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研究所中出了事
过了一会,他才叹了一口气,用力摇了摇头:“希望在我们这一代,可以解决这类问题。”我点头:“希望。”温宝裕站了起来:“我要告辞了,你……准备怎样对付我父母?他们怒意未息,其实我……根本没有做错甚麽。”我想了一想:“我会对他们说,你有可能成为一个大科学家,而所有的大科学家,在小时候,总有一些成年人不能容忍的怪行为,叫他们不必在意。”温宝裕有点发愁:“这样说……有用吗?”我笑了起来:“当然,我还会吓他们一下,告诉他们,如果不了解你,你就会逃走。”温实裕眨看眼,还是很不放心:“如果他们不怕,我想逃也没有地方可去。”我哈哈大笑:“逃到我这裹来吧。”滑宝裕一听,高兴得手舞足蹈,白素在一旁人摇其头:“你们两个人没大没小,太过分了,你怎麽能这样教孩子。”我指看温宝裕:“看看清楚,使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他的想法,比他开药材铺的爸爸,不知超越了多少。”白素又狠狠瞪了我一眼,对温宝裕道:“你不必担心,你父母不知道多麽爱你,他们生气,不是不舍得那批犀角,而是心痛你做坏事,怕你误入歧途,所以才对你严厉。”温宝裕笑道:“可能是。但如果我拿的只是三公斤陈皮,他们或许不会那麽紧张。”我忍不住又呵呵大笑了起来,温宝裕这小孩,真是精灵得有趣。
温实裕看我笑看,提出了他的要求:“卫先生,你最近有甚麽古怪事遇到?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探索一下?”我立时摇头:“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让你参加。一个人,在你这样的年纪,有太多事要做,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拚命吸取知识,才能有其他作为。人类的新想法、新观念,全从丰富的学问、知识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白素低声说了一句:“这才像话。”我忙分辨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像话,只不过有些和一般人的认识,多少有点不同而已。”白素笑了一下:“我不和你争论这一些……”她才讲了一句,电话铃突然向了起来,又是抽屉中的那一只号码少为人知的那一只。
我才开了抽屉,取起电话来,我以为是胡怀玉打来的,可是电话中都传来了极其微弱、低得难以辨认的声音,而且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别有浓重澳洲口音的英文在说看:“卫斯理先生?”我答应看,知道那是长途电话,然後那女声道:“请等一等。”这一等,等了足有五分钟之久,才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叫看:“卫斯理?”我辨不出那是甚麽人,只好大声答应,那边道:“张坚,我是张坚。”我怔了一怔。张坚埋头埋脑在南极做研究,几乎和外界完全隔绝,他居然打电话来找我,可知一定有甚麽非常事故。
我忙道:“张坚,有甚麽事麽?”
我在讲电话的时候,温宝裕还在旁边,他一听得我这句话,就与奋得直跳了起来“好哇,张坚,就是那个在南极的探险家。”我立时瞪了他一眼,同时向白素作了一值手势,示意白素带他出去。白素向他招了招手,可是位缩了缩身子,一副哀求的模样,令得白素不忍心拉他出去。
我由於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十分细小,自然也无法再分神把他赶出去,要用心听电话。
张坚在电话中传来的话是:“卫斯理。我要你到我这裹来一次。”我怔了怔:“你在甚麽地方?”这句话其实是问来也多馀的,张坚还会在甚麽地方?他当然在南极,可是由於他要我到他那裹去,我又不能不问这一句。
张坚道:“我在巴利尼岛。”
他说了三四次,我才听清楚了这个岛的名字,我只好苦笑:“这个见鬼的巴利尼岛是在……”张坚道:“在麦克贵里岛以南,不到一千公里,麦克贵里岛,在纽西兰以南,也不过一千多公里。”我不禁苦笑,说来说去,张坚还是在南极。
看来除了南极之外,他不会再有别的地方可去。张坚和南极,其间几乎可以划上等号。
他这个人,真可以说是不识世务至於极点,他要我到南极去,十几万公里,就像是打电话叫朋友出去喝一杯咖啡。
我试图使他明白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如何遥远,并不是一下楼转一个弯就可以去得的街角,可是又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我只好折衷地道:“你在南极住得太久了,张坚,南极是地球的一端。而我住在地球的另一边。”张坚怔了一怔:“你这样说是甚麽意思?你说你不能来,还是不想来?”我又支吾了一下,使在那边叫了起来:“你一定要来。在我这襄,有点事情发生了,比我们上次的事还要超乎人类的知识范围之外。你要是不来,终生後悔。”我叹了一声,实在不知怎样说才好。地球上有四十多亿人,只怕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性格,有温家三少奶奶那样,自己的孩子做了一些她不惬意的事,就胡乱去怪人:也有像张坚那样,完全不理会别人处境。
我还未曾开口问,他又道:“我不单要你来,还要你去约一个朋友一起来,这个朋友……”我打断了他的话头:“这个朋友叫胡怀玉?”张坚高兴地道:“是,是,你和他联络过了。”我道:“不是我和他联络,是位和我联络,就在今天,他给我看了三块冰块,其中两块之中,有生物的胚胎,正在成长。”张坚停了一停:“不是两块,是三块。”我道:“是,另一块中的生物不见了。胡怀玉担心得不得了,认为不知是甚麽上古生物,逃了出来,会闹得天下大乱。”张坚又停了片刻。才道:“卫斯理,很好笑麽?”我听他的话中,大有责难之意,更是啼笑皆非:“我没有说很好笑,你那边发生的事,是不是和胡怀玉实验室中发生的事一样?或是有关?”张坚叹了一声:“我不知道,卫斯理,一定要你来了,才有法子解决。”要在这裹插进来说一下的是,在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温宝裕这少年,就在我的书房中,我在听电话的时候,曾经暗示他可以离去,也曾暗示白素,把他带离书房去,可是他却假装不懂。
温宝裕不但假装不懂,而且,还假装并不在听我的电话,而在书房中东张张、西摸摸,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温宝裕不论怎麽假装,绝瞒不过我。他正用心听我在电话中讲的每一个字。
当他听到我讲到有上古的生物自实验室中逃出来,他神情极其与奋,双眼发光,这使我感到有点不可忍受。
所以,我用手遮掩一下电话听筒,不客气地道:“温宝裕,你父母一定在等你,你可以离去了,去吧。”温宝裕还现出不愿意的神情来,我沉下了睑:“你看不出我很忙吗?成年人和少年人不同,少年人可以一直想,但成年人除了想之外,还要做。”他的口唇掀动了几下,想说甚麽。可是又没有说出来,神情略带委屈,我再向白素示意,白素握住了他的手:“我们先出去再说。”温宝裕向我扬了扬手,走到门口,居然又十分有礼貌地向我一鞠躬,才跟白素,走了出去。
电话那边,张坚一直在说话:“你这就去和他联络,比较起我寄给他的冰块来,这裹所发生的,简直惊天动地,你真是一定要来,我在这裹等你,你到了纽西兰南部的因维卡吉市之後,南极探险组织的人会和你们联络,你可以有小型飞机供应,直接飞来和我会合。抱歉我不能来迎接你,打完电话,我还要回基地去,为了打电话和你联络,我要来回超过一千公里,他妈的,人类的科学,真是落後。”他忽然发起牢骚来。我还在想如何把他的这种邀请推掉,至少,使可以先在电话中告诉我,究竟是甚麽异特的事情。
可是他一说完,就只听得“卡”的一声,使显然已经放下了电话。
我不禁大是着急,连忙“喂喂喂”,可是“喂”了七八十声,电话放下了就是放下了,哪裹还有半分回音。
我瞪着电话,呆了半晌,不知道怎麽才好。张坚这个人,一放下电话之後,极可能立时就启程回到他与世隔绝的基地去了,除了万里迢迢,亲自去找他之外,无法再和他联络。
而他又不肯讲出究竟发生了甚麽事,只说胡怀玉实验室中的事,和他所发现的相比较,简直微不足道。
在胡怀玉实验室中发生的事,也已经够奇特的了,在显微镜下,可以清楚地看出,冰块之中,有看生命的最初形式,而且在温度逐步提高过程之中,分裂成长,不知道会成为甚麽。
而张坚还说那“微不足道”,那麽,他发现了甚麽?难道真是活生生的史前怪兽?张坚的“邀请”,其实也很令人心向往之,只是来得大突然。我想了一想,觉得应该先和胡怀玉联络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我刚刚准备拿起电话,白素推门走了进来:“他父母一直在车子裹等他。”我闷哼了一声:“那女人要把我拉到警局去?你怎麽向他们解释温宝裕偷了犀角去的用途?”白素笑了起来:“的确很难,但是我使他们相信,温宝裕只不过是在做一个古代有记载的实验,其中需要用大量的犀角。他的实验如果成功,这一种小儿科的圣药……”白素请到这裹,笑声越来越顽皮:“温宝裕听得口张得老大,他一定想不到我也会信口雌黄,可是他父母却相信了,还称赞他有出息,可以把家传的业务,继续下去。”我听得白素居然弄了这样一个狡桧,不禁“哈哈”大笑,但是笑了几声,就觉得十分不对劲,道:“甚麽叫作你“也”会信口雌黄?你在暗示甚麽?暗示我一直在信口雌黄?”白素淡然一笑,顾左右而言他:“我可没有这样说过张坚的邀请,你可接纳了?”我只好叹了一声:“他自顾自讲,讲完之後,就挂了电话。”我把张坚的话复述了一遍,白素道:“看来你是非去不可的了。”我又叹了一声:“我倒希望我可以有选择的馀地,先和胡怀玉联络一下,他要是有兴趣的话,让他一个人去。”白素用疑惑的眼光望看我,我知道她这样看我的意思,是在说我讲的话言不由衷,其实我心中巴不得立刻就身在南极。
我的确有这种想法,所以只好避开她的眼光,自顾自去拨电话。电话拨通之後,久久没有人听。我记得胡怀玉说过,他会二十四小时在实验室中,注视看那些胚胎的变化。电话怎麽会没人听呢?我挂上,再打,这一次,电话有人接听了,可是却不是胡怀玉的声音,我道:“请胡怀玉先生……”那边一个男人的声音反问:“你是谁?”我有点不耐烦:“你叫胡怀玉来听就是了。”那个男人的声音道:“你……”他只讲了一个字。又换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们也正住找胡先生,你是他的朋友吗?”我怔了一怔。那第二个男人的声音,听来十分熟悉。他说他们也在找胡怀玉,那是甚麽意思?“他们”又是甚麽人?
刹那之间,我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头,胡怀玉正在研究一些人类科学不可测的事,在他的实验室中,又有了神秘的陌生人在截听电话,是不是他有甚麽麻烦了?
(在故事和电影之中,科学家总是会遭到麻烦的,这类故事或电影,对人还真有影响力。)我沉声道:“是,我是他的朋友,有重要的事和他联络,阁下又是谁?”我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可是却有了意料之外的反应,那个男人用充满了惊讶的声音,呷了起来:“老天,你是卫斯理。”这个人,单凭我在电话中的声音,就认出了我是甚麽人,那自然是熟人,难怪我一听他的声音,就觉得十分耳熟。
一人的声音,和人的性格有相似之处:几乎没有一个人是一样的。记性好的人,听到过两三次,就可以把一个人的声音记上一辈子,再一听到时,立刻就可以辨认出来。我的记性可能那麽好,但是也绝不差,只要在意些,我还是可以认出听过几次的声音,在他的惊讶声中,我也已经认出他是甚麽人。所以,当时,我的心中相当吃惊,因为这个人,没有理由在胡怀玉的实验室!我立即道:“黄堂,是你!”黄堂是谁,熟悉我记述故事的朋友一定知道。他是警方人员,一个能干出色的高级警官,接替了以前杰克上校的位置。我和他曾有几件事,在开始的时候,有过接触,刚才我没有一下子就听出他的声音,由於我绝未想到胡怀玉的实验室中的电话,会由他来接听。
黄堂连声道:“啊,我知道了,下午到研究所来,和胡所长在一起的神秘人物就是你。”我“哼”了一声:“甚麽神秘人物,下午我是在胡怀玉的研究所裹。”黄堂忙道:“你别生气,研究所的几个职员这样形容你,他们说,胡所长整个下午,都和一个神秘人物在一起。”我下意识地挥了挥手:“别说这些了,你为甚麽会在实验室中,发生了甚麽事?”黄堂这个人,就是有点讨厌,我曾和他有几度交往,但是交情始终无法发展下去,我不是很喜欢他那种不爽快的性格,也是主要原因。这时,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反倒问道:“你可知道最近胡所长从事甚麽研究?整个研究所中,竟没有人知道他在做甚麽。”我不等他讲完,就喝道:“他在做甚麽研究,与你无关,讲给你听你也不会懂,痛快点告诉我,你为甚麽在这裹,他怎麽了?”黄堂还是迟疑了一下,如果一个人的手,可以通过电话线,直传过去,我就会毫不犹豫,在这时重重地给他一拳,而且一定要打在他的鼻子上。
他迟疑了一下之後,才道:“发生了一点事,我们是接到了报告之後赶来的。”我怒道:“他妈的,我就是在问你发生了甚麽事。”面对着这种人。办法倒不少,可是在电话裹遇上了这样的人,似乎除了忍耐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我只好耐看性子:“职员为甚麽要请求警方的协助?”黄堂这次,倒答得很快:“由於胡所长的私人实验室,有异样的声响传出来,外面的职员听到,声音听来像是甚麽东西的碎裂声……”我几乎在哀求:“不必向我叙述得那样详细,说得精要点,你是在办案,不是在写小说。”黄堂停了片刻:“你这人真难应付,如果你可以立即赶来,我看事情比较容易明白,至少你是最後和他在一起的人。”
我吃惊道:“这是甚麽话?他死了?”
黄堂道:“没有,是不见了。”我怔了一怔,知道在电话中说起来,一定越说越糊涂,看来非得去一次不可,虽然胡怀玉的水产研究所离我的住所相当远,但是比起南极来总近得多了。
我简单地道:“我马上来。”
黄堂忽然问:“贵夫人……”
我自然记得,他对白素的评价比对我的评价高,所以我立时道:“我一个人来就是,你等我。”我放下电话,同书房外走去。白素跟在我的後面,我一直来到门口:“我和胡怀玉分手,不过几小时,就有了意外,他失踪了……至少黄堂那样说。”白素蹙看眉:“在电话裹,怎麽能够把一件复杂的事弄清楚?”我回过头来:“你肯定这是一件复杂的事?”白素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应该是,你忘记了,胡怀玉为了那冰块中不见了的胚胎,一直在担忧……”一听得白素那样讲,我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
是不是那个“逃走”了的,根本不知道是甚麽东西的生物,真的有力量导致灾祸?
这种情形,想起来,有点滑稽,但如果真正发生了,却极其可怕,因为那东西究竟是甚麽东西,完全不知道“连是甚麽东西都不知道,当然更谈不上可以用甚麽方法来对付。
我望了白素一眼:“希望只是一场虚惊。”按着,我加快了脚步,出了门,上了车,在发动车子的同时,我大声道:“我去去就来。”白素向我挥了挥手,我驾车驶出去。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看和胡怀玉会面的情形,我和他在研究所门口分手,黄堂说我最後和他在一起,这种说法很值得商榷。或许,他和我分手,一直回到了实验室,虽然有人见过他,但是他却并没有和人打招呼。
胡怀玉带看我参观整个研究所,也没有向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介绍我,所以我才成了其馀人眼中的“神秘人物”。不过我知道,所谓“神秘人物”的印象,多半是後来发生了神秘的事件之後,才逐渐形成的。
至於胡怀玉在实验室中所做的事,整个研究所中,竟然没有人知道,这一点极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胡怀玉在实验室中,培养张坚自南极送来的、在冰块中冻结看的生物胚胎,并不是甚麽见不得人的事情,为甚麽他要严守秘密?
当然,事情本身相当神秘,在南极冰层下发现的生物胚胎,培育成长,究竟是甚麽生物,这种消息,如果向大众公布,当然会轰动一时,也有可能造成若干恐慌。
但是,同研究所中生物学家商讨研究一下,又有甚麽关系?
看来,胡怀玉相当谨慎,不想事情在未有结果之前,引起不必要的惊惶,所以一切由他一个人进行。
我一路上不断想看,想不出一个头绪来,到水产研究所去的路相当遥远,後半段路程,几乎全在漆黑的、没有路灯的静僻道路上行驶,自然,我也将车速提得相当高,高到了即使一个大转弯,车轮和地面摩擦,也会发出刺耳声音来的程度。
我隐约可以看到前面研究所建筑物发出的灯光,估计大约还有十分钟的路程。车子到了研究所的大门,一个警员迎了土来,一见到我就说道:“黄主任已经等急了。”我“哼”地一声:“他甚麽时候性急起来了。”我将车子直驶到了建筑物的前面才下了车。
研究所的工作人员,神情都十分异样,望向我的眼光,也有点怪裹怪气。白天来的时候匆匆忙忙,有一些工作人员,胡怀玉可能约略地替我作过介绍,我也记不得了。
我迳自向胡怀玉的实验室走去,才来到了实验室的外间,就看到了黄堂和几个职员。黄堂一见我就道:“怎麽那麽久?”我冷冷地道:“最好我会土遁,一钻进地下,立时就从这裹冒出来,那就快了。”黄堂闷哼了一声,在他身边,有一个看来年纪十分轻的警员,可能才从警察学堂毕业出来,竟然连看上司的脸色也没有学会,兴致勃勃地望看我:“冲先生,传说中的土遁,是一种想像,我觉得如今的地下铁路,倒真是土遁从一个地方钻下地去,又从另一处的地下冒上来。”这位年轻警员的说法,相当有趣,和一般人认为“千里眼”就是望远镜的说法一样,我只向他笑了一下。不过他的上司黄堂,却显然对他的话,一点也不欣赏,狠狠地瞪着他,厉声道:“是麽?那麽火遁又是甚麽?水遁又是甚麽?”年青警员一看到黄堂脸色不善,哪裹还敢说话,我笑看:“黄主任,别欺负小孩子。”黄堂闷哼了一声:“这裹发生的事,那麽严重,我哪裹还有空听人用现代科学观点去解释封神榜。”我立时道:“严重?”黄堂向一个职员作了一个手势,那职员走前几步,打开实验室的门。
实验室的门一打开,我也不禁怔住了。
实验室的门口,挂看“非经许可,严禁入内”的牌子,士次我来的时候,胡怀玉用钥匙打开门,才能进去,可知门当锁着,不应该有甚麽人可以随便进去。
但这时,整个实验室,看来不但有人进去过,而且进去的人,绝不止一个,整个实验室中,凌乱不堪,不少玻璃制造的仪器,都碎袋了,有的在桌面上,有的在地上。
我立时向那个玻璃柜子看去,因为那才是最重要的设施。
而当我一看到那玻璃柜子时,我更呆住了,玻璃柜的一面,玻璃已被击破,碎裂成了一个大洞,我立时趋前几步,去看柜子中的那个架子。当然,玻璃破了,温度不能再受控制,架子上的那三块小冰块,使早已消失,甚至连水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当时,我睁大双眼,瞪着前面的那种神情,十分怪异,所以精明的黄堂立时问:“这柜子裹,原来是甚麽东西?”我转过身来,望看他,他的神情,充满了疑惑,我想了一想,才道:“简单地说,我只能说我不知道,但是复杂点说……却又太复杂了,不是一下子可以说得完,你先把情形的经过说一说。”黄堂的神情更加疑惑,他想了一想,才指着几个职员:“这是由他们来说,我也是接到了报告才来的,而当我来到的时候,这裹已经是这样子。”我注意到,实验室中的桌子没有遭到多大的破坏,桌子的电话也在,我刚才打来找胡怀玉,就是打这个电话的。
我向两个职员望去,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道:“所长送你出去,回来之後,就迳自走进了实验室,这些日子来,在做些甚麽实验,作为他主要的助手,我一点也不知道。”我问了一句:“这种情形,正常吗?”那职员有点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当然不正常,但是整个研究所的经费,都来自他个人,他有劝喜欢怎样就怎样,这是个私人研究所。”这一点,胡怀玉向我提及过,他有那麽大的财力,是来自他父亲的财产。那职员又道:“他开了实验室,我的责任是,只要他在实验室中,我便要在外间,和他一起。”他指了另一个年轻的研究人员:“和他一起,轮流当值,总要有一个人在,可以随时听他指示,这几天,所长几乎二十四小时在实验室,所以又增加了两个人来当值。”他说到这裹。又指了指另外两个研究人员。
黄堂闷哼了一声:“有钱真好,连做科学家,都可以做得这样威风。”我也大有同感:“看来,胡所长的上代,留下不少财产给他。”黄堂咕哝了一句:“不知道是做甚麽生意发财的,倒要去查一查。”黄堂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我也听清楚了他在讲些甚么。他的话,使我感到相当诧异。因为胡怀玉的上代干甚麽,和如今发生的事。可以说一点关系也没有,何以黄堂竟然会忽然想到了那一点?
是不是黄堂在内心深处,觉得胡怀王的行为有甚麽不对?那更是没有道理的事情,把上代遗下来的财产,用来作科学研究,总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自然,当时我只是略为诧异,没有再向下想去。可是後来,黄堂真的去调查了胡怀玉上代,而且,调查的结果,颇出乎意料之外,和这个故事,也可以说有点关联,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故事之中的一个插曲。但那是以後的事,到时自会记述。
那职员继续说:“我们一直在外面,由於没有甚麽事可做,所以只是在闲谈,闲谈中,大家各猜测所长在他个人的实验室,究竟是在做甚麽研究。可是猜来猜去,也不得要领,就在这时候……”
他说到这裹,看了看手表:“正确的时间,是九时十二分。”
黄堂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职员吸了一口气:“实验室中,传来了一阵乒乓的声响,像是打碎了甚麽东西。这种声响一定十分巨大,因为我们在门外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得十分清楚,而实验室的门又关着。”那职员请到这裹,同另外几个人看去,另外几个人一起点头,证实了他的叙述。他又道:“这使我们觉得十分奇怪,可是所长没有叫我们,我们也不敢去打扰,从刚才的声音听来,像是打碎了甚麽。我们不知如何才好,那种声响又不断传出来,我们知道在实验室中,有点意外发生了……”
我听到这裹。忍不住道:“你们的反应也大迟钝了,甚麽叫有点意外发生,那一定是有意外发生了,这个实验室又不是音响实验室。怎麽会不断有打碎东西的声音传出来?”
那职员瞪了我一眼,冷冷地道:“你说说容易,我们当然知道有了意外,可是你看看门上所挂的这块牌子,所长曾一再告诉我们不可随意打扰他,你叫我们该怎麽办?”
黄堂又喃喃说了一句:“科学研究不应该和钱财含在一起。”
我冷笑一声:“没有钱,怎麽研究?”
黄堂没有和我再争下去,那职员见我没有新的责难,才继续说下去:“也就在这时候,一下巨大的玻璃碎裂声,传了出来……”他的神情,在这时显得相当紧张,不由自主喘气:“在实验室中,有一只相当大的玻璃柜,这一点,我们知道。那下声响,除了是玻璃柜的玻璃破裂之外,不可能是别的,所以,使……”他指了一指一个年轻的职员:“他立时就去敲门,我们也一齐在门外叫着,问:“所长,发生了甚麽事?”可是实验室中,却再也没有声响传出来,我想推门进去,门锁看。”我听到这裹。忙扬起手来,示意有疑问,那职员不等我叫出来,就道:“门,一直等我们报了警,警方人员来到之後,才由专家打开。”
我立时向黄堂望去,黄堂点了点头:“这个开锁专家就是我。”我又同实验室的门锁看了一眼,那只是一柄普通的门锁,根本不必专家,一个普通的锁匠,就可以把它一下子弄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