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迷阵丧真如
无奈刚才看得人性与生俱来的本能冲动,丹田鼓荡,全身真气浮动,无法一下子定住,只觉眼旸腰软,勉强轻轻爬起,刚长吁了一口气,想加速运行功力,猛觉香风轻拂,知身后有人袭到,本能地一个“细胸巧翻云”,闪退一边,刚要打出的双掌忽然收住,原来已看清是玉龙姑伫立面前。
大约她也芳心乱跳,更不该秋波那一转,满地春色,尽收眼底,只见她本已娇红欲滴的双颊更红得快要出火,连粉颈儿都如醉酒,一对秋波水汪汪地好像可挤出水来,狠狠的向他瞟了一眼,他不由心头一荡,又一紧,也是面热心跳,这回是本能的羞耻,何况心急如火。只见她玉手一招,便示意他跟着往右面斜坡退下,他不由自主地飞身跟去,约飞奔了半里许,他急忙停步,正要翻身退间,只听她低声娇喝:“你想找死么?可知南天八怪,全聚首一堂,都是来贺色空老魔七十大寿的。别说八怪的其中一个,你皆非敌手,便是他们门下,也都惹不得,幸而我脱身得快,你师妹年少不解事,一照面便被老怪门下玉箫郎君……用独门五色迷香弹迷昏倒地,如她醒转一说出我们,别想逃出山去。只有暂时躲避一下,如不见动静,必是小丫头嘴紧,我们再设法脱身不迟……”她边说,娇躯儿越移越近,说到末句,竟是四目相对,只差未肌肤相接了。
少年本已急得火红火绿,几次想不顾而去。无奈娇音隐藏魅力,妙人儿香躯已一晃到了面前,还步步逼近,使他双脚欲移不得!
这时,只见她眼波欲流,娇喘细细,使人闻之心摇意荡。加之吐气如兰,香息阵阵,刺入鼻内,只觉全身像熨斗熨过似的舒贴。最要命的是她穿着紧身银色夜行衣,显出蛮腰一掬,丰臀轻盈,因娇喘不已,胸前起伏颇烈,两只熟透的蟠桃似要破衣而出。
那时的女人绝无此种装束的,山居已惯的少年更是做梦都未见到过。便是有师执门下女弟子来拜望师傅,也尽是云鬓雾鬟,长衣罗带的,连三寸莲钧都不易看到,那里经得起这种强烈的诱惑?不由把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周身似感不适,也觉背上蚁咬虫行……
猛地,远远又传来刺耳的狂笑,神智顿清,想起师妹如俎上之肉,待宰之羊,真的一刀杀死倒好,最难堪的……他不敢再想下去。
一想到对方乃师门同辈,成名有年,且出名的难惹,自己怎么一下子心态大变,胡思乱想至此?对方所言,也是好意,八怪难敌,也是事实。别人好心关照,自己却想到歪道上去。一被对方瞧出,不但自己被人看轻,连师门清望点污无余,不由冷汗又出,急道:“应仙子所言不错,但师妹被擒,义不独生……”
玉龙姑一双妙目,只是瞅着他,不等他说完,便接口道:“你这騃子,全不知正则守经,乱则从权之理。光凭血气之勇,最多不过多饶上一条小命。听姐姐的话,且歇息一下,等下如无动静,姐姐再助你去探看,设法把小丫头救出,这时去,无异飞蛾投火……。”好怪!她声音渐颤,娇躯儿是怕冷!还是发软?竟轻微颤动,双眼半射出一种令人心醉的异样光辉,竟张开两臂,似要抱紧他!
他心头一凛,耳听远处又传来多种的笑声,隐约中还有微不可辨的少女哭骂声,他俊目放光,蓦地翻身便飞奔同路,嘴内只说了一句:“应仙子,请自便,有命再相见……”已展开全身功力,拼命驰走。
应思霞似受惊而突然清醒,耳听洞中又传来悠扬的箫声,她猛地双手掩面,歪倒在地,痛哭起来。
少年身如脱弩之箭,转眼已达前洞崖前,洞中细乐已停,只有悦耳的箫声和刺耳的怪笑声及耳熟能辨的啜泣声,不由百脉债张,目眥几裂。亏他能沉住气,临大敌不惧,却极小心,身似蛇行狸游,竟被他混进洞口。大约所有的人都在瞧热闹,无人注意外面,恰巧,石门大开,门顶上却有两个通风气孔,乃人工凿成,大如狗窦,却是灯光所不及之处,他也顾不得了,运开易筋缩骨法,全身立时缩小如十岁左右的童子,隐身入洞。
由暗处看明处,特别分明。内洞甚大,宽约五丈,内洞则为珠帘绣幔所遮掩。只见珠为灯,耀如白昼,全洞宛如锦绣装成,珠光宝气,照眼生辉,陈设华丽,见所未见,有很少东西更是闻所未闻。可惜中间被数十个妖形怪状的男女围成一个圈子,遮住了视线,啜泣声和怒骂声便从中发出,显然是心上人在内受辱。
两边为五彩珠帘所遮,由此伏彼起的笑声中可估量出两边都摆满了酒席,正中神案上红烛高烧,异香氲氤,初不觉得,停了半晌,便觉全身慵困。特别是那箫声古怪,听到耳内,不由心魂俱醉,骨软筋酥。最奇的是心上人的哭骂,啜泣声由高到低,由低到无,竟渐渐声息皆无。
他心中尚明白,以小妮子的刚烈性情,有时连师傅都只有摇头的份儿。脾气一发,可以十天半月不开口说话,谁也不理会。便是为强敌所辱,也决绝啜泣示弱之理。何以又突然寂寂不动,明是受了箫声感染。
箫声越变越奇,先由离人思妇,怨妇望夫的幽怨变为春临大地,百鸟争喧,先使人心酸,继使人心荡,而潜含一种悦耳赏心,使人非听下去不可的魔力。此时异声忽起,似呻似吟,似眤似狎,春声一片,难传其妙,使人回肠荡气,绮思绵绵,七情纷扰,六欲交驰,意随念动。
少年只觉得全身异样,比刚才石崖窥浴,春色无边之下还要难受,渐感气促神昏,脊骨发麻,由玉枕麻到尾闾。同时,命门火热,丹田微痒,猛觉不妙,知生死瞬息,真阳要走,只要一口气提不住,立时一泻千里,童贞自破!幸赖已得师门心法,平日勤习之功,在紧要关头,居然一念之间,能悬崖勒马,立即舌抵上层,气沉丹田,左手紧按“关元”,右掌按住“尾闾”,倒吸一口真气,目视天窍(两眼之间的鼻梁上,俗称泥丸宫,道家名为命窍,元婴修成,由此裂开成道),心守七窍,虽箫声更烈,异声更急,已觉真阳渐静,仅全身无力,微闻洞内传出柔细如女音,实是男人口气:“哈哈!小娃儿,乖乖的听话,好好回答咱们的话,咱们不但不难为你,马上送你下山,你如喜欢这里,留下来玩也随你的意思……”顿了一顿:“你等散开,把帘钩挂起,让小娃儿听个够,再给她看些新奇儿,大门洞开,恐怕小娃儿舍不得出门呢……”
这回却不听到刺耳的各种怪笑,大约也受了箫声的感染,只见珠帘分开,露出全洞,那些妖形怪状的男女已自敞开。触目只见小妮子如醉如痴,半歪倒在地,似睡非睡,失魂落魄,两眼无神,只是两颊反常的红得和玉龙姑一样,一切不闻不见,完全沈浸在箫声之内……
虽是衣裙不整,且喜没有解开松落之处,这时少年已深知这箫声比传说的怪异还要利害十倍。久闻色空老怪门下唯一得意弟子叫做玉箫郎君傅梅影。天生阴阳二体,白日为壮男,届夜成娇女,老怪爱如至宝,不惜以一身绝技相授。传说老怪自幼习闻百粤八闽铜鼓社乐,深明音律,遇异人传授一身绝学后,不但得宫、商、徵、角、羽之精微奥妙,熟能生巧,竟做成一种似箜荫,非唢呐的乐器,运用独门内力,随意念发出一动异声,除惑人心神外,吹到妙处,飞禽闻之比翼,兽类闻之叫春,利害不可思议,老怪凭此造孽,自名“秘魔神音”。又创“天魔舞”,大开无遮会,使江湖上的淫贼荡妇,无不垂涎三尺,以一尝为快。那傅梅影天生人妖,偏有慧心,不远千里,由贵州(当时名黔地,古为鬼方国,首邑名夜郎,故有夜郎自大之谚。)刘家买到一支祖传秘制的玉箫。据说:刘家秘制此种竹箫,非常神异,刘家祖上曾因吹动竹箫,引得老虎俯伏静听,沉沉如睡,其声及远,数十里都听得到。做箫时,先要斋戒洗浴,敬神等仪式,再取深山大泽一种特产的苗竹,制在独处静室,不准妇女鸡犬入内,四十九日才可做成一支,售价极昂,非千金莫办。做成一支,又要卧床修养半年,说是回复元气,因此往往三年中才制成一支,得之者视为瑰宝。傅梅影一得此箫,居然另创出一种新声,更俱魔力,连老怪也自叹不如。想不到传闻还以为别人夸大,现在自己身受,才知利害。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纵能保住元精不离窍,亦必元气大伤,如得大病非卧床数月不可。而小妮子虽憨不解男女间事,谁个少女不善怀春,以她年龄,红潮早至,情窦将开。只为山居无外物引诱,才保住一片天真,被这种异声所迷,无异把一个无知少女带到了风流地狱,让她心灵上,感觉到男女间的一切神秘,她一迷心智,已非本来面目,轻则变成白痴,重则元阴一走,不等魔鬼们近身,已是去死不远……恨不得大声喝破,惊醒她的迷梦!
可怜!他自己已是全身软瘫,功力全失,连开口都无气力,只有束手待毙!想逃已来不及,眼看两人都要毁在这里,又非敌人动手,真是死得不明不白,寃哉枉也。自觉心酸眼涩,丈夫有泪不轻弹,皆缘未到伤心处。他还要力运玄功,抵抗那越来越烈的异声,知道稍一疎忽分神,立时受制,只有乾瞪眼的份儿。
奇事出矣!那小妮子原如不知不觉,老怪一开口,似乎句句传入她耳鼓内,只见她星眸微启,樱桃乍破,竟用一种少年从未听过的醉人曼声轻眤道:“你要问什么呀……”
少年如被鬼击,又像雷打鸭子,暗叫罢了,小妮子已入迷境,心不由主了,连声音都变啦!直急得冷汗津津,游目四顾,却下意识地想看看有无救兵。可是,他不看倒罢了,这一看,又几乎由心中直冒起一股冷气,只见两边各摆四桌酒,真正筵开玳瑁,席设芙蓉,山珍海味,金杯玉盏象牙箸(筷子),华丽不让王侯,每桌高踞一奇形怪状的人,正是传说中的南天八怪形貌:只见靠右第一桌坐着一个全身金线鹤氅(寿袍),脚登福字无忧粉底靴的老儿,身长七尺以上,鹤发童颜,细眉凤眼,五官秀而媚冶,听他说话似女音而脱不了男性沉着,可看出他少年时一定有宋玉潘安之貌。正右手拈着金杯儿微笑着注视着地上的小妮子,掩盖不了他的淫心媚视。指甲长达三寸,肌白如玉,竟无一点绉纹粗糙。不用说,他就是称南天八怪之首的色空上人。
次座乃一晦气色马脸,好像没有眉毛,却有两撇老鼠黄须的老头,两耳奇大,左额角似有一块紫白长斑,头戴九梁道巾,身穿皂色道袍,正端坐不语,便是追魂羽士樊仲。
第三座却是一个胖大头陀,头如笆斗,眼似铜铃,面如噀血,臂粗如栲栳,腹大如十石之瓠,却穿着一件紧身的僧袍,大约因参加寿诞,临时找到这件不合身的僧衣,直把他裹成一个大肉球,说不出的难看。不用看,便是花花罗汉了凡贼秃。
靠近洞口一桌,却是一个瘦小如猴,橄榄脑袋,死眉死眼,猥琐不堪,却穿着全新蜀锦直裰,直遮到脚背,两个朝天鼻孔直打呼噜,呼吸有声的家伙。一头乱糟糟,根根如刺蝟的短发上布满了白色头皮屑。一顶全新的瓜皮小帽放在桌角上,正垂着乾绉眼皮,似在打瞌睡。别小看了他,一肚皮的阴毒刁钻,一身歹毒的暗器,坐八怪第四把交椅,乃百手神猴凃鹰。
这三人都分住在粤、湘、桂间的骑田、萌渚、都庞、三山,统称五岭三凶(五岭是指大庚、骑田、萌渚、都庞、越城五山)。因为大庚、越城二山有三凶分寨之故。左边首座乃一形如殖尸,面色灰淡,五官挤在一起,身穿灰色长袍,脚踏蔴鞋的老者,光秃着脑壳,须髭俱无,简直一毛不生,阴沉沉,冷水冰的直瞪着白眼看着洞顶,令人一见便鸡皮起粟。暗想这鬼东西却有一个好浑号,他正是第五怪无我居士令孤穷。
下面三桌,却是三个凶苗,都是身长九尺以上,加上头带一尺乡长的红布包头,真是巨无覇。个个狞恶如鬼,獠牙外露,面上五颜六色,斑烂可怕,全身毛长三寸余,如同乱草,都赤着足,各在腰间束一块虎皮,鹿皮做的上装,大约来赴盛会,都各披了一件各种野兽毛皮七连八缀的外套,却用整条蛇皮在颈下打了一个活结。脑前、臂上都画满了各种奇蛇恶兽和骷髅头,腰间各围了一道人骨做成的骷髅带。手腕、脚踝上套着大铜环,令人一见作呕,他们还以为很美呢?正各嘻着大嘴直乐,两耳挂着的大铜环也在晃动着。大约为箫声所迷,都是目走失神,嘴角挂涎,直流到胸前,也不知揩拭,就是凶名远震的苗疆三毒。
那箫声起自洞后绣幔,不见人影。
四面站着数十个奇装异服的男女,女的固然珠光宝气,裸肩露臂,赤足无鞋,脂涂粉抹,一个个妖娆娇美,只是眉梢眼角,充满荡意。虽玉臂粉腿,酥胸花映,在少年眼中,无异蛇蝎。最妙的是那些壮男,不但穿着各式各样的锦绣奇装,也擦脂抹粉,但是掩不了嘴唇上,颊上青黑一片的须根,甚是丑怪,他们却顾盼自得,不时同那些女人挤眉弄眼,献媚示威呢!
在少年一瞥全场之间,老怪一见少女开口,甚是得意,笑容满面,徐徐细语:“小娃娃,你真乖,咱问你:是谁的门下,为何入山?有人同来吗?”
她模糊的娇声答道:“我师傅姓颜,本事大着哩。我是找我大师兄才入山的。有我三师兄同来,还有呀,一个穿白衣的应姐姐,三师兄叫她作甚么的玉龙姑呀……”
箫声忽忧然而止。少年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此时仍是骨软如绵,只急得心如油煎!
异声一止,那些男女似听惯了,已有定力,并不感到怎样,其余七怪都自吁了一口气,有的在举杯独酌;有的齐向小妮子注视。那三个凶苗怔怔了一下子,又都狼吞虎咽起来,只有老怪愕然了一下,疾扫幔后一眼,急说:“好啊!你真乖!还未问你名字呢?你大师兄叫什么名字?你师傅叫你入山还有别的事吗?”
小妮子却如梦初醒,张大了眼珠,露出羞赧,惊惶的交杂眼光,似有所悟,竟想暴跳起来,大约身软无力,只动了一下又倾侧在地,只由一双愤怒的眼光中看出她芳心内混乱一片,交织了说不出的话,大约又羞、又气、又怒,一声娇叱怒暍尚未全喊出,便昏绝过去。
老怪神色一变,迅即复原,回顾幔后,曼声叫:“梅儿何在?为何中止不吹?为师未叫你停止啊!别看小娃儿好像快要入幻境,为师岂看不出她根骨甚厚,绝无走火之虞,正要紧关头,为何偾事……”语虽柔如无力,传入耳鼓,却是心脉皆震。
幔后却是寂然,老怪似已觉察人已离去,不由恼羞成怒!但旋又微笑,自言自语道:“何苦自作多情呢?为师早叫你把她赶下去,不准再来,以示属昆仑,为何不听话……小娃儿啊,真淘气!”竟离座走近小妮子身边,一指轻拂她的“会阴”穴,小妮子又睁开了无神的眼睛,却无力说话,更无力起来,看在少年眼内,好不心痛!
老怪有意地竟向少年藏身处看了一眼,使少年心中一紧。同时看出那追魂羽士也向自己这边扫了一眼,连眉毛都未动一下。却见老怪微微一笑,一挥手:“叫包、楮二人出来……曲舞准备!”对小妮子淡淡一笑,是一种心怀叵测的笑,包含奸诈和淫恶,曼声细气的:“小娃儿,再让你开开眼界,好戏多着哩!”徐徐走同座位。
后洞传来莲步细碎和淫荡的低笑声,却先走出在崇安斗牛场内撒野的一矮一长,一胖一瘦的汉子。看这对活宝连大气都不敢出,尽量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向老怪座前,躬身道:“太行小辈恭聆老前辈训示。”
那追魂羽士一声幽幽冷笑,道:“别现世啦,中原来的人物都是这样脓包相,老夫首先看不顺眼。”
吓得二贼不知如何是好,犹如猫口下的老鼠,手足无措,苦着脸,连说:“不敢!不敢!……”又觉语气不对,急得都变颜失色,你看我,我看你,微气全无,真正脓包相。
只听老怪哑然笑道:“二位不要怕,难得二位不远千里而来,正值老朽古稀之庆,绝无加害二位之理……”又向追魂羽士笑道:“二弟,这两位乃太行四鸟之二、四寨主。好意来投,说有关中原武林秘密报告,二弟稍安毋躁!”
追魂羽士不屑地冷冷道:“老大,要探出那些老账的动静,何必靠外人?难道咱们门下都是饭桶,若不是老大华诞喜期,哼!……”
二贼一个哆嗦,几乎发抖,更见丑态。
老怪仍是微笑着,一指地上小妮子:“据二位说曾在崇安发现一对上好童男女,她可是?”
二贼那敢注视地上少女,讨好地躬身道:“正是!还有一只小狗不见,想必已同入山,小辈不才,愿出洞擒来奉献……”似见老怪细眉一动,觉得不妙,又急道:“凭老前辈各位门下兄弟,小狗还能跑上天去……”
猛听一声娇喝,二贼急忙扬掌待敌,原来姑娘已渐复原,但在虎视眈眈下,不敢轻举妄动,现见二贼诸般可恶,想起了斗牛场上的羞辱,加上自己被擒身受之耻,什么也不顾了,想先毙了二贼再说。却未料到真气已大亏,全凭一时气愤,勉强跃起身来,只觉眼冒金星,只听追魂羽士阴森森的一声断喝:“娃娃!还不给咱躺下?”举袖一拂,冷风自生,姑娘被一股恰到好处的大力一推,身不由主的翻身跌倒,可把正要飞身抢下的少年一怔,也觉得功力运行不灵,下去等於待缚!
可苦了两贼,大约追魂羽士有心示威,给他俩苦头吃,被掌风一推,如非凝神待敌,立定子午桩,必被弹出数丈不可。即使如此,也身不由主地一连打了几个踉跄,同时被震出丈余外才勉强站住,又恐老魔再加一击,直惊得张大了嘴,呆怔在一起,哭笑不得!
老怪神色不动,冷然道:“二位仍请入内歇着,听传命再说吧!”
二贼如获大赦,躬身道谢,急急溜进后洞去了。
这时那数十个男女已脱得只存下一块遮羞的缀花丁字短袴,男的绸缎做成,女的红罗做成,最妙的十人腰前后都缀装一朵颜色不同,品种也不同的湘绣珠花,五彩六色,倍极鲜妍,宛如百花草艳,竞相开放,使人眼花撩乱口难言。
老怪两手微摆,数十个男女立时各执多种特制的乐器,奇形怪状,一声轻响,便如水流花放,百乐昔奏,隐藏节拍,综成一种柔柔靡靡的异声,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汇集在一起,说不出的意境。同时,他(她)们随着音乐旋律,摇曳起舞,轻盈妙曼,真是只宜天上有,人间未曾闻,便是皇宫夜宴,相信无此场面。
少女又似受了感染,秀目波澄,桃靥泛血,少年自顾不暇,拼命守住真阳一点,只有心中连珠价地叫苦!
正舞到急处,曲传神时,在一连串妖声内,后洞珠帘起处,又并排舞出十对裸体男女,个个脸如醉酒,春意盎然,各呈丑态,原来的乐队便围成圆圈,舞步渐停,乐声起急,当十对男女最后一对出现时,少年全身一震,一颗心几乎跳出,地上的小妮子也似突然受惊而欲起不得!
原来,最后一对男女竟半抱半扶地捧着一全身剥得精光大吉,却密密麻麻绑了十多道油浸牛筋,胸前两臂还加了一道苗疆特产的山藤,虽细如灯草,却是坚勒得紧,已深陷入肉分许,隐隐可见一道紫色红线,不是别人,正是少年和少女的大师兄!
只见他紫色方脸,浓眉大眼,重瞳起棱,五官端正,大耳垂肩,大约饱受冻饿,原来硕壮如牛的身体已见峻峭瘦骨,因内功深湛,双眸仍是神光内蕴,正怒目直视,使人一见便感到眼内发出一股惊天地,泣鬼神的浩然正气!
那对男女把他挟在少女身边歪倒,女的嫣然一笑,粉腿高举,便由他头上飞过,十对男女便婆娑起舞,随着乐曲抬腿张臂,仰胸挺臀,特别是这十个少女都是千中选一的绝色,真是千般体态万般娇。使少年骨髓欲融,神魂欲飞,但见大师兄犹如泥塑木雕,只是眼中似要喷出怒火,只奇怪大师兄为何不紧闭双目?他那里知道大师兄已受尽此辱,如一闭目入定,妖女们便会不客气地要抱他亲嘴了!
使他怒不可遏的是那十个壮汉,竟在一个无知少女面前露出百般丑相,只是自己已成过江菩萨,心中那份难受,一直发热,又翻滚着想突来救兵,如师傅赶到,一定尽杀这些狗男女出气!
猛的!只见大师兄向自己藏身之处投来一瞥,虎目中竟流下英雄泪。原来,这时那两个壮汉竟越发丑恶的对付小师妹了,大有马上抢头筹之势,他和他不知都是故意做作,怎敢对老怪口头美食真个销魂,都觉七窍生烟。而那两只妖精,别看她俩国色天香,粉滴酥搓,艳绝群伦,是数十个妖精内最美的两个,竟各扭腰摆臀,差点挨到大师兄面上。只见大师兄又向自己投来一瞥锐利严肃的眼光,显然是急催自己逃走,蓦地只见他双珠怒凸,一声狂笑未绝,鼻作狮子吼,大口一张,飞出一团血雨,在群魔大喝?和四个狗男女惨呼声中,人影飘忽,色空上人当先离座纵落,二妖精和二壮汉已横尸在地,吐出了最后一口娇气!
原来,大师兄由忍辱负重而怒极疯狂,竟自断舌,咬成碎末,运用一口混元真气,全力喷出,竟成一片方达丈余的血雨,最惊人的是每一道血雨都打中四个狗男女身的重穴,透肉穿肤,无异血箭。他自己也真气消散,一瞑不视!
同时,小师妹也一声无力的悲啼,倾倒在他怀中,昏绝过去!
全洞立时一阵大乱,老怪又怒又气,也变了颜色。
少年只觉天旋地转,自觉胸中板结,真气受阻,不死也必重伤,猛觉微风飒然,自己已被人一把挟住,微闻半声冷笑,便失去知觉!
疑假疑真,是虚是幻?他在梦内吗?而且是一场风流梦,他恍恍惚惚,好像由师傅作主,使小师妹嫁给他,洞房花烛,自己失去了平日的理性,只有一颗火热的心,燃烧着人类原始的本能,却被一声金鸡喔啼,群鸡鸣应而惊醒他的好梦,他睁开了眼,天啊!自己却裸体睡在一个异香氲氤,中人如醉的暖室牙床上,而且是俯睡着,身下软绵绵,脂凝粉滑压在一个仰卧女人身上,惊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他,想跳起来,但平时一跃便是七八丈高远的身手但不知何时消失了,此时软得像牛皮糖贴在热灶上。
他咬紧钢牙,试提住一口真气,尽力睁大眼睛,藉着似明似暗的粉红色纱灯微光一看,立时英雄肝胆,化作儿女柔肠,不是她还是谁?
只见她钗横鬓乱,娇喘未已,却是星眸紧闭,只有颦眉紧结,嗅觉告诉他,自己和她嘴角都留着一种似香非香,似膻非膻的酒气,显然是两人昏迷中被老怪用手法强灌下烈性春酒,才造成这回梦中情孽!
红罗帐内,海棠春睡,鸭舌香浮,铜漏轻滴,锦被绣枕,无一不撩人情思,她,大约酒性仍浓,此情如梦中自己咬住牙,何至桃红片片,春光无限,瞬即,一切后果浮现在他脑中,师傅怒极的面容,同道们的不齿,仇敌们的讪笑,还有她!醒后会怎样?在暖洋洋春气充溢的暖室牙床上,打从心眼内泛起阵阵凉意!
自己急速离开?带她逃出?自己撞壁而死?他脑中混乱极了,听听一片静寂,回思夜来一切,不过隔了一个更次,或如做了一场恶梦。明明是身处魔窟,任人摆布的囚徒啊!要走,谈何容易?
他试运行功力,大约酒性已全失,渐觉自如,急翻身下地,四面找寻衣物,还好,和她的一同丢在湘妃椅上,急穿上身,仔细打量,原来是一间靠后洞绝壑的石室,靠绝壑的一边用人工开了一个宽约尺余的圆洞,被绣幔遮住,这时,已由幔外透来朦胧的雾气,估计正是黎明之前。
猛听床上的她发出一声呓语似的呻吟娇呷,顿使他手忙脚乱,如得决之囚,先轻手轻脚把她衣物一切安放在锦被上,却见她仍在半昏迷中呓语喃喃,似在轻诉,又似啜泣,他的心,如被人抓着,一阵阵紧张、不安,羞愧交道,猛地翻身奔向洞口,便想用缩骨法跃出窗口,跳壑而死!
他霍地呆住,微闻洞外一声轻微得几疑风声的幽幽叹息,似轻诉?似啜泣?他几疑有鬼!
绣幔上黑影一动,他心中一震,已看清像幽灵的露出半个人头,但由低微急促的娇喘中断定是个女人,女人?岂非是她?他心中一亮,精神大振,一挑绣幔,探头一看,果然是玉龙姑。只见她花容惨白得怕人,显出受冷、心惊而又伤心,正一手攀紧铁条,另一手用重手法要折断另外一支铁条……
这时的他,百感交集,终於压低声音哽咽道:“应仙子,你不必冒险了,下临万丈绝壑,不要连累你也受害吧……”竟差点痛哭起来。
“快!”她咬紧银牙,已显出力乏神疲:“下面有山藤和老松之属,我利用先藏山洞内的百环飞爪爬上来,此时群魔正在入定和……你快把她先送出来,我用套索把她垂到下面老松上,你再出来,作九死一生之计……”
求生的愿望是人的本能,他一切皆无暇考虑,先逃出一命再说。急转身近床,见她仍未清醒,不过星眸半启,射出迷惘、羞愧、惊骇的眼光,眼角莹莹,梨花一枝春带雨!
他顾不得了,一把把她扶起,倚在自己右臂弯内,一手取衣,由内到外,为她穿上,小妮子似有一半清醒了,也知哭不得,只眼泪像断线珍珠似的,一颗娥首直往他怀内钻。
好容易给她全身穿好,俯在她耳畔!低叫:“容妹,千万保重,应仙子在外接我们,我们快逃,再请师傅报仇雪耻……嗳!大师兄!……”
她更羞得要命,只有双手掩脸的份儿。他一把把她抱起,还好!两条铁条已被玉龙姑拔去,竟用金钢指加上鹰爪力,右掌五指深入崖隙,悬身半空绝壁。小妮子娇躯如香扇坠儿,很顺利地把她脚前头后推出洞去,外面玉龙姑一臂把她拦腰抱紧,夹在胁下,他一运缩骨功,便先探出上半身,用“蝎子倒爬城”的绝技两手一探窗下,抓紧岩隙,再把下半身徐徐倒翻出洞,再用壁虎功定住身体,在云雾蓬勃中携着飞爪套索,把小妮子齐胁缚住,再由两人各腾出一手,徐徐放索,可容易抱她降落在下面五丈的老松枝材上,都已全身汗出,有提不住气之势。
他想:人家为了救自己这对欢喜寃家,履危蹈险,还不曾确定吉凶,自己昨夜却那样对待她,心中不知一股什么味儿,不容他想下去,逃第一,咬牙运气,总算一同降落在老松根上。
据玉龙姑说:百尺绝壁下果然是大壑深潭,但另外有一条天然石梁凌空横架,宽不盈尺,满布苔藓,非绝顶轻功不能飞渡,安能提着或背负一个人安然通过?
直急得他直搓手,知道时机稍缩即逃,一被发觉,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那知道一切安排都是老怪的主意。原来,孽徒傅梅影也是利用箫声把因情郎别恋,四处勾结邪魔外道助她杀死情敌的玉龙姑引诱入迷,得尝仙味,因玉龙姑是昆仑名手,师徒一计议,竟得甜头,便遂下山,不准她再入山,以示属昆仑,至少也把昆仑掌教气个半死。
昨夜,傅梅影一听小妮子提起玉龙姑一同入山,便立即赶出,玉龙姑正伤心人别有怀抱,一时春心难禁,为少年坚拒,悲念交加,坐地痛哭呢!这人妖因此时已成女身,用她不着,一现身,便恶狠狠地出言侮辱她,极尽恶毒能事,直把她气得要同他拼命,他又嬉皮笑脸,展开骗女人功夫,甜言蜜语,百般抚慰,并示意地今后可以每天白昼午后到一个隐僻山洞等欢会,待乃师同意,再禀明师傅正式带她回洞成婚,并帮地下山北上中原去找她的情敌晦气,连那负心郎也不放过。这人妖真是一张嘴比蜜还甜,比刀还快,内、外功夫都能得女人欢心,竟把气得如疯的玉龙姑说得服服贴贴,任其摆布温存个够,奔回洞中,正见少年大师兄自绝杀人,他顺手把快要昏迷的少年一下挟住。其实,八怪都早知少年入洞偷窥,因都目空一切,那把一个奶臭小儿放在眼内,故意装作不知,由他白看好戏,欲取姑与,请君入瓮罢了!
这厮一降落洞中,八怪都因突起变故,抢救不及而动怒。特别是那两个妖精是老怪最宠爱的“炉鼎”,费了不少时间才找到的尤物。一下子香消玉殒,因都中了死穴,无法回生,试运功施救,毫无反应。才知此人内功得玄门真传,虽一口唾沫,也能毙人游刃。何况他运尽全身功力作拼命一击,所有的碎舌都如利箭,深入穴内寸许,还有什么办法?
老怪一怒之下,竟把这一代大侠的首徒一脚踏得五脏翻转,肚破肠流,喝命手下打扫。又责怪孽徒不该忽然遁出后洞,以致无功,如少女早被箫声所迷,自己就不会把她师兄提出逼她服贴……这人妖却花言巧语,献出一计,如此这般,让中原武林先来一个窝内翻,自相残杀,自己坐山观虎斗,等待各个击破,坐收渔利。
老怪本舍不得到口美食,反便宜敌人,无奈追魂羽士等赞成人妖奸计,只好忍痛割爱,连说:“便宜这小子!”
趁两人昏迷中,各灌了一大杯秘制春酒,药性亢奋无比,又把他俩脱个精光,引马入途,两人在药力激动下,除了本能的迫切发泄外,完全无有正常理智,自然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了!如两人不这样,不但在那种形势下不可能,都会被猛烈药性刺激得成为疯人呢!
果然,一切皆落人妖算中。那玉龙姑消受片刻温存,当时为人妖甘言所惑,未尝不甘为虎作伥。及人妖一走,夜色凄凉,冷风浸体,她的正常理智一恢复,便恨自己为何一变竟成了无耻淫妇?不但无以见天下武林同道,也无颜以见情敌,更愧对心上玉郎,自己千方百计找人代杀情敌,无非争取个郎仍投怀抱。一有强有力的外援帮打,便可理直气壮找情敌理论,文不成,可以武力取得,一来固必需请的同党利害,有必胜把握,二来全靠自己仍洁白无瑕,少女的骄傲全靠在一点童贞上,如处女的宝藏已失,什么都硬不起来了!
她越想越气,恨、怒、羞、交错胸中,自悔一失足成千古恨,唯今之计,只有联络侠义同道,找这些魔鬼晦气。如个郎不原谅,背盟到底,那时再横剑自绝,还可赢得别人一滴同情眼泪……她猛然想起头陷的一对少年都是武林北斗,一代大侠,号称“宇宙双英”的门下,他俩师傅颜老大和自己平辈论交,平时顺路去看望他,总可得到一些秘传绝学,以二老武功之高,不可思议,如能救出他的门下,岂非好说话?
她想到这里,马上由山洞内拾掇一番,竟冒大险,被她探出二人踪迹,居然把两人救出,但离逃生还远着,仍在不可知之数哩!
以八怪武功之高,岂有让人来去自如,甚至任从两个小娃儿平安溜出之理?完全是一套阴谋毒计,诱人上钩,故作一时之失啊!
此时,此地,以久疲之身,难怪她焦急现以词色,那小妮子被云雾一冲,晨风轻拂,药性消失,神灵已复,闻言掩面泣道:“应姐姐不要管我,你和……他……他快逃命吧!”这种无声的悲泣最能伤人,她全身一阵轻微颤抖着,那株虬松因承受三个人的重量,也在微微晃动。
少年急得睛珠流转,忽想到一个献主意:把套索两端由玉龙姑和他各执一端,绕在臂弯内,把她悬空平抬在中间,再各展踏雪无痕轻功飞越过石梁天险。
这个猷主意是眼前唯一的方法了,但一个不好,三人中任何一个失去平衡,便有连带一同坠下绝壑的危险。
他向玉龙姑射出恳求的眼光,玉龙姑也正向他瞟来一眼,四道眼光相触,都赶快避开。
她微吁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已在照做,小妮子忽然镇静下来,断然道:“不要这样,我也跟着,即使失足,也只我一人……”粉颈低垂,抬不起头来,大约神智已完全复原,真是羞不可抑,那里还有坦然说话的勇气。
少年急道:“好师妹,逃命要紧,要死小兄同你死在一起,只是连累应仙子了!”情发乎词,越见情急!
听在这妮子耳内,芳心比蜜还甜,那颗螓首几乎和酥胸接吻了。玉龙姑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娇喝:“此时千钧一发,还有闲话的余地么,快!小心着,跟着我!”不等少年伸手欲阻,一个“怒龙归海式”,头下脚上,穿云而下,只见一条白影,一晃被雾遮没。
少年急得直张口,急俯身道:“妹妹,快伏小兄背上,负你同行……”
小妮子不知是羞不可当,还是别有感触,一个“鱼鹰入水”式,便紧蹑白影落处而下,惊得少年以为她要投壑自绝,两手一抱个空,便乘势一个“雁落平沙”式衔尾冲下,喘息过处,不觉心中一松,原来身落石梁上,她俩鱼贯立着,风吹衣袂,飘飘欲仙。
谁也不敢开口说话,都拼命提住全身真气,知道谁个一失神便会坠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只见玉龙姑香肩微抬,柳腰闪动如蛇,正展开“龙游苍海”身法向前驰去,两人同时展开师门心法“凌空虚步”,紧紧跟着,约一顿饭时,才安全抵达另一座峰腰,三人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个个额上见汗,背上津津,也顾不得歇息,同时展开绝顶轻功,由玉龙姑带路,绕道从高崖秘径拼命驰去。
仙常岩上,始终不闻声息,玉龙姑不由停步道:“这就怪了!那些魔头都是出名的奸狡如鬼,岂有让我们轻易地逃了这多远,毫无动静之理!不要是有埋伏吧!我们最好分开三路,各奔生路,一同在崇安龙王庙相见,或在白岳令师处见面,如三人一路,万一遇敌,以八个老怪的功夫,合力敌一个或有胜算,无奈这里是他们势力圈内,别被他们一网打尽,连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哩!”
少年一想,果然有理,以八怪之能,连师傅都不敢轻敌,大师兄被擒便是前车之监,何况自己两人功力决不及大师兄,但无论如何不能舍了小妮子,便急答:“应仙子说得是,但小师妹自己负伤,我必需照顾她,死生有命,万一逃不了,也死在一处,多谢仙子援手之恩,容图后报,行再相见吧!”
玉龙姑冷笑一声:“侠义门下,患难相扶,安危与共,还用得谢吗?我走了!”已由岔路飞身逸去。
少年怔了一怔,看小妮子低着头愕在一边,楚楚可怜,忍不住爱惜地走近她,柔声道:“师妹,我们快走,一切回山再说!”又歉疚地问:“身上可有不舒服?”
是呀!她真不舒服,只为你昨夜太舒服了,她可吃了大苦,刚才情急逃命,还竭力忍住,女孩儿家死要面子,也不好在玉龙姑面前显出破绽,这时一立定,创痛发作,特别是经过一阵急驰后,身上某处地方刺痛如割,大有寸步难行之势,被他这一问,又羞又气,竟歪坐地上,掩面啜泣起来。
少年抓耳挠腮,差点也哭起来,苦兮兮地说:“好妹妹,还未出山呢!再被魔崽子们得手,我们就生不如死了,你那儿不舒服?我背着你走吧!”
好个“那儿不舒服?”他本是脱口道出,却羞得小妮子恨不得有地缝可钻,双脚乱擂,哭道:“你快回山告诉师傅吧!我没脸见他老人家了,告诉他老人家,容儿和大师兄死在白面老怪手内,要他老人家给容儿报仇!”竟哭倒在地。
少年如雷打鸭子,猛由心中钻出一个大悟出来,不由暗骂自己该死!也不禁面红而热,情不自禁,跪在她面前哭道:“好妹妹,小兄罪该万死,一切归小兄承当,只等见了师傅,愿领任何处罚如何?……”
猛地,一声悠扬箫声,起自遥空,随风摇曳不绝,传到两人耳内,都全身一震,正是一朝被蛇咬了,三年怕井绳,少年急俯在地,叫:“好妹妹,快!”
个郎情深,诚挚感人,小妮子由心眼内飘浮起一丝丝甜意,爱与情的升华,使她忘记了羞涩,乖乖地伏在他背上,秀发儿轻拂着少年脖子,痒酥酥的好过,一股热力散布在他身上,在朦胧大雾,淡淡晨晖中绝尘驰去。
正是:旧时小儿女,渐渐转柔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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