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天界

  正如西门柔所说,十七王子想天帝的位子,已几近疯魔。只是他坐不上,但凡有机会去坐,不论什么手段,都会尽数使出来。南释权作为十七王子的心腹,对十七王子的心理自然了解得清清楚楚。见吴不赊不是说笑,确是有心相助,南释权一时喜得满身肥肉乱颤,连夜便赶去天界,向十七王子禀报。
  不到十日,南释权又赶了回来。这回他是直上追风城,不过也是戴了个面具。等南释权取下面具,吴不赊一愣。这家伙,像上次跑云州遗族的事一样,短短几天时间,竟出奇地瘦了很多,可见他这些日子跑来跑去,就没怎么停过。
  南释权这种人,虚伪、世故、精明、狡猾,虽有万般缺点,却勇于任事。认定的事,他便投入全部身心、全部热情去做。这一点,却让人不能不佩服,他能成为十七王子的心腹,确有值得被倚重的理由。
  一见面,南释权便道:“大王,王子想见你,但他不太方便来你的追风国,想请大王定个地点。”说着,他目光炯然地看着吴不赊。吴不赊自然明白他的想法,慨然点头:“好,王子说在哪里,就在哪里。方便的话,就在南岳府好了。”
  上次西岳帝君诱杀了吴不赊,这次十七王子约见,难保不是陷阱。南释权担心吴不赊会这么想,不肯离开追风城,没想到吴不赊答应得如此爽快,大喜之下,他也不多说,道:“南岳府目标太大,不合适。王子已到凤凰城,那里有一处宅子,大王若方便,便请去宅中一会。”
  “也行。”吴不赊点头答允,与颜如雪四女打了招呼。他也不带人,孤身便随南释权往凤凰城来。南释权仍戴了面具。吴不赊却是摇身一变,变做木灵儿的模样。南释权见了,大是惊叹:“怪道大王屡创奇迹,果是有惊天动地之能。十七王子得大王相助,大事必成。”
  一路夜行晓宿,不止一日,到了凤凰城。入夜始才进城,两人都有玄功,城墙自是无碍。吴不赊留了心,也没碰上什么玄功高手,不由暗暗摇了摇头。云州遗族给他的印象太深,楚国和云州遗族比,无论是所处的环境还是自身实力,都不是一个档次,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不过楚人耽于享乐,自楚王以下,王公贵族人人醉生梦死,不思进取,不虑远忧,也是事实。但这些和吴不赊无关,用不着他操心,只要没有玄功高手盯上他的行迹,那就行了。
  南释权引路,进了一座大宅子。这宅子大,少说也有上百间房。吴不赊暗暗点头,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鬼鬼祟祟地扮贫民装乞丐,不如扮作一个富家翁,反而不会太引人注意。
  南释权亮出身份,自有下人引路,进了一间密室。房中却有两个人,一个青衣老者,吴不赊略一凝神,认了出来,竟是南岳帝君。另一人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魁梧,一身好肉。若是把这人与南释权身上的肉全割下来,还真不好说谁的多些。不过这人比南释权要高出一个头,看上去便没那么肥。南释权介绍,这人便是十七王子,吴不赊颇有两分意外。
  在吴不赊想象中,所谓王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轻浮、傲慢、年轻,基本上长得也都还人模狗样,例如赵炎。十七王子这副模样,还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却不知,十七王子已经是老王子了,王子老了嘛,或许依旧风流,却绝对不再倜傥。就如公主,年轻的公主万人迷,年老的公主万人嫌,一个道理。
  吴不赊正待行礼,十七王子已疾步上来握住了他的手,呵呵笑道:“久闻追风王之名,深入魔界,接回云州遗族。冲冠一怒为红颜,竟两败赵军。西岳帝君使尽手段,大王不但轻身而退,反而开国称王。所有这些,无不让人神往,今日得见,十七幸何如之。”
  他手掌温热有力,笑声爽朗坦荡,只这一下,便赢得了吴不赊的好感。他心下暗想:“这老王子能在天帝近百的王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天帝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果然不是寻常之辈。那个老十九,却不知又是怎样一个人?”
  见了礼,分宾主坐下,吴不赊开门见山道:“王子殿下,天帝不公,天道昏暗,人心汹汹,多有怨言。别人不说,敝人就深怀怨望,所以才请托南大人向王子陈情,请殿下以大仁德之心,行非常之事,敝人愿鼎力相助,虽百死而不悔。”
  这是必须的,虽然事先有南释权在中间沟通,但他还是要当面表明态度。十七王子果然也就做出姿态来,这个就不必细表了,有些呕。总之就是,他本心是个孝子,抢老爹位子的事本来是不做的,但眼看老爹受奸臣蒙蔽,天下汹汹,连吴不赊这样的奇人大功臣都蒙冤不雪,实在是不能坐视了,只好挺身而出。只盼能清君侧,天帝的位子是不敢想的,云云。
  还好,吴奸商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说惯假话的,倒是没呕出来。一片虚言假意中,实际上的态度却都清楚地表达了出来。随后便是讨论细节,这个是来不得半点儿虚的,每一点儿都必须落到实处。十七王子谋划这么久,天界各处,虚实尽知,吴不赊不要张口,一个完整的计划已摆在了他面前。
  有吴不赊支持,军队有了。上天的事好说,虽然五大天门各有守将,但南天门守将已经被十七王子买通。上天的士兵扮作输送贡品的夫役,在南天门那个守将值守时,络绎上天。本来,由南岳上天,若人太多,只上不下,便有守将掩护,也会引起有心人怀疑。现在,西岳帝君也愿助一臂之力,他那里分去一半风险,便不会那么引人注意。十七王子在天界有几座大庄子,上天的士兵可藏身这些庄子里,整队后,待时而动。
  说到动手的日期,十七王子一时有些犹豫难决。他当然希望越快越好,但挑了几个日子,都不稳妥。想了半天,他才道:“还是立春日最好。”
  “这是为何?”吴不赊不明白,但有一点他知道,春晓便是立春日开。他帮十七王子造反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春晓花。立春动手,春晓已开,天帝一仰脖子吞进了肚子里,那还反个屁啊。
  “立春日,天帝与后妃在晓春园拜春赏花,不召见任何大臣,而且往往一醉就是三五日,这些年来,已是惯例。”十七王子解释,“我们动手,不能拖,天宫极大,万一天帝闻风而避,我们找不到他,或者他躲进一些坚固的宫殿闭宫而守,我们攻不进去,那就麻烦了。选在这一日,首先,天帝必在晓春园中;其次,晓春园附近没有特别坚固的宫殿可以藏人,我们把园子一围,四面进攻,必可一击而中。”有道理,不过吴不赊关心的是春晓。眼见十七王子一脸兴奋,全然没想到这件事,吴不赊也不客气,直接就提出来。不过他当然不提自己,道:“西岳帝君相助,主要是想采春晓救西门紫烟小姐,若是立春日发动,春晓被天帝……”
  话没说完,十七王子却已醒悟过来,忙道:“大王放心,春晓要夜里子时才开,一元复始,春回天地。天帝带着妃子白天就会进宫,游玩嬉戏,妃子们先要拜春,乞求春晓,这是惯例。我们白天发动,若行动顺利,最多到傍黑时分一切也就结束了,足可静心等着晚间花开。”
  “万一行动不顺利呢?”
  听到这话,十七王子眉毛跳了一下,隐有怒色。吴不赊关心春晓,却并不特别关心这老王子是不是高兴,不过他还是跟着解释了一句:“未虑胜,先虑败嘛。”十七王子眼底怒色一闪而逝,呵呵笑道:“大王所说有理,正是成大事者该有的心性。不过请放心,即便不顺利,外面大军攻打,天帝也肯定没什么心情去赏花吞花了,花开之前,我们该可得手。”
  这么说,吴不赊便放心了。
  十七王子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大王对西门紫烟小姐的事还真是上心啊!事了后,看来我们还该有杯喜酒喝。”南岳帝君在边上一直没开口,其实他来,就是向十七王子表明个态度,没他多少事。这时他也凑趣道:“上次冲冠一怒,两败赵军。这次冲冠一怒,反上天庭。追风王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呢!”几人相视而笑。吴不赊素来皮厚,这时也不禁面色发烫,但想到西门紫烟清丽无俦的容颜,心中却也忍不住一荡。
  天兵虽然不管用,也有三万多人,天帝还有一万多精锐护卫,虽说西岳帝君或可说动天龙南卫反水,但那个不一定靠得住。算来算去,最少要吴不赊拿出两万精锐。这个不成问题,吴不赊一口答应。复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几人随后分手。十七王子和南岳帝君连夜离开,吴不赊也没耐心多待,随即也回了山。回到追风城,他把商议的过程和四女说了。叶轻红嘟起嘴:“看来过了年,我们就要多一个姐妹了。”
  吴不赊知道她吃醋,林微雨三女咯咯娇笑,眼光中也都有几分醋意。吴不赊口中虽说没有的事,却知道四女不信,颜如雪还罢了,其余三个却不太好安抚。他一时发起蛮来,伸手抱过叶轻红:“小醋坛子,看来这几天没喂饱,相公现在就来喂饱你。”伸嘴吻住红唇,怪手更是无所不至。叶轻红口中发嗔,身子早已软了。颜如雪、林微雨娇笑着跑了开去,吴不赊知道她两个不肯和他打混,也不相强,却是抱住了九斤丽。
  晚间,吴不赊来到林微雨房里。这些日子,被雨露浇灌,又去了心结,林微雨身体恢复旧观,更显丰腴,手感相当好。不过林微雨却抓住了吴不赊作怪的手,道:“你白天才和轻红、小丽亲热过,晚间又要,这么索需无度的,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还是不要了吧。”说着伏身吴不赊怀里,道,“能让你这么抱着我,我就很开心了,倒不必一定要做那事的。”
  这话里温情脉脉,吴不赊大是感动,揽了她身子笑道:“我的贤惠娘子,这个你倒是枉操了心了。你家相公我法力高深,尤其更身怀神鸡印,不但不会损耗元精,反可还精补脑。这事做得越多啊,越是身体好。”说着,他把手上的神鸡印亮给林微雨看,林微雨半信半疑。吴不赊笑道:“待会儿你一看就知道了,来,先检查一个,看小乖乖的肉长回来了没有。”
  眨眼之间,把林微雨剥成大白羊,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什么检查,纯粹就是轻薄。林微雨含着羞,却拿他无可奈何。一时云雨,林微雨魂儿直上云端,忽听得吴不赊唤道:“宝贝儿,你看。”
  林微雨勉力睁开眼睛,果见吴不赊手上亮起一团红光,如一只红冠子大公鸡,昂首高啼。吴不赊叫道:“宝贝儿看清楚,神鸡打鸣,马上就要叫了。”果然,随着他狂风暴雨的轰击,他手上红光大亮,清清楚楚现出一只大公鸡的影像。那种奇异的感觉,让林微雨更是心尖发颤,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好半天,她才回过气来,紧搂着吴不赊,低声道:“你真是个怪胎。”
  残红未褪,嗔声娇软,一声声动人心弦,吴妖王忍不住得意大笑。笑声传到叶轻红、九斤丽两女房里,两女都还未睡。叶轻红便嗔了一声:“这坏蛋,看又是弄出了什么新花样,这般淫笑。”
  另一间房里,颜如雪也未入睡。听到吴不赊的笑声,她暗自轻笑了一声,拥紧香衾,却突然觉得清冷难言,腹中滚热,只恨不得滚去那冤家怀里,让他火辣辣地爱抚。踌躇再三,她终是怯不过心中羞意,不敢过去。
  挑选两万精兵的事,不用吴不赊操心,交给牛八角就可以了。可惜妖兽上不了天,兽头人身,绝对进不了天门,否则派一万妖兽上去就足够了。两万精兵,只能在追风军中挑。先前只装备了十万追风军,吴不赊被杀的消息传回来,群情汹涌,只要报仇,乌静思也发了狠,一下子装备了五十万追风军。吴不赊回来后,追风军大部解散,却仍留下了二十万人,底子便是当日在南山坳与吴国精锐血战的那几万人。这些人经历了血战,对吴不赊更加忠诚,更加珍惜吴不赊给予他们的一切。吴不赊的遭遇,他们的愤怒也最大。普通人类士兵上天,畏于天威,不免缩手缩脚,更莫说造天帝的反,但这些人心怀怨恨,吴不赊只要说一声清君侧,这些百战余生的士兵就没有怕的。挑两万人,精中选优,战力绝对可以保证。
  这事交代下去,联络上,一边有南释权,一边有西门憨。他们看了牛八角挑出的两万追风军,也是交口称赞。话说牛八角两败赵军,已经是声震天下的名将了,听说是他亲手挑选再亲手训练,本来跷一个大拇指的,这回要跷两个大拇指。十七王子和西岳帝君都带了信来,一百个信得过。吴不赊看了牛八角的牛头,笑道:“老牛成了名将,牛叉哄哄了。”可惜牛八角也上不了天,要是牛八角能上天,这事就十全十美了。
  天庭虽然朝政败坏,天门守卫却仍十分严。像牛八角这种顶有妖光的,是绝对进不了天门的,除非是天界封的妖仙神魔。但这一类妖仙神魔非常少,守门的天兵天将个个识得,冒名顶替绝对进不去。至于吴不赊,他另有办法进去,人身进不去,他变成一根大车把子,趴在装贡品的大车上。西岳帝君到时再安排人手略加掩护,绝对不会有问题。
  这一日,吴不赊与颜如雪几人商议,要去尸莲国跑一趟,免得吹雪担心,也要在花长眉等人面前打个幌子。虽说他有静修的借口,可当时只定了一百天,而距春晓开花,可不止一百天。时间不够,还要找借口,不如先去晃一下,找个什么理由,把不露面的时间延长。颜如雪几人也都赞同,尸莲国雄居西北,无论出于任何理由,掌握在手里都是件好事,能不暴露身份,那是最好。四女也知道吴不赊因祸得福,玄功大进,尤其千变万化,极为了得,也不再为他担心。也是,西岳府捉了他去砍了头他都活了,还有什么怕的?
  次日,吴不赊辞别四女。至于象大嘴那些妖怪、兽人就算了,吴妖王懒得和他们啰嗦。反正平日理事有颜如雪,吴不赊十天八天不露面,也不会有人怀疑。起疑也无所谓啊,还敢翻天不成。当即他化身为鹰,径往北飞,经过赵国,落下来找到浣花城。在城外果然找到了惜惜墓,有祠有坟,香火颇盛,这自然是顾惜惜父母的功劳。心爱的女儿早夭,父母苦心照拂,留下了这千年的香火。不过千年过去,女儿香烟永享,那做父母的,却在何方呢?他们就没为自己打算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吴不赊感慨一番,到顾惜惜坟前便往里钻。谁知那墓以青砖箍成,糯米熬浆夯土砌成,千年下来,墓墙比岩石还要硬上三分。吴不赊不免又是一番感叹,冲着樟古佬,也冲着顾惜惜父母爱女的苦心,他也不忍以强力毁了墓墙。将身一摇,他化出数十条树根,包着墓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条缝,慢慢钻了进去。
  墓室极大,构造陈设便如一座大屋子。室中无光,但这个对吴不赊自然没什么影响。进入主室,中间一座石台,上面一具水晶棺材。吴不赊犹豫了一下,他不知看到的到底会是什么,虽然樟古佬说顾惜惜含了什么保颜珠,尸身千年不腐,可谁知道会是怎么样呢?到底过了这么多年哪!吴不赊不是怕死人,只是觉得,若见着一副白骨,未免可惜,既可惜了樟古佬的痴情,也可惜了顾惜惜父母的苦心。他心中却又想看一眼,这个让樟古佬千年不忘的女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略停一停,他还是跃身上了棺座。水晶面的棺板,落了厚厚一层灰,棺中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吴不赊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拂去部分灰尘,里面的景象显现出来,看到一双脚,白色的裙衫,既没腐化也没变色。吴不赊松了口气,把灰再拂去一块,斜着往里看。只见棺中躺着一个白衣少女,双手搭在腹前,眼眸轻闭,仿佛是睡着了,只是嘴唇上没有一点点血色。
  生颜如旧,吴不赊却有些失望,这个女孩子,说实话,并不是很漂亮。难道是调包了,这女孩子不是顾惜惜?不过吴不赊一想,也就释然了。谁会拿一个死人来调包啊,这女孩子绝对就是顾惜惜。父母爱她、怜她之心,并不因她的美丑而有什么区别。在父母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好、最美、最可爱的。至于樟古佬,也可以理解,那个老妖怪,当年还未修成人形,估计也没见过什么美女,突然见了顾惜惜,少女青春可爱,加上顾惜惜长得也不差,也就着了迷。事后被顾惜惜的父亲压在山底,爱了恨,恨了爱,千年纠缠下来,爱恨难分,容貌还重要吗?
  吴不赊释然一笑,伸手去推棺板,却发现板上封有灵符。他倒也不怕,却有些担心毁了灵符于顾惜惜尸首不利,想了想,这事还是交给樟古佬处理好了。他取出樟古佬灵骨,樟古佬显出形来,还是那个小人模样。樟古佬倒是认得吴不赊,嘻嘻一笑,四下一看,突地变了脸色,一跃上了棺盖,顺着吴不赊拂去灰尘的那一块往里看,嘴里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叫,也不知叫的什么,蹲在那里,再也不动了。
  吴不赊叫了两声,樟古佬仿佛石化了,充耳不闻。吴不赊能理解他那种感受,微微一笑,悄然出墓。余下的事,他也就管不着了,复又化鹰,往北飞去。
  不止一日,到了尸莲城,化猫进了王宫,先去看西门紫烟。吹雪守在西门紫烟身边,拿条锦凳坐着,手中在绣个什么东西,嘴里却还念念叨叨。西门紫烟好好的,吴不赊也不急于现身,蹲在窗台上。只听吹雪碎碎念道:“小姐,今天是你睡着第七十天了。”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道,“老爷、夫人信上说得好,说姨丈会向天帝恳求,一定会求了春晓花来救小姐。可春晓就只一朵,姨丈真的能求来吗?”她有些出神,呆了一会儿,却摇了摇头,“我不太信啊!我倒是信得过吴大王。吴大王去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却一直没信来,人也不见回来,估计是被颜小姐她们迷住了。”念到这里,她自己却笑了起来。
  “臭丫头!”吴不赊暗骂,“喵”地叫了一声。
  吹雪扭头,看到了窗台上的吴不赊,骂了一声:“死猫,去!可别把虱子带到小姐身上来。”忽地神情一变,紧紧盯着吴不赊,有些疑惑地道:“你……你……你是吴大王?”原来吴不赊善变猫的事,她也听说过,只是拿不准。吴不赊又“喵”的一声,化出人身。吹雪呀的一声叫,急忙站起来:“吴大王,你回来了?”想着刚才还在说吴不赊的坏话,俏脸儿便是一红。吴不赊自然不会和个小丫头计较,装作没听见,轻声道:“西门小姐这段时间还好吧?”
  “小姐挺好。”
  “没什么人来骚扰吧?”
  “没有,没有。”吹雪摇头,“花将军非常负责。尸莲国人对大王也异常尊敬,一直都好好的。”小四儿当然也姓花,花小四。
  这个是实话,吴不赊点点头。看西门紫烟,这时的眼光与先前不同,西门紫烟绝美的睡姿中便带了无尽的诱惑。吹雪道:“大王,老爷回信了,说是姨丈会向天帝求禀,请天帝赐下春晓花救小姐,我拿信给你看。”
  “哦。”吴不赊也不好紧盯着西门紫烟看,应了一声,道,“这事我知道了,信就不看了。”
  有些话,吴不赊是不好跟吹雪说的,道:“总之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替西门小姐采到春晓,救她醒来。”又与吹雪聊了几句,嘱她放心。
  吴不赊随后出来,召见花长眉等人。吴不赊突然相召,花长眉等人颇为讶异。吴不赊自然已想好说辞,问了一下国中事务,也没什么大事。尸莲国是部族制政体,真要管,那事还真多,官僚体制不全啊!但要不管也容易,各族的事务交给族长就行了,无论征兵还是收税,只问各族要,其余的事统统不用管,倒也非常简单。现在花长眉等人代掌王权,更是用的大放羊的方式,只盯着几大族长,细务一概不管,所以也没什么事。
  问国事,只是吴不赊的一个借口,不能安心静修,就是挂心国事。既然国中无事,那就彻底放下心来,要安安静静清修一百日了。花长眉等人自然没有异议,根本没去想吴不赊是在找延长失踪日期的借口。
  又过了一日,吴不赊和吹雪打了声招呼,赶回追风城,临走时自然又安抚了吹雪一番。吹雪似有话说,却又迟疑着不肯开口。吴不赊眼尖,留意到了她脸上的神情,道:“怎么了吹雪,有话你就直说。是不是担心西门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春晓采来的。”
  “我相信大王。”吹雪点头,略一犹豫,未开口,脸却先红了,道,“大王,你亲过女人吗?”咦,这问题太有趣了,吴不赊兴致大起,点头:“当然亲过,怎么了?”他心下寻思,莫非小丫头闲极无聊,发春了?敢问这样的问题,也算是极品了。
  吹雪脸越发红得厉害,声音却越发小了下去:“我是说嘴,亲嘴。”
  小丫头对男女之事看来完全不明白。照理说不应该啊,也有十六七了嘛,不过可能是待在西门紫烟身边的缘故吧!西门紫烟身份高贵,男女之间的话题可能听不到,吹雪紧跟着西门紫烟,自然也就缺少了这方面的经验。不像吴不赊这类市井中长大的,从小到大,这类事不知听了多少。
  吴不赊点头:“当然。”眼光在吹雪嘴唇上溜了一转。吹雪不是特别漂亮,但也相当得清秀可人,嘴唇小小的、薄薄的,要是含在嘴里慢慢吮吸,味道不会差。吴不赊这猥亵人甚至起了念头:“贴身丫头,绝对是要跟着陪嫁过来的,难道她也知道,想要先和老爷我试试?”
  王宫中美女自然多多,一般的女子,吴不赊念着颜如雪、叶轻红几女的感受,也不去招惹。但吹雪例外,既然是西门紫烟的丫头,又知道西门紫烟对他有好感,无论是西门紫烟做尸莲王妃的本分还是这一次救醒她的情分,都有可能嫁给他。那么,赶在小姐清醒之前,先尝尝丫头的味道也不错。
  吹雪不敢与吴不赊对视,但女孩子对淫狼的眼光天生敏感。吹雪被吴不赊的神色吓得退了一步,小手紧紧绞着自己衣服,却仍开口问道:“男人和女人亲嘴,是不是有特别的魔力,可以……可以……”
  吴不赊差点儿大笑出来,点头道:“男女亲嘴,确实是有魔力,不过具体怎么样,说是说不清楚的,要自己亲身体会才行。”说着往前走,他越发认定吹雪是故意在勾引他了。小丫头都鼓起了这么大勇气,后面的,他大老爷们儿,当然应该主动些。
  谁知他脚步一动,吹雪忽地往外一蹿,远远蹿到了门外,口中羞叫道:“啊呀大王!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小丫头,居然还玩欲擒故纵不成?吴不赊嘿嘿笑道:“什么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啊呀!”吹雪顿足,小脸儿红得像三月的桃花,“总之不是这个意思了。算了,我不问了,大王你快走吧。”
  一个小丫头,她要不情愿,吴不赊还真不好勉强她,心下暗叫:小丫头,等我娶了你家小姐,你也跑不了。他哈哈一笑:“那我先走了,不管这意思那意思,总之有意思就对了,哈、哈……”言毕,化鹰而起。
  吹雪几乎要哭了:“我真的不是那意思啊!这下羞死人了,以后还怎么见人。”到房里,却对西门紫烟发起了脾气,“小姐啊,都是你害的。”
  不过她的话,西门紫烟听不见,吴不赊更听不见。
  不一日,吴不赊回到追风城。小别胜新婚,与四女连场缠绵,那是不必说的,此外也没什么事。南释权那边联系得倒紧,各种细节反复讨论。近年关时,借着年节纳贡,又从追风城调了两千兵,扮着车夫,分别从西天门和南天门上天,到天界打了一转,没出什么娄子,也没引起任何人怀疑。无论从哪方面看,行动计划都切实可行,绝对可以成功。
  今年春晚,二月里才立春。过了元宵,以送贡品为名,吴不赊带兵上天。两万精兵全扮做驾车的夫子,进了天门,再分头藏进十七王子的几个大田庄里,只待立春日准时发动变动。
  吴不赊是最后动身的,两万追风军精锐由周江率领,分批先上了天。吴不赊变化成一个大车把,由一名追风军推着,经南岳上天。
  无论是吴不赊自己,还是脑中所有妖怪的记忆里,都是第一次上天。云路看上去直上直下,陡得厉害,其实真个进去,里面的路却是一圈一圈地斜着往上绕,就像是条极长的盘山路。一个圈绕下来,少也有一里路。路绕得长,也就不觉得陡了。云路极为平整,就路面来说,人界没有任何一条路面可堪比拟。路本来就是云凝成的,不平整倒是出鬼了。
  上天九十九里,差不多百十个圈子,再强壮的汉子,推着车,中间也要歇几次。到了出口,关卡有天兵守卫。守卫天兵却是东一个西一个,聚堆闲扯的,抱着胳膊打瞌睡的,与其说他们是在守卡,不如说是在凑数。不过南释权告诉过吴不赊,这关卡本身就是装样子的,五大天门的守卫要严得多,不可孟浪。
  过了关卡,豁然开阔,云海无涯,那感觉,便如船夫站在大海上,骑手立身草原间。一条云路,极宽广平整,远远延伸。云路的尽头,隐隐可见一座高大的城池。五大天门,便是天界五座边城,进了城,才是真正进了天界。
  天门看着近,其实也有一二十里路,离城渐近,但见好一座雄城。城高数十丈,长十余里,卡在两山之间,黑色的城砖,巍峨厚重,给人一种巨大的威压感。
  两面山势,高及千仞,山尖之上,笼罩着厚厚的乌云。云中时见雷电,划破层云,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恶龙。
  这些云,不是普通的云,乃是雷云,也是天界得天独厚之处。雷云将天界包了整整一圈,除了五大天门这五个入口,任何人想要翻山进入天界,必会一头闯进雷云中。雷电之威,那就不要说了,想樟古佬何等神功,被雷符引来雷云中雷电,还不是被炸得粉身碎骨。樟古佬尚且如此,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穿云而过?
  “天界天界,说起来只是天上的一块地界,可世间什么地界,能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有这一圈雷云,至少可抵雄兵百万。”吴不赊暗暗感慨。
  靠近南天门,吴不赊灵力收敛,只以一点灵光看着周遭景象。南天门守卫要像样得多,城墙上有卫兵值岗,还有往来的巡哨,城门口一排守卫,个个兵甲锃亮,挺胸收腹,看上去很是威严。不过南释权事先说过,这些人也就是门脸打扮得好,真要打仗,其实不堪。
  天庭威严,久在人心,上天造反,清君侧,终究是一件逆天的事情,难免心中惴惴。下界上天的人,夫役啊、供使啊什么的,往往见了雄伟的天门,还有那些凶神恶煞的天兵天将,第一眼就被吓破了胆。即便稍有不臣不服之心,也被吓住了。南释权之所以反复说明,就是怕吴不赊或他的追风军突然胆怯,弄出事来。还好,追风军都是血战余生的死士,装模作样而没有真实杀气的天兵天将吓不住他们。即便也有畏于天威而胆怯的,但至少面上还定得住。至于吴妖王,那就不要说了,若被几个小兵吓住,他可以直接买块豆腐撞死了。
  吴不赊顶有妖光,虽然他化成大车把后,妖气收敛,等闲看不出来,但十七王子还是非常小心。今日值守的天将,便是他买通的心腹。当然,再心腹他也不会把什么事都说出来,只打了招呼,交代说,今日无论有什么不对,装作视而不见就行了。所以,那天将站在那里,看上去威武,其实就是尊门神。不过那天将也真没发现吴不赊,白浪费吴不赊半天表情。
《逆天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