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孔二娘道:“老娘也同你打个商量,如何?”
    沙成山道:“当然可以,孔当家有话请讲!”
    孔二娘道:“恳乞你把你项上人头相赠……”
    沙成山双目一紧!
    孔二娘立刻又道:“当然,这话是不中听,也似乎不近情理,但是,沙成山,你的项上人头太贵重了,而且江湖上已有不少人在千方百计,处心积虑,想尽办法的要割你的人头。与其被他人割去,你又何不大方的把你的五金魁首送给我老婆子?”
    沙成山气的脸泛青!
    孔二姐立刻又接道:“沙成山,你如果大方的把人头留下,你放心,我会用上好的檀木,着人雕刻一个人头凑合着你的尸身,请来七七四十九位高僧,以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超度你早日升天,让你死得光光彩彩的,如何?”
    带着一阵挫牙声,沙成山嘿嘿仰天厉笑起来……
    孔二娘愣然的道:“你笑什么?”
    沙成山猛古丁停住笑,道:“行,我答应你,让你摘下我的人头……”
    孔二娘满面喜色的搓搓双手,道:“沙成山,你可真大方!好,闻得你一言九鼎,这回定然不是说着逗人的。沙成山,当然你一定有条件,说吧,我会答应的!”
    一声冷笑,沙成山道:“孔当家也是一言九鼎之人?”
    孔二娘大刺刺的道:“当然!”
    沙成山驭车长鞭插在车辕上,他拍拍双手站起来,道:“孔当家,这次沙某信你,我便先说出我唯一的条件!”
    孔二娘已急急的道:“快说,沙成山!”
    沙成山重重的道:“好,你听清楚,想取我项上人头,我愿双手捧上,但你得说出是哪个阴谋大户在谋我!只要得到证实,我的人头就是你的了!”
    双肩一晃,孔二娘厉声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告诉你!沙成山,我请你换个别的条件!”
    沙成山摇摇头,道:“孔当家的,你答应过的,快说,是那个小狗操的,生出这种绝子绝孙的诡计陷我沙成山于寸步难行之地?你一定要说!”
    孔二娘突然愤怒的道:“沙成山,你应该了解我的苦衷。如果能说,我会不说?”
    沙成山淡淡的道:“你既不能答应,我自然不能把项上人头相赠。孔当家,是你不能答应,而非沙某毁约,真对不住了!”
    又是一声怪笑,孔二娘道:“倒忘了,你我江湖中翻滚的人,对于事情最后的解决办法了!”
    沙成山道:“是什么最后的办法?”
    孔二娘道:“诉诸武力!”
    沙成山恹恹的道:“说来说去,今日仍免不了一场豁命搏杀了!”
    孔二娘右手高举,尖声吼道:“孩子们,给我围起来,分进合击,交叉支援,这次一定要把姓沙的人头割下!”
    她的吼声甫落,二十四匹快马便立刻往四下里奔去,每匹马上的大汉们,便在孔二娘的吼声里,立刻从马背上一齐倒翻筋斗落在马后地上,大马刀已纷纷高举!
    孔二娘手中长刀一挥,尖声道:“沙成山,你今天休想逃出老娘手掌心!”
    篷车上面,沙成山弹身而起,横着身子在空中侧翻七个大车轮,人已轻飘飘落在半山坡的路中央!
    又是那种恹恹的表情!
    又见双臂似无力的下垂!
    沙成山冷沉的望着孔二娘等二十四人分成四个方向往自己的身边兜过来!
    闪亮的大马刀耀眼激亮,宛似无数刺目彩霞,望之令人毛发惊然!
    孔二娘尖声大吼,道:“沙成山,老娘不再蹈上次马战的覆辙,为了对付你这王八蛋,我二十四铁骑早晚研商,日日操演的阵式,就要真刀真枪的实用了!”
    沙成山环视四方,冷沉的道:“孔二寡妇,来吧,沙成山如果不敌,便任由你摘去顶上人头!”
    孔二娘突然高声吼道:“停!”
    只见四个方向,每个方向六人成行,各自抱刀站在沙成山身前三丈远,一个个停步不前!
    又是一声怪叫,孔二娘突然高声道:“杀!”
    杀声甫落,四个大汉抡起大马刀狂吼着斜身便往沙成山扑杀过去!
    真玄,只见这四人冲至一丈内,忽又见另四人衔尾冲过来,前面四人错身而过,后面的四把马刀已到了沙成山的头顶!
    旋身,扭腰,前面的四把大马刀忽然回杀,光景形成了四个夹杀场面,狠、准、诡、辣,兼而有之!
    不等马刀砍上身,沙成山厉吼一声:“寒江月刃!”
    又见一片刀海星芒,宛似沙成山举着一把星光灿灿而又旋动不已的雨伞,把自己严密的罩在伞内一般!
    于是,好一阵金铁撞击之声,漫天的碎芒便点点的洒下来!
    碎芒中有着血雨,凄厉的嗥叫声,随着五把马刀的弹飞而响彻云霄!
    就在这种狂吼里,忽又见四把马刀贴地卷到,同样的形成交叉劈砍,纷纷往敌人双足剁去!
    就在沙成山正要腾身而起的时候,天爷,孔二娘已率领其余的十一名大汉,遮天盖日的从四面八方挥刀狂杀下来!
    孔二娘厉吼怪叫,道:“沙成山,留下人头来!”
    如果不是日日演练,西陲二十四铁骑又怎会端出这道大菜在沙成山面前?
    是的,孔二娘说的对,她是处心积虑的要割下沙成山项上人头了!
    高吭的一声怪叫,沙成山“银链弯月”快不可言的盘身旋劈。就在一阵撞击声中,他猛古丁一声吼,道:“双星伴月!”
    宛似千百道霞光以他的身体为中心,闪电似的往他的头上喷射而去,那耀眼而又强烈的光芒,几乎已把沙成山的身体淹没!
    半空中,十二把大马刀宛似砍在一个硕大的刀海中般,激发出的冷焰,就像一个冰球的炸裂!
    孔二娘第一个狂嗥起来:“退!”
    冷焰消失了,然而,雨滴却片片的落下来。天上无云,雨滴是红的。在腥膻的血雨里,碎肉“噗噗叮叮”的落了十几块!
    沙成山一个踉跄,几乎倒下去。他的右胫骨上挨了一刀,鲜血正自往外流,但他硬是咬牙不动!
    左前方,孔二娘在空中连连翻了七个空心筋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猛的回头看,见沙成山并未追杀过来,这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仔细看着大腿上面的一刀,又急急忙忙以手捂住崩血不已的半尺长刀口子!
    附近,有六个大汉已翻滚在地上,其中有三个,肚皮只往上面挺了一下便不动了!
    二十四把大马刀,有一半散落在地上!
    七个大汉已开始往沙成山围去!
    孔二娘厉声喝道:“住手!”
    孔二娘以刀拄地,撑地而起。她的左手仍然捂住伤处——其实她并不是怕流血,而是一条蓝裤子破了一尺长,怕的是腿上老肉露出来!
    七个欲再扑击的大汉闻得孔二娘的喝叫,便立刻退到孔二娘身边来!
    缓缓的,孔二娘到了沙成山身前两丈远,她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道:“几月不见,沙成山,你的艺业又精进不少!”
    淡淡的,沙成山道:“彼此,彼此!”
    孔二娘道:“沙成山,可愿意继续再玩下去?”
    沙成山冷沉的道:“对于敌人的任何要求,沙某都不会加以拒绝!”
    孔二娘冷眼看了沙成山足下的鲜血,又道:“沙成山,你似乎伤的不轻嘛!”
    沙成山道:“这是我的事,孔当家不必操心!”
    孔二娘突然厉声吼道:“我操心个屁,除了你的项上人头之外!”
    沙成山冷冷的道:“今日你怕难以如愿了,孔当家的,而且……哼……”
    孔二娘全身一栗,道:“而且什么?”
    沙成山道:“而且我在琢磨,你孔当家的项上人头又值几何?”
    孔二娘怒叱道:“什么意思?”
    沙成山道:“西睡二十四铁骑的孔当家,闻得长安都督衙门出银千两要你的人头,我很想抛下俗务割下你的人头去领赏银。孔当家的,你觉得我的要求不为过吧?”
    孔二娘看着十几个受伤弟兄,又想到自己大腿上的一刀,深知已失去再战能力。如果沙成山再出手,自己难保不被搏杀!
    立刻,她尖声的咒骂道:“沙成山,你这个王八蛋,你想同老娘同归于尽?你想在这时候捡拾便宜?娘的老皮,你就不会约期再战了?非弄个两败俱伤不可?狗东西,你干我还不干呢!”
    身后有个大汉怒吼道:“当家的,卯上干,妈的,谁含糊谁……"大汉的话未完,孔二娘回手一嘴巴抡过去。她尖刻的大吼道:“有什么好卯上的?姓沙的已在淌血,我们也有不少受伤的要疗伤,我孔二寡妇决不乘人之危。姓沙的既然受伤,我们就约期再来!”
    沙成山心中暗暗在骂:“这个寡妇真可恶,捡不到便宜还要卖乖,娘的,老奸巨猾!”
    孔二娘高声道:“沙成山,今日之战无结果,我们约期再干,如何?”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说过,沙成山永远会令敌人满意的。如果孔当家约期再战,沙成山不反对!”
    孔二娘仍然捂着大腿伤口,闻言厉声道:“好,我们一月后再杀。奶奶的,非杀出个结果来不可!”
    沙成山重重的点点头,道:“好,一月为期!”
    孔二娘以手指地,又道:“仍然在这土地冈上!”
    沙成山点着头,道:“好!”
    一边,又一个大汉接口道:“当家的,我看这小子伤在要害处,今日不能放他走!”
    孔二娘厉芒直视的叱道:“不用多说了!”她忿然的对站立不动的沙成山道:“你可以走了!”
    沙成山冷冷道:“孔当家的,你手下伤的不少,还是你们快收拾残局退走吧!”
    孔二娘的双目一紧,她已开始相信刚才那大汉的话:沙成山不能动弹了!
    一声奸诈的笑,孔二娘又适:“沙成山,你快走吧,这儿我们自会收拾,难道……难道你已……”
    突然一声长啸,沙成山拔空而起,空中一连便是九个空心筋斗,那么巧妙的落在篷车上!
    他抖手拉过缓绳,口中大叫道:“孔当家,沙某一定再来赴会,再见了!”
    篷车刚动,身后面传来一阵劈拍响,已闻得孔二娘破口大骂,道:“你是猪!沙成山是什么人物?要不是老娘先拿话稳住他,今天我们一个也别想活!”
    沙成山抖着缰绳走的快,大篷车直往冈下飞驶。但他的右胫骨刺痛难当,直到驶出十里外,他才在一棵大树边停下车!
    沙成山这时候痛的冷汗直流,忙着取出刀伤药,小心的把伤处包扎起来。一阵伸缩,他才喘了一口气。胫骨未断,但他自己明白,那地方伤的不轻!
    如果那七个大汉围上来,虽然能一举加以击杀,但自己也难免被重伤当场,到最后,捡拾便宜的仍是孔二寡妇!
    篷车又上路了。沙成山把右足翘起,怕颠簸的车碰到伤处。两匹马也不敢加速奔驰了!
    又走出十几里,沙成山才停下车。他回头撩起车帘看,灰衣大汉的尸体平躺在篷车内!
    沙成山咬咬牙,便立刻把篷车掩藏在一片草丛树林中。他解开一匹马,便立刻拍马往回疾驰!
    是的,他的右腿胫骨伤的不轻。带着伤找上湘江无忧门,等于是自己去送死!
    沙成山想起不久以前还同“无忧门”的两护门——齐大元、白虹,以及两名女子交过手。
    当时自己身子带伤,与此时的情况差不多。无忧门兵分四路在寻找自己,目的也是要自己项上人头!
    带着个死的找上门,自己是去要丘兰地母子二人的。如果无忧门承认这死者是他们的人,当然,此去就免不了一场拚斗,怎好带伤找去,沙成山决心先治伤,所以他便立刻回头往方家集赶回来。
    他知道“千面老人”扁奇正在“千草老人”张爱宝那个小小药铺里作客,有此二老,他不愁自己的伤治不好。
    沙成山再经过那道土地冈的时候,“西陲二十四铁骑”
    的人马早已走得无影无踪,死的人也被拖走!
    沙成山绝对想不到,连一向神出鬼没的二十四铁骑,如今竟也变成了虎跃山庄的死士。
    不可一世的“铁脚寡妇”孔二娘,也甘愿为秦百年卖命!
    沙成山一马进了方家集,匆匆的到了平安客栈外,立刻招呼伙计:“快去请张大夫来!”
    那伙计见沙成山赶着篷车离去,如今却带伤骑马回来,一时间张口结舌的道:“沙……沙爷你……这是……”
    沙成山已瘸着腿走进客栈内,闻言回头道:“快去!”
    伙计把马拉上槽,立刻就往街上跑。
    张大夫的地方他很熟悉,一下子便进了那家小药铺。可真巧,两个老头子正在喝茶对奕!
    伙计跑上前去,道:“大夫。店里有人受伤不轻,要你老辛苦一趟!”
    张大夫头也未抬的未开口,敢情下棋入了迷!
    药铺的伙计走上前,笑道:“先回去,张大夫这盘棋下完就赶去!”
    那伙计摇摇头,道:“不行不行,人伤的很重,一定要我陪大夫一起去……”
    大夫对面的老者心平气和的问客店伙计:“是生病,还是受伤?”
    伙计忙应道:“刀伤,伤在胫骨上!”
    老人又道:“是什么样的人?”
    店伙计趋前小心的道:“说起来你们是自己人,我记得你老人家,那天不是你老在客店陪过他的吗?”
    那老者,不错,正是“千面老人”扁奇,他闻得店伙计说出自己曾去过客栈,立刻惊异的道:“姓沙?”
    客店伙计忙点头,道:“是呀!他姓沙!”
    猛古丁抛去手中棋子,扁奇起身道:“老张,别下了,沙成山又挨刀子了,快去瞧瞧!”
    张大夫猛然抬头,怒视着客店伙计,叱道:“狗东西,为何不早说?快走!”
    店伙计接过药箱子,三人便匆匆的赶到平安客栈来。扁奇感慨的道:“沙成山这小子,自从丢了老婆孩子以后,可真是苦了他了!”
    又是那间偏房,丁掌柜刚从房间走出来,迎面他见张大夫提着药箱子,便指指房内,道:“沙爷腿上挨的一刀真不轻!”
    扁奇已冲入房内,急切的道:“沙老弟呀!伤得重是不重?”
    沙成山已拉起裤子,正在松解布带,见扁奇与大夫二人走来,淡淡的道:“还好,右足尚能活动!”
    张大夫仔细诊视,口中啧啧连声,道:“真走运,刀刃在胫骨上滑向下方,差一点没有被砍断!”
    沙成山道:“银子多少不计,我要尽快上路!”
    扁奇摇头,道:“不可以!”
    沙成山道:“非走不可,我的车马尚在路边,车上还有……还有……”
    张大夫立刻接道:“车上你放的是银子?”
    沙成山摇摇头,一笑,道:“不是银子!”
    扁奇道:“既然不是银子,你又急什么?”
    沙成山道:“一具尸体,很重要的一具尸体!”
    张大夫一怔,道:“好吧,我替你敷上我手边最灵的疗伤圣药,比苗疆药老子的白药还强十倍,今日敷上,明日便可走动!”
    说着,他合上药箱,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里面装着红色药粉!
    张大夫十分小心的把药撒上去,笑道:“此药无价,沙成山,你看着办吧!”
    那药真是灵,沙成山顿感一阵沁心的爽快,腿上的痛苦立减大半!
    沙成山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银锭,道:“大夫,这些够不够?”
    张大夫摇摇头,笑道:“沙成山,老夫虽然热爱银子,但是听了扁老哥提起你的过去,老夫相当感动,银子我不要了,呶,这剩下的药你也全拿去!”
    沙成山顿然一怔,感动的看着扁奇!
    扁奇也笑笑,道:“拿去吧,灵药放在你身上可以救命,放在他身上无用!”
    “谢谢!”沙成山接过玉瓶,又道:“二老的感情令人感动,沙成山这就要走了!”
    此刻——
    店伙计送来一盘吃的,沙成山随意吃了些。
    他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立刻便笑对张大夫道:“大夫,你这药真灵,我的右腿似乎好多了!”
    张大夫道:“我劝你且歇一晚,明早上路就没事,这时候还不太看得出来……”
    就在这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声雷吼,道:“有睡房吗?我们要住店!”
    沙成山一怔,隔着窗子向前面望,心中不由愣然!
    是的,这时候怎会出现这两个人?
    扁奇看出不对,立刻也向前面望!
    前面,一个断臂大汉,暴齿外露,一副凶残模样!
    另一人头发灰赤,长像宛如厉鬼!
    沙成山低声的道:“关洛双雄!”
    张大夫道:“又是你的对头冤家?”
    点点头,沙成山道:“不错!”
    平安客栈前面来的并非只有“关洛双雄”“赤发鬼”汤白与“大刀”贺鹏二人。
    连那皖北“飞索门”当家“拨云手”管洲也来了,六名身穿淡蓝色劲装的飞索门弟子,这时候也跟着走入店内!
    “二阎王”沙成山拚命挤出个苦兮兮的笑,道:“看样子我真得在这店中住一夜了!”
    张大夫捋髯一笑,道:“吃过饭你躺下,好生睡上一夜,明早你必能跳着走出去!”
    扁奇拍拍沙成山肩头,低沉忧戚的道:“来了仇家,是吗?”
    沙成山笑笑,道:“算是吧!”
    扁奇遂低声道:“能忍则忍,以丘姑娘为重,你要善待自己!”
    沙成山重重的点点头,道:“扁老,我懂!”
    扁奇又道:“如果你坚持立刻上路,老夫便为你易容,如何?”
    摇摇头,沙成山道:“算了,明早我起五更上路,不与他们碰面也就没事了!”
    扁奇叹口气,道:“好吧,你多多留意了!”
    于是,扁奇同张爱宝二老走了!
    沙成山掩上房门,静静的躺在床上,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丘兰儿母子的模样来!
    是的,那么小的一个婴儿,他刚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上,便要承受痛苦的折磨。婴儿何罪?
    丘兰儿生子不过四五天,便被无情的掳去,她又为什么承受这种痛苦与折磨?
    这一切,全是因为我沙成山!
    如果沙成山连个老婆孩子也保护不了,干脆一头撞死算了,又何必拖累兰妹母子二人受罪?
    沙成山辗转反侧难成眠,直到三更天,他才朦胧睡着。这一觉睡醒,外面已是日上三竿了!
    就在这时候,伙计匆匆走进来,笑道:“沙爷,可要送来吃的?”
    点点头,沙成山道:“要快!”
    店伙计匆匆送来一些吃的,沙成山边吃边望着院子。
    只见院子里正有几个浅蓝衣大汉在闲磕牙,心知这是“飞索门”的人,是管洲带来的。
    他冷冷的一晒,不由得把受伤的右腿试了一阵,心中十分佩服张爱宝的灵药!
    沙成山刚刚吃完,伙计已走过来,笑道:“沙爷,你的马已备好了,拴在门外面!”
    沙成山点点头,立刻摇晃着身子往外面走去!
    他不但大摇大摆的走着,而且故意的一阵咳嗽声,引来他人注意!
    然而,沙成山恹恹的走到前面,仍然未引起他人半点注意!
    于是,他似乎不甘心的又走回二门口,高声对伙计道:“房间替我留着!”
    伙计趋前应道:“沙爷,没问题,你好走!”
    沙成山重重的点点头,道:“再替我包上一大包吃的,我要在路上吃!”
    伙计刚应着往灶上跑,二院内传来一声怪叫:“沙成山,原来你在这里!”
    于是,沙成山笑了……
    沙成山为什么要笑?
    他身上的伤势并未全好,但他却如此的故意招惹敌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阵足音传来,两个大房间的门立刻都拉开,只见左边大房间内当先冲出来的是一个左手腕已断,如今套着一支精光闪亮倒钩的大汉!
    跟着这断腕大汉出来的,是一个红发壮汉,手中还握着一把宽刃短刀!
    不错,这二人正是“关洛双雄”,“赤发鬼”汤白与“大刀”贺鹏。
    沙成山望望右面大房间,当先冲出来的正是“飞索门”“拨云手”管洲,姓管的后面是六个“飞索门”高手!
    伙计把一包吃的送上来,沙成山道:“挂在马鞍上!”
    伙计尚不知大战一触即发,笑道:“这都是沙爷的朋友?还以为……”
    沙成山见伙计走去,立刻抱拳环揖,笑道:“管门主、汤兄贺兄,别来无恙?”
    咬咬牙,贺鹏暴齿尽露的举着左臂,道:“沙成山,原来你就住在这家客栈内!”
    笑笑,沙成山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客栈本来就是住人的!”
    “拨云手”管洲冷哼一声道:“沙成山,你知道我们赶来方家集的目的吗?”
    沙成山淡淡的道:“该不会也是为了沙某人项上的这颗人头吧?”
    他此言一出,管洲侧望了贺、汤二人一眼,三人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沙成山道:“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笑之处!”
    管洲那粗壮的上身稍横,指着沙成山道:“如此说来,江湖上欲取你项上人头的人,并不只是我们了?”
    沙成山恹恹的点点头,道:“排队论名次,三位已是第五批了!”
    贺鹏哧哧狂笑的道:“沙成山,这么多人欲取你的人头,真可叹!你已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人物了!”
    沙成山双目一厉,道:“虽然变成过街老鼠,但至今仍是独来独往自由身,三位与沙某相比较,就差得远了!”
    “拨云手”管洲为皖北“飞索门”门主,一向自视甚高,闻言怒哼,道:“沙成山,你这话什么意思?”
    沙成山道:“请问管门主,欲取沙某项上人头者是何人?管门主总不会毫无缘由的率众找来吧?”
    “拨云手”管洲愣然的:“这……”
    沙成山立刻又道:“你可以说出来吗?”
    一边,贺鹏哇哇吼道:“沙成山,老子为了这只断臂,够不够要你项上人头?”
    沙成山面色一紧,道:“好,沙成山再一次接受三位挑战,但……”
    半晌未开口的汤白,立刻吼道:“沙成山,是我们清算旧帐的时候了,其余的话都是白说!”
    沙成山重重的点点头,道:“不错,但我提醒三位,上次你们曾有七大高手联合,尚且没有把沙某摆平,今日三位只怕仍难如愿吧?”
    不错,上次沙成山替“武林老爷”秦百年护送东西去阳城的中途,便曾被川南龙爪门掌门人“铁爪”白良,邀集“大漠红鹰”戈二成、“冷面豹”贝海涛、“西陲二十四铁骑”二当家阎九子、“飞索门”掌门“拨云手”管洲以及关洛双雄等七大高手围杀过!
    此刻,沙成山立在二门口,他双目炯炯的看了“飞索门”门下六个高手一眼!
    只见六个人已纷纷取出五尺长的牛皮套索拿在手上,不由得冷冷又道:“管门主,此处是客栈,也是江湖人的落脚歇腿之处,我以为如果要动手,何妨走出方家集?”
    重重的点点头,管洲手一扬,沉声道:“走,到镇外面去!”
    沙成山道:“我在镇外候驾。各位,沙某先走一步了!”
    贺鹏厉声道:“沙成山,你走不了啦!”
    猛回头,沙成山愤怒的道:“姓贺的,你太小觑沙某了,哼!”
    沙成山回身走出客栈外,跨马疾驰而去!
    后面,“拨云手”管洲已厉声大叫:“小二,小二,快备马来!”
    平安客栈的两个伙计闻言,立刻并肩往马厩那面跑,很快的拉出九匹健马!
    贺鹏与汤白已跃上马背尾追赶出镇!
    “飞索门”的高手,在管洲的吆喝中也急急的冲出小镇,这一行九匹马,便立刻扬起尘上滚滚,直往方家集南面奔驰……
    “二阎王”沙成山怒马驰在官道上,不时的回头冷冷连声笑……
    “拨云手”管训等十分迷惘,为何沙成山驰出二十多里远,还在继续飞驰,难道……
    贺鹏绝对相信沙成山不会逃,至少在他们面前不会,因为姓沙的自认招牌硬!
    那么,姓沙的为何不停下来?难道……
    汤白怒马追驰中,回头高声道:“奶奶的,姓沙的为何不停下来?”
    管洲大声道:“别管那么多,便追到天边也要追,姓沙的项上人头太值钱了!”
    于是,拍马呼喝之声此起彼落……
    沙成山同追赶者一直保持着一里远的距离,他环视着四周,直到怒马绕过一道山坡!
    直到地上的车轮印偏向一片荒林!
    于是,沙成山拢住马缰绳。他回头望望追兵,面上冷酷的一笑,立刻拔身而起,斜身一个筋斗,稳稳的落在林子里。
    只见那匹留下来的马闲闲的卧在篷车边!
    不旋踵间,管洲等九人相继追到。
    贺鹏第一个破口大骂,道:“小狗操的,你把爷们引到这荒林子里来,难道有什么阴谋不成?”
    随之奔马扑过来的“拨云手”管洲,狂吼一声,巨灵掌一挥,对六个门下高手,道:“围起来!”
    “二阎王”沙成山双手一阵拨弄,荒草里面的篷车已露了出来!
    汤白斜刺里扑上前去,沉声道:“沙成山,这是谁的篷车?”
    冷冷的,沙成山道:“当然是我的,平安客栈花银子买来的!”
    贺鹏已捺不住性子的吼道:“沙成山,走到天边也要取你的人头,你接招吧,我说儿!”
    沙成山大吼一声,道:“等等!”
    汤白嘿然一声,道:“可是有遗言交待?免了吧,沙成山!”
    沙成山指指篷车沉声道:“各位不想看看这篷车内装的是什么吗?”
    管洲道:“定是什么阴谋!”
    猛摇头,沙成山道:“希望三位相信我,车中绝非什么阴谋,倒是希望三位能在看了之后,多多少少提供沙某一些见解,因为……”
    贺鹏厉声道:“什么见解?沙成山,你在弄什么诡?”
    沙成山猛的掀起车帘,立刻望着三人,道:“三位,你们可要看仔细了!”
    原来沙成山故意在平安客栈内引出管洲等九人,目的是希望他们之中有人能认识篷车上的死者!
    真正是为达目的,不惜一战了!
    管洲伸长脖子看过去,微摇着头问汤白道:“你二位可认识?”
    不料贺鹏摇着头,道:“没见过!”
    沙成山大急,立刻又拍打着挂在车帘两边的一对精钢利爪,道:“三位,这对兵刃三位可认得?”
    “拨云手”管洲立刻抓到手上仔细看!
    沙成山一阵紧张,双目乞求似的直看着管洲,道:“管当家一定识得这一对兵刃的来历了?”
    轻点着头,管洲道:“有点像,但……”
    沙成山急急的道:“谁?”
    管洲立刻看出沙成山的目的了!
    当然,他在未弄清楚沙成山的目的之前,绝对不会轻易说出来!
    于是,管洲向汤白贺鹏二人招招手,三个人退到三丈以外!
    沙成山双手沁汗,紧张的望着管洲三人在咬耳朵,叽叽喳喳的不知说些什么!
    直到——
    直到管洲点点头,三人才又走向篷车边!
    沙成山急急的道:“三位想起是谁了?”
    “拨云手”管洲沉声道:“沙成山,看你猴急模样,莫非此人十分重要?”
    沙成山点点头,道:“当然!”
    管洲道:“你能说清楚些吗?”
    沙成山怒指车内,道:“这人不知是何来路,但我已确切证实,他掳走了丘兰儿母子二人……”
    不等沙成山话说完,汤白的红发一甩,叱道:“失踪近年的‘玫瑰毒刺’丘兰儿同她的孩子?你在胡说八道,丘兰儿会有孩子?”
    沙成山道:“不瞒三位,丘兰儿已是我妻,孩子也是我的骨肉——我这样坦白的说出来,三位应该明白了吧?”
    一阵僵窒,管洲三人相视瞪眼,旋即一齐哈哈狂笑起来了……
    那贺鹏暴牙尽露,脸上横肉扯裂,粗声的道:“好个沙成山,你这缺德三八!”
    沙成山忍住愤怒的道:“三位请帮忙!”
    贺鹏叱道:“要说你沙成山真是混蛋,你凭什么同人家结婚生子?一个江湖中人人欲得而诛之的凶残杀手,也配结婚?哦呸!没得倒害了两条命!”
    管洲也重重的道:“沙成山,你在道上兴风作浪,应该有自知之明,不该干的勾当你怎么糊糊涂涂的要干?可好,你没死,反倒害了丘兰儿母子两条命!”
    汤白咬牙道:“沙成山,我要是你,干脆一头撞死在荒山野外算了!”
    举着一对“铁爪”,沙成山重重的道:“沙某诚意把各位诱到此地来,并不是要你们教训我的。事到如今,我自会处理,但清说出此人是何门派,沙某一样感激!”
    贺鹏冷沉的道:“你也别问了,因为,我们今日决不会放你逃走!”
    管洲也摇着头,道:“沙成山,此人我们不认识,至于这对钢爪,普天下用此物者不知凡几。我们如果随便说个门派,岂不是害你们一场火并?也陷自己于不义!”
    满面失望之色,沙成山似泄气的皮球,他腾身而起,落在五丈外的官道上,恹恹的立在那儿!
    管洲已狂吼道:“六索缚龙!”
    就在他的吼叫声里,六名飞索门大汉已挥着绳索纷纷往沙成山围扑上去!
    这六个怒汉的轻功果然不俗。
    每个人能在空中逼出七步而不坠落,手法之妙,单看迎面圈过来的两索呈圆形的平飞,就知一般!
    不等两条飞索落下来,沙成山双肩微闪,手中的钢爪暴掷,就在头顶五尺处,将两条飞索击在七丈外的草地之上!
    飞索已失,但两个怒汉的身子仍往下扑,两把精光闪亮的短刀,已到了沙成山的头顶!
    真快,也真狠,沙成山尽量不移动,左手却斜斜抬起!
    怪异的一把扣住前面大汉的握刀腕门,双肩一斜,借力横扫,“当”的一声脆响,生生击落身后来的尖刀!
    怒汉手腕被握,仍然悍猛的在落地之前暴踢右足,直往沙成山心口踹去!
    一声冷哼,沙成山右手已握住怒汉的足踝。此时天空又见飞索圈来,沙成山大吼一声,生生把怒汉抛向空中三丈高!
    真绝,怒汉在空中撞上两条飞索,落地发出一声“咚”,两条飞索已缠得他直喘大气!
    又是两把短刀杀来,沙成山错步旋身,“金刚指”“怒指南山”发出咝咝响声,两个空中扑下的怒汉已暴跌出三丈外!
    不等侧面两个怒汉夹击,沙成山厉吼一声,“银链弯月”暴洒出一片冷焰,只见两条飞索已寸寸飘散四周。
    两个怒汉如上刀山如落冰渊般洒着鲜血往地上滚去!这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沙成山一气呵成!
    “拨云手”管洲厉吼连声,道:“沙成山,几月不见,你的艺业又进步不少!”
    沙成山冷冷的道:“这对管当家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一边,汤白横起宽刃短刀,道:“娘的,夸你一句,你就哆嗦起来了。告诉你,沙成山,为了找你算旧帐,我们也凑合出一套破你刀法的招数,少时动上手,管叫你大吃一惊!”
    贺鹏也厉叫道:“是的,为了割下你的人头,爷们确实下了一番辛苦。”
    沙成山心中暗想:“怪不得他们三人敢找上来,原来三人合计着练了一套破解自己‘银链弯月’刀法的妙招。哼,谅你们不知道,我已练成了‘双星伴月’!”
    重重的,沙成山道:“三位,你们还等什么?早早完结,沙某还得赶路呢!”
    贺鹏猛然怒骂道:“你死吧,我的儿!”
    他的骂声犹在,右手大砍刀已和身滚进,二十一刀连成一串刀芒,猛然往敌人双腿狂砍怒杀!
    侧面,汤白双手举刀平推,弹射起身形便往敌人面门刺杀!
    三条飞索便在这时候绕上了天空,飞索发出“嗖嗖”怪声,品字互叠的直往沙成山头上套去!
    这三方面的合击,看似凶猛,实则全是虚招,沙成山果然未看出来,他一声怪叱:“寒江月刃!”
    忽见一天极光闪耀,无数条蛇电纵横交织,立刻把沙成山的身形掩住大半!
    突然,滚进的砍刀自下上劈,一只钢钩随之到了敌人的腹部半尺地!
    照上敌人面门的宽刃短刀,好一阵旋绕狂挥!
    就在沙成山头上的三条飞索寸寸断的时候,五条三尺长的飞索已往他的下三路绕来!
    真够辛辣的!
    五条飞索宛如平地卷起五朵块云,怪异的沾上了敌人的双腿!
    沙成山毫不迟疑的大吼一声:“双星伴月!”
    是的,他不能再使出“寒江月落”,因为敌人已言明能破解这招杀着了!
    于是,就在一片寒星之中,陡然喷射出两点流星,那么神奇又怪异的一闪而逝!
    惊呼之声传来,空中一只断臂——没有血的断臂,因为那是一只钢钩!
    钢钩未落下来,贺鹏已抛刀连连翻滚于三丈外,他已面孔赤漓漓的双目几乎进血!
    汤白的头发被削去一大片,吓得他不住的怪叫连声。一头赤发飞扬中,右臂已冒出鲜血!
    一片极光阻住欲扑杀的管洲,虽然有一根飞索缠上了沙成山一腿,但却并不起什么作用!
    管洲惊异的道:“沙成山,你果然功力大进!这招‘双星伴月’,必定是传言中‘正果老人’刀法的精华了。你……你竟然会施展出来,是我们低估你了!”
    冷冷的,沙成山道:“低估敌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管门主,三位可愿再玩玩?”
    管洲沉声道:“沙成山,你别得意太早!虽然我们无法割下你的人头,但我们还会再来,仍然要试。你知道,你的人头对我实在太重要了!”
    淡淡的一晒,沙成山道:“管门主,你以‘飞索门’门主之尊,却仍然受制于某一个暗中之人的操纵,不嫌有失身份?”
    管洲沉声道:“这是我的事,何用你操心?”
    沙成山道:“管门主,你甚至也不敢说出背后操纵你的人的身份,可知此人实在阴毒!”
    管洲道:“也不关你的事!”
    沙成山突然大怒,指着管洲道:“为什么不关我的事?先是方宽厚,后有苗疆百毒门,接着又是西睡二十四铁骑,眼前又是阁下三位,一批批皆想要沙某人的项上人头。连车上死的那位仁兄也不例外的潜在方家集伺机动手,试问管门主,这不关我的事吗?”
    管洲怒道:“沙成山,你应该做的事只有一件!”
    “说,是哪一件?”
    “好好保住你的头颅,等着管某下次来拿!”
    沙成山仰天一声哈哈笑,道:“管门主,可知沙某为何未乘胜追击,杀你们个落花流水?”
    这话一些不假,连刚刚由地上拾起断钢钩的贺鹏,也是不加否认而无言以对!
    沙成山接道:“在不知何人指使你们,一批批的找上沙某欲取我的首级之前,我不愿再下杀手,因为你们也是被人指使的可怜虫!”
    管洲大怒,吼道:“士可杀不可辱,沙成山,你别惹火本门主,要知我们仍可一拚!”
    沙成山道:“难道不是?”
    面色一紧,管洲道:“老实说,管某欲割你的人头,当然也有相当的交换条件,只是……哼!”
    沙成山立刻问道:“这人拿什么作交换条件?”
    管洲哈哈一笑,道:“沙成山,你别想套我,我是不会说的,哈……”
    贺鹏走近管洲,道:“对,我们是不会对他说什么的,叫他去‘瞎子走路’——摸去吧!”
    臂上滴血的汤白,拾起短刀,悻悻的道:“沙成山,再见面我们会不惜一切的做掉你!”
    沙成山道:“我等着你们交好运!”
    于是,管洲一声吼,道:“我们走!”
    几个“飞索门”高手,立刻扶着伤的上马,一行匆匆的又向方家集奔驰而去!
    怔了半晌,沙成山心中一阵嘀咕。他不是不能下杀手,他更知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的道理。
    但他此时却硬是忍下来——因为……
    因为那个指使他们欲割自己人头的人,尚躲在暗中,总得把此人揪出来方是正理!
    缓缓的喘了一口气,沙成山无语问苍天的道:“兰妹,你母子究竟在什么地方?”
    篷车又上道了!
    是的,沙成山又把一对钢爪挂在车帘两边!
    篷车继续往南驶,沙成山不时的回头看!
    车内似乎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尸臭,但沙成山却不管这些,他一定要把这人的尸体送到“家”!
    当然,沙成山并不知道此人属于何门何派!
    篷车上带着吃的,沙成山连夜疾驶!
    于是,篷车过了湘江。远处的高坡前有一家客栈,人不累马累,沙成山决定在这家野店好生养足精神。
    因为这儿已是“无忧门”势力范围了!
    篷车刚刚停在店外面,灰面大瓦房的大门内已跳出个中年汉子,这人肩上搭着一块抹桌布,一看便知是店小二。
    迎着车辕,小二咧嘴笑道:“赶夜路的?一大早你是第一位客人!”
    沙成山道:“有吃有住?”
    小二点点头,道:“江米卤肉辣椒油,店里还有茅台酒,都是现成的!”
    沙成山道:“马匹上好料!”
    小二正要拉马,突然捏着鼻子紧皱眉,道:“客官,你车上放的是臭豆腐?怎么这股子怪味道?”
    沙成山看看小二,站在门槛上笑道:“死人!”
    小二一惊,忙伸头掀起车帘看,不由得全身一哆嗦!
    于是,他惊呼一声,道:“真是死人呀!”
    沙成山已走进店里坐下来!
    真大方,也很放心,沙成山吃过东西,便在店里睡起来,他像是来游山玩山一般的好轻松!
    此刻,已是日正当中!
    就在这家野店外,忽然来了一批白衣人。
    这些人并不立刻进店,他们排成两行分站在店外的场子上,一端连接着官道!
    远处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声,四匹枣红大骡子拉着一辆巨型篷车。
    那篷车搭得五颜六色——四朵大红彩球,篷车四角悬挂着四盏宫灯,外面还雕刻着喜气洋洋的各种彩画。
    四匹健骡也都披着彩被,骡子头上挽着花,看上去一片喜气,比个花轿还要美丽!
    有八个侍女分两行,每边四人。赶车的是个白衣大汉,一支长鞭挥得叭叭响,把篷车赶到了野店外!
    篷车尚未停下来,野店里五个男人已迎出来,一个灰髯老者单膝跪迎,一手指着店内,道:“门主,那人还在店里没走!”
    两名紫衣诗女立刻挑起篷车车帘,有个手持金杖的老太太,抖着满头灰发,对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道:“下去,我们看看是谁敢在我‘无忧门’地界内杀人!”
    是的,这老太婆正是“无忧门”门主“无忧婆婆”花满天,跟在她身边的年轻人,正是花满天的宝贝儿子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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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