他必须除去这恶魔!千刀剐、万刀斩地将他剁成碎片。
狂吼去了不少激动情绪,也先漠然如抽了魂之痴人,静静的问:“多久了?”
“四天前!”
“他在国内……”
教主回想,立时道:“当时他拉着佛手走出基穆山,群众激动得无以想像,一直把他拥向皇宫,看样子,他已当上了国王和多斗神!”
“本王回去还来得及?……”
“只要杀了他,让百姓相信他无神力,王子仍能挽回瓦刺国!”
“他却有神力毁掉基穆山……”
对此,教主更是心惊肉跳,偶尔间仍无法自制地把小邪推为无法想像的邪人,不得不相信他的神奇力量,然而他仍不甘就此认输。
“那可能是巧合发生大地震,才造成了杨小邪的神奇,凭着王子和我的力量,再加上数万大军,足可将他斩杀瓦刺宫前!”
也先瞧望大军,方才之吼声已减弱了自己军队不少士气。然而他所想的并不是局势胜负,而是一幕亡国景象。
自己的国都不也在演着这幕戏?
然而人家是被人民拥着走,风风光光进入宫中,而自己呢?连战数月,杀伐无数,还在墙头爬?
爬进去了又如何?已然全身是伤!
两个国都,两出戏,差别竟如此之大?
杨小邪呢?现在可能坐在宝位,在笑自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棵呆?还是站在自己同样的位置在看墙头上百姓的残杀?而那百姓全是自己人民?
亡了国,不就和祁镇一样可耻而可怜?
也先忍受不了亡国之痛,他决心放弃攻城,回师以自救。
“快!快鸣金收兵”他急忙催促在旁号角兵吹响号角。
“鸣鸣”号角已响。瓦刺军一阵讶异,怎麽已突破城墙了还收兵撤退?
莫非是听错了?
但急促的号角不断,想听错都不行。
在兵贵服从之下,瓦刺军已撤退,随着也先调师返往关外退去。
教主也追随也先再次返国。灵异掌令接到通知,也带着剩下十数名手下,追往军队,共同撤退。
攻得慢,退得却很急。
先後脚之差,杨洪军队已赶来,在得知也先退去之後,已紧迫其後,想来个“乘胜追击”。
而萧无痕和小七军队在通过紫荆关不久已和也先军队碰上。但也先无心恋战,全然逃避。萧无痕认为他无此理由撤退,想必是也先诡计想引自己离去,以便京城军队攻陷京城。是以他并未追赶,仍然调军赶往北京。
然而又在途中和杨洪军队相遇,得知也先真的已全部撤兵,在惋惜失去大好机会之下,萧无痕和小七再度调头追赶也先。
只经过这麽一耽搁,也先军队已逃出紫荆关,想围剿,恐怕就不甚容易了。
而京城众人在大难不死之下,已兴奋而松懈了心情,但仍井然有序的在做收拾工作。
静心宫中,宽大花园里,祁钰已设下“谢恩”宴,感谢众臣和各路英雄好汉。
长形高贵红桧桌,其桌面嵌着绿色透明玻璃,雕着巧夺天工之长江山水,随着眼神之移动,长江水似在奔涛涌流,让人叹为惊奇。
“江山宴”即此桌之名。
凡是被请上“江山宴”者,皆是力保江山拒敌捍国,功业彪炳之大将军、大功臣。
制上只摆五道精致菜肴,全是以酒为主。
除了祁钰以外,仍有于谦、石享、欧阳不空、萧时宜、邓双鱼以及飞龙堡红旗坛主孙鲁。小丁本也在受邀之内,但她觉得全为男者,而又都是长辈,还有个皇上,光只想及此,就觉得十分别扭,只好躲了起来。不过仍被公主给请去而大谈杨小邪。
祁钰举杯敬酒:“朕感谢列位侠士拔刀相助,得以击退强敌。”
众人亦举杯回谢祁钰而後饮尽。
祁钰又敬欧阳不空:“欧阳大侠武功盖世,听说还是杨小邪师父?朕和杨小邪有数面之缘,理当奉你为尊师,就以此酒聊表心意!朕先乾为敬!”
他已一饮而尽,敬此酒,他别有用心。一来若和欧阳不空混熟了,将来必能顺利学到武学。二来,先和杨小邪师父攀个交情,将来和他打交道,多少也可占点便宜。
然而他却不了解欧阳不空仍然罩不住小邪,想占便宜?作作梦倒也还说得过去。
欧阳不空爽朗一笑:“江湖草芥,那敢言大侠?草民汗颜了,这杯酒,草民就替小徒一饮!以谢皇上抬爱。”
他也举杯畅饮。
祁钰含笑道:“欧阳大侠,最近可有发威大将军的消息?”
欧阳不空道:“听说被困於瓦刺国。”
祁钰稍感意外:“他何时去了瓦刺国,又如何被困?”
“大约一月前走的!至於被困原因草民并不知晓。”欧阳不空转向邓双鱼,“邓舵主可有新消息?”
本来丐帮专有补丁之衣服,为了与皇上同宴,邓双鱼破了例,穿上一套青色素袍梳洗一番,至少年轻十岁。瘪瘦脸容轻轻一笑:“消息传来,杨少侠似乎被困於一座佛殿,情况并不乐观。”
祁钰显得着急:“欧阳大侠可了派人去救?”
欧阳不空淡然一笑:“草民以为小徒一身武功就以‘逃’功为最,天底下还没有能困住他之牢房,皇上大可不必为他担心。”
萧时宣并接口道:“微臣见过杨将军一身本事,皇上多虑了!”
祁钰何尝没见过?只是基於太过於神交而无意中流露之关怀,现在想想,反而有种打赌之心态猜他仍能脱困而出。已轻轻笑起:“且看他此次如何发威!”
如若他知晓小邪在瓦刺国发的威是如此轰轰烈烈,恐怕会像瓦刺百姓一样拥着小邪狂呼乱叫了。
除了小邪,他还有许多事要办。随即转为庄重,转望于谦:“于尚书,你认为也先退去,仍会再来犯?”
于谦拱手:“下官以为他在最紧要关头撤军而走,实不合理,显然有重大原因,近期内可能不会再来迸犯,但为防万一,仍不能松懈守备!”
祁钰频频颔首,不久,问:“京中兵力如何?”
于谦道:“十分薄弱,两万名不到,派往四周城墙守备,只剩下几千人留於宫中,须要再徵调人马回京。”
石享道:“剩下人员,并无几位善战之人,如若就此悬空,将会十分不利!”
萧时宣道:“微臣认为杨小七副将武功卓绝,足可担当重任。”
石享目露喜色:“启奏皇上,微臣曾和杨副将并肩作战,其神勇实非他人能及,徵调其入京,则可凭添数成战力,若再调回小王爷萧无痕参将,则可应付自如了。”
对其建议,祁钰早已心理准备,问:“于尚书你认为呢?”
于谦道:“回皇上,萧参将和杨副将曾和杨小邪将军在东河口大剿也先部队,有他二人守京,也先在心灵上必会形成压力,而且两人皆勇猛善战,时下京师空虚,最须要善战人手守护。下官认为调回两人,十分恰当。”
祁钰颔首:“此事就交予你办!”
“是!”于谦拱手。
祁钰稍微沉思,不久道:“欧阳大侠可知晨间入侵之黑衣面人来路?他们上次亦曾侵入皇宫,十分大胆而难以对付。”
欧阳不空道:“他们是也先手下,取名‘天灵教’,个个武功高强,尤以朱砂掌最为霸道。”
孙鲁扬扬高於额顶之小撇眉毛,露出较为狡黠神情:“直到今天和他们交手,我才明白上次本派弟子死於城外小竹林中,正是他们所为!”
邓双鱼道:“除了天灵教徒,仍有另一批武功不高之黑衣人,他们似乎是王山磔党羽。”
祁钰闻言,含有怒意:“这个叛徒!朕已可怜他那残废儿子,不诛他九族,他还敢勾结番邦造反?……”
蓦然
一阵狂笑已打断祁钰所言。
王山磔已领着十几名黑衣面人涌向花园,半圆形将众人围住,狂厉地挥指长剑,笑声更恣谑。
众人虽感惊愕,但他们全是一时之选,仍然镇定坐着,静观局势变化,再作对策。
祁钰较年轻,种种历练亦不多,心神较为浮动,愕然盯向王山磔:“是你?!”
“不错!你没想到吧!哈哈……”
“你这叛贼,胆子未免太大了?”
王山磔一副残狠样:“你才是叛贼,皇上还在也先手中,你就篡位,自立为王!不是叛贼是什麽?”
“放肆!”于谦冷斥,“在皇上面前敢口出狂言?来人!将他擒下!”
命令已下,却不见人影。
侍卫去了哪里?难道全被撂了?
欧阳不空顿感不对,转往四处瞧去,先前布哨卫兵全都倒地不醒。
石享已喝声站起,厉骂:“王山磔你敢造反?我劈了你!”
一个腾身,饿虎扑羊般罩向王山磔,然而身形未及他七尺之遥,已然往地上摔。一落地,动都不动,已昏死过去了。
众人大骇不已。
欧阳不空惊愕道:“你用毒?!”
“哈哈……不错!”王山磔狂笑,“不过不是毒药,而是‘南海神仙’散!”
“南海神仙?!”
欧阳不空顿觉不妙,立时飘身而起,急叫:“快躲!”
人如吹送柳絮般窜高十馀丈,赶忙从腰际掏出药瓶,灌往嘴中。
然而在座数人已逃不过无色无味之迷药而相继昏迷,仆倒桌面。
王山磔暴喝:“上!”已往祁钰罩去,一把利剑抖得狠辣。
同时,十馀名黑衣人已冲向欧阳不空,各展所学,狂劈猛砍。
欧阳不空志在救人,顾不得手下留情。今天也大开杀戒,一手大悲掌如江河溃堤,冲撞众人,掌影过处,哀嚎立起。带过的掌劲,似有吸力般将人抛得远远。
冷喝一声,空中身形化作行云流水,在那不可能之角度中打转,柔得似乎能从指缝渗透之水,运转七个跟斗。在那一刹透光的一刻,大悲指指劲已点向王山磔手中那把要命的长剑。
叮然脆响,长剑本是游龙般灵活,此刻却不由自主的往左带去,王山磔煞势不住,猛然跟着往前栽去,整个人如八十老娘绊倒硬门槛般扑向祁钰。
这样也好,杀不死,捏也要把他给捏死。
然而他方张起双手要捏祁钰脖子之时一道阴柔罡气已卷向他双手。似无形,却感觉得出缎带卷掠似地又将他给卷转摔跤於地面。
欧阳不空藉此空隙已抄起祁钰,并无停滞,双足点向椅背,拔身再高十馀丈,掠往屋顶,准备先将祁钰救走或匿隐密处,再回来救其他人。
就在他正往屋顶落去一刹那来自无形幽冥而不可揣测世界之飘浮黑影已朝他射撞而去。
那人身手之高,恐怕连欧阳不空都难以抵挡。不见他出手,然而在气流交会之际,彷若两座抛空的泰山撞击,暴出力道震压五脏六腑,像要摧烂心肝似的疼痛。欧阳不空已闷哼一声,连同祁钰往地面落。幸好他经验足,先抛开祁钰,自己掠翻落地後,方自伸手接下祁钰,以免去双双落地而有跌摔之可能。
尽管他平安落地,脸上那股惊讶与不信,已掩去了方才遭受掌力反震之疼痛。
黑衣面人在空中已摆好姿势,双手背负,态度从容,在空中仍能不迫地下降。那种柔与雅,真如雪地里宁静飘落的一片透红枫叶,然後就静静躺於雪地。
黑夜人也静静立於地面。
欧阳不空心知想带走祁钰恐怕不可能,只好先将他置於一旁。微微苦笑,亦挺起胸脯,一股凛凛威严随之泛出。比起黑衣人气度,毫不逊色。
“阁下好高深的功力!”
“哪里!”黑衣人虽在淡然轻笑,目光寒茫却隐现杀机,“谁人不知‘环宇一奇’欧阳不空武功冠绝天下?”
“比起你,老夫可有点相形见拙了。”
“数年不见,你仍如此谦虚!”
“不是谦虚,而是有自知之明。”
王山磔已捡起长剑,狠厉指向欧阳不空,人却未动,朝黑衣人急躁叫道:“杀了他,我们就可夺得祁钰。”
黑衣人含笑道:“统领莫要急,如果你知道他是杨小邪的师父,就该知道他不好对付,你先在一边掠阵,这事由我来办即可。”
猝闻此人是杨小邪师父,王山磔那还敢耀武扬威?还是闪开点好。杨小邪已如此了得,何况他师父?尽管心中如此想,嘴巴仍不饶人,厉道:“你敢阻挡本王?看我如何宰你?不知死活的家伙!”
骂两句也好,他已退向先前没被欧阳不空击毙之黑衣人,暴戾狂态仍不减。
欧阳不空懒得理他,瞧着黑衣人,淡然一笑:“武林中,除了武痴以外,你是我碰上,武功最高的一个!”
“多谢夸奖!在下受用无穷。”
“你会是谁!”
黑衣人轻笑:“也许过了今天,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欧阳不空也想不出江湖中有这麽一个人,而且举手投足之间其气度不凡,定非泛泛无名之辈,不禁对他再多看两眼,想瞧出一些起蛛丝马迹。
黑衣人道:“我想你该把精神放在如何保护祁钰,花在猜我是谁,似乎是多馀了!”
欧阳不空微微昂首:“以你武功,统领武林,轻而易举,你为何还打大明江山主意?”
“我只是帮王山磔的忙。”
欧阳不空淡然一笑:“你说这话,未免太见外了吧?”
黑衣人凝目而望,寒光又闪,随即轻笑:“武林就是那麽回事,换换口味也好。”
欧阳不空稍带满意而笑。又问:“你计划此事有多久了?”
“说长,也许十数年,说短,两叁年吧!”黑衣人道:“人总会花点时间去幻想一些难以做到的事,所以时间就拖得好长了!”
“这麽说……你开始策划到行动,只有短短叁年?或者更短?”
“严格的说,只有一年。”
“一年……”欧阳不空沉吟半晌,喃喃念着,“一年前……差不多就是黑巾杀手被灭之时……”他问,“你和天灵教有何关系?”
“势同水火。”
“这麽说你是在利用他们了?”
黑衣人以笑声回答,但心念转过,仍道:“我本想等也先攻破城墙,掳着祁钰,然後四面大军涌至,再与也先大打出手,弄个两败俱伤,再出面收拾残局。”
轻轻一笑,他道:“没想到也先却退得如此让人不解。”
“你还是乘虚而入了?”
黑衣人含笑。
“你不怕大军回师自救?亦或是也先再攻至?”
“你们不也知晓也先退得仓惶?说不定杨小邪已把瓦刺宫给拆了!至於大明军队回师……”黑衣人淡然一笑,平淡的语气,却隐含迫人的自信,“它对我,并不构成威胁。”
“你有军队?”
“没有!”黑衣人雅然轻笑,“却有人手!比军队更管用的人手!”
“哦?”欧阳不空在打量着,双日凝神,“你早已自立帮派?”
黑衣人轻笑,反问:“你以为呢?”
欧阳不空亦含笑:“比起武林第一大堡之实力又如何?”
黑衣人突然昂头大笑,笑声中充满鄙夷和傲岸,与先前幽雅,判若两人。
笑声未竭,蓦然庭院左侧厢轩回廊已奔掠出一道白影。小丁急切已赶至。焦急目光搜寻:“老爷爷!不好了!有埋伏……”
欧阳不空乍见是她,心更急,“寒玲快躲开!”
顾不得再探黑衣人秘密,一个箭身,已攻向黑衣人。
小丁双日一触此情此景,傻愣了眼,身躯亦为之一顿,惊惶不已:“他们也中了南海神仙?!”
黑衣人深恐局势有变,冷道:“王统领,速战速决!”
右掌暴探,强劲旋风随之而起,五指如扩张之巨网,罩裹天地般,不飘忽,不激汤,全然如泰山压顶,笔直的抓向欧阳不空。
除了自视甚高者,很少人会如此攻敌。
王山磔闻及指示,霎时意气风发,长剑猛挥,煞像引兵作乱,也吼了一声:
“上”。攻的不是别人,仍是一心想除去的祁钰。
数名黑衣人则全部罩向小丁,出手之间,全是杀招。
欧阳不空突袭发难,只是想牵制黑衣人,以防止他攻向小丁,如今目的已得,无须再哽拼。掌走偏锋,带过黑衣人左侧,虽被其掌劲扫中肩头,顿感疼痛,却藉此力道,更形快速撞向迎面而至之王山磔。只这麽一扬掌,早已将他打得暴吐狂血,摔向丛丛桂花园中。
他想王山磔已受重伤,一时间祁钰亦无生命之忧,目前只有小丁了。
撞势未竭,猛喝真气,气拔苍穹,如一道坠毁的月亮,又光、又急,又眩心触目,压撞那群抖动青蛙攻向小丁的黑衣面人。
掌劲过处,剑倒人仆,像是水淹泥人,那股儿直摧倒溶气势,环宇一奇的威风仍是不减当年。
“小丁,快救醒他们!”
小丁在他帮助之下,已然趁机掠向最靠近自己的邓双鱼,药丸已往他口中塞去。
只这一刹那,黑衣人又已罩向欧阳不空。虽然他武功凌驾欧阳不空之上,但亦非差得像武痴那般骇人。就是武痴,也得五十招左右方能放倒欧阳不空,他若想短时间内取胜,亦非易事。
“邓舵主!快醒醒!”
小丁一指戳向邓双鱼命门穴,想以真力刺激其神经,加速将其唤醒。
果然指力方窜向命门穴,邓双鱼已醒过来,双目一张,触及眼前局势,那没命的黑衣人又攻上来。能晋升丐帮七代长老,自非有两下子不可。经验老道的他,马上伸手扯偏小丁:“公主快躲!”
随身携带之打狗棒,着实不客气地罩劈来人头颅,藉势已拔起身形,强行拦下小丁。
这群人武功并非绝顶,被其竹棒一敲,立时脑裂人亡,根本阻不了邓双鱼凌厉攻势。
黑衣人见及手下已快覆灭,并未感到多大意外,也许这批人就是灵异掌令所说之王山磔手下庸碌之辈。
只听他一声狮吼,突又有二十名黑衣人清一色,手持东洋刀。那股气势,和先前这批人,简直无法比拟。昔日黑巾杀手威风,现在又已重现。
他们一加入,霎时乾坤倒转,不到叁招,已将欧阳不空、邓双鱼和小丁困在一处,攻掠之间,从容自如。
黑衣人轻轻飘开战圈,又手背负,又已恢复以往气度,含笑地督视战局。
欧阳不空已吃了对方数刀,挺而走险地闪向左侧一名黑衣人,大悲指点偏其刀锋,左掌猛探,夺其手腕,啪然脆响,此人手腕已被捏碎。藉此,他已抓住东洋刀,返身旋扫迎面而来之叁把利刀。
叮叮数响,虽封掉了数次要命杀刀,但左肩背仍被划出一道五寸长伤口。
他并未改走刀势,猛然切向那被捏碎手腕之黑衣人面罩。刀锋一闪,面罩已裂开,露出一副不见鼻,不见耳,甚至全脸肌肤都已被烙焦的骇人脸容。
欧阳不空见状,已然想反胃,世上竟有如此残酷手段之人?!
“你才是真正的黑巾使者?!”不敢相信的吼向那名高雅气度的黑衣人。欧阳不空整个人似畏似惧接受此事而昏眩。
黑衣人突然狂笑:“他不是死了吗?不过,或许有种情况下,我会勉强承认。”
“你明明就是!”
黑衣人笑声已竭,渐渐恢复高雅气度,已对自己所言做个回答:“那个情况,就是等你们死亡的一刹那,我会让你们死得明明白白!”
小丁嗔骂道:“你这个恶魔!天下武林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人轻笑:“说不定现在的各大门派都已缴械投降了!你不须为此事而心烦。”
欧阳不空更骇然:“你也发动攻势,攻向了各大门派?!”
黑衣人含笑:“不错!”
“你?!”欧阳不空怒无可,平常够修养的他,现在也憋不住,厉吼,“恶魔……”
长刀贯尽千钧力道,似一轮旋转的太阳,光芒四射,撞向黑巾杀手迎来之刀光,叮当之间窜出了更多星星般的火花。
双方对决又更吃紧。
黑衣人仰头狂笑,右手猛力一挥,尖锐地,而又含有无比慑人力量:“上!
一个不留!”
“是!”
黑巾杀手竟然会开口说话?
不错!
只闻“是”声未落,墙头、屋顶四周已再次光临近十名黑巾面人,手中仍持东洋刀,迅速不减前一批黑衣人,全然旋罩而下。
他们攻的不是欧阳不空,而是那群黑衣人,以及这名黑衣人。刀势之猛、之快,匪夷所思。
黑衣人突见有变,心神一凛,已攻掌反击:“你们是谁?”
“韦亦玄!”
回答的话,竟然是飞龙堡已故堡主韦亦玄?
谁是韦亦玄?
是这群面人中的一位,还是这位高雅的黑衣人?
韦亦玄一度为黑巾使者江振武所控制,但後来被小邪拆穿,从神仙岛和各大门派一起引回真正的韦亦玄,然而却在一夜之间被武痴给打死。
难道他还活着?还是另有人又冒充他?
猝闻“韦亦玄”叁字,黑衣人惊愕不已,猛然封退叁名黑衣人。大喝:“退!”人已飘掠花园左侧红亭白石阶前头。
十数名黑巾杀手亦同时抽身,掠向其左右两侧,长刀握紧,蓄势待发。
後来之几位黑衣人却拥着欧阳不空,渐渐逼前,於双方相距丈馀,形成对峙局面。
“韦亦玄,你终於还是露脸了!”发话者是欧阳不空身旁那名黑衣人。
“恐怕你搞错了吧!”高雅黑衣人淡然一笑,“韦亦玄和各大门派掌门人,早就被武痴一掌击毙,那还有另外一个韦亦玄?”
“当然没有另外,只你一人,别无分号。”
黑衣人淡笑:“你不信,可以到各派去探查!”
“不必了!人就在此,何须探查?”
发话者扯下面罩。斑白散发覆往後脑,露出一副清瘪而豪迈脸容。
“朱陵?!”
此人竟会是丐帮帮主“青竹震八荒”朱陵?
小丁蘸红的泪眼,简直不敢相信此是事实。那一幕义父的死,让她咽不下,吞不着,空茫的躯壳好似抽了魂,发了痴,整日以泪洗面,足足恸侧月馀,若非小邪一句话,她还欢愉不起来。
她以为小邪只是在安慰她,姑且怀了希望,但每想及义父那亡魂脸容,阵阵失望仍不断侵蚀脆弱的心灵。
如今朱陵却好生生活跳跳,像天空流星不小心地就那麽凑巧落在她眼眸。
她在等,一直在京城等,小邪说她义父会出现,就在京城,她忍着失去和小邪在一起之机会,茫无日期的等,总以为在作梦,所支持她者,是小邪那几近无所不能的神奇,她幻想那神奇会随小邪再度应验,如今却真的应验了。那股激动、诧异、不信、迷惘和难以言喻兴奋,霎时排山倒海涌向心坎,泪也流出来了。
“义父”
顾不了众多的群众,她已飞奔扑向朱陵怀中,一口气将所有的哀怨给哭光、流光。
朱陵抚着她秀发,两眼含泪:“寒玲,苦了你……”
哭声中,拥近了两人心灵,水乳交融般紧紧结在一起。
随着朱陵,其他人亦扯下面罩,那股儿阵容,真叫黑衣人心神为之一凛。
他们竟然会全是各大门派老一辈的掌门人?
武当星木子、天山天池老人、少林长老虚无、泰山关傲天、黄山太叔无回、终南宇文波、昆仑丘绝云、五台梁寒孤。
赫然所有被武痴一掌击毙的人,现在全复活了?
黑衣人怔愣之後,已恢复冷静,淡然道:“你们果然全部没死!”
星木子冷默一笑:“我们没死,你也没死。”
“哈哈……”黑衣人狂笑:“不错!老夫就是韦亦玄!”
朱陵安慰一番後,小丁也知情势仍十分吃紧,已退至一旁。
“既然承认,何不扯下面罩?”朱陵冷道。
“无此必要!”韦亦玄奸黠回答。
朱陵冷笑:“恐怕你想戴也戴不了多久!”
“未必!”韦亦玄冷森狡笑,“凭你们?哼哼!几年前,我能制住你们,几年後仍然可以!”
朱陵冷笑:“可惜你再也无法遁形了!”
“你们却回不了家!”韦亦玄黠笑,“你们的家,现在可能已被飞龙堡所占领。”
朱陵捉狎冷笑:“我们既然早知道你就是黑巾杀手,又怎会放着自家不管?
老实告诉你,在你现身的一刻,天下各派早已控制了整个飞龙堡,你还在这里猛说瞎话?”
韦亦玄乍闻此消息非同小可,已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你们当真……”突又恢复奸诈,“飞龙堡做的全是正派之事,你们不可能杀害他们!”
朱陵讪笑:“我们没说杀害,只是‘控制’而已!”他道,“群雄只要掌握其坛主以上人物,整个飞龙堡就算完了!”
韦亦玄冷笑:“只要我一号召,他们马上会反击你们!”
“恐怕你已没这个机会!”
“是吗?”韦亦玄笑得十分奸狡和阴森。不久,问:“我倒想知道,你们为何知晓我没死?”
朱陵戏谑道:“我们并非武痴所杀,你也不可能是武痴所打死,然而你却一味的跟着我们装死,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韦亦玄心头一凛,暗骂道:“江振武这杂碎,临死还摆了我一道!”
欧阳不空若有所觉,问:“韦亦玄你既是黑巾杀手幕後主使人,你为何连武痴是否已杀人都不清楚?”
朱陵道:“欧阳先生,这点小弟可以解释;那是因为韦亦玄和小弟一起困守神仙岛,他把一切事情都交予江振武去办,谁知杨小邪却把江振武搅得落花流水,也毁了神仙岛而将我们救出,韦亦玄眼见大势已去,乾脆来个大抽腿,以让群雄灭了江振武,而认为已灭掉所有黑巾杀手;在未和江振武联系之下,他以为武痴杀了我们,乃是江振武的策动,也来个‘乐观其成’!甚至跟着装死以瞒天下人耳目!”
“原来如此!”欧阳不空和众人已会意。
朱陵转向韦亦玄,轻笑不已:“本来我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你却上了勾,注定了今天的败绩!”
韦亦玄反问:“要是当时我不装死,天下群雄不就怀疑到我头上?”
朱陵神情爽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若不是黑巾使者,任天下人如何怀疑,又能奈你何?这正是那句所谓的‘作贼心虚’!”
韦亦玄顿感惋惜当时自己欠周详思考,只想一味早日隐居幕後而了底,然而後悔也已不及,多想无益,复又冷笑:“凭你们几人脑袋,根本不可能怀疑老夫;一定是杨小邪出的主意吧?”
朱陵道:“自始至终都是杨小邪在怀疑你;不过此事却不是他的主意,他只告诉我,你有可能是黑巾使者。所以我和众掌门商量之下,就来这麽一下子,结果歪打正着,乾脆就再装下去了。至於杨小邪是如何从神仙岛回来时怀疑你,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可能!老夫为此事,甘心随你们困守神仙岛十馀年,杨小邪不可能会怀疑!”韦亦玄虽如此说,但内心那股不信之惶恐,仍让他不自禁地抽凉了背脊。
“但他却说出来了!”朱陵道,“不过他说的很淡,类似开玩笑!我想那时他对你怀疑并不深。”
又有谁能对一个为了施展阴谋而甘心雌伏受难十馀年的人产生过大的怀疑?
众人此刻已怀有佩服的眼光瞧向韦亦玄。长达二十年缜密的计划,其阴狡、耐性和智慧何其不同於凡人?
韦亦玄却在想二十年的努力,却毁在杨小邪手上,实在很不甘心。尽管心头恨意难消,表情仍平静:“这麽说杨小邪并不知你们诈死的消息?”
小丁含着一丝得意,娇叱:“他怎会不知?他还告诉过我,我义父可能没死,你的诡计,早就被他看穿了!”
朱陵含笑道:“以杨小邪的古怪心智,连你困居神仙岛十馀年,他都觉得有问题,我们诈死,想必更有问题了;不过他并未百分之百确定,因为我们诈死以後就一直没有再联系。”
“那……今日之事,你们也没有和杨小邪串通?”
“没有!他还在瓦刺国!”朱陵道,“我已说过,自诈死以後,我们并未再联系。目的就是怕你监视他,而露了底。”
韦亦玄闻及此事并未涉及小邪,心头似已抛下一块重铅。目光寻向楼头、树梢,晴天一片,赏心而悦目。
淡然而带着一丝狡黠意味的笑着,睨斜眼神:“你们认为你们赢了?
朱陵冷笑:“我们等的就是今天,没把握也不会来了!”
“很好!”韦亦玄频频点头,笑道,“希望你们没算错,今天我可要动动数年来未用的长剑了!”
他轻轻击掌,忽有四名大汉扛着一口硕大漆黑似铁制箱子,从花园左侧一处拱门渐渐走近。大汉後头跟着一名长高中年人,赫然是方才和众人一起饮酒的孙鲁!他手上捧着一把红底镶白金之长剑,渐渐走近。
众人乍见孙鲁,已感讶异。欧阳不空道:“原来席宴上的南海神仙是你下的?!”
孙鲁高傲一笑:“现在知道未免太慢了?”
他趁着众人和韦亦玄对峙之时,已偷偷潜出花园,以替堡主捧回武器。
走向韦亦玄,孙鲁恭敬揖身:“堡主,你的剑!”
韦亦玄“嗯”了一声,接过手。反问:“箱子可好?”
“安然无恙。”
韦亦玄已目露慑人青光,冷笑不已。
自这口箱子被抬出以後,群雄已觉有蹊跷,想必是何种利害武器。也已摆出架势,拿出自己善用兵刃,准备一决胜负。
韦亦玄见众人如此紧张,含笑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
示意手下解开箱子绳索,他有意再摆架子,慢条斯理在掀箱盖。
欧阳不空已然不让他有此机会掀开,急喝:“大家快抢先机!”
众掌门已群攻而上,出掌间,全是旷世绝学,威不可当。
韦亦玄骤闻有变,霎时命令手下反攻:“快拦住他们!”一手掀盖,一手已抽出长剑。红如血的剑身,泛出一股慑人杀气,正是传闻已久的“烈火剑”。
猛抖剑身,已然劈向箱盖,剑至盖飞,他立时截出一指,急往箱中点去。
蓦然一阵狂笑从箱子窜出,就此一刹那,箱子已暴得烂碎,木屑纷飞。一袭青衫,蓬头乱发的老人已撞出。
“武痴?!”
“他没死?!”
群雄猝见此老人,已惊惶而不由自主的退去。对於武痴那身骇人武功,任谁也难以抵挡,难怪韦亦玄有恃无恐?
明明他已死在小邪之第二把飞刀之下,为何现在又复活了?难道小邪的飞刀失灵了?但当时他是如此认真地审视武痴体?纵使当时在漆黑石室中。但一个疯子除了死亡以外,又怎会倒下来装死?何况当时他还占了上风,根本没有装死之必要!
武痴掠起身形,猛力地往自己胸口捶去,疯狂地吼着:“杨小邪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
看样子,他在封屏崖与小邪一战之事已刻骨铭心,方醒过来就已直呼小邪名字,吼着要杀了他。
韦亦玄道:“师父,他们全是杨小邪同党,杀了他们,杨小邪就会出来!”
指向欧阳不空,“他就是杨小邪的师父!”
“哈哈……”武痴狂笑,“我就杀了你们!快叫杨小邪出来”
咆哮声震窜天际,人也如虎扑羊,那种身手,简直是雷电化身,要到那里就到那里,眨眼之间,瞬息万变,涌出的力量更让人无法抵挡。一掌推出,已然将集天下精英之各派掌门人给逼得手忙脚乱,猛往後退去。
韦亦玄已含笑而立,武痴的威风仍不减当年。
他竟然也叫武痴为师父?难道武痴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江振武,一个是他?
事实并非如此,只因为他和江振武只是一体之两面,亦就是江振武可以冒充他,他也可以冒充江振武,也许江振武死後,他以其面目出现。对於练武练得发疯的人来说,他不会很在意这些,也根本无法去较量像韦亦玄这种足智多谋之人。
所以他叫武痴为师父,天经地义,不足为奇。
“快叫杨小邪出来”
武痴一掌已印向泰山掌门关傲天胸口,打得他口吐鲜血直往後撞。再挥一掌,简单得就像在扫蛛丝网,掌过网落,黄山太叔无回已被扫中左肩,踉跄地回旋飞起,撞向红栏而昏迷。
欧阳不空见状,已知若不撤人,可能会全部罹难,急喝:“聚在一起,往左墙撤退!”
韦亦玄已哈哈大笑:“困住他们,不准走脱一个!”
他也知道群雄可能夺下飞龙堡,但自己若能将这批人拿下,要夺回飞龙堡,简直易如反掌。
黑巾杀手闻言,已裹住武痴和众掌门,只要有人想反窜,马上迎刀劈上,全然不给他们有退路。
小丁亦陷入苦战,虽然武痴见她武功薄弱,先天好胜的他懒得向她下手,但她却搅在人群之中,穷於应付,不时吃着黑巾杀手长刀,身上伤痕少说也开了七八道。
朱陵不时护着她,情况更惨,挨的内伤,够他头昏目眩,疼痛难挨,不觉已苦笑:“要是杨小邪来此……”蓦然心灵一动,突然大吼:“杨小邪来啦……”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连韦亦玄都不由自主地顺着朱陵眼光,疾往右後方瞧去。
武痴已然住手,转身猛找人:“杨小邪在哪里……”
朱陵见诡计得逞,赶忙拉小丁左手,急叫:“大家快走!”
两人疾往左侧掠去。
众人业已明白此乃朱陵诡计,在惊愕中亦掠往左侧。
韦亦玄猝觉上当之际,已暴喝:“快拦住他们!”
一把烈火剑真如烈火滔天,电也似地斜罩这边群人。
朱陵目的只想骗住武痴,复又再喊:“杨小邪在右边”
其势更急地往左边射去。
蓦然间,一阵狼嗥声已响起:
“喔鸣,喔鸣喔在後边”
这声音如此高昂而逗人。
小丁已如获至宝,欣喜若狂焦急而叫:“是小邪?!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杨小邪?!”朱陵惊愕而後大骂,“他妈的!现在才来?”
骤闻小邪叫声,群雄不知哪来神力?已军心大定,全然止步,不想逃了。个个面露欣然笑意,反身击向追赶而至之黑巾杀手。
这神奇的声音,囊括了多少神奇事迹?那种通天窜地,翻江倒海,无所不能而属於神异才有的力量,在众人心目中,全在小邪身上给找到了。
烈马狂奔,那急促的蹄音,正如冲锋陷阵的战鼓,如此沉猛而混劲,宛似挽聚了千军万马,箭急般滔掠而至。
朱陵又吼:“他妈的!小混蛋!还不快来快翘啦”
“不要急嘛本帮主救驾来迟了,多等一下又有何关系?”
声音更近,蹄声更急。猝然一朵红云已窜飞左侧丈馀高宫墙,红云已天马行空,载着小邪和阿叁、阿四赶至。
“哇?!真热闹啊?韦亦玄来了没有?”小邪感受一份喜气,校阅军队般,威风八面,巡视地面众人。
朱陵急叫:“不但他来了,连武痴也来啦!”
“武痴?!”
小邪顿感意外,目光已找向右侧正撞向自己的疯老头。
“杨小邪纳命来”
武痴赤红了眼,身形如电,凌空直冲而至。
小邪惊愕不已:“哇卡?!他怎麽活过来了?”
不加思索,不等红云落地,赶忙暴窜而起,斜掠左侧十馀丈红亭。叫道:“阿叁、阿四就交给你啦!我要逃了!”
阿叁以为小邪想把武痴交给自己,吓得抽紧了背脊,急叫:“小邪帮主你怎能临阵脱逃?不是说好要救驾的吗?!”
两人已弃马,猛往地上坠去。
小邪叫道:“武痴来了,还救个屁?逃为上策!你们快去救!”
阿叁急叫:“我不干!”
阿四亦叫:“这分明送死嘛!武痴这疯子……”
“你们搞什麽?没看到武痴在追我?想逃就过来!”
阿叁、阿四突见武痴已掉头,方明白小邪是想引开武痴而逃,当下又意气风发。”没问题!还是按照计划进行!”阿叁急道,“救驾啦”
两人不客气地冲向韦亦玄,配合群雄,左右围攻,出的尽是怪招。
小邪连翻七个筋斗,方自安稳落於红亭上,想来个居高临下,占尽地利。
武痴掌势已到,整个人如泰山般撞至,厉吼:“杨小邪我要撕了你”
“要死就死(撕)!何必吼得那麽痛苦?哦……要我帮忙弄死你!是不是?”
武痴怒喝,双掌回旋,一股气流煞似海啸中之大漩,空气为之凝形成水,看似无形,触则有形,透穿肌肤那道冷劲,就要连皮带肉地给扯撕开来,已然感觉不出肉是身上肉,皮是肉中皮。
就在气旋回转之际,武痴双掌宛若千古巨兽之大嘴,挂着利利尖勾,不是发百森森,而是漆漆黑隆隆,活生生的要将小邪一嘴给戳烂戳碎,痛吞入腹。
小邪也着实不客气,迎起双掌,用的就是莫塔世家绝学浪子叁招之“癫蛤摸”。涌现劲道足可吞天裂地,比起武痴,亦毫无逊色。
双方一触,轰然巨响,各自己倒掠而退。
小邪但觉双手疼痛难耐,跌回红亭,直往瓦坡往上滚,幸好碰上亭顶红柱,方自煞住身形。
甩着痛红的手,苦笑不已:“他奶奶的!这还算是人吗?”
武痴倒掠之後,顿觉过瘾似的狂笑:“哈哈……杨小邪你死定了!”
双足方落地,一个藉力,再次攻往小邪,劲势更猛於前回。
小邪亦起身,张牙舞爪,獠起不长的白牙,以为自己甚有凶像,学武痴模样,吼笑:“哈哈……武痴你死定了!”
武痴根本受不了小邪一再的逗弄,猛咬牙,一味的暴戾狠攻,身如电闪,已劈罩小邪不及叁尺距离。
小邪突然收手,还吐了一口唾沫在其手中,然後捉狎大笑,身如鬼魅般飘掠而退。
武痴煞不住,连人带掌直撞红亭,只听轰然巨响,红亭宛若脆薄玉碗落地,碎然四散,连那四根腰身粗红柱亦禁不起偌大掌劲力道而硬生生地被拖折断裂。
小邪满意一笑,不敢停留,赶忙掠往宫院屋顶,奚落而叫:“喂!大呆子!
我在这里啊”
武痴并未跟着瓦片坠地,罩掌之际,一个筋斗已掠向高空,本已失去小邪方向,但闻及小邪叫声,霎时目裂牙:“不能逃你不能逃我要杀了你”
调个方向,已追过去。
小邪呵呵笑道:“要杀我,就得追上我才行!光叫是不行的!”
风凉话说归说,他还是逃得比什麽都快,眨眼已从西侧屋顶遁去。
武痴仍是狠劲猛追,欲得小邪而後始甘心。
走了武痴,任韦亦玄武功高强,宝剑在手,仍阻不了群雄浩大攻势。他已知晓大势已去,一味地缠战,只有对自己更不利。今日他败得实在不甘心,但败则败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他已决定撤退。
“走!”
喝声未落,身随剑起,劈断欧阳不空手中东洋刀,连攻数剑将其逼退,一个掠身,已快捷射向一处墙头,身形一闪已遁失无踪。
黑巾杀手见主人走了,也各自攻出几刀,找机会逃逸。能走者,也只剩十二人。
有人想追,却被欧阳不空喝住:“不必追了。”
众人为之顿足,疑惑的往欧阳不空瞧来。
欧阳不空淡然一笑:“照你们说,韦亦玄已失去飞龙堡,而现在又被逼出原形,自不怕他再遁形;最重要,各位都有伤在身,而且此地也不能无人,有的更须要救治,不宜再追散!”
阿叁神气活现:“老头儿!我可没伤,我可以追!”
阿四趾高气扬:“此处救驾已成,我们要赶着去救落难的小邪帮主!拜拜!”
说着两人招过默立一旁的红云,已飞驰追往不知名之方向。
众人露出一丝会心笑意,心头泛起的是喜悦多於感激。
朱陵道:“欧阳先生,我们不追向武痴?小邪只一人,不怎麽好吧?”
欧阳不空轻笑:“以他俩轻功,我们要追上,并不容易,而我从小培养小邪,亦就是要他对付武痴,以现在的他,虽不一定可以打赢武痴,自保一定没问题,我们追上了,说不定还会带给他无谓的麻烦。”
众人何尝不这麽认为?打从听及小邪来临时,那股如获至宝的心情,早已映出他们对小邪的信任和依赖。
朱陵轻笑:“希望他能摆了武痴,省得一大堆麻烦!”
欧阳不空笑了笑,转望四周,随即问:“此事也差不多尘埃落定,我们将黄山掌门和泰山掌门扶回丐帮分舵,不便再在此多做停留。”
小丁道:“可是……皇上的盛宴呢?”
“礼数已够,我们江湖中人,不怎麽习惯官场!还是走了比较自然!”
朱陵突有所觉,道:“嗯!该走!该回老家才对!”
武当星木子道:“朱帮主,可有他事?”
朱陵豪迈一笑,道:“也无重大事情,但为防止韦亦玄偷回飞龙堡,我认为大家该赶回各派指挥,先将飞龙堡势力给化分,逐将其削弱到适当程度,以免韦亦玄一个夺回控制权,马上就能席卷整个武林。”
星木子闻言,频频颔首:“自该如此,那……”他似乎想立时告退。
欧阳不空含笑:“星木掌门,你就去吧!此事仍十分重要,能不耽搁,就免耽搁,这里一切,我会善後。”
星木子闻言已含笑地告退欧阳不空,紧接着其他几位掌门人亦相偕告退离去。
朱陵已爽然而笑:“我是乞丐头,此处就是现成的家,当然不必走啦!”
小丁娇笑:“义父你当然不能走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和您说哪!”
“哦?!什麽事?”朱陵轻笑:“是不是杨小邪欺负你了?”
小丁娇嗔:“他敢?!”
“不敢最好!否则你找我也是莫可奈何啊,哈哈……”
朱陵那笑声充满调侃意味,惹得小丁娇脸已泛起红云。
欧阳不空道:“小丁你先把于尚书救醒,我们向他说明一切,然後就回去了。”
小丁变得活泼起来:“好的!”
她很快先把于谦给弄醒。
“皇上!皇上呢?!”于谦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担心祁钰安危,突见龙椅已空,惊惶地想找往他处。
“于尚书请放心!皇上在此!”欧阳不空已将伏於地面的祁钰抱起,放回龙椅,“他不碍事,只是中了迷药而已。”
于谦闻及此,才放了心,拱手道:“多谢大侠客相救,在下铭感五内。”
“区区事,大人言重了!”欧阳不空亦回礼。
于谦再次拜谢,方问:“王山磔他……如何了?”
“已受重伤,倒在花丛中。”
于谦闻言方露笑容:“这个大奸贼,终於无法作孽了。”
欧阳不空含笑:“这一切全是天意!大人现在可安心治国了,草民不便再久留,就此告退!”
“你们……”
“惊动皇上,於心不安,大人只消说是王山磔造反,然後被我等制服,如此就可以了;旁生枝节,反而凭添困扰。”
小丁拿出一包药粉,娇柔一笑:“这是解药,本来他们中的只是迷药,时辰过後就会醒来,但为了安全,大人您还是将其调水让皇上和皇太后、小公主服下,相信不久就会醒来。”
于谦接过手,又道了一次谢。
随後欧阳不空和朱陵已负起关傲天和太叔无回,领着小丁已离去。
于谦目送两人走了以後,很快倒些药粉於酒中,救醒了祁钰、萧时宣和石享。
他们一样感到惊讶和庆幸。
同时于谦已将王山磔给困绑押至祁钰面前,责其下跪。
王山磔惨无血色脸容已如死人般可怖,但那对过小的叁角眼却充满怨恨和忿恚。
张抖满是污血嘴唇,只这麽一下下的抖动,浓血又已渗涌而出。“……我…
…作鬼都……不会……放过你……”
祁钰冷道:“到这时候,你还不知悔改?”
“……什麽悔……改……我只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祁钰长叹:“你不想活也罢,却连你儿子都拖下水?你还算人吗?”
王山磔双目恚怨,像要绞死人:“你更……不是人……霸占亲兄弟……王位……”
“大胆!”祁钰怒道,“本王承继大明江山,全是受皇太后旨意,你死到临头还敢颠倒是非?来人!把他拖下去斩首示众!”
从宫外已有不少侍卫风闻惊变而赶至,或许是听见打斗声,或许是欧阳不空离去而唤他们入宫,不管原因如何,他们已取代昏迷士兵。闻令之下,已提着王山磔,拖往刑场处斩。
“祁钰你一样会有报应他们还会再来我作鬼也不饶你”
王山磔回光近照地吼着,痛骂几声已转为凄怆恐惧:“我不能死!不要死!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
他也哭了,哭声一样哀凄,可惜不再感人,连他儿子都不再感动。
王峰倚在花园一角,本已穿妥的白丝袍,现已敞开胸口,露出稍黄肌肤,发巾已松散,头发已披乱一半於左耳际,斜倚着头,倚着那支腰身粗红石柱,口水从嘴角渗出,滴流一大片,湿透了胸衣,两眼呆滞地瞧着被拖动的他爹,呆傻的笑着。
王山磔望着他,泪水更流:“峰儿……快救救我……快向公主求情!救救我……”
王峰向他招手,笑得更开心,嘴巴张得更大,口水流得更多。
若非公主念在童年一段美好深情,他早就被赶出宫。
午时正。
艳阳下。
王山磔人头已挂在东城门。
小邪一马当先,将武痴引入了西城外一处山区,也已松了一口气总算把他引出皇宫。
“喂大白痴!我今天决心和你决一死战,我们慢慢打如何?”
追过了山林,来到一处较平之山坡地,小邪已轻笑地说出这番话。
“你别逃我要杀了你”武痴仍猛劲追赶,根本不理小邪所言。
“唉呀!老是这一句?换点别的行不行?”
武痴不理,再追。
小邪无奈地缩缩肩头:“好吧!就算你要杀我,也得让我有被你杀的机会,光这样跑下去,杀到明年也在杀,多累啊!”
虽然他跑得快,却也甩脱不了武痴,若想比耐力,武痴练功时,他可看过,全是日以继夜不停的练,跑上叁天叁夜,算是家常便饭,而自己就不得了。
刚只这麽一动,腰间那条“缠天七缩扣”似乎又紧得多,如若再跑下去,不必武痴开打,他就得自动的寿终正寝。
无奈之下,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武痴”小邪突然停步,转身而喝,突见武痴亦被吓着而止步,他已呵呵笑起:“嘿!你很听话,知道我在叫你立正。”
武痴乍然之下已失态,又被小邪挪揄,厉喝:“杨小邪纳命来”
七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曾先於欧阳不空登上灵感塔的无绝掌叶双,其功夫到现在至少已练了百馀年,威力自非同小可。
几掌劈出,已打得小邪东滚西窜,惹得他去不少怨气,已哈哈狂笑。
小邪再攻出一掌,已滚向左侧一丛高及胸之杂草,藉此又遁形。
武痴狂笑,立时追人,他不怕小邪逃走,因为这片草原不到五十丈宽,而且不高,任何抖动皆可从表面看出。
见着不停晃动的草枝,如疾舟掠水般,笔直地抖出波浪,武痴狂笑地疾往前赶。
突然波浪已在旋转,像年轮般不停缩小。
武痴见状,一个掠身,已落向年轮眼,准备给予小邪痛击。
小邪在发何神经?想躲,就该静止不动,想逃,更不能打陀螺转,难道是转昏了头?
武痴等了一阵,仍不见小邪转来,心已生疑,赶忙掠高再看个究竟,波浪已固定在一个圈子打转。
“看你往哪里逃?”
武痴追上,猛赶着波浪,仍是逮不着小邪,不禁怒意更起,咆哮大吼,举掌就劈。然而此时他已觉得自己如在饮老酒,满天都是星星,山晃地动,已不由自主的自旋转着。
尽管卯此,他仍想强制镇定,掌劲乱劈,以能将小邪击毙。
小邪呢?
他早已不再打转,掠出了草丛,一把火着实不客气地把秋乾黄枯的长草给引燃。
只见火苗从四面窜起,霎时将草丛给围住,火势更猛,延烧更快。
武痴已有所觉,但“酒意”未退,仍带轻晃地乱劈,狂吼:“杨小邪你给我出来”
脑袋单纯的他,仍以为小邪仍在转因为波浪已被其自身所带起。虽然火势不小,他还是不肯放弃机会。
小邪猛点头,得意道:“好!烧!烧不死你,也要烧红你屁股!”
他早已想到武痴会藉高深武功,在烈火逼近之时,来个腾空虚渡,五十丈大小草丛,以中央算起,只有二十馀丈就可掠出范围,对武痴来说,并无多大困难。
所以他早已准备好草结,一把把的染上火花,然後如雨点般投向中心。
火花方沾上草丛,突地烈燃,再配合外边烈火,已将其中空气腾升而接近中空,就此“轰”然沉响,烈焰滔空,已袭卷整片枯草。
武痴虽在此同时已窜起,但衣衫已沾上不少火花,急得他赶忙斜掠,逃出火势范围而落地打滚,弄得十分狼狈。
小邪并没走远,而是溜行不远一处较陡的灰岩区,在那里叫嚷着:“嗨!大白痴!我在这里啊!烧得如何?火候还够吧?”
武痴那忍受得了小邪如此奚落?狂厉咬牙,已疯狂追上。
那把火,倒把其衣衫烧出几处烟黑,尤其是乱发已焦短了许多。
小邪见其追来,马上闪入山顶,探头招手:“快来啊!爬这座山很累的!我已走不动了!”
“啊”地狂喝,武痴猛冲而上。
“你叫我压(啊),我就压!”
小邪咯咯直笑,身形稍往走动,轰隆隆巨响,圆桌大石块已滚往武痴,那股劲道,何只万斤?
武痴虽感意外,却并未闪开,狂吼出口,双掌猛往石块打去。
“啪”然巨响,偌大石块已被硬生生打碎,烂石纷射。
小邪猛鼓掌:“好!有一套?继续?要有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
他又滚石块,不是一块,而是四五块一起滚下,说其地裂山崩亦不为过。
武痴见状,一脸不服气,横掌就拍,连震两块巨石,出手已显滞缓,呼吸亦随之混浊,想必已耗损不少功力,再劈一块,已不得不掠身而起,准备躲过另两块滚石。
“那有这麽容易?”
小邪轻笑着,似在看一场耍猴戏。见及武痴飞身而起,几块巴掌大石块,疾如陨石,猛如炮弹地又往其身上砸去。
武痴一连运功过巨,已显倦意,如今又见快石撞至,所击部位和角度,实让自己避无可避,不得已,只好出掌再击。
啪然数响,已击碎叁块,但另两块竟然改了方向,划个弧形,从身前绕击背面。这种转换,前所未见,武痴大为震惊,来不及再思考,赶忙使出千斤坠,又往下面掉。
错非是小邪练飞刀的双手,否则又怎能把重石在空中任意调换方向。他如此做,最主要目的是想把武痴逼回下方,去撞那巨大滚石。
果然武痴在避开空中陨石之际,又已落下两颗滚石,躲无可躲,再次发掌击碎前面这颗巨石,但後面那颗已紧接其後滚至,正好顶着武痴伸出之手掌,冲力已将其猛往下推。
武痴空有一副神功,但在双足悬虚之下,可如溜滑梯似的疾往下滑,好不容易才踩着凹岩,煞住了身子,然而巨石仍压得他面红耳赤,压得他蹲了身子。
“啊”一阵狂吼啸震山峰,好不容易才将身躯给撑直,抛开了巨石,喘得更急,但仍不甘让小邪逃逸,掠身又往山头追去。
小邪眼见石块没了,只好拔腿就逃,口中仍不停笑着:“好功夫!再这样下去,我准会死在你手中,加油啊!你就快出头了!”
武痴气喘如牛,追势已缓,小邪逃起来亦轻松多了。
盏茶功夫已掠至一浓密竹林,小邪福来心至,已窜往竹枝,学着猴儿般耍跃,想引武痴跟他一样,其目的全在於想消耗武痴真力,自己胜算才会多些。
武痴於地面追赶一阵,仍因地势多阻碍,不得已,也掠上竹梢,紧追小邪。
“来呀!这招叫猴狮耍猴狲?全凭一双手!还有……只是少了一条尾巴而已!”
说及“尾巴”,武痴眼神一亮小邪身上不就长了尾巴?
原来小邪飞掠竹林,果真全凭一双手,在双手举得过多和腰身扭摆之下,已然拉开衣衫而露出腰部肌肤,也因而让裹在其腰际之“缠天七缩扣”已松落,长出一条长尾巴。
可惜小邪正掠得起兴,双手不停地抓扣竹枝,一棵棵跳换,根本未发现红索已落。
武痴见机不可失,狞笑出口,拼着耗损内力,再次疾冲小邪,攀过叁棵长竹,再窜掠空中,罩出七个筋斗,一手已揪向红绳,扣得紧紧不说,还往後猛扯。
“哎呀?!”
小邪真如断线风筝被硬生生地扯落地面,腰际一阵疼痛,方想及此绳,顿感不妙,马上反手扣住绳头,以免扯及腰身。
“哈哈……杨小邪,看你这次往哪里逃?”
武痴狂笑不已,他并没再发掌,而沉沦於逮住“猴尾巴”那股兴奋之中。
小邪慢慢地爬起来,但觉腰身紧得十分不自在,苦笑不已,自嘲的说:“这下可真的是猴狲耍猴狲,还来个相亲相爱,永不分家了!”瞪向武痴,见他和自己一样,左手扣绳,似在拉猴狲般,不禁地咯咯笑起:
“喂!大白痴!你怎麽可以拉我尾巴?自己不会长啊?”
武痴裂牙黠笑:“拉住你尾巴!你一辈子也逃不了!”
“什麽逃不了!你放手,我不就可以逃了?”
“哈哈……不放!”
“不放,我一样可以逃!”小邪抽出匕首,想骗骗武痴,“你不放,只要我砍断绳子,照样可以逃!”
“你……刀子……”
“刀子是利的!快放手!省得下次你抓不到我尾巴!”
“这……”武痴一时脑袋也转不过来,已犹豫、担心下次真的无法逮着这条尾巴,却未想及若不松手根本就无“下次”机会了。
小邪暗自好笑,仍一副冷森,匕首一挥:“还不放手?好!我不要尾巴了!”
说着匕首已迅疾往下切。
“不可切!”
武痴慌张之下,当真已松手。
小邪那能放弃此机会?霎时扯过绳索,赶忙逃窜。大笑不已:“下次再让你抓啦!”
武痴猝见自己一松手,他就逃,霎时已想通不放手他就逃不掉。分明已受了骗,禁不住已抖颤疯厉狂哮,冲撞奋力追前。
小邪兴致又起,一味儿躲闪,正如童年那般捉迷藏模样,奔、掠、跳、顿、抓、甩……通通都来。直着跑,深怕武痴追及,只好迂旋乱闯。
然而,直奔也许好些,如此乱转,人倒轻松,那条尾巴可就麻烦了,只这麽一起步转掠十数丈,在空中倒也罢了,他却卷绕地面,人是跑掉,尾巴却转不过来,已大摆蛇尾的拖缠腿粗之孟宗竹头。
缠急了,“哇喔”闷叫,小邪又硬被扯了回来。
“妈的!什麽尾巴!这麽风骚,逢竹就抱?!”
他赶忙使劲,狠猛猛的想把竹头扯断,岂知天不从人愿,却揪起整翠竹,竹已悬空,想扯断更不容易,如今却变成了横着竹竿过城门,想逃?谈何容易?
眼见武痴就快追至,无可奈何的他,只好拖着竹枝勉强而逃,只望竹枝卡紧,则可将其扯断。
然而武痴并非泛泛之辈,趁此机会已一冲而上,揪着了竹枝,再扯身往前,轻而易举已扣住绳索,狂笑声已起:“哈哈……任你多会逃,老夫一样能把你逮着!”
小邪无奈的苦笑不已,转过身子,脸容流露一股纯真:“我说的没错吧?只要你放手,再逮尾巴的机会多的是!”
他还想再骗:“若砍掉了,什麽都没了!你不必操之过急!刚才我只是证明给你看!事实证明:你不抓着绳子,就等於抓了绳子。所以你不必抓得那麽紧,否则,我真的要砍断尾巴了……”
“你敢”
武痴不再上当,为了防止他砍断绳索,已劈掌攻前,击向小邪头颅。
小邪心知无法再骗,苦笑之馀,只好来硬的。登时破口大骂:“大白痴!你他妈的不是人!活过了阳寿还不回阴间去?还专找小孩子出气?迟早会被天打雷劈,你以为我怕了你?看我如何改造你的骨头!”
大骂之馀,仍然迎掌对封而去。
双方触掌,暴起浩洪气旋倒卷四面八方,逼退了两人不说,宛若千百支成形利剑弹射开来,周遭十丈竹林禁不了摧残而纷纷碎断如粉,开花般喷向四周。
两人各自跌坐於此,还好绳索相连,再退,也只是这麽两丈叁四。
武痴经过几次折磨,功力已大不如先前尖锐,虽占上风,但差距已为之缩小。然而他仍不让小邪有休息喘气之机会,方跌落於地,即以再次攻上,狠命的尽展所学,非得收拾小邪而後始甘心。
小邪避无可避,只有来个硬拼,一手抓绳,一手对敌,状况并不十分良好,尤其腰间绳索已缩得隐隐生疼,让他担心不少。
双方边打边撞,已退出竹林,撞向一处山谷。
蓦然武痴枭喝,人如冲坠高崖之巨石,暴大的右掌幻似阎王索命铁牌,挟以那种心头幻想中不可抗拒力量的威势,陡然间,彷佛扣尽了小邪周遭丈馀方圆,硬是挤缩的想将人身榨成肉片。化尽身形,只见一块黑的压下。
小邪心知此着必定不同凡响,不再躲开,右掌亦抖出匕首,准备来个大切熊掌。
就只一霎,他明知武痴护身罡气已达刀枪不入之地步,仍然相准准地往其掌心刺去,心想不能刺穿,刺痛他或划破一丝皮层也好。
岂知武痴已厉狂狡笑:“你上当了?”
吼声中,他却舍弃凌厉右掌,竟然松掉绳索,改以左掌罩打小邪脸面。
小邪哪曾想到,一向心智由疯痴於武而形单纯的武痴,如今会使诈?而且是松去了禁锢自己的绳索?
情势有变,武痴又是绝前绝後之高手,小邪一时难以应付,只想躲开,猛扭身形,撞往左侧,然而运气更差,却撞上了谷壁,被挡住退路。
就在此时,那猛不可当而又附带魔鬼诅咒的掌影已打向小邪头颅。小邪意识中扭转脑袋,以避开要害。
啪然脆响,左脸颊硬生生被打得生疼,劲势带起他身躯,猛撞岩壁,已往内谷滚摔,呃然闷叫,一口鲜血已吐了出来。
武痴一招得手,恣狂更甚,揪起绳头,又将小邪身形给扯回,又是一掌打向其胸口。
哇然惨叫,小邪五脏俱焚,猛血更吐,摔砸谷中碎石,已出现深凹。
“哈哈……杨小邪!我终於宰了你!我才是天下第一高手!哈哈……”
狂虐大笑,武痴又将小邪扯回,准备再砸劈他。
奄奄一息之小邪已被拖近,突然右手一翻,碎细沙石已打向武痴眼脸。武痴一时大意,被砸个正着,双眼刺痛呃然痛叫,已无法再出掌,猛往眼眸抓去。
小邪已发了狠,松掉握绳左手,双掌齐推,厉吼:“杂碎我劈了你”
罩住武痴,狠厉猛打、猛捶,全然不像受重伤之人。
武痴亦是节节败退,右手抚脸,左手凭空乱抓,似痴人的手,显得笨拙,可想而知,那是潜意识里,想退敌之举动。
小邪也着实负伤颇重,如今狠命反攻,只希望能一击奏效,否则後果将不堪设想。
足足击打几分钟,也因伤势过重而掌势已渐渐转弱。
谁知这天杀的武痴,此时却已抬起泪流满面,口角挂血的脸,裂着大嘴,黄森牙齿正如毒蛇利牙般恐怖,整个头颅幻化成原始狮兽,像要吞噬整个宇宙,利爪扑抓,反扑气势已弱的小邪。
“砸碎你!打死你!我要撕烂你”
武痴疯狂反击,一手拖住小邪胸衣,一手直往其胸腹捣去,猛打,猛冲前,已将小邪推抵岩壁。
“哈哈……杨小邪!你说话啊!你再说话啊!你再逃啊!哈哈……”
小邪已奄奄一息,口中不断涌出鲜红怵目血浆,微张的眼睛亦显得如此无神,连那所谓无坚不摧的第二把飞刀也已无法施展。
若无人解救,他将命丧於此。
“哈哈……你永远也逃不了了!你是我一生中打得最过瘾的对手,可惜你就要死了!哈哈……我才是天下第一高手!没人打得过我!没人杀得了我”
拖长的“我”音升至最高,然後已转弱,像静风中一片落叶,渐渐地、悄悄地飘落。
他的手已随着声音转弱而转慢、变松、变得无力。
声音已竭,人也静止了,静静倚伏小邪身上。
他死了?就这麽死了?
小邪茫然眼神,此时亦有了灵意,眨眨眼皮,已渐渐恢复往昔那充满智慧的光芒。
不知经过了多久,两人全然不动,寂静中,落针可闻。
还是一声林鸟时啾,唤醒了小邪,嘴角已泛起笑意:“死了……”
伸起快脱力的右手,轻轻推开武痴,那狮子般脸容仍充满狂妄,眼神凌厉逼人,但却如灌了泥浆塑出来的石人,永远不再变形似的。
“真的死了?!”小邪感到意外。
方才武痴那股猛劲,任谁也看得出他至少还可打死一头猛虎,但就在他最兴奋一刹那,无缘无故地死去?
恐怕很少人会相信。
小邪伸手探探他鼻息、心脏,方自淡然地笑起:“果真翘了!”
说话间,红肿左脸已感疼痛,不禁心有怨气:“妈的!我老人家一生掴人耳光无数,从来也没掴过这麽大一个?你竟然抢我生意?还赏给我?”
管他不知不觉,小邪仍一掌掴向他脸颊,啪啪再响,总算要回利息。
此仇已报,心情也为之爽然,戏谑笑着:“什麽玩二(意)嘛?没人要得了你的命,老天爷也饶不了你!活了百来岁,也不知天命已尽,也敢对我漏斗神嚣张?我看你死了以後,连阎王老兄都会替我教训你乱触神明!什麽玩意儿!打神也要看阳寿多不多?”
小邪嚣张地发,他已知晓武痴乃因为年事已大,又经过如此激烈争斗,在其得胜一刹那,已然魂归天国,死的倒也真巧。
不然又能如何?活了一百四五十岁,谁敢担保他不会随时死亡?
不知是小邪命大,还是武痴遭了天谴?一场激烈争斗,却如此戏剧化的结束了。
“如果我说武痴和我打到一半,突然就笑嘻嘻地死了,别人会如何回答?”
小邪自己问,想想,已经笑,而自己回答:
“神经病!”
他已忍不住想大笑,却噎了一口浓血,笑不出来。方始注意到自己身上伤势。
检查一番,五脏差点移位而被砸烂,苦苦一笑:“是第一等伤……有小丁治……半个月吧……”
不敢怠慢,往身上抓去,突又一阵疼痛传来,低头一看,霎时又皱起眉头,一张脸快苦出汁来。
那条“缠天七缩扣”已缩得快和脖子一般细小。
“妈呀!我的天呐!完了!完了!没想到我杨小邪会死得那麽瘪!”
尽管猛叫不值,他还是拿出随身携带丹药,服入口中,先调息伤势,以免恶化。
过了盏茶功夫,已被马蹄声惊醒,心知红云已赶来。再审查伤势,已觉得血气顺畅多了甫自起身,拿出匕首走往武痴,禁不住又已笑了起来。
“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不割你屁股!呵呵……”他谑笑不已:“大概是你欠了一屁股债……老天爷拜托我来向你索债了……”
瞧往武痴腰身,已然缠着那条红绳,虽然不紧,但想抽腿,并不容易,小邪只好切下其腰际少许骨肉而将红绳给退下。
想想,他还是“意思”地划下屁股少许肉片,呵呵笑道:“有债总是要还,多少,那倒在其次!”
原来他在无法还手之际,仍然以些微力道将“缠天七缩扣”缠向了武痴腰际,心想着,就算自己不幸翘了,武痴也一样难逃噩运。
如此一来,武痴倒死的十分幸运,不像小邪,就快被腰斩了。
陡然间,红云轻嘶已至,马背上阿叁、阿四已向小邪招手。
阿叁道:“嗨!小邪帮主!我们是赶来收的”
小邪瞄向他俩,指着自己:“体在此,你们扛回去吧!”
阿叁、阿四掠下马匹,突见小邪狼狈样,禁不住已谐谑笑起。
阿叁道:“小邪帮主!你被打得很惨!”
阿四笑道:“脸上红绳足足有一斤半!”他又问,“武痴呢?”
小邪指着身後乱石,露出少许衣衫武痴体,淡然道:“你阿公在那里!”
阿四耸肩而笑:“有此阿公也算不错啦……”
“是不错!不是疯子,就是白痴!他孙子也差不了多少!”
阿四霎时气结:“只是说说而已,别当真!”他奉承笑,“小邪帮主你杀了他,现在天下第一高手,非你莫属了!”
“谁说我杀了他?是他自己翘的!时辰到了以後,他就不想讲话,突然厌世而去,想阻止都来不及。”
阿叁、阿四闻言已愕然。
小邪不敢耽搁太多时间,道:“反正就是那麽回事!他是寿终正寝,有问题,回去再说!我的腰快断了,不走准没命!”
两人瞄向小邪腰际,也知事态严重,已扶向小邪。
阿四含有得意:“我还是认为小邪帮主你神力显灵,才罩得他自愿寿终正寝!呵呵……他怕死得很痛苦!”
“死你的头!”小邪掴他响头,“现在最痛苦的是我还不快走”
阿叁、阿四乾笑不已,赶忙搀扶小邪上马,准备离去。然而目光触及武痴体,小邪已生同情。
“看他活了这麽一大把年纪,连人生乐趣都没享受过,也满可怜的,埋了他吧!让他寿终,也能正寝吧!”
阿叁、阿四两人亦感同情,亦跨身下马,埋了武痴,随後掠回红云。
小邪亲红云一番,红云已轻嘶,掠蹄奔往北京城方向。
奔回丐帮北京分舵古宅。
黄山掌门太叔无回以及泰山掌门关傲天之伤势已被欧阳不空疗治而减轻不少,已返回。宅中只剩和小邪较具交情的几人。
突见小邪如此狼狈,他们已惊惶失措。
在厅中。
小邪躺在两张合并之茶几上,慌张直叫:“怎麽办?差不多啦!老头!你什麽都教,怎会忘了这招?”
围着的众人个个脸色吃重。
欧阳不空道:“你别急,我想想有何破解方法……”
“人命关天,我哪能不急?”
小丁焦切道:“小邪,很疼吗?”
“疼才会叫,不叫就不疼了,也就翘了!”
小丁急得快哭出来:“我帮你扯开……”
“唉呀!我的小丁小姐,你别尽说些不管用的话好不好?要是能扯,我早就扯了,还能轮到你?”小邪哭丧不已,“你现在一扯,马上见效!腰断肠流。”
“那怎麽办……小邪你不能……”小丁已哭出来。
见着小邪如此痛苦,她的心更如刀割。
“唉呀!你别哭好不好?我人部还没翘,用不着伤心到那种程度,快想办法才是正途!”
“我不哭!我想办法!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你别难过!”小丁拭去泪痕,勉强装出笑脸。
朱陵道:“小兄弟,你现在觉得如何?我是指腰身!”
“快断了就对了!”小邪哭丧着脸,“我现在连动都不敢动。”
“若不动,绳索也不动?”
“话是不错,可是我不可能不动,吃饭、喝水、胀肚、缩肚、都在动!再解不了,不出叁天,保证被腰斩!”
阿叁突然欣喜若狂拍手:“有了!”
众人被其举动吓着而颤身,全往他看去。
阿叁有点尴尴尬,乾笑一声,道:“好方法!我们用长链拉住红绳,不让它再缩,不就得了?”
众人为之欣喜,亦同意此方法。
只有小邪仍不解,问:“你怎麽搞?”
阿叁一份光荣,拿起从武痴身上解下之圈绳:“就这样啊!拉住它,不让它再缩,它的缩力再大,总该有个极限!”
手一拉,绳子已成平行。
小邪瞧瞧绳索,仍是绝望:“有何极限?它连万斤佛像都可以扯断,你有多大力量?”
阿叁道:“那是你用力,它本身没那麽大力量!”
小邪道:“好吧!你们先试试这个圈子!”
欧阳不空、小丁、朱陵和阿四已各扯圈绳一处,运力往後扯。
只见圈绳经其扯紧,已渐渐缩小,五人用力愈大,绳索缩得愈快。
五人功力全是一流高手以上,其汇合力道何只万斤,却仍然无法阻止绳索收缩,正是所谓的:滴水穿石,柔能克刚。
几分钟不到,绳圈已缩得比小邪身上的还小。五人不敢再扯。
阿叁虽感困窘,仍乾笑:“也许力量再大些,就能止住……”
小邪急切嗔叫:“你能试,我可不能试,要是不灵,我的腰还能连着?再说现在绳索扣得那麽紧,如何塞链条?光只链条的厚度,就可憋死我!而且还是两条(缠於腰身绳索),要两倍力量,这个方法不行啦!”
众人也知道行不通,可是,仍是一筹莫展。
欧阳不空问:“你觉得现在还在缩?”
“躺着是不会,但……”
话未说完,欧阳不空突然抽出金针插向其“百会”穴。
小邪已为之昏迷。
众人被此举动愕住。
欧阳不空叹口气,解释:“现在根本无法可想,他却焦急万分,再拖下去,更对他不利,而且他伤势颇重,应该先救治;还好他不动,红绳也不缩,维持个几天,想必无啥问题。我们利用这几天时间,尽力想办法,总比现在乱糟糟好。”
众人已明白原因,为今也只好如此了。
欧阳不空再问阿叁、阿四事情原委,然後沉思半晌,道:“朱帮主你能否在短时间内找到‘缩骨李弦’?也许用缩骨功可以解此绳索。”
朱陵颔首:“我试试看!”
不敢耽搁,他已亲自出马,遍传丐帮旨令,翻江捣海,也要把李弦给找出来。
众人不敢移动小邪,搬张大床,就着大厅,已开始替他疗伤。
少了他,阿叁、阿四也笑不起来。
厅中一片愁云。
那要命的“缠天七缩扣”。
***
茬苒时光不停流逝。
这些天传出消息。
飞龙堡一夜之间已被九大门派接管而解去不少分舵,势力已回收於兰州一带,不再威风而肆无忌惮横行於江湖。
少林钟声已敲起二十四响,以欢迎虚无大师的再次回寺。亦隐颂九大门派之掌门“死而复生”,武林洋溢一片喜气。
黑巾杀手已现,而黑巾使者就是韦亦玄。为此,飞龙堡小姐韦瑶琴差点自杀,韦人龙、韦人虎亦想出家,他们无法接受事实而羞於面对武林人士,还好是韦夫人阻止此事。他们终於了解为何他娘成天吃斋念佛,原是在消弥罪孽。
萧无痕和小七已逐退也先大军,返师回京,受封大将军,镇守京城。
也传出也先回师以後,仍然接掌瓦刺国。只是仍然无法复原被摧毁之基穆山,他不得不相信小邪真有那股神奇力量,不敢再发兵至少小邪活着时,他须要慎重考虑。
富可敌国之“太湘轩”一夜之间已宣告破产。举国商行震惊,却不明为何原因。
天下第一高手“武痴”已被小邪给“弄”死。听说是小邪发了神力……
听说是小邪牵着他……像溜猴一样翻山越岭……
消息云云,就是没传出韦亦玄躲在何处,最近如何了?
***
韦亦玄躲於一处隐密庄院中。这庄院位於太原、北京之间的山区古宅。
宅院虽旧,景致却非常古雅。
他位於庭园中,一袭青丝袍,仍衬出他那高硕不俗之身材,面罩已除,如关公般的容貌、气度,举手投足间隐隐泛出。
飞龙堡主的气度终究不凡。
他在默立、冥想,不知想些什麽?没有表情、动作,只静静望着前方一株乾枯了叶的秃梧桐。
梧桐硕高却孤独,这岂不是他目前的处境?
他正和梧桐一样惆怅,还是希望梧桐发新芽、萌新叶?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已红。
蓦地
一阵狂笑声传出,西墙已掠入一位黑衣人。打扮和黑巾杀手差不多。
“哈哈……韦堡主!好久不见了!”
声音未竭,人已飘至韦亦玄身前丈馀之青石地面。
韦亦玄微带愕然转身,突见此人白发自眉,已诧然脱口而叫出:
“教主?!”
来者正是去而复返中原的天灵教主。
教主含笑拱手:“堡主,久仰了!”
韦亦玄淡然一笑:“是很久没见了!过去为了一些小误会,实证老夫十分愧疚。”
“都已是过去事情,还谈它干啥?”
韦亦玄轻笑一阵,才问:“不知教主光临,有何指教?”
“还不是为了杨小邪!”
韦亦玄微露诧异:“教主也……”
“不必说了!”教主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杨小邪弄得本国差点沦覆,王子十分愤怒,欲杀他而後始甘心;再则本教亦和他有莫大冤仇,所以我又赶回中原。”
韦亦玄淡然颔首:“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其实,要是当时教主能与在下联手,何事不可为?”
“现在联手也不迟!”
“当真?!”
“都已来了,还假得了?”
韦亦玄态度已显激动,已用力拱手,欣喜道:“教主!在下终於能和你共襄盛事了!”
“本座亦有同感。”
两人视目,已仰头哈哈大笑。过去之怨隙已抵不上今日之惨败,他俩已再行合作。
笑声过後。教主已问:“堡主还有多少人手?”
“大约二十名,都是好手。”
教主含笑:“本派也有二十馀名高手,如此一合并,那怕杨小邪作怪。”
韦亦玄问:“教主可有计划?”
教主反问:“自本教撤走,杨小邪有何举动?”
“除了击败‘武痴’,十二天里,全无消息。”
“武痴?!”教主诧异,“就是那个疯子高手?”
“不错。”
“他也被杨小邪放倒?!”
“不错。而且不是杀死,是整死。”
教主心头更升起莫名的寒气,直窜背脊。深深吸口气,平静起伏心灵,才问:“武痴不是在一年前死了?”
韦亦玄道:“在下利用机关於他和杨小邪决斗於秘室中将他换走,然後一直以药物控制,直到现在再派他上场,结果仍是一败涂地。”
教主似懂非懂,但并未再问,他关心的仍是杨小邪:“我认为只要找到杨小邪,马上就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袭,直到他死亡为止。”
“以硬碰硬?”
“不错!”教主道,“他虽邪门,但最主要,我们都各自为政,才被他有机可乘,现在联合对付他,当可收到效果。”
“教主说得不错……”韦亦玄稍加思考後,道,“但若能引他到我们已布置好的陷阱,岂不更有把握,更省事?”
教主道:“这问题本座想过,担心的是杨小邪太过於机灵,如若被他识破,反而不好。”
韦亦玄频频点头,道:“教主意见十分恰当,原则上就如此,但在下仍认为有必要等他落单,那样将可减去不少麻烦。”
教主颔首:“自该如此!”
两人视目,又已仰头大笑,狂妄笑意,真以为说了就能办妥,仍是如此自大。
***
十馀天以来,小邪全在昏迷中接受疗伤。有了欧阳不空深厚内力和医术,以及小丁的悉心照顾,他的伤势可说已痊愈,左脸红肿早已消退。
只是腰间那血红毒蛇的绳索,仍紧紧的嵌扣着。看似未曾再缩,事实如何,则除了小邪自己感觉以外,旁人可无法猜知。
晨曦已透空,亮丽光线早已让烛光黯然失色。
期待已久的“缩骨李弦”此时才随同朱陵匆忙从大门奔入。
矮胖发福身形,一袭挂福寿图的蓝底镶金锦袍,若再戴副眼镜,就像极了哪家钱庄酒馆的大老板,根本看不出一丝江湖味。
也许他自认缩骨之功天下无双,才把身躯弄成如许之胖吧。
踏迸厅门,他已拱手而笑,中年人,笑起来却如瓷像中的娃娃。“欧阳先生,恕在下来迟,朱帮主说您有要事?不知在下能否胜任?”
欧阳不空淡然而笑,亦拱手:“李叁爷能来就好,实是因小徒受制於七缩索,还得仰赖你的功夫,看是否能解?”
李弦眼神一亮,瞧向小邪腰身红索:“它就是传说的‘缠天七缩扣’?!”
“正是。”
李弦微微一笑:“在下生平一大愿望就是想试试这绳索,听说被其缠住,根本无法解开?”
欧阳不空苦笑:“若能解,又何须劳动李爷?”
朱陵问:“李叁爷可有把握?”
李弦稍带信心地点点头:“我可以试试。”
欧阳不空闻言已沉吟半响,终究还是认为弄醒小邪较妥,否则有何变化却无法得知。
伸手戳向小邪胸前数处穴道,已吸出叁寸长金针,最後才拔向头顶“百会”
穴那支。
金针一去,小邪立时醒来,瞧见众人,第一句话就是:“弄开了没……”眼光瞄向腰际,霎时整个脸像抽了水的苹果,缩皱成一团,急得快哭出来:“没没没……这下真的没命了!老头!被你暗算了这麽久,你还算不出我是怎麽死的吗!”
欧阳不空含笑:“你别急,我已替你找来缩骨李叁爷,他可能有办法。”
小邪瞄向李弦胖嘟嘟身躯,有点疑惑:“你真的会缩骨?”
李弦轻轻一笑,以行动表示。只见他无声无息中,身躯已渐渐往上升,腹腰肥肉已拉长而渐渐消失,连衣服都俱伸缩性而跟着升长。
更神奇者,那颗脑袋竟然也会变形,方才是西瓜圆,现在已变成冬瓜长,嘴巴与眉眼足足差上脚掌宽。
能练至脑袋变形而不伤及脑部组织,“天下无双”四字该受之无愧了。
眨眼间,五尺不到身材已拉长丈馀高,比欧阳不空还高出一半。他有意表现腰际伸缩能力,是以缩得更细,只有膝盖粗,想通过小邪身上红绳,绰绰有馀。
小邪终於相信有救了,登时欣喜若狂:“救星到了!你快救我!我憋得快发疯了!”
阿叁呵呵笑道:“小邪帮主!吉人自有天相,死不掉的啦!你练成这功夫,下次过河就不必跳了。”
阿四摸着李弦身躯,倒似在捏面团,讶异的笑:“真软!像泥巴一样。”
众人一颗心已放松不少,嘴角都露了笑意,尤其小丁,多日来的衷心怔忡,也为之一扫而空。
李弦很快恢复原来模样,含笑道:“杨少侠,要练此功,也许要一段时间,待我看看绳索性质……”
小邪已急切截口:“你教就对了啦!我最聪明了,保证一学就会!过目不忘,举一反叁,青出於蓝!”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那麽有兴趣和认真地想学东西,而且是求着学。看得众人为之一笑难得啊!
欧阳不空含笑:“李叁爷,除了‘过目不忘’以外,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解释:“因为他不识字。”
“老头!”小邪瞪眼,“你怎能掀我的底?这种老头谁敢要?吃里扒外!”
欧阳不空轻笑,众人亦含笑不已。
“笑什麽?”小邪眼睛瞪得更大:“我准备把你开除!否则我会後悔终身!”
欧阳不空心知他想什麽就做什麽,也不愿再开玩笑而把事情弄僵。淡然一笑,表情较为正经:“我如此说,不是掀你的底,而是想救你,要是李叁爷不了解,拿个书谱给你,不是耽误了时间?”
“那时我自会和他说!何劳你多嘴!”
“我替你说不也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怎麽不一样?”
“说你笨,你还假聪明?”小邪瞪眼,“人不识字和字不识人,哪有一样?”
欧阳不空只能苦笑:“我……我把它搞错了?”
小邪再瞪他几眼,有要事在身,也没闲功夫再和他耗,转向李弦,表情倒收放自如,已笑得惹人:“别听他的,一派胡言!”
李弦颔首而笑:“老夫教你就是,但此索既传出缠者无解,自有它道理存在,杨少侠不认为有一试之必要?”
小邪想想,小命仍重要,也不急於一时,试试也好:“你如何试?和我一样,套着?”
李弦道:“以手指即可!”
他抓起另一头绳圈,套入自己左手食指第二指节处,然後用力将其催紧。
小邪问:“感到没有?好像绑上湿牛筋在太阳底下晒一样,像要压碎骨头那种酸麻痛。”
李弦稍微点头:“有一点!”
他准备等到小邪所说那种情况再施展功夫。
众人眼神全瞧向他手指,能否见效,全在此着了。
绳索缩陷已深,李弦方自运功逼向指头,只见第一指节渐渐缩小约一半,已比绳圈小得多。想拉出,然而绳圈却如贴在肌肉上,扯不下。
他已感到诧异,仍再缩小整只手指,绳索也跟着缩小。
众人一颗心再次提吊,绷紧神经肌肉,仍凝目注视。
小邪却已快哭出来,心头直叫,“完了”。一向敏锐的他,已瞧出此索根本就已嵌在肌肉上,除了削皮切肉外,恐怕难以弄下。
李弦再试,绳索再缩,已如牙签般大小,额头已开始冒汗。
小丁焦切:“叁爷……您再试试……”
惶恐、绝望随他来到而消失,现在又随着挣不脱绳索而再度升起。刹那间急促变化,使他已快无法接受而不支了。
小邪已悲凄苦叫:“完了!真的完了!这门功夫也不管用了!这是什麽世界嘛?全是那麽充满残酷?我杨小邪一生发威无数,难道连死,都要与众不同?活活的被一寸寸的勒死?老天啊!你实在有眼无珠!”
随着他的话,终於李弦也已放弃再尝试机会,手指细如针,仍是挣不脱,再缩下去就断了。
“我失败了!”他苦笑。
众人又能说什麽?看他满身大汗,也知晓他已尽了全力!不禁皆凄凄然地瞧向小邪,说不出酸和苦。
见他们如此模样,小邪顿感不忍,暗自嘀咕“怎麽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
憋出一丝笑意:“算了啦!我是金刚命,克不死的,大不了躺着别动,仍可活得好好的!”
阿叁恨骂:“他妈的真瘪!什麽天灵教主,看我非抽了他的筋不可!”
说着,众人眼晴都红了。
李弦拿起床上短刀,一点也不吝惜的切向指头,刀锋划过,指头已落。封了穴道防止血流过多,开始切往被扣食指,想了解究竟。
欧阳不空歉然道:“叁爷,让你受损,老夫十分愧疚。”
李弦笑道:“无须如此,在下本有一试之意,如今虽断指,但总算心愿已了,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吧?”
欧阳不空无奈苦笑不已,随後又问:“你可瞧出端倪?”
李弦瞧瞧手中已分解指头,道:“在下认为这红索和缩骨功类似,全是柔劲,而当它被勒紧到某一个程度时,那股劲就和肌肤结合在一起,除了被勒断或以削肉方式弄开以外,可能别无他法了!”
小丁闻言已快虚脱,悲枪眼神如此无助的望着小邪:“怎麽办?小邪你……
绳索可能解不了了……”
小邪苦笑:“怎麽办?只有发挥神力,来场狂风暴雨,飞霜走雪,像瓦刺公主一样变魔术一样地脱困啦!”
“那……那只是神话……”
小邪眼见已走进绝路,又见众人为自己而忧愁,倒不如来个苦中作乐……笑着迸棺材总比哭着好。纵使会被腰斩,也该如此。
“我就是神!漏斗神?”他已较开朗地笑着,“神话对我有效!”
小丁凄怅道:“就算有效,哪来的狂风暴雨?哪来的飞霜走雨?
小邪对这些倒挺有把握:“自己造啊!”
阿叁急道:“北边还情峰已有飘雪,在军都山上。”
他如此之急,并非急於解开小邪身上绳索,而是想看看小邪“神力”是否仍有神奇效力?以及那幕情景又是如何?
欧阳不空耽心道:“这绳索……你移动了,可能会再收缩……”
“你们抬我去啊!”
“你当真要去?”
“不去行吗?”小邪白眼,“等着你来救,我还是去当我的漏斗神来得有希望。”
阿四频频点头:“这叫:死马且当活马医!”
阿叁伸手猛掴他脑袋:“去你的!老说些不吉利的话?你不会说:活马且当活马医?扫把!”
阿四被掴得无话可说,自挨了。
小邪自我解嘲的笑着:“我看是:活马且当死马医,去吧!显灵去!”
众人寄望的,也是奇迹能再现,看小邪能否像传说的公主一样,再传神迹?
白雪皑皑之“还情山”,峭峰插天,雪白一片,彷佛倒置之利剑,晶亮光华,透着冷森森寒芒。
小邪已坐在一处两边高耸之山谷。不大,只有七大步宽。
阿叁在崖面五丈高,刚好凸出一块六尺见方之积雪岩石。崖并不陡,随时可以抓取瑞雪使用他乃负责造飞雪。
阿四位於小邪左斜方,谷中本已结成冰之小溪已被他敲敲,随时可以泼向小邪。他负责暴雨。
欧阳不空和朱陵各立於小邪前、後方,准备以掌风制造狂风。
这就是小邪所设计之小型狂风暴雨、飞霜走雪。
小丁和李弦则立於阿四後方,准备随时应变。
阵势就这麽敲定。
茫茫一片白,死寂的静,更让人觉得冷。
小邪已像在基穆山上那股神威,双手合十,摆出一尊佛像姿态,幻想自己是“多斗神”,以能再造神迹。
蓦地
他已狂喝:“漏斗”
阿叁、阿四跟着喊,声音似如有形天龙卷掠苍穹,啸窜最高峰,霎时已震得整座尖山隆隆抖颤。
就在此时,欧阳不空和朱陵已发掌击向小邪;两人原为江湖绝顶高手,双手掌劲足可碎石裂岩,猛然扫出之际,海啸旋风似狂流已刮带地面较松雪片疾卷小邪全身。
阿四更不敢怠慢,手中脸盆舀水就往其脸面泼去,倒像在泼洗脚水,泼得他呵呵直笑。
冷水进入狂风区,霎时被卷成漩涡,快捷无比地打向小邪全身,打得他身躯不自主猛然抖颤,一股寒意已直窜四肢百骸。
阿叁的飞雪也从天而降,砸得不亦乐乎。
小邪忍着强风袭来,衣衫早已湿透而冽冽作响,发梢如千万条细蛇扭掠飞窜,又急、又快、又乱地捣海翻江,戏浪破涛。
“漏斗杨小邪”
啸声再起,那种无以匹敌之动力贯穿雪堆山岩,震得山晃雪崩,轰隆隆追滚山坡低处。
“再猛不够猛”
小邪仍未体会出心目中所幻想之狂风暴雨,已急切厉吼。
众人闻言,也管不了是否伤害杨小邪?还是制造奇迹重要绳索能解,其他的伤已不是问题。他们已全力以赴。
劲势更猛,小邪衣衫已被撕碎,露出被击冻而红之肌肤,亦露出腥红要命的绳索。
持续半刻,阿四已笑不出来,连续的泼水,已使他双臂发痛,但为顾及效果,他仍狠命的泼。
阿叁虽较轻松,由上往下砸,但也好不了多少,砸雪之际已苦丧直叹暴风雪之难造。
欧阳不空及朱陵最惨,流的汗,恐怕可以和小邪衣衫相比拟,湿透了全身。
小邪身躯已凝结冰块,快速旋风已化水溶於雪花再往其身上罩,久了自有雪花,而渐渐成为冰块,已然似蚕茧般裹住小邪全身白亮晶晶。
终於,众人也已歇手,想再造暴风雨,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阿四瘫痪地,苦笑道:“原来神迹是这麽难造?至少需要一万脸盆的水!”
阿叁已乾脆躺在雪堆滑了下来,一脸倦容:“奶奶的!这趟雪下得比生孩子还困难!”
欧阳不空拭去额头汗珠,苦笑中仍带一丝担心:“不知小邪如何了?!”
朱陵苦笑:“也尽了力,由他去吧!”
欧阳不空无奈道:狂风暴雨也刮了,神迹能显灵,也该显灵了!
猝地,小邪已破冰而出,一声狂呼叫起:“哇哈!神迹出现啦你们看!”抖着手中红绳,呼声更狂,“我就是漏斗神,说显灵就显灵了!”
当真神迹已现?不知多少年前之神秘动人传言,会真有这回事?
见着小邪手中红绳,复原的腰际,任谁也知道他解掉了红绳在一阵狂风暴雨过後,就此解去。
这不是神迹是什麽?
众人已禁不住心头欣喜而激动而欢呼。
阿叁蹦跳数丈高,方才倦态已失,张牙舞爪,尖笑不已:“漏斗神发威啦!
就这麽容易,奇迹就滚滚而来啦”
小丁亦喜上眉梢直拍手惊喜而叫:“太棒了!小邪好厉害啊!”
阿四趾高气昂而叫嚣:“什麽缠天七缩扣无人能解?碰上漏斗神,他妈的全不管用!”
阿叁已冲向小邪,想拥抱他:“小邪帮主,你的神力真叫人难以相信,只叫几声漏斗!什麽都滑出来啦!神迹!神迹!真是神迹!”
“神迹个屁!”小邪狠狠地喝住他,也喝住了众人欢愉,惊愕地全往他瞧来。
“他妈的!这是什麽神迹?全是一群呆头鹅!”小邪狠命地又把红绳缠向腰际,还猛拉猛扯,像要自杀似的。
“小邪你不能”
几乎所有众人都喊出此话而骇然地想冲往小邪。
小邪已快速地抓起地面雪块往红绳抹去,狂谑直叫:“这是什麽神迹?什麽中者无解?全是胡说八道!就这麽简单,用雪花涂上去不可以了!”
他很快又解下红绳,简单得就像绑草绳一样,戏谑瞄向阿叁、阿四:“显什麽灵?这神迹比小孩换尿片都来得容易多多!哈哈……”
他已大笑,笑的是别人,也是自己,笑他方才那副自以为是神的化身,还有板有眼地直叫漏斗神,就像在玩家家酒一样,陪他玩的却是一群老头子。
众人哪晓得“缠天七缩扣”会那麽容易就被破解?容易得让人不值!让人发窘!想起方才那一幕累个半死在造暴风雨,所为的原因却是为了“拿”雪花去抹红绳?
“拿”这趟雪,所花的功夫未免太大了吧?
他们只能窘笑、苦笑、傻笑,又能如何?
阿叁不是味道的抹着鼻子:“捧雪抹红绳,也算是最简单的奇迹啦!”
阿四自我解嘲道:“我的奇迹就神奇多了!”他道:“一口气泼了一万脸盆的水,面不改色!而且还是:泼小邪冷水!”
小邪笑够了才道:“该泼,奶奶的!我早该想到那公主的传言就是在暗示此绳若用冰雪就能破去!没想到却因为它是神话的传言而忽略了!”
阿叁愕然:“公主当真也如此脱困?”
小邪道:“也许!但绝不会像我们那麽惨!”他又道,“神话是真是假,我们不必去猜,最主要的是它却是真的有效,因为在沙漠的瓦刺国,根本不可能下雪,若下雪,岂不就是奇迹?公主在一阵暴风雨後在凝结冰天雪地里解脱。这暗示已经很明确了嘛!真笨!”
欧阳不空道:“谁又会想到神话中另藏玄机?”
小邪道:“不只如此!瓦刺国那位老夫人也说过,此绳形柔而性刚,若能找个形刚而性柔,以物物相克之理破解,这‘形刚性柔’分明就是冰嘛!当时为了急於赶回来,没仔细想,这罪是白受了!”
冰,外貌硬,为刚,可溶於水,为内柔。缠天七缩扣,身如软糖,外貌为柔;刀切不断,为内刚。
阿叁道:“小邪帮主你还是有想到神话嘛!否则你怎会来此?”
小邪道:“我宁可没想到!也不必来此当呆头鹅!”
小丁娇笑道:“你若不来,又怎能知道这秘密?否则你就糟了!”
小邪瞪眼:“你知不知道活着的呆子比死人更可怜?”
小丁为之一笑:“你呀!我倒真希望你呆些好!”
小邪已黠笑:“虽然这是一项错误的选择,不过我很容易就能更正,因为这错误是暂时性的,所以我马上又变成最聪明的人了!”
转向众人,笑的更是谐谑:“来呀!要不要试试?创造神迹?阿叁先来!”
提着红绳就已往阿叁追套而去。
阿叁拔腿就跑,急叫:“小邪帮主,大雪已停,神迹不再,使不得啊!”
虽然众人已明白红绳解法,但若要以身尝试,总仍有一点丁毛毛忌意。
小邪也只是吓吓阿叁,见其落荒而逃,已止步,笑的凛凛威风而捉狎。
众人也跟着笑起,一场不该惊惶的虚惊才告化雨春风,解了冻。
李弦晃着已少了两个指节之食指,苦笑:“这指头断的好冤!”
小邪笑道:“也不尽然,利用你的缩骨功再把它揪长不就得了?”
李弦苦笑:“说的也是……”
伸出右手已往指头拉去,果然又揪长了不少。
小邪圆目瞪大,故作欣喜,急切地叫:“对呀!就是如此!你们看,断了等於没断!”
转向众人:“只不过细了一些而已。”
众人见他如此逗人表情,不想笑却不行,只是心头笑意各有不同罢了。
朱陵道:“最聪明的人,你现在想干啥?”
“洗澡!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然後直捣韦亦玄老巢!”
“你知道他躲在哪?!”
“当然知道!”
“在哪!”
小邪神秘而狡黠的歪着斜眼,一字字道:“天、机、不、可、露”豪迈挥手,“走吧!洗澡去”
神秘自得笑着,他已先行,众人随之追向他,松宽心情仍挂着一丝迷惑他怎知韦亦玄躲在何处?
见其如此自得表情,似乎对此事早有安排。
***
舒服的热水洗却月馀来仆仆风尘,小邪已显得容光焕发。阿叁、阿四亦是精神抖擞,一口气吞下一只牛,似乎也是小意思。
不过,他俩现在却对鸡甚有兴趣,不是母鸡,是雄纠纠,气昂昂的公鸡。
会生蛋的公鸡。
小邪一口夸张他的那只会生蛋的公鸡。
公鸡就在古宅客厅中那张圆桌上,被缠着左脚,只能转着桌面,虽见怯惊,还算安定。
除了李弦己先行离去以外,众人好奇地围在四周,想看看这只超凡入圣,会生蛋的公鸡是如何生蛋。
那股专注,比老太婆在穿针引线还来得聚精会神。
什麽韦亦玄?等公鸡生蛋再说。
小邪的公鸡当真会生蛋?
看他捏紧双手,咬牙切齿的直吼:“漏斗公鸡,生蛋最灵!”就可猜知他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从中午,他们已等到了黄昏,这只鸡足足生了半天的蛋,还不见蛋。
众人虽烦躁而心急,但仍不愿失去这“不敢想像”的奇迹。
他们还在乾等。
阿叁捉押而笑:“小邪帮主你算了吧?有哪公鸡会生蛋?呵呵!蛋是没有,屎倒有两叁堆!”
望着桌面几堆鸡屎,他笑得更狎。
小邪绷紧神经,没时间理他,仍专注地盯着鸡尾巴:“别吵!就快了!”双手再用力,“快生!生出来好替我增光!快!”
“快快快”阿叁风凉话直说,“快是快!太阳快要下山罗!”
小邪再催几次,仍不见效果,疑惑道:“奇怪!照理来说……时间已到了才对……”
阿四谐谑道:“我看是超过了!哪有鸡生蛋,生那麽久的?”
“生是那麽久……”小邪突然激动而恍然大悟,“那一定是难产!”
骤然冒出这麽一句话,众人忍不住已猝笑。
朱陵笑别的脸:“鸡生蛋也会难产?”
小邪呵呵笑道:“母鸡不会,公鸡就不一定啦!”
欧阳不空轻笑:“这只公鸡很特别!”
小邪得意道:“不特别怎会生蛋?”
阿叁含有嘲谑道:“这真是天下第一鸡!”
小邪睨眼而自得:“也不见得!这是我所有鸡中,最差的一只!你不懂就别乱说!”
阿叁道:“那……你的第一鸡,要生多久才有蛋?”
小邪稍作冥想:“差不多……二十年吧!”
阿四笑道:“这不就是‘鸡婆’了?”
“什麽鸡婆?”小邪瞪眼,“我养了二十年,它都还没生蛋,那来的婆?是鸡小姐!呀……不对!是鸡少爷!”
众人已轻笑。阿叁、阿四笑的更狎谑。直叫:“对对对,鸡少爷,鸡少爷!”
鸡少爷不就暗指着小邪?
小丁本就困窘在看这场戏,听及他们老是说些让少女“不好意思”的话,嫩脸已热,道:“我不看了!生了那麽久还没结果,你们又一直说那个……我先回房,有结果再告诉我!”
说着就想转身离去。
“等等!”小邪抓住她,呵呵笑道,“不急嘛!马上就有结果了。”他又笑,“如果没母的在场,我们这些公的就算拼老命说给人家听,他们还是不会相信。”斩金截铁道,“我们须要母性的见证!”
“看你!还尽说些粗俗话!”小丁扭头又想走。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没办法嘛!我就懂得那麽多!你留下,我马上叫它生!”
小丁白眼瞄向他,这才勉强留下。
小邪呵呵一笑,转向公鸡,拎拎袖子,邪笑不已:“好小子!一样是公的!
你这麽不给面子?想来个难产?哼哼……你难产,我就给你催生!”
双手猛抓公鸡,就那麽拼命压挤,霎时鸡叫连天,羽毛纷飞,果真难产。
阿叁、阿四全往鸡尾巴瞧去,想看看:到底有没有蛋?
“生啊!你不生,我可要开刀了!”小邪叫道,“不曾看过刀,也该听过什麽叫‘杀鸡取卵’?快生!生不出来,用吐的也可以!”
猛然往鸡腹靠尾巴处压去,公鸡惨嚎。
蓦地,啪然一响,一颗白莹圆蛋已从鸡尾巴掉落桌面。
众人一阵愕然,不信与欣喜,直瞪着那颗公鸡下的蛋,半晌说不出活来。
纵使此蛋长得并不怎麽大,仍是公鸡生的。
“呵呵……”小邪放掉公鸡,笑的真是惹人,“没骗你们吧?杨家有鸡初生蛋。虽是求来不易,总算也如愿以偿啦!”
阿叁愕然道:“这什麽蛋?那麽小?简直和鸽子的差不多嘛!”
小邪轻轻一笑:“那是我刚才太用力压小的!”
阿叁道:“哪有这回事?这麽一压就变小?”
“怎麽没有?你都相信公鸡会生蛋;把蛋压小又有什麽了不起?”
阿叁一时也找不出言词反驳,抽抽嘴角,乾笑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它……
比较像鸽蛋!”
“也差不多啦!”小邪得意道,“我的鸡要生什麽蛋就生什麽蛋!已达到为所欲为的地步了!”
众人感受一番惊奇之馀,仍觉得公鸡根本不可能生蛋,认为全是小邪在耍把戏。至於如何耍?因事先不露痕迹,众人亦不得而知了。
“把戏人人会耍,各有巧妙不同,说破了一文不值!”小邪已自得的轻笑着,“你们猜!我是用何方法?”
阿叁见着红腥腥的鸡尾巴,若有所悟:“你事先把鸽蛋塞入它屁股中!然後再压出来!”
小邪轻笑:“差多!差多!天差到地,我要这麽一塞,你们不早也发现了?”
阿叁为之又迷糊,众人亦不解,除此方法,难道还有其他方法?
阿四道:“你是开刀手术,来个杀鸡‘装’卵。”
“差多!差多!我哪有这个闲功夫?”小邪黠笑不已,“这鸡还是刚从隔壁刘大户偷来的,要动个手术,不血淋淋才怪?”
众人又已不解。
小邪吊足了胃口,才道:“就那麽简单,我的鸡会生蛋,也会吃蛋!哈哈…
…”
就那麽简单?
众人一阵恍然,亦跟着畅笑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