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雪槐下定决心一定要上山求得玉露,冒着冰雹往上冲,那冰雹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先还只有拳头大,到后来已比大南瓜还大,且急如密雨,让人完全没地方躲。雪槐只得急舞宝剑,虽将冰雹击碎,但飞扬的冰雾飘洒开来,夕舞头发上已沾了一层水珠,平时或许不要紧,但伤后体弱,如何受得风寒?雪槐惊怒交集,运剑眼看上去,却没看到西王母,而是两只雪猿,身高过丈,金睛白毛,一左一右抓了雪团打下来,打出的是雪团,到下面就成了大冰雹,与独角海鬼凝水成冰十分相似,只是没有独角海打出的冰块那么大,显然功力不如独角海鬼。
这两只雪猿必是西王母用来守山的,雪槐心中怒火上冲:“原来是这两只畜生拦着。”心中思忖,先不说西王母肯不肯施舍玉露,过不了雪猿这一关,上不了山,一切白搭,眼光一扫,见左侧不远处一块巨岩,可挡冰雹,当即纵身过去,先脱了自己外衣辅在雪上,在夕舞耳边低声道:“夕舞,你躲一下,是两只雪猿做怪,我打服它们,就可上山了,只一下就好。”轻轻放下夕舞,眼发电光,暴喝道:“那两个畜生,再不让路,我不客气了。”
两只雪猿如何肯听他吓,仍是将冰雹不绝打下,雪槐大怒,厉叱一声,万屠玄功运到极致,剑一指,穿透冰雨,猛往山上射去。
那两只雪猿没想到雪槐有如此道术,竟能穿透冰雹网冲上来,相对吱吱一阵乱叫,也不知是惊是怒,却是不肯退去,反而一左一右猛扑上来。
雪槐更怒,长剑高举,迎着左面那头雪猿一剑劈下,剑气呼啸,直有开天劈地之威,那雪猿大惊,不敢直撄剑锋,缩身后退,它却不知,雪槐这一剑看似威猛,其实只是虚招,因为雪槐知道,这两只雪猿必是西王母的守山神怪,若斩了两猿,先不说西王母问不问罪,至少玉露是绝对求不到了,因此杀是杀不得的,只能制服它们,让一条路上山,眼见雪猿后退,雪槐跟踪急进,闪电般一拳打在那猿心窝上,虽是拳头,但想他这一拳是何等力道,雪猿虽有厚厚一身长毛护体,仍是经受不起,惨嗥一声,抱着心窝软倒在雪地上。
另一猿惊怒万分,急扑过来,雪槐长剑挑起一蓬雪往那猿脸上一扑,趁它两眼被迷,一步急进,也是一拳打在心窝上,那猿也同样软倒在地,缩成一团。
雪槐用剑指了两猿,厉声道:“老老实实躺着再莫要动,否则我就真不客气了。”两猿疼得吱不了声,只是将头乱点。
打服两猿,雪槐刚要回头抱了夕舞上山,却猛听得山顶上一声厉叱:“何方邪物,敢来窥我山门,不要走。”
雪槐急抬头,但见山顶上半云半雾中,立着一位娘娘,凤目高额,满身珠饰,两眼如电,让人不敢逼视,但真正让人心生凛冽的,是她下半身竟是一条蝎尾,在身后高高翘起,尾尖上蓝光幽幽,发射着让人心底生凉的寒光。这时那尾尖上正有一道寒光射出,射向山下远处。
不要说,这必是西王母了,雪槐只听说过西王母为西方四圣之一,神通了得,再不想生得如此凶怪,却不知她为何发威,先以为是对着自己,但马上看出蝎尾寒光指向不对,急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复回转头来,刚要向西王母下拜,陈情求药,却见西王母看了他喝道:“兀那小子,你那小情人给邪物掠走了,还不快追。”
雪槐大惊,急到巨岩下,果已不见了夕舞身影,这一下直惊得毛发陡立,急运剑眼搜索,但见远远的一团黑雾,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前飞掠,这黑雾自是掠走夕舞的邪物了,雪槐狂叫一声,死命追去,那黑雾却比他的遁术快得多,追出数百里,竟是不见了。
夕舞本已重伤垂死,再给邪物掠去,哪里还有活路?失去黑雾踪迹的刹那,雪槐一颗心几乎是不跳了,此后上天下地,也不知跑了几千里路,更将剑眼运到极限,却再也看不到夕舞身影。
直到筋疲力尽,再也驾不起遁术,雪槐才在一个山岭上落下来,跪倒在地,悲声叫道:“夕舞,夕舞。”
这时骷碌鬼王忽地现身出来,躬身道:“主人不必过于悲伤,夕舞小姐可能没什么事?”
“什么?”雪槐抬眼急叫:“你为什么这么说,你看清是谁掠走了夕舞吗?”
骷碌鬼王眼中露出一股恐惧之色,道:“那黑雾里面,有一股极强极凶的力量,我看不进去,但我当时注意到了夕舞小姐,黑雾到时,她睁开了眼睛,还叫了一声,似乎认识那黑雾里的人,不过夕舞小姐叫声太低,我没听清她叫的是什么?但有一点老奴绝对可以肯定,夕舞小姐被掠走时,脸上没有惊慌的神情,所以我猜她可能不会有事。”
雪槐呆住了。脑中闪过在巫灵时的一切,夕舞为什么突然会道术了?那么多邪怪为什么都隐隐约约的似乎和夕舞有关系?虽然雪槐后来因想到天眼神剑见夕舞不叫而找到了替夕舞开脱的理由,例如夕舞突然会道术可能是和他一样有了奇遇,那些邪怪更只可能是冬阳王为了霸业请来的,但还是有许多疑点,先前和夕舞在一起,这些疑点他全忘了,但这时却一个个冒了出来。
对这些疑点,雪槐不敢往深里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夕舞绝不是以前在巨犀时的那个单纯的夕舞。
那么,骷碌鬼王说夕舞认识掠走她的人,便很有可能。
雪槐心中又惊又疑,但心中的惊怕终于稍稍平复,不管夕舞背后有什么人什么事,也不管那带走夕舞的是什么样的惊天邪怪,只要对夕舞无害,便一切好说。
不过只过了一会他又担心起来,夕舞重伤垂死,那带走夕舞的人能救夕舞吗?左思右想,只能往好里想,想:“看那人驾黑雾时的功力,远在我之上,而且明知西王母处有金风玉露还要带走夕舞,证明他应该另有办法救夕舞。”
这么想着,心中暂安,这时才觉得精力透支得厉害,要知他方才惊慌之下死命狂奔,尤其一刻不停的运剑眼四下搜索,都是极耗精力的,如何能不累,当下盘膝坐下,将万屠玄功运了两遍,精力才缓缓恢复。
睁眼站起,一时却不知到了何处,运剑眼一看,却突地看到一人,竟是红娘子,在向一处庄院张望,雪槐剑眼看过去,她似乎有了感应,一闪而逝。
雪槐心中疑惑,也看那庄院,但见庄中隐隐有灵力潜移,显然不是普通的庄院,而是隐得有身具灵力的高人。
“这庄院是什么所在,红娘子这邪怪又张它做什么?”雪槐心中思忖,忽地想起碧青莲所说最近七杀教疯狂扩张,用威逼利诱的手法到处拉人入教的话,暗叫:“红娘子这邪怪莫非是在打这庄中主人的主意?”
想到这里,当即下岭来,奔向那庄院,虽然此时实在不得闲,一是到底不放心夕舞,还得要找,即便找不着夕舞,还有无花呢,也得要救,但无论如何,不能眼看着红娘子生出害人之心而袖手不管,至少提醒一句庄院主人小心戒备也是好的。但到庄院外,却又迟疑,他不知庄院主人到底是什么人,又只是看到红娘子在往庄院里张望,没有证据说红娘子一定会来侵犯庄院,怎好就这么闯进去让那主人小心?那主人说不定还以为他是神经病呢。
踌躇间,却见一辆牛车向庄中而来,车中装得满满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十分吃重,那路上恰有个泥坑,车轮一滚进去,便就陷住了,车夫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叱喝着将那牛抽了一阵,拉不出来,自己便又在后面推,但那一车装得实在太重,如何推得动,雪槐心中一动,过去道:“我来帮你。”到大车另一面轻轻一提,大车便出了泥坑,那车夫大喜,对雪槐道:“这位兄弟好力气,多谢你了呢。”
雪槐忙说不用,装做有意无意的道:“你是这庄里的,这庄子好气派啊,却不知庄主是哪位老爷?”
见他问,那车夫大拇指一翘,道:“这是孙大官人的庄子,说起孙大官人,这方圆百十里都是有名的呢,不但是有钱有势,而且最是神通了得,会念咒作法,又会放飞剑除怪,那可是真本事呢,不象一般的和尚道士,一把桃木剑舞啊舞的骗人。”
“红娘子张这庄子不是无因,果然是个有来历的。”雪槐暗暗点头。
那车夫这时却向他望过来,道:“兄弟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莫不是想来庄子里做事?那你还真来得巧,明后天庄子里要来贵客,所有人都忙得要死,正缺人手呢。”
雪槐不喜欢打扮,身上从来就一件青布衫子,加上这几天先是为无花忧急,没心思换衣服,后更带了夕舞赶了几天路,更弄得灰头土脸,那有眼光的,自能从他眼光中看出昂然之气,不敢小看了他,但在这马夫眼里看来,不过是个和他一样的讨生活的年青人,所以有这一想,倒正中雪槐下怀,抱拳道:“正是,如果得蒙大哥推荐,感激不尽。”
“包在我身上。”那车夫一拍胸膛,道:“平日我也不敢说,这次绝对错不了,孙管家本就放话要招人,尤其我那马房里,你想贵客来会有多少马啊,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你就跟着我做了。”
“又是马夫?”雪槐暗笑,当下装作大喜点头,帮着赶车进庄,通了名字,那车夫叫孙平,扯起来也还是庄主本家,管家叫孙钱,庄主叫孙进。
进庄,孙平带雪槐见了管家孙钱,乃是个四十来岁的小眼睛中年人,一口答应雪槐来庄中做事,说好一年一吊钱,先在马房里帮孙平。
马房里无非是和马打交道,雪槐倒也拿手,而且这时庄主贵客没来,还轻闲,雪槐零碎忙着,心中思忖:“红娘子不是今晚便是明晚一定会来,对付了她再去救无花不迟。”只是担心夕舞,但担心也没用,没地方找去,且骷碌鬼王的话也多少叫他放心。
下午孙钱去附近城里买了酒来,雪槐孙平帮着往厨房里搬酒,搬着酒坛子不得到嘴,可把雪槐馋得口水直流,却也没办法,正搬着,忽听到一声女子尖叫,却是内院出来个满身珠饰的红衣女子,走得急,在拐角处撞了人,叫呢。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张瓜子脸倒也还有两分姿色,只是眉含凶气,本是她撞了人,她却眉头一竖,叱道:“我打死你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她手中拿着根马鞭子,似乎是要出去,这时一鞭子就抽了下去。
给她撞着的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穿着一件淡绿衫子,衣着平朴,可能是庄里的下人,但五官却十分秀气,远在那红衣女子之上,她本来端着一盆衣服,撞翻了,忙去地下捡,伸出的两只手有些红肿,显然是冻的,虽然开春了,水还是凉呢,而那红衣女子那一鞭,却恰好就抽在她左手通红的手背上,立即鼓起一道高高的血印子,绿衫女孩子痛叫一声,抱住了手。雪槐眼尖,能看到她的指尖在发抖,被冻伤了的手再抽上一鞭,想得到有多痛。
“你还敢叫?”红衣女子听到绿衫女孩子的叫声,厉叱一声,竟又是一鞭抽下去,这一鞭打在那绿衫女孩子抓着左手的右手上,顿时又起了一道血印子,绿衫女孩子痛得双手发抖,却咬着牙关,不敢叫出声来,眼眶里已是珠泪直滚。
听她不叫,红衣女子满足了,哼了一声,叫道:“今天就打你这个样子,下次仔细了。”走了出去。那绿衫女孩子抱着双手默默哭了一会儿,收起衣服进了内院。
“大小姐真可怜。”孙平看着绿衫女孩子的背影,叹了口气,摇头。
雪槐吃了一惊,道:“你说她是大小姐?”
“是啊。”孙平点头:“只不过她娘亲过世得早,没了依靠,从小到大,便就是二小姐碗中的下饭菜,倒比一个丫头还不如呢,一般的丫头,二小姐也不会老欺负她不是。”
“难道老爷不管?”
“老爷重男轻女,他眼里只有三少爷才是个宝,那是和二小姐一个娘的,夫人又厉害,你想,这个样子,大小姐有见天的地方没有?”孙平说着摇头,又说起日常见到的一些事,雪槐大致了解了,孙进两女一子,大女儿名孙荧,二女儿孙芳,最小的儿子孙剑这时跟着孙进的师父九叶道人在学艺,不在庄里,也到这时候雪槐才知道,孙进竟是出身佛道五观三寺中的铁剑观。
五观三寺中的五观是三清观、青莲观、老君观、飞龙观、铁剑观,三寺是天竺寺、水月寺、真如寺,五观三寺为天下道观僧寺之首,屡出高僧高道,五百年前灭魔,就是五观三寺联手发起,灭魔的主力也主要是五观三寺中的得道高人,但损伤最惨重的也是五观三寺中人。
“孙进出身了得,红娘子竟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可见七杀教是越来越猖狂了。”雪槐暗暗担忧。
天近黄昏,也忙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吃饭,雪槐酒瘾却发作了,运剑眼去厨房附近瞄,思谋着趁没人偷坛酒出来,却一眼看到了孙荧。
孙荧跪在一处墙角,面前摆着一盆花,她细细的看着花儿,口中喃喃念叨:“花儿花儿,加把劲儿,明天就是娘的忌辰了,你们都要开哦。”说着闭了眼睛,双手合在胸前,手背上两道血印子高高隆起,不过她好象忘了痛,喃喃道:“娘,娘啊,明天就是你十周年的忌辰了呢,荧儿什么也没有,就栽着一盆花,明儿花开祭娘,他们说,花开就是花在笑,花笑了,娘在天上也要天天笑啊。”
她细声的自语着,不知如何,听在雪槐耳里,眼眶却突地有些发潮,可怜的女孩子,什么也没有,栽一盆花来祭娘,她并没有只言片语说到自己的苦处委屈,却只想到花开了,娘会笑。
便在这时,脚步声忽起,却是孙芳回来了,孙荧急忙站起来,低首缩身,孙芳瞟她一眼,哼了一声,刚要过去,却一眼看到了旁边的那盆花,住脚叫道:“这花到开得早。”这时刚立春不久,许多花都没开,孙荧这盆花可能是她照料得精心,已开了四五朵,还有几个花蕾儿,估计到明天也就全开了。
听她说到花。孙荧身子一颤,不自禁的跨一步挡在了那盆花前面,其实她若不去挡,孙芳说不定看一眼也就走了,她这么一挡,孙芳立时眉毛一竖,叱道:“咦,你胆子倒大了,滚开。”
孙荧身子又是一抖,却是不动,大起胆子抬头看向孙芳道:“二——二妹,你不要碰这花吧,你院里那么多花,就要开了的,这花又不贵气。”
“我叫你滚开。”孙芳根本不听她的哀求,手一伸,将孙荧拨出去老远。
孙荧一跤跌倒,忙爬起来,眼见孙芳走到花面前,急得眼泪直喷出来,叫道:“二妹,我求你了,那是我明天祭娘的,求你不要摘好不好?”
孙芳一愣,脸上闪过一抹冷笑道:“哦,想不到你还有这份孝心,好,不摘就不摘。”
“谢谢二妹。”孙荧破啼为笑,话未落音,却见孙芳突地伸手,猛地一把将那开了的几朵花全抓在了手里。
“啊。”孙荧失声尖叫,孙芳却是仰天狂笑,边笑手边揉动,揉得稀碎的花瓣纷纷落下。
“这女子还真是恶毒。”雪槐咬牙暗骂。
孙芳把手里的花揉碎,见还有几个花蕾,又要伸手,孙荧一时间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冲过去,一把把花盆抱在了怀里。
孙芳大怒,叱道:“好胆,敢跟我做对了,放下。”
孙荧却不肯放下,反抱得更紧了,很显然,她要护住那几个花蕾,孙芳更怒,猛地扬起鞭子,叫道:“竟敢不听我的话,我打死你。”一鞭就抽了下去。孙荧急转过身子,听任鞭子落在身上,却将花盆牢牢护着。
孙芳连打两鞭,见孙荧仍不肯放下花盆,越怒,咬牙叫道:“好,今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我就不信打不服你。”
“你打死我好了。”孙荧猛地抬头看她,眼中有一种不惜一切的勇气。雪槐可以肯定,她就算死了,今天也绝不会放下花盆。
有一种人,你可以打死他,却就是不能让他屈服。
“那你就死吧。”孙芳厉叫一声,鞭子带风,再次猛抽下去。
“欺人太甚。”雪槐身子一晃,霍地到了孙荧前面,一把抓住了孙芳打下来的鞭子,一扯,鞭子到了他手里。以雪槐的身份,本来无论如何也不适宜管孙家的家务事,但他实在忍不住了。
鞭子脱手,孙芳猛吃一惊,捧着手退后一步,一时间没看清雪槐,先自发怒:“好大的胆子,想死了不成。”但与雪槐目光一对,可就吓得连退两步,同时也看清了,雪槐是个她没见过的陌生人,顿时就尖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
这一叫,顿时四处脚步声乱响,孙平孙钱都来了,孙芳指着雪槐叫:“有刺客,快抓住他,快取我的剑来。”
“二小姐,他不是刺客,是今天新招的马夫呢。”孙钱忙上前解释,同时狠瞪雪槐,怒叱道:“你是作死了,这等没眼色,竟敢冲撞二小姐,快给二小姐跪下叩头认错。”
“什么事这么吵。”一个沉浑的男声响起,随着声音,左面月洞门里走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面目儒雅,但两眼开合间却是精光逼人。
雪槐只一眼便看出这人必是庄子主人孙进,急收敛灵力,只装出一副粗莽的样子。这个时候他绝不能让孙进对他起疑心,因为他没办法说清楚。
孙钱忙上前道:“老爷,没什么事,是今天新招的马夫因为不认得人,冲撞了二小姐。”
孙进在雪槐身上扫了一眼,也没在意,看了孙芳道:“好了,你娘等着你吃饭呢。”眼光在孙荧身上一溜,皱了一下眉头,却没吭声。
听说雪槐只是新招的马夫,孙芳也就不当回事了,却一眼看到了孙进溜到孙荧身上的目光,眼珠子一转,忽地凑到孙进面前挽住了他胳膊道:“爹,我想到了,姐姐这么大了,也该嫁人了呢。”
孙进又去孙荧身上一溜,嗯了一声,没吱声,看了孙芳道:“好了,先去吃饭。”
孙芳却拉着他,指向雪槐道:“爹,你看这人,粗目大眼的,也还壮实,而且刚才我和大姐争吵,他着实帮着大姐呢,可见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大姐如果嫁给他,真正不错呢。”
“胡扯。”孙进哼了一声:“他只是一个马夫,怎么和你大姐般配?”
“马夫有什么不好。”孙芳叫:“现在虽然低贱了些,但我们可以遍请乡邻亲戚,帮他张张面子啊,到时大家都知道是大姐丈夫,自然高看一眼不是。”她边说边笑,眼光在雪槐孙荧身上溜来溜去,大是得意。
雪槐一直冷眼看着她,对她的心思自然明白,她定要孙荧嫁给雪槐,即不是关心孙荧年纪大了,也不是真看雪槐顺眼,而是安着个作践孙荧的心,无论如何说,孙荧也是个小姐身份,嫁一个马夫,还不给人笑死,她就是要看孙荧的笑话。
“行了,这事过后再说吧。”孙进自然不会明白孙芳的心思,但有一点,他女儿嫁给马夫他还是不愿意的,但孙芳即生出此心,不达目地如何肯放手,看了雪槐道:“你叫什么名字。”
孙钱忙代答道:“他叫雪槐。”
“爹,你听这名字也不错嘛。”孙芳叫,对孙钱道:“他在马房里做事,你们不要欺负他,等我和娘去说,让娘许婚,他就是我未来的大姐夫了呢。”这才拉着孙进去了,一路上还在咯咯的笑。
孙平自也拉着雪槐出来,到外面,猛拍他肩道:“你小子好福气啊,大小姐可美得象花一样呢,虽然命苦了点,但这一地的人都说,谁要是娶了她,那是前世积德呢。”
雪槐摇头不答,运剑眼看孙荧,却见她正一点点的将被孙芳揉碎的花瓣捡起来放到花盆里,边捡边暗暗的落泪,全捡起来后,连花盆一起搬着向后院走去,雪槐估计她是要把花盆搬到自己房里去,不好看女孩子的闺房,收了剑眼,心中暗暗感概。
雪槐估计晚上红娘子可能会来,便不睡,盘膝练功。他从神剑身上得到灵力后,得来的灵力一直没有长进,直到学了万屠玄功,灵力才有长进,多练一遍,灵力便多长一分,不过雪槐发现,练功时长的功并不多,多练两遍和少练两遍,区别不是很大,若是不细细去感觉,几乎可以说没什么区别,然而在碰到逆境或特别愤怒的事,胸中杀气特别烈时,功力却反而有明显的增长。
“玄女娘娘说,一滴血,一分功,看来真是要多杀人才行。”雪槐心中苦笑,将万屠玄功练了两遍,又试着召唤神剑灵力,竟是动意就来,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喜,同时又发现一点,神剑的灵力似乎也在往上长,难道神剑也每天在练功?不过稍稍一想雪槐就明白了,不是神剑的灵力在长,是他的灵力长后,对神剑的潜力掌握得更多了,事实上他也知道,神剑有许多潜能他都未能掌握,最简单的一点,神剑能看到未来,他就不行,其它的潜力肯定还有,只是他不知道,领悟到这一点,心中又惊又喜,想:“万屠玄功和神剑都是潜力无穷,我现在拥有的,可能连它们十分之一的潜力都不到,我得加油练,现在七杀邪教猖狂,正有用处呢。”
心思翻涌间,突有所觉,急运剑眼向外看去,只是将剑气尽量收敛,他估计是红娘子来了,邪魔魔觉灵异,剑气太强,只怕会惊了邪魔。
不出他所料,十余里外,红娘子正飞掠而来,眨眼便到了庄外,随即仰天狂笑。她身后还跟着桃谷四鬼中剩余的两鬼,这时也是鬼笑不绝。
“这么狂,看来是要来硬的。”雪槐心中思忖,先不动作,运剑眼冷眼看着,但见庄中闻警而起,数十家丁,各执枪棒,孙进自己也到了厅中,手执长剑,孙芳在他边上,也拿了把剑,孙荧也出来了,眼眶有些红肿,显然到自己房里后还哭了半夜,这时立在了人堆后。雪槐便也出去,到孙荧身后,孙荧觉得身后有人,一扭头看到了雪槐,顿时脸一红,急转过头去,但又转回来,看一眼雪槐,眼中满是感激之色,似乎还想说声谢谢,只是不敢开口。
雪槐明白她的意思,微一点头,眼中含笑,孙荧脸却又红了,这回真个转过头去,再不肯回头。
这时红娘子和两鬼已经进庄,孙进执剑出厅,红娘子到了院外墙上,一眼瞟下来,却又仰天狂笑。
“何方邪魔,敢如此发狂?”孙进勃然大怒,横剑大叫。
红娘子仍是大笑不绝,口中却忽地飞出一朵红花,斜斜的飞下来,先飞得慢,飞到一半,忽地加速,斜削进院中一个庄丁身上。那庄丁惨叫一声,整个身子,忽地化作一蓬血花,血花在空中炸开,一滴血便化成一朵红花,刹时间漫天红花飞舞,十分艳丽,但厅中所有人却都是头皮一麻。
“见血生花。”孙进一声惊呼,后退一步,脸上现出惧意,看了红娘子道:“你是红娘子。”
“还有点眼光。”红娘子又是一阵狂笑,忽地脸一冷,看向孙进道:“孙进,你一门老小,要死要活。”
孙进执剑的手一紧,道:“死又如何,活又如何。”
“想死,容易。”红娘子一吸气,满院飞舞的红花霍地排成一线,尽数飞进了她嘴里,咂了咂嘴道:“你一门老小,够我吃一顿的。”
“她要吃人。”孙芳一声低叫,往孙进身后一缩,她折磨孙荧时恶形恶色,这时却是满脸惧意。红娘子听到她的叫声,眼光去她身上一转,嘿嘿一笑,叫道:“这么嫩的丫头儿,老娘最喜欢了。”
“啊。”孙芳一声惊叫,将身子整个儿躲到了孙进身后,一张脸吓得完全变了形状。
雪槐冷眼看着,心中冷哼,暗想:“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欺负人时,只她最恶,但真碰上了恶人,马上就会变成一堆软骨头。”
红娘子得意大笑,伸出一只手,手掌中赫然一粒小小的红丸子,看了孙进道,道:“这叫忠心丹,若舍不得一家老小性命,那就吞了他,发誓向教主效忠,此丹最为灵异,你发的什么誓,他日若背叛教主,那就会应什么誓。”
孙进背后的孙芳忽地叫道:“你这忠心丹是不是只有一粒,是不是我家谁吃都可以。”说着眼光向孙荧瞟了一眼,言下之意,自是想要孙荧来吞这忠心丹。
雪槐勃然大怒:“这女子,真是无药可治了。”
“芳儿闭嘴。”孙进猛然厉喝,看向红娘子,凛然道:“我正教中人,岂会向你邪教投降。”
雪槐暗暗点头,他看得出来孙进虽出身铁剑观,但修为远不能与红娘子这等著名凶魔相比,身后就是全家老小性命,这种情况下仍敢凛然拒绝,确实需要点勇气,想:“好,这还象个名门弟子的样子,若和你那宝贝女儿一个鼻孔出气,那可休怪我见死不救。”他听了先前孙芳的话,心中已有想法,若孙进也和孙芳一样,想牺牲孙荧来苛且偷生,他便要任由红娘子斩了这对父女,然后出手杀红娘子救孙荧。
红娘子冷眼看着孙进,道:“你可想好了,你那点区区道术,可绝不是老娘对手,等一家老小全进了老娘肚子,后悔可就迟了。”
“芳儿,护了你娘从后面走,向西,师祖该在路上了。”孙进反手将孙芳一推,已身反向前扑,身剑合一,猛刺向红娘子,去势若电,竟是尽了全力,显然是想拼死缠住红娘子,掩护一家老小逃命。
“在老娘手底,谁也逃不了。”红娘子哈哈狂笑,口一张,一串红花冲天而起,随即漫天飞撒下来,将整个庄子都罩住了,孙芳自然无法从后门逃走。
红娘子同时去后腰上一摸,日月轮在手,迎着孙进剑招猛击上去,竟是以硬碰硬,但闻“铮”的一声,孙进的身子给震得向后一翻,功力明显不如红娘子,却听他一声怒喝,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复又扑上,竟是十分悍勇,雪槐暗暗点头,红娘子却是勃然大怒,厉叱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双轮一分,一轮架住孙进长剑,另一轮反攻孙进下腹,孙进回剑一格,红娘子双轮便如狂风骤雨般攻来,再不给孙进喘气的机会。
孙进连挡十余轮,蓦地一声大叫,倏地退开,肩头血光飞溅,给红娘子月轮划出老长一道血口子,情知不敌,猛地大叫一声,飞天冲起,半空中去怀里一掏,掏出一把符来,向着红娘子一甩,那些符中途化作无数宝剑,齐射向红娘子,同时间手中宝剑突地变大,长及丈余,激起凌厉的剑气,跟在那些符剑后头,连人带剑扑向红娘子。
雪槐一见他冲天而起,便知他情急拼命,要以驶剑术拼死一搏,但看了孙进的驶剑术,却不由暗暗摇头,想:“怪道青莲说正教后一辈中没什么人材,果然如此,铁剑观声名赫赫,但后辈弟子驶剑之先,竟还要先放符剑迷人眼目,可也太差劲了。”
道家驶剑之术练到极处,心剑合一,可不借遁术,直接御剑而行,千里飞剑杀人,无坚不摧,神威非凡。雪槐没学过驶剑术,一直不动手,就是想看看孙进的驶剑术,再没想到竟是这个样子。
红娘子眼见剑到,冷笑一声,口一张,竟将孙进放出的所有符剑全吸进了肚子里,同时双轮暴长,猛迎上孙进的宝剑,轰然巨震中,孙进一声大叫,身子向后急翻,便如一个给人猛抽了一鞭的陀螺,直落到厅中,跌翻在地,口中鲜血狂喷,而手中剑早给震得寸寸碎裂,再无半点在手上。
“爹。”孙芳急叫,伸手扶他,孙进却是站不起来。孙府上下人等,一齐变色。
红娘子冷笑,看了孙进道:“现在是要死还是要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孙进又喷出一口鲜血,脸上却是一脸凛然。
“爹,我不要死。”孙芳哭叫。
“芳儿。”孙进厉喝,但眼光随即柔和,道:“芳儿,爹也不想你受伤害,但我铁剑观门下,岂可向邪教投降,不要哭,师祖自会替我们报仇。”说到这里,转眼看向孙荧,道:“荧儿,这么些年,爹没疼过你。现在要死了,你过来,和爹死作一块儿吧。”
“爹。”孙荧眼泪喷涌而出,这么些年,这是她听到的惟一一句暖心窝子的话,奔到孙进身边,却突地扭头看向红娘子道:“我吃你的忠心丹,好不好?”
“荧儿。”孙进怒叫:“是我女儿,便不可贪生怕死向邪教屈膝。”
“爹。”孙荧哭叫一声,却仍是固执的看向红娘子。雪槐却明白她的心思,她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想牺牲自己拖延时间,救孙进性命。
“忠心丹可不是任何人都吃得到的。”红娘子哼了一声,向孙进扫一眼,对两鬼道:“都给我拿了。”
两鬼鬼啸一声,当先扑向孙进,孙荧急了,挺身一拦,哭叫道:“不要伤我爹爹。”
“小妞儿蛮漂亮的嘛。”两鬼中的一鬼嘿嘿怪笑,鬼爪一伸,便抓向孙荧丰挺的胸部,但他没能摸着孙荧胸乳,却抓着了一只手,这只手硬如钢爪,带着如山巨力,只一扭,清脆的骨折声里,鬼爪已是断作两截,这只手,自然是雪槐的。
那鬼长声惨叫,叫声中雪槐飞起一脚,正中他心窝,将他踢得直飞出十数丈外,撞到院墙上,污血急喷,眼见是不活了,要知雪槐虽只是一脚,那一脚是多大力量,绝不是这区区小鬼受得起的。雪槐脚往下将落未落,手中剑却早飞起,脚挨地,剑也落在了另一鬼的勃子上,将一个鬼头斩得直飞起来。
这过程说来罗嗦,其实从雪槐闪步上前到两鬼丧命,不过是一眨眼间事。
事出突然,包括红娘子在内,所有人都呆住了。红娘子呆看雪槐,孙进孙芳孙荧更是发呆,红娘子发呆是再没想到这院里竟隐得有高手且能瞒过她的魔觉,而孙进几个发呆,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新招来的这个马夫竟有如此身手。
红娘子最先清醒过来,她已看清了雪槐,叫道:“又是你?”
雪槐微微一笑:“没错,老熟人了呢。”
“你上次坏我大事,害老娘给教主责罚,今天又来捣乱。”红娘子咬牙切齿。
“啊?你家教主责罚你了啊。”雪槐装出不忍心的样子:“我可怜见儿的,打疼了吧。”
他这样子,更激起红娘子无边怒火,啊的狂叫一声,狠盯着雪槐道:“老娘拼着受责,今天一定要给你个教训。”夕舞命群魔不得伤害雪槐的训令并未取消,所以红娘子才有这话,但雪槐可没听出来,微微笑道:“好啊,且看七大狂魔之一的红娘子到底有些什么真本事?”缓步出厅,到院中立定,心中思忖:“红娘子魔功了得,看来是七杀教主手下一个重要帮凶,斩了她将可杀一杀七杀教的狂气,不过老魔魔功了得,要杀她,得动动脑子才行。”
雪槐学得万屠玄功后功力大进,但自己估摸着可能还是赶不上红娘子,不过若再召来神剑灵力,两力合一,趁红娘子大意之下斩了她,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当下心中定计,便伸出两个指头,横在眼面前对着红娘子量了几下。他这举动十分古怪,红娘子奇了起来,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雪槐哈哈一笑,道:“你刚才胡吹大气说要教训我,所以我就帮你量一下,看你到底扛得我几剑?”
红娘子上次虽在雪槐手底负伤,但那是在全力对抗碧青莲剑阵再加上雪槐是偷袭,算不得数,她不知雪槐另有奇遇,只以为他胡吹大气,怒极反笑,叫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那你到说说,老娘我扛得住你几剑?”
“好象是两剑,又好象是三剑。”雪槐装作没弄明白的样子,道:“我再量量。”又伸出两个指头,道:“我横指就是一剑,不骗你,我量得最准了呢。”
他横着两个指头在眼前左量右量,模样滑几搞笑,红娘子不绝冷笑,任他量去,当然,她这么好耐性,和夕舞的命令有很大的关系,说实话,红娘子现在拿着雪槐还真有些挠头。
“我明白了。”雪槐猛地大叫起来,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叫道:“怪道我说即不是两剑也不是三剑呢,原来是两指半,你红娘子不愧为天下七大狂魔之一,足可扛得起我两剑半呢。”
“好个狂得没了边的小子。”红娘子七窍生烟,怒叫道:“来来来,老娘站在这里不动,任你砍三百剑看看,看你能不能挨得着老娘半根头发。”
“站着不动任我砍,说真的还是说假的啊。”雪槐装出不信的样子:“你红娘子没这么大方吧?”
红娘子更气:“我红娘子纵横一世,从来说话算数,臭小子,尽管把你吃奶的力气全部拿出来吧。”
“好。”雪槐大叫一声:“就是这样,红娘子,你不是老说我坏你的事吗?如果这次你挨得起我两剑半,从此我看见你红娘子就绕着走。”
“一言为定。”红娘子大喜,说实话她看见雪槐头疼,能这样把雪槐打发走也实在是件好事情。
“来了啊。”雪槐猛吸气,狂喝一声:“看剑。”飞身而起,半空中一剑劈下。这一剑,他除了没召唤神剑灵力,已将万屠玄功运到极致,同时咒起了金刚咒的神力,较之那夜劈红娘子那一剑,甚至还有一点点加强,杀气也差不多,因为万屠玄功本就是天下杀气最烈的玄功,虽不若天眼神剑的锋锐,却更加酷烈,因此这一剑在红娘子眼中看来,和那夜没什么两样,全不知雪槐屁股后面还藏着一条大尾巴没露出来,眼看雪槐剑到,冷笑一声,双轮一举,以八成功力硬架,轰然巨震中,将雪槐一个身子震得风车般倒飞回去。
雪槐身子落地,叫道:“好红娘子,看来还真有两手呢。”
红娘子冷笑:“臭小子,你若就这点斤两,还是别费力气了,趁早滚蛋吧,别真惹起老娘真火,生剥了你。”
“说她一声胖,她还喘上了。”雪槐大笑,喝道:“红娘子,你看好了,我可是一剑比一剑厉害呢。”厉喝声中,复一剑劈出,他要迷惑红娘子,这一剑自然仍未召唤神剑灵力,威力自也与先一剑相当,红娘子仍是以八成劲将他硬挡了回来,冷笑道:“臭小子,还有一剑,把吃奶的劲全拿出来啊。”
“你别得意。”雪槐哼了一声,道:“就是这一剑,我要生劈了你,待我先运运气,请起师父。”站一个马步,口中呤道:“请起师父在面前,借我神力用一天,一拳打破老君鼻,三脚踢翻大罗仙。”这是他小时看一些巫婆神汉唱的,这时便依样葫芦,借以迷惑红娘子。
红娘子看他装神弄鬼,果然就笑得花枝乱颤,喝道:“臭小子,你痛快点出剑好不好,想要笑死老娘不成?”
不只红娘子以为他是装神弄鬼,背后孙府所有人都是这么想,孙芳低声道:“爹,我们快走,这家伙装神弄鬼,就这点本事了。”
一边孙荧叫道:“二妹,怎么可以这样,雪公子替我们挡灾,我们怎可弃他先逃呢。”
“住嘴。”孙芳怒喝:“还轮不到你来喝斥我呢。”
她两个的话自然都落在雪槐耳中,实在是恼了孙芳,心中一动,忽地回身,一扬掌,啪的一下就扇了孙芳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打得响,孙芳一个踉跄,半边脸顿时就红肿起来。
孙芳又惊又痛又怒,尖叫道:“你敢打我?”
雪槐却装出一脸糊涂,叫道:“是啊,我怎么敢打你呢。”看向自己的手:“手啊手,你怎么不经我同意,自作主张就去打人呢?”这么一问,随即又哑起嗓子,学一个苍老些的声音道:“不是你的手自作主张,是我命他打的。”随又恢复自己的嗓音,捧着手诚惶诚恐的道:“原来是师父到了啊,但是师父啊,你怎么要打她呢,而且打那么重,你看她的脸都肿得象个包子了呢。”又学那苍老的声音:“为什么打她,因为她老欺负她姐姐,跟你说,还打轻了呢,师父从此留了神,以后只要她对她姐姐有半点不恭敬,我就要把她打成一个猪头。”
他这么装神弄鬼唱双簧,孙芳如何肯信,尖叫道:“是你弄鬼,你打我。”
雪槐装委屈:“真的不是我。”随又脸一扳,用那苍老声音道:“还想讨打是不是?”
“啊。”孙芳尖叫一声,躲到了孙进背后。
雪槐心中暗笑:“臭丫头,打不死你。”眼光瞟向孙荧,却见孙荧眼中露出感激之色,知道孙荧心里明白他是在为她出气,微微一笑,孙荧脸一红,低下了头。
“臭小子,你一会儿装神弄鬼,一会儿打情骂俏,到底想干什么?”红娘子不耐烦了。
雪槐转过头,却用那苍老的声音道:“徒弟啊,这大嘴女人是谁呢?”
红娘子的嘴确实有些大,平常有事没事抿着,这时没太留意,却就给雪槐看了出来,红娘子大怒,叱道:“放肆。”
雪槐就是要激怒她,哈哈一笑,道:“师父啊,这女人是红娘子呢,有名的七大狂魔之一,师父你怕不怕啊?”又转成苍老的声音,打个哈哈道:“我会怕她,什么七大狂魔,不过七个跳梁小丑而已,徒弟,你上去给她半剑,一剑若用全了你都不是我徒弟。”随又把声音转回来,应一声:“是。”剑一扬,看向红娘子:“注意,我要出剑了,师父借力,可不象前两剑和你闹着玩呢。”
红娘子早就不耐烦了,叫道:“臭小子,来吧,好多废话。”
“我来了啊。”雪槐一扬剑,作势欲冲,却又猛地停下,红娘子本来运好了气,这时也只得放开,她本是个急性子,这会儿五脏六腑里直觉有几千只蚂蚁在爬,在墙头顿足道:“又怎么了?”
雪槐愁眉苦脸,看了她道:“我师父叫我半剑杀了你,但你终是七大狂魔之一,给我半剑杀了,岂非太不给你留面子,所以我犹豫,怎么办呢,一面是师命难违,一面可又太不近人情了,我两个总是老熟人不是?”
“呸。”红娘子哭笑不得,怒呸一声,大叫道:“放手来吧死小子。”
“差不多了。”雪槐心中暗暗点头,猛地大喝一声:“杀。”双脚一顿,身剑合一,猛射向红娘子,这一剑却是改劈为刺,直指红娘子胸口。这时他虽使尽手段激得红娘子心浮气燥,却仍留了心眼,起手时仍未召唤神剑灵力,直待身到中途,才猛地召唤神剑灵力,两力合一,以直摧天地之势猛刺过去。
红娘子确实是给雪槐气坏了,这时眼见雪槐剑到,双轮一并,暗下决心,锁住雪槐长剑的同时,要狠狠给雪槐一个教训,再没想到雪槐另伏得有神剑灵力,突然加力,她魔觉灵异之极,神剑灵力的杀气虽隐在万屠玄功的杀意中,一上雪槐之身,还是给她感觉到了,然而这时已经太迟了,雪槐剑锋已到,从她双轮间破轮直进,穿胸而过。
红娘子脸上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就那么呆住,半天才叫道:“臭小子,你——你使奸。”身子往后一仰,跌落墙下,化为一滩污血,其臭无比,污血流经处,草木纷纷枯死。她为邪灵之血,自是奇毒无比。
雪槐得万屠玄功后,加上神剑灵力,功力确已在红娘子之上,但强得不是太多,若真个平手相斗,打败红娘子可能,想一剑杀了红娘子,却是绝没有这么容易,这一剑得手,如其说是功力大进之故,不如说是红娘子上了他诡计多端的当,还有就是夕舞在这中间也有功劳,若不是心存忌惮,红娘子恐怕不会和他打这个赌,老老实实的容他砍上三剑。
红娘子难以置信,孙府所有的人也同样怀疑自己的眼睛,呆了好半天,这才欢呼出声,孙进在孙荧搀扶下强自站起,对雪槐抱拳道:“多谢雪公子,却不知雪公子是哪位名门高师派来援手的。”他这时自然知道雪槐那所谓的马夫不过是游戏而已,却以为是哪个门派的高人闻风派来援手的。
他这话倒叫雪槐一愣,自己给义父赶了出来,虽学得七咒和万屠玄功,也都没正式拜过师,想了一想,道:“我无师无派,也不是谁派来的,白天恰撞着红娘子在张这庄里,估计她要对庄主不利,所以借个障眼法进庄来帮手。”
“雪公子云天高义,孙进感激不尽。”孙进连连称谢,说着却又是一口血喷出来,受伤着实不轻。
“庄主放松。”雪槐伸手扶他坐下,将神剑灵力输入他体内,半盏茶时分,孙进伤势便好了大半,霍然站起,抓了雪槐的手道:“雪公子真神人也,你救我全家,又助我疗伤,可叫孙进怎生谢你?”
雪槐刚要说不用谢,脑中忽地一动,看向孙进道:“庄主真要谢我?”
孙进连连点头,道:“当然,雪公子与我一家可是有存亡绝续的大恩呢,若没有雪公子,我现在哪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谢雪公子。”
“其他的我也不要,只想替我一个朋友向庄主讨一个人。”说着向孙荧一指:“庄主若真舍得,我走时,便让大小姐跟我走,有一点庄主放心,我那朋友出身名门,而且说白了就是你们五观三寺中人,她也绝不会亏待大小姐。”
孙进全不犹豫,转头看向孙荧道:“荧儿,从此你就是雪公子的人了,快拜谢雪公子。”
孙荧忙跪下叩头,眼光里又羞又喜,一张脸更是胀得通红,另一面,孙芳却是满脸妒意。她三个全误会了雪槐的意思,雪槐自然明白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却也不想说破,这一日一夜间他看得清楚,孙荧命苦而心善,实是个极好的女孩子,但他一走,只怕又会落在孙芳手里,所以才毫不客气的向孙进要了过来,心中早谋划好,离了这里后,便带孙荧去找碧青莲,他心中其实另有更好的主意,只不过现在还不敢肯定,只能让她先托身碧青莲处。
孙进又叫摆酒相谢,他刚负过伤,不宜喝酒,雪槐当下也谢了,只坐着叙话,雪槐本是想当夜就走,却又担心红娘子另还有后援,记起先前孙进说他师父已到中途的话,问起,这才知道,原来因七杀教这段时间猖狂得厉害,以五观三寺为首的正教起了剪除之心,相约在真言寺聚会共商大计,孙进的师父九叶道人这时掌着铁剑观,自在受邀之列,已有信说就在这两天要来。
听他这么说,雪槐心中十分高兴,想:“原来正教终是要动手了,好,我快些救出无花,然后好来帮手。”却猛然想到夕舞,心中却又一黯,且不说夕舞此时不知身在何处,便找到了,夕舞在巫灵时和那些邪怪却似乎很有些联系,虽然那些邪怪也有可能是受冬阳王之命相助夕舞,但无论如何总是不好处置。
即知九叶道人一两天便会来,雪槐等一两天还是不妨事的,免得他一走又叫邪怪趁了空子,说了一会话,当下休息,孙进自然另安排了上房给他。
每二日吃了早饭,孙进陪着雪槐说了一会话,他伤势未愈,雪槐说再给他疗伤,孙进急忙推辞,说不必再浪费雪槐功力,他以为雪槐是以本身功力为他疗伤呢,只说自己多坐息几次便好了,雪槐不好解释,也不勉强,便请孙进多休息,自回房来,不多会,忽有丫头来请,说是小姐有请。
雪槐不知有什么事,便跟着丫头往孙荧处来,进一个独院,到房里,桌上摆了酒菜,内间走出一人,却不是孙荧,而是孙芳,穿了淡黄的春衫儿,满头珠翠,打扮得十分艳丽。
雪槐一愣,这才想起那丫头并没说是二小姐请还是大小姐请,当下扭头便要出来,孙芳却一步上前,抓住了他手,叫道:“雪公子,先留一步。”
雪槐皱眉,叫道:“放手。”
孙芳却不放手,反抓得更紧了些,道:“雪公子,我知道我有眼无珠,先前没看出雪公子身怀奇技,得罪了雪公子,但我会改,我昨夜后悔死,差不多都哭了半夜呢,我也有许多好处,而且爹娘疼我远过于那个穷丫头,如果雪公子要了我,比那穷丫头不知要强多少倍呢,所有这庄里。”
这里面她有两个字没说错,后悔,在她想来,雪槐之所以要孙荧,就是因她昨日下午说要让孙荧嫁给雪槐,叫雪槐动了心,否则雪槐如何会看上孙荧,后悔一夜,这一早便不顾脸面,请雪槐来,思谋着放出温柔手段,要把雪槐的心从孙荧手里抢过来。
她自以为说得很动听,却不知雪槐差点要呕出来,猛一下打断她的话,喝道:“松手。”一振抖开她手,向外走去。
孙芳一下没拉住,哀叫:“雪公子。”
雪槐哪里理她,只向外走,看看到门口,却听孙芳一声尖叫:“我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雪槐,看这里。”
她叫得有些不同,雪槐一扭头,却见孙芳伸手去胸前猛扯,竟一下将衣服扯了开来,露出两个xx子,口中便就大叫起来:“强xx啊,强xx啊。”
雪槐再没想到她如此无赖恶毒,又惊又怒,便在这时,背后风声急起,一个声音怒叫:“无耻狂徒,看剑。”
剑啸声急起,来势如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