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蹄声令前面三人往路边闪掠,但,就在沙成山刚刚掠过三人的刹那间,忽听得一人高声道:“咳!沙成山,原来是你!”
猛力收住缰绳,沙成山调转马头看,不由得笑笑,道:“原来三位前辈在赶路!”
沙成山挟着昏迷中的花郎下马,三个老者已向他围上来,其中一人道:“龙腾山庄你救过我们,还没向你致过谢,这一阵子你在哪儿发财?”
笑笑,沙成山道:“三位前辈就别提龙腾山庄之事了,当时沙某就看穿了秦百年的伪君子面孔,无奈我当时没有证据,只好一走了之!”
原来这三人正是武当长老惠因子、华山派“笑弥勒”铁秀、玩世不恭的“醉仙”柴松!
这三人也正是被龙腾山庄江厚生囚于山腹地牢中的人,当时若非沙成山与扁奇二人配合,把被囚之人救出来,只怕三人早已埋尸地牢中了!
武当惠因子指着花郎,道:“这人是谁?病得如此模样!”
沙成山道:“湘江无忧门少门主花郎!”
醉仙提着个大酒袋,问道:“他怎么了?莫非是不胜酒力,喝醉了?”
一笑,沙成山道:“说来话长,如不细说,怕三位前辈又听不清楚,我想,三位何不同沙某一起赶往少林寺,自然也说明白了!”
“笑弥勒”铁秀哈哈道:“我三人也正是急着赶往少林寺。沙成山,你先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沙成山道:“原来三位也是赶往少林寺,真是太好了!”
他一顿又道:“花少门主中了秦百年给他吃的毒药,如今毒瘾大发,必须用少林独门解毒大法——‘八笼蒸石’才能解救!”
铁秀三人对望一眼,柴松摇头晃脑的道:“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都把我弄糊涂了!”
沙成山道:“且说三位前辈也曾接获秦百年的半部‘百窍神功秘籍’吗?”
三人同时点点头,惠因子道:“我三人因几乎被江厚生害死在山洞里,便一起作四海游,直到最近才回到中原,方知秦百年已送来半部‘百窍神功秘籍’,而且,我们三人都各有半部。前不久,忽又接到秦百年派人送来的灵药,言明只要练功三月期满,即可服下此药以助功力。我三人尚未练功,也就暂时未服那灵药!”
沙成山松了一口气,道:“三位前辈真是幸运!”
柴松道:“沙成山,你是说我们得了秦百年的半部秘籍与灵药而幸运?”
猛摇摇头,沙成山道:“三位没有服下秦百年的灵药,才叫幸运,否则便同花少门主一般了!”
三人相顾吃惊,惠因子道:“难道这中间果然有什么阴谋?”
沙成山道:“请问三位赶往少林寺何事?”
惠因子道:“我三人都接到江厚生与秦百年要在龙腾山庄的凤凰岭上开立盟大会的红帖,但我三人以为,少林为武林泰斗,应该来问问智善大师的意思,所以赶来了!”
沙成山道:“一切等三位到了少林寺便自然明白,恕在下为了救人,先走一步了!”
“醉仙”柴松道:“沙成山,你总得先说个大概吧?免得我老人家憋的难受!”
沙成山指着花郎,道:“秦百年不知弄的什么毒药,他把毒药分送给练百窍神功的人,这些人对秦百年早已心存感激而不疑于他,于是便服了他的毒药,等到服药成瘾,这人便只有听命于秦百年摆布,否则便如同这位花少门主一般的凄惨了!”
三人相对愣然,而沙成山已拍马疾驰而去!
惠因子三人尚未赶到少林寺,沙成山已经又匆匆的下了嵩山少室峰!
是的,端阳节距今不过半月,如果想说服参与立盟大会之人,时间十分迫切,他不能有所延误!
现在,沙成山绕过一道堤岸,他又看到沙河边的小船。
突然间,有匹壮马出现在柳树下,沙成山一怔!
是的,有马就有人,何况那是挂在柳树根上的!
于是,沙成山望着岸边的小船——小船在晃动!
小船上绝非是丘兰儿,因为丘兰儿如今正与方小云住在嵩山少林寺内!
那么,船上又是谁?
缓缓的,沙成山到了柳树下。他刚下马,小船上红影闪动,矮舱之中走出个女子!
那女子举首望着河岸,便不由得一声尖呼,道:“沙成山,你果然又回来了!”
是秦红,这小妮子像个花蝴蝶似的往沙成山翩然扑过来了!
沙成山木然的走过去,秦红已投到他的怀抱中,道:“沙大哥,我等了两天才等到你!”
沙成山道:“等我?”
秦红眨着一双妙目,道:“是呀!我们上次离开这里,我就说过要回来的!”
沙成山道:“找我有事?”
秦红俏嘴一嘟,道:“沙大哥,我问你,找到丘兰儿母子了吗?”
“找到了!”
“人呢?怎不同你在一起?难道……”
“果然被白良派人掳到川南龙爪门去了!”
秦红道:“我是要问你,她母子二人还在……”
沙成山点点头,道:“好得很!”
秦红有些失望的道:“沙成山,我承认我现在很失望,因为……”
沙成山淡淡的道:“秦姑娘,我很抱歉!”
一窒之后,秦红忽然拉着沙成山道:“沙大哥,你可知我心中有多苦?”
沙成山道:“别作茧自缚,凡事要顺其自然!”
冷冷的,秦红道:“说得容易,也说得轻松!”
沙成山道:“回去吧,龙腾虎跃即将震撼江湖了,你该站在你爹一边才是!”
秦红拉着沙成山,道:“走,我们到小船上去!”
沙成山道:“有事?”
秦红点点头,道:“即便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短暂的几日相处,你不会令我失望吧?”
沙成山道:“怕要令姑娘失望了,因为我尚有急事待办,不能久留!”
秦红道:“稍坐一刻总可以吧?”
于是,沙成山跟着秦红又登上小船。秦红立刻升火煮茶,小心的侍候着沙成山,宛似个小妇人般!
二人对坐在舱中,秦红道:“沙大哥,你听说武林立盟大会之事了吧?”
沙成山不忍欺骗秦红,遂点点头,道:“知道了!”
秦红道:“端午过后,我爹就要我嫁给表哥江少勇了!”
沙成山抱拳,道:“这是亲上加亲,我恭喜你了!”
重重的叹口气,秦红道:“其实我也并不喜欢表哥,他孤傲自负,对人不假词色,与之相处真没意思!”
沙成山道:“从未看到过江少勇,更未见过你哥哥秦楚,这二位少公子怎的不常出门,难道……”
秦红再一次重重的望了沙成山一眼,道:“沙大哥,别同我们龙腾虎跃二庄为敌,好吗?”
沙成山一怔,道:“你在做说客?”
摇头一叹,秦红道:“沙成山,我实在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三思!”
淡淡的,沙成山道:“若为我好,就该劝劝你爹,别开那武林立盟大会。要知江湖浩瀚,妄图称霸江湖,领袖武林,必将招致惨痛的后果!”
秦红道:“我无法劝服我爹。他们策划数年,目的就是想一统武林。如今一切业已成熟,怕是不会退缩了!”
沙成山道:“秦姑娘,你所指的‘成熟’二字是什么意思?难道……”
点着头,沙成山未说完,秦红已轻声道:“事到如今,为了能劝阻你妄图搅和武盟大会,我便老实对你说。我兄长秦楚与表哥江少勇二人已练成全部‘百窍神功’,如今我见他二人武功果然精进,举手投足身轻如燕,二人龙虎双剑合壁,更是风雷变色,武盟大会之上怕不会有人是他二人对手了,你……”
沙成山双目一紧,道:“休得仗着他二人之力妄图登上盟主宝座!天下不少英雄豪杰,他们不会坐视的!”
淡淡一笑,秦红道:“我不说,怕你真的还蒙在鼓里。
沙大哥,端阳节尚未到,虎跃山庄已接到几处拥护我爹的贺仪。就我知道,已有‘西陲二十四铁骑’的人马,‘苗疆百毒门’的冷泉夫妻二人,还有最近送上贺仪的‘川南龙爪门’以及‘皖北飞索门’,另外就是‘关洛双雄’等人了!”
沙成山立刻全身猛的一震!
秦红又接道:“最近两天我师兄关天水又派人到‘襄樊三江帮’与‘湘江无忧门’去了,他相信这两处的人一定也会拥护我爹而毫无疑问了!”
沙成山深深的叹着气,因为他原是打算分赴这几处去说服的,不料这几处已向秦百年与江厚生献出赤诚,表明了拥护之心!
秦红接道:“所以我劝你也跟我上虎跃山庄去,千万别同我爹为敌!”
沙成山一声苦笑,道:“龙腾虎跃二庄如果加上这些人,武林中只怕没有人敢与之抗衡了!”
秦红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沙大哥,你若不投效我们,何不明哲保身?”
沙成山渐渐发觉秦红的目的,她只是一心要把自己拉拢到她爹的身边。不错,她是个好女儿,却不见得是个好妻子。我沙成山岂会是贪生怕死之辈?
秦红见沙成山不语,立刻又道:“沙大哥,你想清楚了吗?”
沙成山仍然不语!
秦红伸手拉过沙成山一手,款款情深的道:“沙大哥,丘兰儿母子未被人杀害,我不知道是喜是忧,可是我对你的心意总是真的,沙……大……哥……”
沙成山淡淡的道:“秦姑娘,从形势上看,我们真的成了水火之势。我曾杀死江少强,也杀了白快活,这两方面的人绝对不会轻易罢手。再加上这一年来的几次拚斗,我沙成山几已成了众矢之的,有一阵子不少人想谋我的项上人头!”
沙成山有些黯然的仰起头来,又道:“当我知道要我人头的人是你爹的时候,我才知道连你爹也不会放过我。秦姑娘,沙成山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背叛自己父亲的女儿,你更不会扯你爹的后腿,而我……”
秦红急切的道:“你怎样?”
沙成山道:“我以为我更不能逃避,也许这次武盟大会就是一次最佳的机会!”
秦红道:“什么最佳的机会?”
沙成山道:“是一次彻底解决彼此之间怨仇的最佳机会!与其纠葛不断,何如一了百了?秦姑娘,勇者无惧,仁者无敌,本来……”
沙成山抚摸着小船,又道:“本来我在找到丘兰儿母子之后,原是要埋名隐姓或乘此小船流向远方。但在历经多次拚搏之后,沙成山看穿了,因为逃避不是办法,江湖的例律是血腥的累聚所凝成,没有人能脱离这个范畴。与其日子过得不安心,何如面对现实,杀出一条生路来!”
沙成山说至激昂处,一拳捣在船板上!
秦红双目已红的道:“沙大哥,何必把自己送上绝路?
你原本有路可走……”
沙成山冷冷道:“跟你去跪着向你父亲求饶?还是断腕在江厚生的面前?”
秦红道:“沙大哥,你也可以远走高飞呀!”
沙成山道:“秦姑娘,你太天真了,事情为何不深一层去想?”
秦红道:“沙大哥,你的话我不懂!”
沙成山道:“你想,等到武盟成立,你爹与江厚生变成盟主,天下武林一统,那时候天下之大还会有我沙成山一家容身之地?”
于是,秦红也黯然不语了!
喝干杯中茶,沙成山道:“秦姑娘,我要走了,你也该回虎跃山庄去!”
一把拉住沙成山,秦红道:“不,沙大哥,即使我们真的成为明日之敌,为何不珍惜今日之情?叫我们在此共度一日美景良辰吧!”
她的话至诚,令沙成山十分感动!
于是,沙成山张臂便把秦红搂在怀里!
秦红以面贴在沙成山的下巴上,轻声的道:“沙大哥,真是造化弄人啊!”
抚摸着秦红的背,沙成山道:“秦姑娘,我们之间的情谊绝对无法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有结果。如果真的有什么结果,那也只是苦果!”
秦红道:“沙大哥,你真的要参与武盟大会与我爹为敌吗?”她全身在抖颤着,又道:“你就不再多考虑了?”
沙成山道:“不是我一心要与你爹为敌,而是他们永远也不会放过我,我无奈!”
秦红道:“沙大哥,你别恨我……我……”
沙成山一怔之间,突觉背上一痛,本能的,他双臂暴弹又挥。
但闻“嘶”的一声,只见一把短刀自他的后背绕切过他的左臂到了胸前,带起的一道血口子立刻溅出一缕鲜血。
沙成山左手力拔,右手并指疾点秦红肩井,口中厉声怒叱:“你这是为什么?”
“当”的一声短刀落在船面上,秦红已错身掠出矮舱,不停的摇晃着左肩头!
沙成山反应之佳,之快,也令秦红大吃一惊。她自衣袖中突然抽出一把尖刀——一把足以刺穿沙成山的尖刀,却被沙成山觉出背上一痛之际,便生生把穿心一刀拨向一侧而只切出一道血口子!
痛苦的走出矮舱,沙成山的脸上肌肉抽搐着,心中的悲痛,远比他挨的刀更令他痛苦!
秦红已自小船跃向岸上!
沙成山并未追下船,他站在船边沉痛的道:“秦红,你原来是有目的而来找我的!为了你要做个孝顺女儿?还是为了龙腾虎跃二庄的‘大计划’?”
沙成山的话甫落,秦红已见泪的道:“沙大哥,你……你难道……”
沙成山突然愤怒的道:“不要叫我沙大哥!”
秦红道:“如果我杀了你,我便立刻自戕在此,让我们来生再结为夫妻!”
沙成山咬咬牙,怒道:“这会是你心里话?秦红,你与你爹一般样,果然心府极深,阴狠毒辣!”
秦红抹去泪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沙成山道:“难道不是?自从我们认识至今,你无时无刻不在劝我投效你爹,直到今天,你见双方即将在端阳节摊牌,便决心先对我下毒手,免除你爹的心腹大患。秦红啊秦红,你终于也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
秦红愤怒的跺着脚,道:“沙成山,不是你说的那样!如果我杀死你,我真的也会举刀自杀在你的身边!”
一声怒哼,沙成山道:“秦红,如果你真是这么坚定,你便在我面前先举刀自杀,等你死后,沙成山也立刻举刀随你走入幽冥,如何?”
秦红一怔,道:“你……”
沙成山道:“沙成山说话算数,秦姑娘,我在等你的行动了!”
秦红咬咬牙,道:“原来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沙成山,你太令我失望!”
沙成山冷酷的双手叉腰,不顾臂上的刀口子溢血。
他连眉头也不皱的道:“秦大小姐,该是你举刀自戕的时候了!难道你怕死了?还是担心你死后我不会自杀?”
秦红举起手中尖刀对准自己的前胸,道:“沙成山,我就死给你看!”
沙成山道:“沙某正在看呢!”
举刀久久未落下,秦红忽然咬咬牙,道:“沙成山,如果我不自杀,你会不会出手杀我?”
沙成山道:“秦大小姐,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正等着看你自杀!”
秦红不禁面色变灰,冷冷的道:“沙成山,我一直想把你转变成我爹的得力助手,尤其是你从黑龙堡救出我之后,更增强了我这种想法。可是,你对我爹的成见已深,使我难以达到目的,今天……今天……”
冷酷的咬着牙,沙成山道:“今天你就要下手杀我,是吗?”
秦红睁着双目,忽然收刀回头就走!
沙成山并未追赶,他看着秦红跨上她的马,又看着秦红头也不回的拍马疾驰而去!
沙成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秦红,你绝对不会死,你绝对不会在你爹即将夺取武林盟主的前夕而自杀。我看扁你了!”
不错,秦红是不会自戕,她怎会与沙成山殉情在这条小船上?
她明白得很,因为,她不能往她爹的脸上涂颜色。刺杀沙成山不成便只有一走了之!
秦红本要在龙腾虎跃二庄发起的武盟大会之前先立下头一功,不料还是失败!
沙成山心中明白此点,便逼着秦红先死,果然戳穿秦红的阴谋!
此刻,沙成山望着远去的秦红,他嘴角牵出个冷笑,缓缓的跨上马背,且取出刀伤药把伤口扎紧,满面痛苦的往回路走去!
回头路,当然是嵩山少林寺!
沙成山本想先找上苗疆百毒门,但闻得秦红的话,连皖北的飞索门也都站在支持秦百年的一边。
看来凤凰岭的龙腾山庄与狮头山下的虎跃山庄这次武盟大会,必有一番惨烈的拚杀了!
沙成山愤怒的拍马疾驰,一口气便是五七十里远。忽见前面山同下走上两个人来,双方一经碰上,沙成山立刻便一愣!
迎面二人也是怔怔的对望着!
就在双方刹那间的一窒之后,沙成山立刻在马上一抱拳,道:“晁前辈、贝兄,二位别来无恙?”
对面,不错,正是“太极老人”晁千里与“冷面豹”贝海涛师徒二人!
“冷面豹”贝海涛吃吃冷笑,道:“沙成山,又是一次狭路相逢,真巧!”
“太极老人”晁千里道:“沙成山,你好像受伤了!”
不等沙成山开口,贝海涛道:“像他这种动不动拔刀相向的大杀手,哪天不滴上几滴血,掉上几两肉?”
淡淡的,沙成山道:“贤师徒,沙成山苦在心里!”
贝海涛道:“沙成山,可是为了你的老婆孩子?”
摇摇头,沙成山道:“不,二位如果想知道,何妨一起去嵩山少林寺!”
“太极老人”晁千里道:“老夫正是有事前往少林,沙成山,你大概也知道武林立盟之事吧?”
沙成山道:“沙某正为这事在苦!”
贝海涛冷沉的道:“天下大乱,不正是你这位大镖客生意兴隆之时吗?你愁个什么劲?”
沙成山道:“沙成山想先知道,二位为何找上少林?”
晁千里道:“少林掌门智善大师为老夫多年挚友,这次龙腾山庄立盟大会,老夫就是赶去听听他的意思,因为……因为这不是一件小事!”
沙成山道:“请问晁前辈可曾得到秦百年的半部‘百窍神功秘籍’?”
晁千里道:“老夫没有,但海涛收到了!”
沙成山道:“有了秘籍必有灵药,这药是否也收到了?”
说完,他便直视着贝海涛!
“冷面豹”贝海涛沉声道:“你怎会知道?”
一声淡淡的笑,沙成山道:“实话实说,那是秦百年的一项阴谋,但愿贝兄没有上当!”
贝海涛道:“莫非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道:“二位,沙某也是转回少林寺的,且等到了少林寺,自会一切明白!”
晁千里冷冷的道:“本来老夫决心遇上你之后要领教你的‘双星伴月’绝招,因为,这些天老夫师徒二人日夜钻研穷究,一心要破解你的杀招,但见你身受刀伤,老夫不愿乘你之危!”
沙成山道:“谢谢!”
贝海涛接道:“为了穷理致知破解你的招式,我一直未有机会去苦练秦百年着人送我的半部‘百窍神功秘籍’,更未曾吃他送来的灵药!”他一顿又道:“既然今日遇上,总得比划比划……”
沙成山道:“何不等到端阳武盟大会之后?”
晁千里沙哑着声音,道:“你已身受刀伤,沙成山,我们在肉体上的掠夺,并不能增添对方心灵上的快感,所以我们可以不拘于在对方身体上所制造的伤害来论成败,我的意思……”
沙成山颔首道:“我懂晁前辈的意思,这是非常君子的比斗。晁前辈,艺业达到你我这种境地,尊严与声誉方是彼此极力争取的!”
晁千里道:“很好,沙成山,我们的看法和观念一致了。
现在,你仍坐在马上不动,我们口述过招来决定胜负,判断高下,你可要听清楚了!”
神色一紧,沙成山半闭双目的道:“晁前辈,我们把比斗定在三招之内……”
晁千里道:“不,就是你那一招足够了!”
沙成山道:“二位请赐招吧!”
晁千里道:“恕我师徒二人联手了!”
沙成山道:“这已不是第一回了!”
拱拱手,晁千里道:“我们不客气了,你要小心!”
说着便见他双手托天,一对耀目金环旋动在双掌,但身子不即闪动,口中沉声道:“我的‘天地金环’会在上下两个方向凝成三十二道光轮罩上你的正面。接着全身收缩猛张,虽然是上次施展的‘开天辟地’,但这次我的身子往斜刺里呈螺旋式闪掠在空中,再不为你的两束银芒所击!”
一边,贝海涛举着一对套在手上的金色豹爪,道:“沙成山,就在你出招兜拦截杀我师的那招‘开天辟地’时,我已到了你刚刚拔身起而未起的头上三尺之地。我仍是那招‘金阳罩顶’击你的脑门,同时身子往斜刺里闪掠,以躲避你分击过来的刀锋!”
沙成山听的仔细,双目几乎已合起来。
此刻,他异常小心的在马上指着天地,道:“弯月刀会在起手式里洒出一片银河泻落也似的冷芒,迅速的拦截金环于天地之间。就在同一时间里,‘双星伴月’以万分之一眨眼的时间迸射出来。我身体并不随着那突然闪出的两点星芒而上,我会以三十五个斜翻掠射,猛然踢出右足。这一足是送给被我逼闪的晁前辈,两点银星却全部送给贝兄。
这是交手中的分庭抗礼与分进合击手法,虽不一定伤得了二人,但贝兄只怕难免重伤当场!”
沙成山边说,只海涛与晁千里边比手划脚,等到沙成山话完,晁千里一阵嘿嘿笑,道:“沙成山,你真可恶!”
沙成山淡淡的道:“晁老的意思……”
晁千里愤怒的道:“听你的说法,你似乎更能心领神会于那招‘双星伴月’。如是上次我们交手,我便无法击中你那背上一环!”
他喘息一口大气,宛似他刚刚同沙成山大干了一场,又道:“老夫这次找你,就是要把击中你背上的一环击上你的后脑勺。岂料你也会穷理致知而不蹈覆辙,看来你本不会施展这种辣招,全是我师徒帮了你的大忙,令你幡然领悟的了!”
一席话完全不假,沙成山一直想不透的“双星伴月”,便是与晁千里师徒二人搏斗中领悟出来的!
晁千里的话也说中了此点,沙成山不加否认的点点头,道:“晁老果然行家,沙成山十分佩服!”
大大一震,贝海涛道:“我们又得思考如何破解他的这招‘双星伴月’了!”
重重的摇摇头,晁千里道:“不用了,他已对这招‘双星伴月’心领神会,运用自如了!”
贝海涛道:“难不成我们这次又帮了他的大忙?”
晁千里道:“不错,武功一途,有些需要死学活用,但多数是活学活用,举手投足,身随意念。沙成山是一流高手,他已心意合一,一点即明,下次再找他,吃亏的便是我师徒了!”
沙成山道:“晁老,沙成山无意与贤师徒为敌,大敌当前,但愿彼此化敌为友……”
晁千里收起一对“天地金环”,道:“沙成山,你真的以为秦百年野心勃勃的要当武林盟主?”
沙成山道:“沙成山一人之词难以令人相信,如果贤师徒到了少林,自然也就明白了!”
晁千里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且赶到少林寺,听一听智善和尚的意思!”
于是,沙成山对贝海涛道:“有件事情贝兄应该谅解!”
口海涛道:“何事?”
沙成山道:“沙某知道贝兄与‘川南龙爪门’白门主私交不错,去年且为白门主助拳……”
贝海涛沉声道:“可惜那次被你逃过!”
淡淡的,沙成山道:“白良暗中掳去丘兰儿母子,诱我先被各门派截杀,更设下毒计陷阱害人,所幸沙成山仍然及时救出她母子二人……”
贝海涛道:“你杀了白良?”
沙成山道:“没有。但他的门下高手便难免有死伤!”
贝海涛道:“沙成山,你给我提这些做甚?”
沙成山道:“无他,武盟大会上,沙某希望把私人恩怨摆一边,更希望贝兄把白门主劝说到我们一边来!”
晁千里一边点点头,道:“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的多,为大局着想,海涛应该这么做!”
贝海涛道:“我与白良私交并非十分笃好。若为大局,我当一试,但却没有把握!”
于是,三人便立刻往嵩山少林寺赶去!
朗朗乾坤,风和日丽,沙成山与晁干里、贝海涛三人刚刚登到少林寺门前,突见十几个年轻和尚分别挑着场边堆放的劈柴往寺中走去!
看这些和尚的匆忙样子,晁千里心中一紧。忽见一个老太婆捂面泣叫着走出寺来,沙成山一眼便认出是“无忧婆婆”花满天!
花满天已指天指地的凄吼起来:“老天啊,我无忧婆婆天天忧愁,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为什么?”
忽见是沙成山与另外二人走来,“无忧婆婆”花满天立刻伸手拉住沙成山,道:“沙成山,少林寺要用‘八笼蒸石’蒸我的花郎,我老婆子担心他们会害了我儿子的性命!”
沙成山道:“花门主,你以为少林寺会害死你儿子?”
晁千里已走上前,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候,又从寺里走出两个老人,沙成山立刻对晁千里道:“晁老心中存疑,可问来的两位老人家!”
那面,扁奇已开口道:“成山,你怎么回来了?”
沙成山为扁奇药老子二人介绍晁干里与贝海涛相识,双方闻得各人名姓,便不由得互道仰慕!
药老子拉着花满天,道:“回去,回去,你儿子已在蒸笼里,不会有事的!”
花满天突然怒吼道:“如果他们蒸死我儿子,老婆子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少林寺!”
药老子道:“难道你没见那悟心和尚?他已尽除全身之毒,不是活得好好的?”
一行人拥着花满天又走人寺后面的大厢房中。
只见几个赤膊和尚猛往大灶中塞木柴,熊熊大火直把八层大笼下面的热水烧得“咝咝”响!
光景看得晁千里师徒二人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候,从院里走来两个老僧,晁千里已欢叫起来:“智善和尚,还记得故人吗?”
当先走入厢房的老僧,白眉上扬,口喧佛号:“阿弥陀佛,是什么风把晁施主吹来敝寺!”
智上大师也识得晁千里,二人一起走上前来把臂哈哈一阵笑……
一边,花满天怒指蒸笼,道:“和尚,这种蒸法不把个活人蒸烂?”
笑笑,智善大师道:“八笼蒸石,顾名思义便石头也会蒸熟!”他一顿,又道:“但请花施主放心,如有差错,贫僧赔上老命!”
现在,智善大师又把一切必备之事交待一番,便引着晁千里等来到方丈禅房中!
沙成山没有跟过去,他来到丘兰儿与方小云的房中!
丘兰儿经这几天的休养,又有方小云的照顾,精神已恢复不少,脸上也有了红润!
沙成山抱起娃儿看,心中又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是的,这次武盟大会,绝对免不了一场厮杀,是生是死,对这孩子太重要了!
方小云一旁看着沙成山,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但见丘兰儿与沙成山并肩在逗弄着,黜然的转身便走出房门外!
丘兰儿低声的道:“大哥,我以为我们应该立刻离开此地,与义父一同远走高飞!”
沙成山看着孩子未开口!
丘兰儿又道:“大哥,武盟大会就叫他们去争,去夺,关我们何事?”
沙成山把孩子抱得更紧,重重的沉声一叹,道:“兰妹,我何尝不作此想?但有一事,兰妹应该知道。一旦龙腾虎跃控制武林,只怕天下之大就无我们容身之地了。江厚生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提起龙腾山庄,丘兰儿便想起自己被囚在凤凰岭上的洞中之事,她轻声一叹,道:“不错,一旦他们能对天下武林发号施令,他们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我!”
面无表情,沙成山道:“所以我不逃避,也不打算逃避!”
丘兰儿道:“我的身体也好多了,端阳节我与大哥一起去!”
沙成山连连摇手,道:“不,你该为我们的孩子着想,这孩子已经吃了不少的苦,我不希望他变成孤儿!”
接过孩子,丘兰儿道:“方姑娘对孩子不错,而且方姑娘是个好人,孩子就暂由方姑娘代劳吧!”
沙成山道:“不,一切事情我已有所安排。兰妹,你一定要听我的!”
丘兰儿未再坚持,她怔怔的望着沙成山,道:“大哥,为孩子,也为我,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也是为我!”方小云边说边走进来,她的手中已端着吃的东西!
方小云把东西放在桌上,走近沙成山道:“沙大哥,你即使不答应我方小云为妾,方小云也决心侍候你一辈子!”
沙成山愣愣的道:“报恩的方法太多了,并不一定要以身相许!”
方小云看看丘兰儿,道:“你不叫我侍候没关系,我可以侍候丘姐姐!”说着,便双手握住丘兰儿的手,又道:“是吗?丘姐姐!”
丘兰儿点点头,道:“怕是委曲你了,小云妹!”
沙成山道:“方姑娘,你爹虽然出家,你妈尚需你去照料,这事情以后再说吧!”
远处传来一声洪笑,只听得“笑弥勒”铁秀洪声道:“好、好、好,果真如此,一场拚杀便免不了啦!”
沙成山立刻对丘兰儿方小云二人道:“我回寺来,尚未看到铁前辈三人,我这就过去!”
沙成山绕过两处大禅院,已闻得“醉仙”柴松道:“武林为祸,历来都不会有好下场。秦百年妄想主宰武林,他是作梦!”
一声哈哈传出来,晁千里道:“且等端午期到,大伙一起上凤凰岭,倒要看看秦百年与江厚生二人如何的兴风作浪!”
沙成山缓步走入禅房里,只见已坐满了武林前辈与当今一流高手!
智善大师指着两个白发苍苍老人对沙成山道:“沙施主来的正好,且见见这两位老人家!”
沙成山已对二老抱拳,道:“末学沙成山有礼了!”
两个老头儿四只精光炯炯的眼神逼视着沙成山!
智善大师立刻笑道:“二位老人家乃是武林高人——‘天山双奇’海英、海浩便是此二老!”
沙成山双目一亮,忙又见礼,道:“原来二老就是‘天山双奇’!曾闻家师说过,二老武功已入化境,今日有幸得识,真是三生有幸!”
突闻左面的海英抚髯,道:“你就是正果兄的传人?”
沙成山黯然一叹,道:“家师已作古十年了!”
海英望望海浩,道:“兄弟,真是令人失望的消息,正果竟然早已死了!”
海浩怔怔的看了沙成山一眼,道:“沙成山,你是否已尽得正果老人真传?”
沙成山道:“皮毛而已!”
海浩失望的对海英道:“我们埋首十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同正果兄比个高下,不料他竟然早死了,可惜呀,可惜!”
沙成山还以为这二老是师父的朋友,不料竟然是为了要找师父比武!人已到了这般大年纪,竟然还把胜负得失与名利看得如此之重!
沙成山面色立刻一紧,道:“敢问二老,可是与吾师定下比斗之约了?”
海英道:“正果的刀法怪异,出刀已至随心所欲,要想同他较量,我二人也不敢托大,定下十年之期,不料前年他该去天山的,想不到他早已作古。算了,算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师虽不在,我这个不成材的徒弟当应代劳,不过……”
海英看了海浩一眼!
沙成山已接道:“且等端午节后,沙成山如果命大还活着,一定在二老面前讨教!”
于是,海浩持髯哈哈一声洪笑……
紧接着,海英瞅着沙成山也笑了……
艳阳照射在一片青草坡上,沿着山坡一道宽广的大场子,场子上停了近百匹健马,每匹马都已套好了马鞍。
马前面分别站着个年轻壮汉,他们俱都是一色的青装,头挽青巾,背插砍刀,目不转睛的望着远方的大道!
这里距离凤凰岭上的龙腾山庄整十里,“飞龙”江厚生就在这儿设下接待站,把参与武盟大会的群雄迎接到龙腾山庄!
此刻,通往凤凰岭的大道,每半里便扎了一座彩楼,一共七座,分由龙腾山庄七武士率人迎在彩楼下!
远处一阵铁蹄声,只见为首的正是孔二寡妇,她率领着“西陲二十四铁骑”直驰入龙腾山庄前面那个大广场。
广场四周搭着彩台,正中一座彩台特别大,方圆八丈,高约三丈,迎着台子放置着一排玉石大椅子,横眉下方挂着一个横匾:“龙虎争辉”。
孔二娘的人马在场边落下马来,便立刻纷纷坐在正面大台子右方!
不旋踵间,又是一批人物走来,竟是“皖北飞索门”的人物。
为首的“拨云手”管洲已冷冷的坐在右面一把大椅子上,他率领的门下三十二人十分有序的站在他的身后!
突然远处有人一声惊呼,只见“苗疆百毒门”门主冷泉,身上盘绕着一条花斑毒蛇,冷泉老婆的手上则提着一只蠕动的布袋走过来。
他们的女儿冷若水紧紧跟在后面,柳仙儿与戈二成也走在一群随从前面。那柳仙儿一走到彩台下,便立刻左顾右盼,显然在找沙成山!
已经进入广场之人正自举首远眺,只见一群灰衣大汉个个乘马而来,紧跟在这些马匹后面的,竟然是“湘江无忧门”的“无忧婆婆”花满天!
花满天见前面的灰衣人下马,立刻认出是三江帮的当家“铁桨震三江”聂虎,她暗中对聂虎点点头,二人立刻各率门下人找地方坐下来!
现在,日将当中,远处又一批人骑着龙腾山庄设在十里外的健马不疾不徐的赶来了!
众人看过去,只见为首的是少林掌门智善大师,在他的后面是几个老人,智上大师与“一刀穿心”左长庚、“黑天刚”熊霸天也紧跟在后面……
沙成山恹恹的坐在马上低着头,他连眼皮子也未抬起来,然而他的到来却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柳仙儿第一个尖声道:“沙成山,你还敢来!”
沙成山淡然的抽动嘴角,他未曾开口!
就在这时候,后面蹄声大震,“龙爪门”的人竟然也赶来了!
白良拍马在场中央不即落下来,他环视一遍,立刻发现了沙成山,便拨马到了沙成山面前,道:“沙成山,当着众豪的面,我要剥下你的人皮!”
沙成山仍然未开口!
白良忽见贝海涛坐在沙成山附近,不由双眉一紧,抱拳对口海涛道:“贝贤弟,你怎同姓沙的凶徒坐在一起?”
贝海涛道:“哪里都是一样。白门主,你请便!”
白良一愣,立刻率领百名门下走到大台子右面去了!
众豪刚刚坐定,龙腾山庄上突然响起一阵炮声。
紧接着便从四面八方拥出五六百名青色黑色劲装大汉,这些人一出现,便向广场四周围来!
沙成山四下看过去,立刻知道这是龙腾虎跃二庄的武士,青色的大汉们头扎青龙巾,腰插短刀,一把长刀倒拿在手上。
黑色的大汉们也是长短刀,但站在前面的是虎跃山庄的余副总管亲率的十武士,这十人俱都是肩扛巨斧,金刚怒目,威风凛凛!
张长江——龙腾山庄的大总管,也率领着“龙腾山庄”七武士——祁连五头狼与长山双虎等人站在一排青色劲装大汉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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