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宋铁群和刘福两人,互望了一眼,仍然不知对方那样说,是什么意思,宋铁群大声道:
“我们急于出城,阁下若要阻拦,请早些出手!”
那年轻文士摇头道:“非也,我只想和两位一起走。”
刘福抡着菜刀,大声道:“为什么?”
那年轻文士望定了刘福和宋铁垂群两人,看他的神情,像是心中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对他们两人说出为什么要跟他们走的原因来,但是他只犹豫了极短的时间,便道:“因为我也想刺杀萧成钧,但苦于没有机会下手,心中对那位不顾一切行刺的英雄,极其敬佩,是以想结识这位英雄人物!”
宋铁群听得心头突突乱跳,他心头乱跳,并不是吃惊,而是兴奋,他道:“那么,请一起来。”
刘福忙道:“宋大侠”
刘福话未讲完,宋铁群已然一纵身跳下去,那年轻文士也直穿而下,两人都隐落在城脚之下,只苦了在城头上的刘福,急得叫道“我身子太重,跳下来会跌死了!”
年轻文士笑道:“但跳无妨!”
刘福道:“你倒说得轻松,要是摔死了怎么办!”宋铁群在一旁,听得那年轻文士叫刘福但跳无妨,心中不禁一动,他也想看看对方有什么本事,敢于口出大言,便道:“刘朋友,既然这位老弟叫你跳,你就不妨一试,他或者另有神通!”
刘胖子苦着脸,闭紧了眼睛,叫道:“跳死我了!”他一面叫,一面便向下直跳了下来。
他才一跳下,那年轻文士便“刷”地一声,打开了折扇。
他那柄折扇上,写着四个大字,乃是“千金一诺”四字,刘福头上脚下,直勾勾地向下落来,眼看已要落地,那年轻文士身形一矮,已然来到了刘福的脚下,折扇向前一伸,伸到了刘福的脚底。
在他折扇伸进刘福的脚底之际,刘福的双脚,已向着折扇,直踏了下来,那年轻文士的身形再矮,就着刘福向下堕之势,折扇向下,沉了一沉。
那一沉之际,已将刘福下沉之力卸了一大半!
紧接着,只见他手臂一振,又将刘福的身子,抬高了半尺,立时抽身后退,刘福的身子,在离地三四尺处,落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
刘福睁开了眼,看到自己已然站定,真如同在梦中一样!
宋铁群大声喝采,道:“好功夫!”
刘福摸了摸后脑,仍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宋铁群已道:“我们快走,看他们是否到了!”
刘福,宋铁群和那年轻文士三人,疾奔而出,转眼之间,便已奔进了一条小路,看不见了。
却说那在酒楼后巷口被挤散的年轻人,穿到了另一条小巷之中,向前疾奔而出,才一奔出,便看到四五个人,突然自墙角处,现身出来。
当先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大将军两大侍卫之一飞虎舒展!
那年轻人一看到舒展,就立时停了步,急得后退。
但是他才退一步,只听得身后,也是一阵脚步声,又是六七个人,拥了过来,那年轻人长剑抖动,“飕”地一剑,便向前疾刺而出。
他刺的正是舒展的心口,因为他认出舒展是萧大将军的两大侍卫之,若是胜过了舒展,还可有逃走的希望。
但是舒展一见对方长剑剌出,却长叹一声,道:“这等功夫,也要冒险!”
他一面说,一面手指疾弹而出,正弹在剑尖之上。
那一弹,不但发出了“铮”地一声响,而且紧接着,“嗡”地一声,长剑震动了起来,那年轻人虎口一阵发麻,手一松,长剑已落在地上!
舒展踏前一步,一脚踏住了地上的长剑,喝道:“拿下了!”
只见七八个军官,涌了过来,那年轻人勉强还得几拳,已被按倒在地,立时也被捆绑了起来。
舒展来到那年轻人的身前,望着那年轻人,那年轻人虽然双手已被反绑,但是却仍然十分气概,一脸的不屑神色,冷冷望定了舒展,也不出声。
舒展望了他一会,转过头去,沉声道:“将地带回去,带到我的住所去,莫让万大爷知道!”
那几个捉住了年轻人的军官,面上都颇有讶异之色,但是既然是飞虎舒展的吩咐,他们也不敢违背,当下,只听得他们答应了一声,便拥着那年轻人,向前走去,转眼之间,便出了巷子。
一出巷子,便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那两个人却是一身劲装,并非军官打扮,他们中的一个,拿出一个黑市头套来,向那年轻人的头上套下。
那年轻人还想挣扎着不被他套中,但是另一个却疾然出手捏住了那年轻人的咽喉,刹那之间,那年轻人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眼前一黑,已被黑布头套套住,接着,他觉得自己被拥上了一辆马车。
车声辚辚,蹄声得得,再加上不断传来的吆喝声,那辆马车,分明是在街上疾驶而过,间中还听到几下鞭声,和途人的惨叫声。将军府的马车驶过,途人避得稍迟些,便自遭殃,这是全城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了!
那年轻人紧紧地咬着牙,他和宋铁群,李秀逵三人,本来也密谋行刺萧大将军的计划,可是,他们的行刺计划,根本还未曾开始,他就因为救人而被将军府中的高手擒住,不知会有什么下场了!
马车一直向前驶着,但是那年轻人却无法知道经过了哪些地方,因为他眼前,只是一片漆黑。
渐渐地,人声静了下来,马车一定经过了什么冷僻的所在,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停下,那年轻人只觉得有人在他的背上,用力一推。
他几乎是直跌出马车去的,然而,才一跌出,就被人扶住,又向前走去,走上了十来级石阶之后,脚下便软了一软,像是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
那年轻人一直被人推着,身不由主向前走着。
走出了足有五六丈之后,才听得在他身后,推他走向前的人开了口,道:“这人是行刺将军的刺客,舒二爷吩咐,将他带到这里来的!”
那人说了一句话之后,年轻人便觉得手臂上一松。
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分明是推他前来的那人,已退了回去,四周围静到了极点。那年经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更不知有什么人在,他呆了片刻,突然一声冷笑道:
“弄什么玄虚?”
像是屋中只有他一个人一样,他讲了一句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可是,他虽然未曾听到任何声响,在他的鼻端,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那年轻人陡地一怔,他立时惊觉到,可能是有人,来到了他的身前,他扬起脚来,便向前踢出,眼前忽然一亮,黑布头套已被人揭去。
但是他那一脚,却也未曾踢中什么人,在眼前一亮之际,他首先看到,一只白玉也似的纤手,春葱也似的手指,正提着那黑布头套,缩了回去。
接着,他像看到了那纤纤玉手的主人,一个绝色的少女!那年轻人只向那少女看了一眼,心头便不由自主,怦怦乱跳了起来,那少女也穿着一身湖蓝的纱衣,清雅高贵得令人有不敢逼视之感!
那年轻人连忙镇定心神,他心中暗忖,自己是被飞虎舒展手下的人押了来的,不论那少女看来多么美丽动人,又会是什么好人?是以他立时对那少女,怒目而视,脸上也现出不屑的神色来。
那少女一双妙目之中放出一种十分柔和的光辉来,望定了那年轻人,渐渐地,那年轻人心中的怒意,却再也提不起来了,因为面对着神情如此温柔的一个少女,实是任何人都不会发怒的。
那少女望了年轻人半晌,自她的朱唇之中,忽然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来,道:“请坐!”
那年轻人呆了一呆,他这才看到,自己是在一间陈设得极其华丽的书斋之中,那书斋中的几张椅子,全是紫檀木的,在木上镶嵌着象牙的图格。
年轻人立时打横走了两步,在一张椅上坐了下来。
那少女一双妙目仍然注定在年轻人的身上,她忽双眉一蹙,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昂首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祖逸飞!”
那少女展颜一笑,显得十分婉媚,她来到了案前,祖逸飞也一直在望着她,只见案上,有一个绣花架,一只竹篮,篮中放的是针线等杂物。
那少女自竹篮之中,取出了一柄剪刀来道:“是他们绑住了你的手?过来,我替你剪开绳子。”
祖逸飞的心中,陡地一怔,他皱起了眉,心中十分紊乱。萧大将军暴虐无道,民怨沸腾,不知有多少江湖义士,本着替天行道的宗旨,想将他除去,但是他护卫森严,却也从来无人成功。
他一面说一面身形一闪便向左首的窗子掠去!
祖逸飞的去势极快,眼看他已可以穿窗而出了,突然之间,一股幽香飘到,那少女却忽然已拦在窗前,祖逸飞险撞到了那少女的身上!
祖逸飞心中,陡地一凛,连忙向后,退了回来,那少女一笑,道:“舒二哥没有回来,你怎么能走?”
祖逸飞也不出声,陡地一个转身,又向右首的窗口,撞了过去,可是这一次,仍然和上次一样,他在冲到离窗前还有三四尺处,那少女便已飘然而来,阻住了他的去路,使他难以穿窗而出!
祖逸飞又陡地站定了身子喝道:“你让开!”
那少女却微笑着,摇了摇头,祖逸飞右手扬起,五指如钩,倏地便向那少女的肩头,抓了下去。
那少女双眉微蹙,摇了摇头,突然之间,反手一击,快疾无比,一掌已拍在祖逸飞的手腕之上。
当那少女扬起手掌来的时候,出手虽快,但是祖逸飞如果要逃,还是可以避得开去的。
可是在那一刹间,祖逸飞却实在难以相信,那少女如此纤细柔和的手,会有什么力道,是以,他呆了一呆,而就在他一呆之后,“拍”地一声,一掌已然击中,那一掌的力道,却大得出奇!
祖逸飞的身子不由自主向横跌出了一步!而那少女衣袖拂起,拂向祖逸飞的胸口道:
“请坐!”那一拂,又令得祖逸飞的身子,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正好退到了一张椅子之前,坐了下来。
祖逸飞不禁目瞪口呆,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以为是弱不禁风的少女,竟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他心中吃惊,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那少女却向他一笑,又来到了案前,拈起绣花架和绣花针,绣起花来,祖逸飞实是啼笑皆非,大声道:“你想怎样?”
那少女头也不抬,只是专心绣花,道:“我不知道,要等舒二哥回来了,问他才知道!”
祖逸飞还想说什么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随着那一阵脚步时,是两个人争吵的理音,祖逸飞一听便听得出,那两个人,一个是百花手万顺,而另一个,则是飞虎舒展!
万顺的嗓门极大,而且听得出,他十分愤怒,正在喝道:“又擒住了一人,为何不让我知道,却是为何?”
舒展淡然笑着,道:“万大哥,我们也是学武之士,这干人,全是江湖上的豪侠,不怕死的好汉,我们自当敬他们三分!”
万顺声音更怒道:“你这话可反叛得很!”
舒展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己一起跨了进来,祖逸飞转头看去,只见万顺怒得青筋暴绽,但是万顺一走进来,看到了那少女,却立时恭恭敬敬,叫了一声,道:“柳姑娘好!”
那少女点了点头,道:“万大哥好。”
万顺转过头来,一眼看到了祖逸飞,只见他整个人疾跳了起来,道:“是谁将他松了绑?”
那少女道:“是我,反正他走不了,何必绑他?”万顺对那少女,像是十分忌惮,忙道:“是!是!”他一面说,一面抬头来道:“我适才见过将军,将军吩咐说,这干人联群结党,又未曾全部落网,得好好审一审,是谁所主使才好!”
舒展皱着肩,道:“其实,将军外有我们两人,内有柳姑娘,什么人能对他下手?也不必太紧张了!”
万顺盯着舒展道:“你难道敢违将军命令?”
舒展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道:“万大哥言重了!”
万顺大踏步来到祖逸飞的身前,祖逸飞霍地站了起来,万顺扬手一掌,已向祖逸飞拍出,祖逸飞身子一侧,未能避得过去,万顺那一掌,击得祖逸飞身形一个踉跄,向门外直跌了出去。
万顺一步赶过,已抓住了祖逸飞的手腕,推着他向外便走,舒展背着双手,在踱来踱去,从他的神态看来,他的内心,像是十分不安。
而那少女,仍然低着头,在一针一针,绣着花儿。
石牢中极其阴暗,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之气,逼人欲呕,祖逸飞被万顺押着,直推进了石牢之中,一个踉跄,跌在石牢的地上,紧接着,“砰”地一声,石牢的门,便已经紧紧关上。
祖逸飞还未曾爬起身来,便听到了李秀逵的轰笑声道:“好啊,小祖,你也被他们抓来了么?”
祖逸飞抬头看去,只见石牢中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李秀逵,还有一个,正是那黑大汉,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像是根本不在乎!
祖逸飞站了起来叫道:“师姐,宋大哥呢?”
李秀逵摇头道:“不知道,我知道姓风的大傻瓜,未出厨房,便已就擒,怎知宋大哥的去向?”
黑大汉叫了起来道:“如何叫我大傻瓜?”
李秀逵一瞪眼,道:“你不自量力,一个人想行刺萧成钧,不是大傻瓜,那是什么,你说?”
那黑大漠给李秀逵问得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祖逸飞看了这种情形实在想笑,可是在那样的处境之时,他却又实在笑不出来,他只是道:“原来这位朋友姓风。”
那黑大汉还未曾回答,李秀逵已抢着说:“别看他是大傻瓜,名头倒不小,他是神斧风彪!”
祖逸飞“啊”地一声,他突然间叫了一声,倒并不是因为神斧风彪这名头骇人,而是因为,由于这个名字,祖逸飞猛地想起了一件大事来!
他望定了风彪,风彪见他望得出奇,便向自己身上看了看,他身上仍然满是血污,他咧嘴笑道:“我受了些轻伤,但是却不要紧,死不了!”
祖逸飞皱着眉,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像是有什么极其严重的话要说,但终于未曾说出口。
李秀逵在一旁,见了这等情形,已然不耐烦道:“小祖,你吞吞吐吐,究竟想说一些什么?”
祖逸飞道:“风兄,你为何要刺杀萧成钧,愿闻其详!”风彪大声道:“国仇,家恨!”
他这四个字,大声道了出来,语言铿锵,当真令人血脉沸腾,祖逸飞立时道:“国仇?”
风彪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萧成钧数次奉旨出征,但是他却私通外国,将我大好山河,割给胡虏,这等卖国贼,怎能不杀?”
祖逸飞又问:“家恨呢?”
风彪那样的莽汉子,在祖逸飞问到了这一个问题之际,居然也怔了一怔,并不立即回答。因此可见得,这件事,实是极其严重,不然,他断然不会如此的!
李秀逵瞪着风彪骂道:“他妈的你哑了么?”
风彪大声道:“萧成钧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祖逸飞身子一震,他立时向李透逵望夫,道:“师姐,你明白了么?”
可是李秀逵却瞪大了眼道:“我明白什么?”
祖逸飞还想再说什么时,只听得“砰”地一声响,石牢的门,又被打了开来,一人大踏步走进,正是百花手万顺,他手中提着一条软鞭。
跟在百花万顺身后的,乃是长长短短七八个人,那七八个人的身手,都极其矫捷,才一进石牢,便四下散开,将李秀逵等三人,围在中心,看他们的动作,可知他们,全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当他们围住了三人,贴墙站定之后,一抖手,也各自腰际,撒下了一条长长的软鞭来。
一时之间,连万顺的软鞭在内,共是九条软鞭,九条软鞭在抖动着,发出“拍拍”的声响,在地牢中听来,那种“拍拍”声,格外惊心动魄。
李秀逵,祖逸飞和风彪三人,一看这情形不对也早已站了起来,三人背靠而立,只听得万顺嘿嘿冷笑,“叭”地一鞭,抽在石牢的地上。
他那一鞭过后,大麻石上,立时起了一道白印子,由此也可知他这一鞭,力道之沉猛。
李秀逵大声道:“别装腔作势,谁受你吓?”
万顺冷冷地道:“我这九龙鞭阵的威名,你也听过?”
祖逸飞等三人,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九龙鞭阵”的威名,他们自然是明白的,而且,他们也知道,以百花手万顺为首,联同八大高手结成的九龙鞭阵,天下独步,还没有人能敌得过它!
万顺又厉声道:“现在,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
万顺要问什么,根本还未曾问出口,但是李秀逵和风彪两人,已大叫起来道:“什么也不说!”
万顺望着祖逸飞,软鞭轻抖道:“你呢?”
他那样问祖逸飞,显然是以为祖逸飞不如李秀逵、风彪两人那样强硬,容易屈服的原故。
万顺却不知道,祖逸飞外表看来,温和文雅,但若论性格之刚强,决不在李秀逵和风彪两人之下,只不过他不如那两人之鲁莽而已!当下,他微微一笑,道:“当然是不说,你白费气力了-”
万顺面色一沉,厉声道:“好,先让你们尝点滋味!”
他一个“味”字才出口,手中的软鞭抖起,已经向着他们三人,没头没脑,鞭了下来!
李秀逵等三人,本来是背靠背而立的,他们手中,全都没有兵刃,万顺那一鞭鞭了下来,他们三人,身形立时散了开来,李秀逵和祖逸飞两个人,并没受伤,行动也来得十分快疾。
但是风彪在行刺之际,大腿上便受了重伤,虽然他可以挺得住,但在一步向外跨出之际,身形不免一个踉跄,向前仆了一仆,也就在这时,万顺的软鞭,已如同蛇也似,疾挥了过来,叭地一声,正抽在风彪的背上,风彪一声怪叫,着地便滚。
而就在这时,李秀逵和祖逸飞两人,才来得及跨出了一步,因此他们身边的八个人,八道软鞭,也已一起挥起,两道软鞭先撩到了李秀逵的身前。
李秀逵双手齐伸,别看她人粗鲁,但是武功却着实不弱,双手一探,将鞭梢抓住,双臂一缩,向怀中一带,她力大无穷,那一扯,已将两个人扯得向她怀中,直跌了过来,可是也就在此际,另外两条软鞭,“拍拍”两声,已抽中了她的手腕。
那两鞭一抽中,李秀逵的手腕上立时贲起了血痕来!
若是那两鞭,不是恰好抽在她的脉门之上,她或者还可以忍住痛,硬将那两人扯过来,叫那两人吃些苦头,可是那两鞭却恰好抽在她的脉门之上!
两鞭一下来,李透逵只免得双臂酸麻,力道全无!她双手不由自主一松,那两人立时缩臂,软鞭又已攻到,“叭叭”两鞭,抽在李秀逵的腰际。
李秀逵的腰际,又着了两鞭,立时落了大大的下风!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顺着鞭势,转了一转,就在她一转之际,又是两鞭,抽中了她的背脊!
李秀逵大叫一声,仆跌在地,几乎连抵抗之力也没有了,她只是在地上打着滚,而那四个人的软鞭,也不住向她的身上,呼啸着抽了下来。
另一边,祖逸飞的情形,比李秀逵也好不了多少。祖逸飞才一跨出,也是两条软鞭,向他当面卷到。
祖逸飞人灵机得多,他早已看出,在自己身前,一共是四个人,两个人先发鞭,另外两个人,一定是以逸待劳,趁机进攻,自己若是对付先发鞭的两人,恰好是中了他们鞭阵的安排。
是以,他身形向上,疾拔而起,“呼呼”两声响,两条软鞭,在他的脚底下,疾凉了过去。
两鞭卷空,祖逸飞已扑到了另外两入的面前,他双掌齐出,击向那两人的面门,那两人自然疾退,双鞭也疾扬而起,反缠向祖逸飞的手腕。
祖逸飞一看情形不对,立时缩回手来,而在他身后的两人,也已转了过来,两鞭又已挥出!
刹那之间,祖逸飞已被前后夹攻,祖逸飞的武功极高,在那样情形下,他居然仍一望长啸,身子又直上直下,向上拔了起来。可是位才一拔起,两条软鞭,便又已卷向他的双足,将他足踝缠住!
那几个人手中的软鞭,都已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变招之快,简直全是瞬刹之间的事情!
祖逸飞一觉出足踝一紧,身子还勉力翻了一翻,但是如何还翻得起来?早已硬生生被那两条软鞭,自半空之中,直扯了下来,砰地跌在地上。
他才一跌倒,另外两条软鞭,便已呼啸压了下来,那两鞭,正抽在他腰腹之际,祖逸飞不自主,发出了一下大叫声,在地上打起滚来。
在石牢的另一面,万顺一人正在对付黑大汉风彪。
整个石牢之中只听得怪叫声,叱骂盘,鞭声。
祖逸飞、风彪、李秀逵,已是在全身浴血,绝无抵抗的余地,但是,九条软鞭还在挥下去,挥下去。
鞭子的呼啸声,纵横的鞭影,令得石牢之中,好象有着九条飞舞盘旋,噬人心肺的毒蛇!
这便是天下独步,无人能敌的九龙鞭阵,如今,九龙鞭正在大会战,在石牢中肆虐!
石牢的门,又被“砰”地打了开来,舒展和那少女,并肩出现在石牢的门口,万顺一声呼喝,那八个人立时向后退开,仍然站在石牢门口,那少女则向前跨出了一步。
鞭势一停,李秀逵首先挣扎着想要站了起来。
可是,她身子一挺,还未曾站稳,又砰地跌倒!
那少女皱了皱眉,柔声道:“将军吩咐,留着活口,一定要问他们行刺的根由来!”
万顺道:“我就是在问。”
那少女的双眉蹙得更紧,道:“照这样下去,只怕他们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撤了鞭阵吧!”
万顺乃是何等凶狠险辣的人,那少女声音柔和,讲来轻描淡写,可是看万顺的神情,竟像是不敢不从!他略呆了一呆,才沉声道:“好!”
他一个好字才出,那八个人身形闪动,已然都退到了石牢的墙边。李秀逵又挣扎着站了起来,骂道:“臭王八,还未曾将我们打死,怎么不打了?”她一面骂,一面自她的口角之中,鲜血涔涔而下。万顺冷冷地望着她,道:“要打死你,还不容易?”
李秀逵突然一声尖叫,道:“只怕不易!”随着那一韩尖叫,她整个人,突然向前,扑了出去,双掌齐出,扑向百花手万顺!她这一扑的势子虽然突兀,但是万顺的武功,本就在她之上,而且,她已受了重创,只不过在孤注一掷而已!
李秀逵的身子,才到了半空之中,万顺的鞭已扬起。
只听“叭”地一声,万顺的软鞭正抽在李秀逵的身上,那一鞭,抽得李秀逵的身子,向下直跌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风彪伤得更重,已无法站起身来,李秀逵一跌后,他便爬了过去。
他爬到了李秀逵的身前,道:“你……你怎么样了?”
李透逵抬起头来,笑道:“没什么,还是死不了!”
这时侯,舒展和那少女五望一眼,都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那少女柔声道:“真不怕死!”
万顺道:“柳姑娘,在他们口中,未能问得出什么来,不如就一顿乱鞭,将他们打死算了!”
那少女皱着眉,摇着头,道:“不,我还有一点事不明白,万大哥,舒二哥,你们两人,将他们三人的伤处敷了药,将他们身上的血污,弄干净了,带到我这里来,我有话要问他们三人。”
万顺皱着眉,现出了大不以为然的神气来,可是看他的神情,他像是始终不敢违背那少女的意思,是以在呆了一呆之后,他还是道:“好!”
那少女又望着李秀逵、祖逸飞和风彪,李秀逵却又破口大骂起来,道:“臭粉头,谁要你做好人,你老子既不吃硬,也不吃软,别白费心机了!”一顿大骂,倒听得万顺,舒展和少女三人,尽皆呆了,泼妇骂街,寻常可见,但是女人骂起人来,居然自称“老子”,只怕普天之下,也只有李秀逵一个人了!
那少女皱着眉,转过身,走了开去,万顺大声呼喝着,立时有几个人,提着大水桶来,向李秀逵,风彪和祖逸飞三人,照头就淋了下去。
他们二人,本就伤得极重,原是在硬挺着,是以才不致昏了过去,此际被冷水淋了上来,所有的伤口,全是一阵抽搐,纵令他们是一等一的好汉,也是忍受不住,各自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
渡过了漫长的一夜,东岳庙中的火堆熄了,宋铁群又将枯树枝一根一根地抛上去,火头旺起来。
火头闪耀着,照映着围住在火堆旁的刘福,宋铁群和那年轻文士三个人,刘福的肥面上,被火头逼得得满面油光,他的神情,显得极其焦急。
宋铁群的神色在焦急之中,还透若几分凝重。
那年轻文士,看来像是十分飘逸但是在他明彻的双眸中,却也可以看出他有着极重的心事。
他们三人,在东岳庙中已经足足地等了一夜!
在那一夜中,外面稍为有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就会引得他们一起抬头,向外看去,以为是他们等待的人来了。但是直到天色微明,还是不见李秀逵,祖逸飞和那黑大汉三个人到庙中来。
他们的心头越来越沉重,他们之间,谁也不说话。
等到第一线曙光,自庙门的隙缝中照射进来时,刘福首先站了起来,道:“不对,他们三个人,一定已出事了,待我到城中去打探一下消息!”
那年轻文士抬头望了刘福一眼,道:“刘朋友,你若是到城中去,走不到城门,便成了网中之鱼!”宋铁群道:“说得是,还是我们去一遭来得好些!”
那年轻文士又摇头道:“一样不行,昨天你们三人出手救了刺客,虽说未曾留下姓名来,但是你名震江湖,人家想也想到是你,不可前去。”
刘福道:“我不行,他也不行,难道是你去?”
年轻文士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衫,动作潇洒,道:“自然是我去,没有人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宋铁群望着那年轻士,道:“阁下究竟是干什么的,连我也不知道,阁下高姓大名?”
他们三个人,一起翻出城墙,来到了东岳庙中,已有不少时间了,但是宋铁群和刘福两人,忧心忡忡,竟未曾问那年轻文士,是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文士道:“在下姓凌,名千金!”
宋铁群不禁皱了皱眉,心想这年轻文士,和他的名字,一样古怪得可以。他仍然凝视着对方,又道:“凌朋友,你到城中去打听他们的消息,也难免给人启疑,你和他们绝不相识,为何要去做那样的事?”
宋铁群那说法,心中是对凌千金有点起疑!
那自然也是难怪宋铁群的,宋铁群为人老成持重,他和李秀逵,祖逸飞等三人,来到了京师,就是为要取萧成钧萧大将军的性命,依照李秀逵的心意,到了京师,立时便直冲将军府,但是宋铁群则坚决不许,要看看情形再行动。
他们三个人,在京师中住了三天,宋铁群只觉得萧大将军的耳目,几乎遍布全城,而将军府的高手之多,也是人言人殊,一般知道的,便是万顺和舒展两人,萧大将军不论到何处两人皆不离左右。
而且,宋铁群还打听出,在将军府的内府之中,还有一个高手,是一个女子,武功犹在舒展,万顺两人之上,只不过这位高手,从不露面,是以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细,更增了几分神秘。
宋铁群在城墙初会凌千金之际,凌千金便露了一手以折扇接住了刘福的绝技,刘福是一个大胖子,自城墙上跳了下来,力道之沉,可想而知,而凌千金却以一柄折扇,轻描淡写,便将之接住!
由这一点看来,凌千金的武功之高,也可知一斑了!
而且,宋铁群仔细看来,凌千金虽然作文士打扮,举止潇酒飘逸,但是总有股不可淹没的脂粉之气,心中怀了疑之后,竟越看越像是女扮男装。
宋铁群未曾到过将军府,自然不知道将军府中,那个武功犹在舒展,万顺之上的高手,就是祖逸飞一进府中就遇到的那一个美丽生动的少女,是以他心目中,对凌千金的疑心,也越来越甚了!
此际,他那样问凌千金,自然也存了试探之意在。
凌千金叹了一盘,道:“宋大侠,我不是已和你说过了么?我自己也想取萧成钧的性命,但是苦无机会,也可以说,我不够勇气下手,是以对于那位敢下手的朋友,心中着实敬佩!”
宋铁群道:“你是为何要取萧成钧性命?”
凌千金缓缓地踱了几步,转过身去,面对着那尊已是残破不堪的神像,苦笑了一下,道:“家国大仇,何日能忘?我全家都是被他杀害的!”
宋铁群和刘福两人一听,都是一呆,刘福更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下惊呼起来。
刘福的那一下惊呼声,令宋铁群心中陡地一动,他向刘福望了过去,道:“刘朋友,当时你明知万顺,舒展带着那么多人在搜捕我们,何以还冒那样大的险,一定要救我们出险?”
刘福沉声道:“和这位凌老弟一样,我父母死在萧贼之手!”
宋铁群一挺身,站了起来,道:“凌朋友,令尊的大号可是上成,下德,官拜右骑都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