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群雄集龙门
展云鹤轻声向大家道:“我们只作壁上观,那双方都不是我们的人物,我们最好掩住身形。”
大家本来就立在岩石中,只要将身形放低,那面是不易发现的,皇上问道:“那个龙天放,听说他已叛师投敌?”
百里超道:“那个穿青衫的就是,但和他联手而功力相等的人却不知道是谁?”
广文南接道:“我认得,他是春官妃子的面首,邪名花郎。”
百里超道:“对敌的又是谁呢?双方的功夫都难分强弱。”
展云鹤接着道:“这边两人我在两年前会过,自称‘长寿双英’但却不肯报出姓名,后来查出他们是由海外来的,剑法邪而不正,诡奇辛辣,练有强劲的龟甲内功。”
广文南诧异道:“他们有没有女伴?”
展云鹤道:“没有,你有什么发现么?难道也遇过这样的人物?”
广文南道:“我于去年九月在钱塘江遇到两个女的,功力也非常高,但她们练的内功名叫‘虬腹神功’,剑术亦属辛辣诡奇一派,自称圆仙岛二女。”
展云鹤道:“可能是海外派的高手,他们都是青年高手,但行动鬼祟,绝非正派名门。”
皇上笑道:“近年来江湖出来的新人真是有如雨后春笋,老一辈的看样子都该封剑退隐啦,这四人看来愈战愈勇,不知为了什么?同时龙天放又怎会和春神宫联手呢?”
九王子道:“邪人就是邪人,没有正义和道德,只知利害与欲望。”
皇上点头道:“九儿的看法是对的,咦,他们似在想霸占龙门山这块地方?”
巴山道:“确有这现象,都像是存心将对方逐走似的?”
老将军道:“莫非他们要争夺蛟丹?”
皇上豁然道:“对了!蛟丹对邪门人物用处太多,而且是稀有的东西,和邪药或练毒功,功效非同小可,我们要阻止他们得手。”
百里超道:“阻止不如夺取,在蛟身上夺取不如在他们手中夺取,一方二便,我们暂且不理。”
皇上笑道:“孩子,想不到你还有不胡涂的时候,这计策非常厉害。”
展云鹤突然一指着对面崖顶道:“那两个老人是谁?”
大家同时摇头,居然没有相识的。
百里超猛地回头,沉声问道:“来人是谁?”
他竟察觉背后藏着有人!皇上随声转身,但未发现什么,问道:“在什么地方?”
百里超道:“这位朋友的功力可佩,到了我们身后才发觉!”
他指着后面十丈之处的岩石道:“如果那地方没有一只蝗蛊惊飞,只怕我们仍然不能发觉。”
石后突然现出一个老人来,只见他面带微笑,向着百里超道:“少侠果是奇人,这只蝗虫真害了老朽。”
皇上一见大喜,讶声道:“原来是故人到了!”
老人仅拱手为礼道:“陛下,四十年不见,龙体更强,游兴尤甚啦!”
皇上忙对大家道:“你们快见礼,他是伯伯的故人,终南派的掌门。”他这一高兴,居然连老将军也算在里面了。
终南掌门急趋而上,忙将徐老将军扶住道:“陛下,这也是草民老友啊!”
徐老将军打趣道:“放心,我不会见礼的,论年龄,你还比我小五天呢!”
皇上轻笑道:“当年我们三人那段时间真快乐,想不到一别就是四十个春秋啦!”
年青的人大家向终南掌门见过礼后,皇上即一一介绍,及至百里超时问道:“超儿,蝗虫惊飞不见得是人来扰起的呀?”
百里超笑道:“若是他物所扰,事先必有些少动静,只有高人才有这现象啊!”
终南掌门叹服道:“精明,精明,到底不愧为绿野王子!”
皇上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这字号!”
终南掌门微笑道:“那是娘娘亲口说的!”
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皇上道:“娘娘的玉笔,陛下请看。”
皇上忽然面现尴尬之色,接信不看,收入怀里,抬头问终南掌门道:“一定是你走漏的消息,否则她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终南掌门耸耸肩道:“陛下,这就太宽枉了,草民此番进京,本来是去看陛下的,但一到就接到这封信,甚至承娘娘面谕,叫我先找龙门,次找华山呀!”
皇上诧异道:“她怎么知道我要走的路线呢?”
终南掌门轻笑道:“那只怪陛下身边有奸细,这奸细写了一封信,本来是要从地方官府传递进京,但那个送信给地方官府之人不嫌麻烦,他居然展开生平所练轻功,在一日一夜里就送到宫里了,那个人走了不到一刻,恰好又撞到我去了,于是我不敢怠慢,又是一天一夜赶到这里!”
皇上突然一把抓住百里超生气道:“傻小子,奸细一定是你!别人不敢!”
百里超毫不在乎,傻笑道:“放心,我让伯伯游完华山再回京。”
皇上放手笑道:“这样说,我现在有两个人管啦,可是我不能再游华山啦!”
百里超会意道:“娘娘面前有我去说,华山非游不可!”
终南掌门轻轻一鼓掌道:“行,挟天子以霸诸侯!”
皇上苦笑道:“算了,算了,这小子将来非打顿屁股不可。”
九王子知道这个皇帝只是服了百里超,不禁暗暗吁了口气,忙向终南掌门道:“伯伯,对崖两个老头是谁?”
终南掌门道:“一为少林俗家最高辈份之一,当年人称‘烟火佛’,实际他根本未出家,但却没讨老婆,你们看他纯属儒装嘛,现隐居太岳。一个是武当派最老的一个,当年武林称他为‘俗道人’,本来他就不是道人,他与‘烟火佛’是老搭档,这次居然出山了。”
皇上道:“那壁上打斗的呢?”
终南掌门道:“一为浩气四圣的共同叛徒,一为春官妃子的面首,另外两人来头更不小,穿白的青年名叫卜寿,穿黑的名叫卜贵。”
百里超道:“他们是海外来的吗?”
终南掌门道:“邪门之徒,你们一定知道黄河出现龟礁魍魉和鳖岛魑魅,这两个小子就是魍魉之徒。”
大家同声诧叫道:“原来如此啊!”
终南掌门道:“四妖由黄河发源地追来一条已能变化的毒蛟,该蛟现藏在龙门口,为了这条蛟,四妖说好平分练功,但在星宿海一开始就打起来了,老朽得报,穷究其何以火并之因。居然探悉到另一件非常惊人的消息!”
皇上诧问道:“可不可以说出来?”
终南掌门道:“在陛下面前还能隐瞒吗,四妖竟在星宿海中神泉口发现该蛟守住一部天雷神笈,但在四妖去夺时,那部神笈居然被该蛟吞食到肚里去了,于是四妖即起争夺,继而打得天翻地覆。”
“那条蛟已被超儿发现了!”
终南掌门道:“消息早已传开了,但该蛟变化无常,只怕得手不易,然而此地必将引来无数天下武林豪杰,一场大争大斗绝对难免。”
皇上忙向百里超道:“伯伯决定取消华山之游,你让伯伯看完这场热闹再回京如何?”
百里超道:“有伯伯在此,我就不能夺宝啦!”
皇上道:“岳老头刚说过,此蛟不是易取之物,你就看着别人先下手不行吗?”
百里超道:“好罢,但这座崖头恐怕亦难免要起冲突哩。”
九王子道:“必要时我们不妨阻止别人来此呀。”
百里超道:“一国之君,和庶民争一块山头成何体统?”
皇上笑道:“你忘了吗?伯伯现在也是江湖人的身份哩。”
百里超叹声道:“伯伯硬要看此危险,我有什么办法?”
终南掌门笑道:“九王之尊,游戏风尘,历代以来多的是,孩子,不过你们要好生保驾啊。”
九王子道:“伯伯也不能开溜呀!”
终南掌门道:“殿下真厉害,可是老头子这几下恐怕派不上用场。”
皇上笑道:“你陪我坐坐罢,别装模作样了,真个有事时,有年青的也够了。”
终南掌门摸出一颗丹丸道:“陛下不宜暴露真面目,这是易容药!弄点水儿调一调,擦到脸上就行了。”
九王子代接了,急忙替老子易容一番,他自己也擦了一点。
时间不早,巴山和包罗这才去准备吃的。
百里超眼看黄昏到了,对崖的打斗依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他知道短期内还不会有没结果,于是立与展云鹤、广文南商量一下,三人就在崖顶搭起一座草棚。
对面崖上两位老人不见了,但在草木山石之间却出现了不少黑影,终南掌门似有所觉,笑对皇上道:“各路武林开始赶到了!”
皇上笑道:“只怕那个发现毒蛟的人物不会再来了?”
终南掌门急问道:“陛下如何知道?”
皇上笑道:“被人打跑了!”
终南掌门摇头道:“那恐怕不可能,四妖的功力比浩气四圣,赤煞五魔尚要高上一筹,如果真个走了,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皇上道:“也许四妖是怕一件兵刃的威力而不敢打下去,不过这件事情必须让你猜猜,假设四妖不服气,可能还会来的。”
终南掌门不追问,指着对面道:“四妖中已有男妖的徒弟在此,他们不会不来。”
百里超和广、展二人以熟练而快速的动作,在崖顶一块大平石上搭了一座草棚,里面可容二三十人坐卧,刚刚搭好,恰见包罗和巴山二人也带回来饮食,于是大家就在棚外静坐取食。
凉风徐来,明月东升,耳听河水怒吼,眼看四野沉沉,这一顿野餐,大家吃来说不出是紧张还是轻松。
“二哥!”巴山望着百里超叫了一声。
百里超口中在吃着,眼睛却望着对面崖头,闻声未回头,“老四,什么事?”他听出是巴山的声音问道。
包罗移到他旁边指接道:“我们这面来了不少人!”
皇上笑道:“不要管,不准他们接近我们这座崖头就行了。”
百里超不放心,这时回头道:“这座崖左右长有大半里,你们发现在那里?”
巴山道:“除了我们此处,上下数十丈外都有黑影闪动!”
终南掌门道:“也许是各大门派的人物都来了。”
百里超道:“湍急的水声太大,难怪我听不出动静!”
展云鹤忙向广文南道:“你到左面,我到右面,现在是放卡的时候了,不要被人家摸到了背后还不知道。”
百里超同时向巴山道:“你和包老三在后面松树上坐着,这样子可以监视上峰之路,不管什么人接近我们,到了三十丈内就喝止,现在已不需偷偷的藏着,干脆明占这座崖头。”
终南掌门道:“紧张的监视一整夜任谁也吃不消,还是将范围缩小到以这座崖头为限的好,别人要登崖头,我们自能觉察了。”
皇上点头道:“没有多人接替是不行的。”
百里超道:“上半夜就是这办法,下半夜再缩小地盘。”
忽见广文南去而复返,皇上问道:“他们占住那边了?”
广文南道:“那面不须守望啦,有三个崆峒弟子占住了。”
终南掌门笑道:“蓝十派知道陛下在此了,他们必已全部占住左崖。”
这时又有展云鹤回来笑道:“那面有几个和尚和老道,我去多此一举!”
终南掌门点头道:“白十派也到了!”
皇上道:“你怎么将他们两集团称蓝、白十派?”
终南掌门道:“这是近年武林喊出来的,双方十派总称蓝派和白派,显然是寓意双方对立,同时也较易分别。”
皇上笑道:“为什么不称黑派和黄派呢?”
终南掌门道:“江湖把官家称为‘黄派’,将黑道统称黑派。但将最邪恶一批则称之为红派,这种简化称谓是非常有意义的。”
皇上轻笑道:“有意思,这样说,官家在江湖中也有地位了,哈哈!”
终南掌门道:“陛下应该生气才对,这种划分,显然表示天下尚未尊重朝庭!”
皇上叹声道:“民心不服乃我之过,从今以后我不再堵百姓的嘴了,否则我必变成暴君!”
当三更月上之际,突然自空中传出四声厉吼!立时惊动了两岸崖头,无数的人影,莫不纷纷扑到崖缘探望。
事情真怪,河中那有动静,甚至连对崖生死拼斗的四人也不见了。
声音当然是传自河中,否则那么多的武林人不会全都听错,但河中除了奔腾的流水,澎湃的巨浪之外,其它连只鱼跳都没有。
百里超同皇上、老将军、终南掌门也不例外,他们也在崖边下望,广文南和展云鹤也只是迟到一步罢了,然而大家都面面相觑,大概也没看到东西。
可是自松树上同时落下了包罗和巴山,稍稍的走近皇上道:“不要看啦,我们知道原因!”
皇上诧异道:“什么原因?”
巴山抢着道:“声音是对面崖壁上发出的,现在发声的人同时落到河里去了。”
百里超呸声道:“别绕圈子,声音是龙天放等发出的么?”
包罗笑道:“是的,四把剑在那时都注上了内功真力,双方都想把别人震下河去,但在同声大吼之下,他们谁都未占上风,一齐向河中落去了,我想他们这时仍在湍急的流水中挣扎哩。”
皇上笑道:“那是最顽劣的拼命,可能他们都有非常好的水功,否则在当时必有一方退走。”
终南掌门笑道:“我还以为是发现毒蛟出水了。”
皇上看看月色,立即道:“快到更深夜半啦,毒蛟定要出来!”
终南掌门道:“刚才四人落水,难免有所惊扰,该物已通灵,恐怕知警遁走哩。”
皇上道:“过了三更如不出现,在龙门就没有希望了。”
终南掌门点头道:“该物到了这个气候,现在每夜都必吸取月魄精英。”
两岸的人影渐渐散去,刚才的惊动又算过去了,百里超仍请皇上回到草棚,可是坐还未稳,百里超突然跳起道:“有人来了!”
他还未出草棚,耳听包罗低声叫道:“二哥,有人求见!”
百里超急忙走出;问道:“什么人?”
巴山在松树下接口道:“他们说是从华隆来的。”
百里超知道来人还在十丈外,立即走去,到了一处林前!举目一看,发现对面竟是两个老人,连忙拱手道:“二位前辈贵姓?”
两老者同时迎上道:“少侠不识官中老人嘛?”
百里超忽然忖道:“是啊,我到皇官时确曾会过这两位老人呀。”忙行礼道:“二位前辈是供奉?”
左边老人笑道:“老朽齐云,这是西门关。”
百里超轻声道:“二位前辈来接皇上的吧!”
齐云道:“娘娘有急事请皇上回京。”
百里超立即道:“二位前辈请随我来,皇上正在和终南掌门谈天。”
三人尚未到达草棚,忽见皇上和终南掌门迎出,同时听到终南掌门轻笑道:“齐兄和西门兄来得好快!”
西门关微笑道:“你的老脚仍高一筹,我们本存尾随之心,但是仍然落后了。”
两老说着齐向皇上敬礼。
皇上似知朝中出了重大事情,急忙问道:“二位供奉亲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齐云郑重道:“北疆有紧急军报,传闻爱新觉罗部落有数万人侵境,杀人放火,劫掠毫无止境,戍军吃紧。”
皇上忽道:“刘安民带兵太无能,以致放纵边民不服皇法,这次寡人非亲自巡视不可。”
西门关道:“还有一件事情,娘娘的双玉佛被盗了,这是臣等无能。”
皇上皱眉道:“双玉佛乃亡元故物,到底有什么用处连寡人尚且不知,这贼盗去何用?”
齐云道:“此事经过一番详细揣摩,可能与失传千年的万佛神功有关。”
皇上向百里超道:“超儿,此事你在江湖上留意就是,看是什么人盗走,找到了就给你去研究,同时,假设你办完春神宫的事后,顺便到北疆来会伯伯,最好你们这几个都去。”
百里超连声道:“一定来,伯伯这就动身嘛?”
皇上道:“伯伯认为北疆事情非常严重,非走不可。”
百里超道:“我们送伯伯进京好吧?”
皇上道:“有两位供奉和岳掌门不会有事,你还是守在此地,千万勿让邪人得到毒蛟,也不要送我了。”
百里超那有不送之理,立即和展云鹤,广文南跟在后面下山,崖上仅留包罗和这巴山看守。
下山之际,九王子轻声向齐云道:“齐老,华阴有杜子才等在那儿,二老见到没有?”
西门接道:“见到了,我们相约在绛城会齐进京。”
送到山下,皇上道:“快回去,莫忘了来北疆,伯伯须要你们帮忙。”
百里超等同时敬礼应是,于是分手而回。
刚刚回到山上,突听河中竟如翻了天一般,黑影纷纷下扑,兵刃又如瑞雪纷飞,三人知道是毒蛟出现了。
巴山和包罗双双迎上大叫道:“毒蛟出现了!”
百里超忙问道:“你们看到了?”
巴山道:“看到了,在你们下山之际,河中腾起一条长有三十几丈;粗如巨树的怪物,它口中还吐出一颗尤如火球一般的元丹。”
百里超立与展、广二人奔到崖边下望,触目仍见不少人影向河中扑去,但却不见毒蛟的影子
展云鹤道:“毒蛟窜入河底了,终南掌门的话不能不信,群雄不易得手啦。”
广文南道:“百里超和包、巴两弟在此勿动,静观水面上动静;展兄和我也下水去,看看河面情形如何?”
展云鹤道:“在水中不宜施长剑奈何?”
广文南道:“我们也只察看而已,并不动手。”
百里超道:“二兄快将长剑换下巴山和包罗的兵器。”
展云鹤摇头道:“既不动手就不用换啦!走!”
二人急提轻功,同时向崖下扑去,霎那钻进水中不见。
百里超送走了皇上,心中如释重负,忙向巴、包二人道:“毒蛟既能变化,这些人定是徒劳,我们只注意一些老辈人物,他们经验足,见得多,一有变化,老辈子必先发觉追踪。”
巴山道:“天快要四更了,你看还有人继续下河哩。”
包罗道:“还有好多不懂水功也向河里跳,真是胡涂到了极点。”
百里超道:“内功高,能将河水排离体外,他照样可在河底行动,只是支持不了多久,河水的压力便会迫使其筋疲力尽。”
巴山道:“那也看不到什么呀?”
百里超道:“还不是凭运气!”
包罗道:“这种希望太小之事我才不干呢。”
百里超忽然道:“从此以后,你们两人也要跟我练水功,在江湖上旱鸭子最吃亏。”
巴山道:“我到了水中就手忙脚乱。”
包罗道:“我倒不乱,只往下沉!”
百里超道:“练久了就会习惯,能游不算好,非练到在水中如鱼一样灵活、快速才算功夫。
正说之间,巴山突然叫道:“那是什么?”
百里超道:“在那里?”
巴山道:“上了对面崖头了,一团黑气,滚动如飞!”
百里超道:“大概是人影吧?”
巴山道:“不,人影我还会看不出?的确是团黑气,比斗还大!”
就在这时,对面崖下接连冲起一批人物,莫不齐朝崖上猛登。
百里超轻声叫道:“不好,那黑气一定是毒蛟所化,这批人追去啦……”
声未落,展云鹤和广文南亦如幽灵一般自崖下回来,二人同声道:“上面有无变化?”
百里超忙将所见告诉道:“有批高手追赶一团黑气去了。”
广文南惊叫道:“快过对岸,毒蛟逃了!”
百里超道:“过河?巴山和包罗怎办?”
展云鹤大急道:“迟恐追不上第一批,你看,河中继续不断的有人出来了!”
百里超道:“二兄先过河,我带两弟绕道找渡船。”
大家慌慌张张就这样分手了,百里超急忙沿岸奔往下游。
巴山大叫道:“慢点,我和老三还有包袱。”
百里超道:“快分一个给展大哥带去,干粮随时都要准备。”
展云鹤挥手道:“我们不要,前途见。”
二人再向河下扑去。
巴山在草棚内拿出两只包袱,顺手抛给包罗一个,于是随着百里超奔出,讵料一路上竟然再未发现一个人影。
包罗道:“大家走光了!”
百里超道:“下山快找河边,我不信人人都能飞,总有一部份要船。”
奔出龙门山后,三人沿河细查,不到半里,确见前面有人在开船,百里超如飞扑近,大叫道:“朋友,请方使一下!”
在一处河湾里有条中号快船,这时船上已有四人,但岸上还立着三个,似还在等什么人物来到,走近了,百里超竟无一人相识,但看出是三个老人和四个大汉。
“对不起,朋友,这船不搭外人!”岸上三人中一个大汉答话。
百里超抢上前去,一脚将跳板踏住,哈哈笑道:“多给钱!”
那大汉突将长剑拔出,喝声道:“这船是私人的!朋友,你有几个臭钱?”
百里超一见巴山和包罗已到身边,冷笑道:“阁下想动武么?”
船上一个老人大怒道:“你们是什么东西?”
百里超大笑道:“阁下出口伤人,难道不计后果?在下等属黄派!”
他用上终南掌门所说的了,黄派是属官家一面,那老头当然知道。
只见他阴阴笑道:“黄派也没渡霸王船的,告诉你,小子,就是皇帝亲来,此船也不搭你们,识相的快滚。”
百里超大怒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老人哈哈笑道:“永乐皇帝管不了的!”他说完突对岸上三人叱道:“还不赶他们滚!”
持剑大汉突然一招挥出,大吼道:“下河去!”
巴山拔钻待接,但没有包罗快,残锋刀一式“叶底偷桃”!由下而上一拐,哈哈大笑道:“凭你这一下子还不行!”
当的一声脆响,大汉的长剑去了半截!
船上一个更老的人物突然惊叫道:“残锋刀,大家上!”
百里超一见那大汉吓得连连倒退,随即沉声喝道:“你们不要动,先说出来历再出手!”
惊叫残锋刀的老人早已扬掌待发,阴笑道:“那使残锋刀的大概是‘万手神童’,拿钻的想必是黄毛孩子‘小虎’,但你又是谁?说出来。”
百里超大怒道:“我只不过唯恐误杀你们,才一再忍让,既然你们不怕死,那也说不得了。”
他这时竟与已往大不相同,只见他回头喝道:“老三老四,时间耽搁得太多了,动手,先向岸上的开刀。”
包罗恐怕这批人是蓝、白两大集团中人,提刀跨出大叫道:“你们之中,知不知道有‘绿野王子’?”
讵料这字号居然生了效果,突听船上一个老人大声道:“住手,原来这位是百里少侠。”
船上四人反向岸上纵落,那老人接着又向百里超道:“少快请上船。”
百里超反而不好意思,拱手道:“诸位到底是那派人物?”
那老人显然很勉强的笑道:“少侠尽管上船就是了,何必追问呢?”
百里超道:“诸位呢?”
那老人道:“老朽还有同伴未到,三位如到了对岸,只须将船靠定不使流去就行了。”
百里超拱手道:“这真不好意思。”
三人上了船,他顺手拉上跳板,找篙一点,船头离岸!
巴山忽然咳声道:“他们走了!”
一个不注意,岸上竟没有七人的影子,包罗不禁跺脚道:“不好,他们乘隙开溜!”
百里超虽知七人来历可疑,但不明对方是那面的角色,过河要紧,他没有时间多问,跑到后船,催桨横渡。
河流仍激,横渡非常困难,百里超忙叫巴山和包罗提足内功,尽量将身体放轻,他自己则运桨如飞,破浪猛进。
未渡一半,巴山突然发现上游冲来两条大船,不禁骇叫道:“二哥当心,我们的船会被撞翻!”
百里超在水面上非常精灵,他开始放心道:“他们是船!行的是顺流,有一定路线的。”
包罗大声道:“他们先没划桨!”
百里超诧异道:“见了我们的船才划桨。”
话未收口,他忽觉那两条大船放弃正当水路,竟从斜线上追了过来,立知不对,冷笑道:“真是故意来撞!”
巴山道:“怎么办?我们的船小!”
百里超道:“放心,我如不是急着过河,那就逗着玩玩,叫他们追一辈子也追不到。”
包罗道:“我们要快点去会展大哥和广大哥呀!”
百里超道:“也有办法叫他们自撞,那两条大船上没有高明船夫。”
两条大船是顺流,来势如飞,但两船本身相距不到五丈,这是百里超看出的毛病,因为一旦他们自己操纵不好,很可能会自相擦撞。
忽听一条大船上发出一声大吼道:“前面小船还不放流,难道要找死不成?”
百里超一听暗道:“你们要迫我放流?难道下面还有什么陷阱?”
他反而不用劲了,大声接口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瞎了眼睛,现在我准备给你们撞。”
那船上突有一个老人的声音嘿嘿阴笑道:“小子,你霸占了老夫的小船还想安全过河嘛,在岸上整你不下,在河中难道还不能要你三条小命。”
声音甚熟,巴山急叫道:“他们是岸上七人!”
百里超道:“这两条大船不知由那儿放来的,船上还有大批他们的同党。”
相距不远,百里超突将小船调直,船头反而上迎!
两条大船的舵公突然齐声惊叫道:“我们不能撞!”
两船的船家无疑是被人胁迫而来,忽闻一老者的声音怒喝道:“不许离开,冲上去!”
船家当然不敢做主,两条船头一合,双双直冲而出!
百里超大喝一声道:“巴山,包罗站稳!”
“稳”字未落,力反倒桨,小船竟如弩箭般退去!
“蓬”的一声大震,两条大船互撞开花,木板横飞,船尾倒竖,猛地向洪流里插进,船上的人物竟如抛球一般,抛得满天飞。
百里超一见,哈哈笑道:“这些草包也想在水面上整我!”
巴山急叫道:“我们快过河上岸,他们之中定有不少是水中好手!”
百里超大笑道:“你怕他们来钻船吗?”
包罗道:“不得不防!”
百里超摇头道:“他们能够接近我们小船三丈之内,二哥从此不再在江湖上走。”
说着找出天雷斧,又笑道:“我一察觉水中有人接近,神斧只要在水上一劈,来人就休想越雷地半步。”
巴山道:“我们还等什么?船流得这样快!”
百里超一指水上道:“那几块板上爬的是船家,我们不能不将他们拉上来。”
说着划船迎去。
水面木板伏着二个船夫,他们一见小船,同时弃木板游来,巴山和包罗立将他们一一拉上小船。
百里超一面划桨向对岸,一面向其中年老的问道:“你们可是展帮主手下?”
那老年船夫苦笑点头道:“公子就是绿野王子?”
百里超笑道:“也是你们帮主的好友。”
二个船家闻言大喜,老年人笑道:“早知如此,我们就撞重一点。”
到了岸上,巴山笑道:“那批家伙当真没有人来钻船底?难道都淹死了?”
老年船家道:“他们都是赤煞教水上好手,淹不死的。”
百里超叫包罗拿出一张百两银票交给船家道:“你们拿去重新买船,我们要走了。”
老船家拒收,摇头道:“王子是我们自己人,老朽等那敢接受。”
百里超道:“船是你们私人买的,加之你们靠船吃饭,没船怎行,快拿去。”
包罗逼着他们接下,于是立即分手。
在接近天亮的前一刻,三个人同时见前面有座村镇,百里超回头道:“有顿好的吃了!”
包罗道:“这村镇上还未开门,进去要个地方坐都没有。”
巴山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到天亮时再进去如何?”
百里超道:“在这里被人看到不成话,乡民不疑为是小偷才怪哩,干脆走到大路上去。”
他们走的是农地,但离官道已经不远,巴山刚刚走近一块玉米地角,忽见官道上行过一批黑影,甚至还听到其中有人大发牢骚骂道:“妈的,他死得活该,好好让那三个小子过河不就没有事了,偏他妈的要我们大家追,还说人家不懂水功。”
巴山一听这家伙竟是河岸上拔剑的大汉,立即将手向后一摆,阻止百里超行出来。
百里超走在第二,他等到包罗到了才问巴山道:“这批东西居然都来了!”
巴山道:“不,死了一个,大概是向我们打交道的那老人被大浪卷走啦。”
百里超道:“咱们遥遥盯着,这批东西一定也要到镇上去。”
那批黑影共有十几个,到了镇口,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全部进镇去了。
这时天已放晓,渐渐有了商旅行人。
该镇不大,一条街,总共不到两百户店面,卖吃的倒还不少。
百里超看到那些人走进一家馆子后,这才就近也找家食店停下。
到吃东西时,大约足足等了数顿饭之久,三个人不敢久留,一顿早点刚完,大家就付账出店
刚出店,忽听背后传来展云鹤的叫声,巴山回头急看,轻声道:“展大哥一个人!”
百里超立知有变,忙带二人转身上前,问道:“广大哥呢?”
展云鹤道:“在镇后山上,我来买吃的,不想居然会见你们。”
百里超道:“他在监视什么人?”
展云鹤道:“多哩,在龙门山的全部有名人物都在这一带,据说毒蛟化成一条独角铁线,甚至咬了不少武林人物,目前正向西窜,但追的人都非常小心。”
百里超道:“我在过河时撞上赤煞教一批爪牙,现在那批东西也落在这镇上。”
展云鹤道:“这批东西不值得找他们,我们还是快走罢。”
百里超道:“你买到吃的了吗?”
展云鹤一亮手中纸包道:“刚买到就看见你们,现在我们由这小巷中出去。”
镇后就是山,四人一口气向上登,但在半山上就会到广文南。
展云鹤将食物交与他道:“山那面有动静没有?”
广文南道:“浩气四圣刚走,现在又到了一批新人,我想是赤煞教的。”
百里超道:“浩气四圣因何不找赤煞五魔了,同时他们还有个叛徒呢?”
广文南道:“毒蛟不得手,目前各方都暂息干戈,甚至撞了面也毫不动气哩。”
百里超笑道:“这就是修养,也算是阴险的地方,今后我们也要学样,谁不找我们的麻烦,我们装作未见。”
展云鹤笑道:“试试看,我们从这面绕过去。”
广文南带路,不久绕到山后谷中,确见侧面崖头集立不少人物,巴山轻声向百里超道:“当心,‘九九阴差’屠光和‘八极阳魔’褚正道也在里面。”
百里超道:“他们的人数约有三十几个,大概都是些顶尖高手!”
展云鹤郑重道:“他们发现我们了!”
百里超道:“他们要动手的话,这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大家提高警觉。”
广文南道:“前面是谷口,我们快点走,此处地形不利!”
百里超道:“沉着点,他们尚无动手的迹象,如果真要来,你们守住我的身后,只许防,不许攻,由我一人开路突围。”
大家边走边左顾右盼,装出一派轻松的神态。
崖头上似在争论什么,居然没有举动,快近谷口,展云鹤轻笑道:“他们真不来呀,这倒真是怪事!”
百里超道:“我们现在向什么地方去?”
广文南道:“毒蛟又在西去数十里处出现一次,同时又有两个武林人被咬死,这毒物似有循原路回星宿海的迹象,我们先到前途截住,老跟大家追不是办法。”
百里超道:“一个变化无常的东西,我们能截得住什么!”
广文南道:“整个武林都是这样希望,我们焉能不去,加之我们顺便还有几件要事更须从中注意不可。”
百里超想到鲍叔德的仇人,娘娘的双玉佛,于是点头道:“广兄所见极是,我们势非尾追不可。”
展云鹤道:“这也有个限度,如果到了整个方向改变时,我们又逼着非放手不可啦,第一要赴春神宫之会,第二要赶往北疆去会皇上。”
百里超道:“春神宫之会不仅是我们要去,要去的人还多着哩。”
一路上全是山,但偶然也有河流,到了正午时,渐渐发现武林人物愈来愈多,可是没有对面而来的,大家都是朝一个方向往前奔。
一连十几天,可说是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仅每隔一日半日传出武林中人遭毒蛟所害而已,也许是有人发现之故,大家才知毒蛟所窜的路线,否则根本就无从追踪。
这日清早,广文南对大家道:“我们快过长城啦,前面五十里就是靖边城,出长城五十里尽是漠地和草原,咱们非准备充足的饮水和干粮不可。”
百里超道:“今晚我们就在靖边落店,要准备的东西尽量多带些走。”
他们赶到靖边也不过是午后不久,大家不愿落大店,原因怕武林人太多,广文南择了一家门面不太熟闹的客店住下,他们不是普通旅客,有内功的人有很多好处,走远路不出汗,不怕尘灰,落店除了洗把脸,喝点茶,重点在吃饱肚子好办事情,一顿之后,买东西是巴山和包罗二人干的,打听消息却落在展云鹤和广文南的身上,百里超被大家阻住坐在店中,人人知道他的脑子里装了不少东西,须要冷静的时间去思索。
当大家出去之后,他真的不动了,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大概躺了半个时辰吧,百里超忽然跳起来向门外问道:“什么人?”
门外回话的是伙计,“公子,有位老爷来拜访!”
百里超知道是做官的,将门打开一看,只见伙计后面立着一个身体强壮的魁梧大汉,可是他穿的却是青衣小帽,立即道:“阁下贵姓,请进来。”
伙计自然认识那人,对他十分恭敬,百里超打了招呼,伙计就赶紧退开。
大汉无疑知道百里超的来头,连说几声打扰之后,居然侧身而进,甚至自动把房门关上。
百里超请他坐下,他却先向百里超行起大礼道:“千岁,卑职不敢,卑职是靖边营总兵司马贵。”
百里超听说他的官位不小,笑道:“司马大人怎的这样称呼,我是一个江湖人!快坐下。”
总兵恭敬道:“朝中曾有钦命,千岁已被圣上封为十王子。”
百里超不查原因,仍笑道:“皇命是皇命,弟却仍是江湖人,咱们最好平等相见,否则太拘束啦,快请坐,老兄有什么事吗?”
总兵见他毫无架子,于是坐下道:“千岁一路远来,沿途都有消息传至,因此之故,千岁一进城,卑职却悄悄前来请安,并请示需要什么?”
百里超道:“不要,不要,老兄既然来了,不过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情也不错,这几天武林云集,老兄千万不要过问,免得闹出事来不堪收拾,除此别无他事。”
总兵连声道:“卑职遵命!”
百里超道:“我明天就要走了,老兄千万莫来送行,耳目众多,恐防行动不便。”
总兵不敢多停,立即起身告退道:“是,是,卑职告退了。”
百里超送出门外,心中好笑,忖道:“这段时间我真的似做梦一般,想不到我这孤儿竟有这等遭遇?”
转身之际,忽见伙计手提一只药罐,走向对面上房,不禁讶然问道:“店家,你送药给谁吃?”
他担心有自己人病在店中,因而打听一下,伙计已知这个公子样的人物来头不小,忙答道:“公子,有位客人跌伤了几天,病势不轻,小的怕他死在店里,不得已,只好替他请郎中。”
百里超忙将房门带上,跟着伙计道:“让我去看看,什么年纪?”
伙计道:“三十岁上下,来时倒蛮像个人物,现在瘦成几根骨头啦。”
进了那间上房,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呼吸急促的汉子,面貌不熟,于是走近细看,皱眉道:“他伤在那里,能不能说话?”
伙计道:“从昨天开始晕迷,可是外面却没有伤处。”
百里超不懂医理,正感毫无办法,岂知门外忽然来了四人。
“二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百里超听出是巴山的叫声,知道他们都回来了,不禁大喜回头道:“你们来得好,快看看这人还有救吗?”
展云鹤走近一看,惊讶道:“这是‘赛伯乐’关道啊,他得了什么病?”
百里超道:“听伙计说,他是跌伤的!”
展云鹤忙叫伙计道:“店家,这是我的朋友,你出去,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伙计退出后,展云鹤轻向大家道:“他的武功很高,轻功尤佳,一日可走千里,那里会是跌伤的,其中必有原因,先让我查查看。”
大家见他将病人全身按查一遍,又抬头道:“不好!他的内伤非常危险!你们看,他的胸膛这块碗大的黑影!”
百里超道:“需要什么才能救?”
展云鹤忙向广文南道:“我太紧张了,你再查查他的内伤到了什么程度。”
广文南在自己人面前不客气,小心的按摩一阵,皱眉道:“五脏未烂,但时间太久,真气已全部走散!”
展云鹤望着百里超道:“真气既已走散,恐怕无救了!”
百里超道:“真气走散就不能复原吗?”
广文南道:“我们的功力不行,只怕浩气四圣来也徒唤奈何,可是我们又不知你的内功到底到了什么地步,若是没有把握,无疑促其快死!”
百里超道:“我有内功也不懂施为呀,现在二位自然知悉我的缺点啦。”
展云鹤见他对自己人全无半点伪作,不禁激动道:“贤弟,你懂不懂全身穴道图?”
百里超道:“我什么都无记性,只有这个我却全懂,琅-山人教我的东西,可说就只这个未曾忘掉,阴穴、阳穴大穴、小穴我都能认出部位,可是却不知道如何点法。”
展云鹤大喜道:“这是练内功的人第一课,你有了这个就可冒险一试啦。关道本无希望再活,你就拿他‘死马当活马医’罢,现在你将右掌按住他的胸口,脑中排除一切难念,一心数着他身上穴道,千万不可漏掉一个,否则他就是好了也将成为一个残废。”
百里超道:“我不懂运真气奈何?”
广文南道:“你的真气已到意动功随之境,只要心意念着地的穴道,你的真气就会自动游行,不过你是用导引还是用迫逐就难料啦。”
百里超道:“什么叫导引?什么叫迫逐?”
展云鹤道:“伤者真气由丹田散入全身穴内,等到穴内真气消失后,伤者也就死定了,这是练武者与常人不同之处,这又叫散功,现在你要将他的真气重新纳入丹田,纳入之法有二:一为导引,这比较慢,但却很和平;一为迫逐,那是医者以其无上内功将伤者真气像逐犯人一般,硬行逐入丹田。”
百里超道:“我有点怕,怕将他弄死!”
展云鹤道:“他本来是死路一条,时间长反而使他非常痛苦。”
百里超好在与伤者从不相识,否则他是静不下心的,闻言后伸出右掌,闭着眼睛,就在伤者身旁盘膝坐下,但他仍不敢马上按下,那是他在试试自己能不能静心。
广文南立向大家通个眼色,人人谨慎提防有敌人来扰。
他们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眼睛注视着百里超的举措,心情也十分紧张。
百里超的右手按下去,讵料他的头上竟突然发出腾腾紫气,同时电芒四射,这种现象,四人都惊震不已。
紧接着,室内竟发出隐隐的雷声,但雷声一动,讵料百里超居然将手收回啦,可是他仍未醒转,然而他头上的紫气,电光,雷声都停了。
展云鹤不明其因,但床上的伤者却猛地跳了起来!
广文南如飞扑近,立将伤者按住,大喜道:“他完全好啦!”
这一叫,百里超也睁开眼睛了,可是他还胡里胡涂地傻问道:“真的!”
大家围上去,霎时欢笑连声,展云鹤大叫道:“好快,贤弟,你真是胡涂奇人!”
百里超忽见那关道两目惊睁!随即跳下地,拱手道:“阁下还有什么不对吗?”
关道这时发现了展云鹤,猛可伸手将他拉住道:“你是展帮主?”
展云鹤笑道:“你已死里逃生!”
关道缩回手,摸摸自己的胸口,点头道:“那位是我的救命恩人?”
广文南指着百里超道:“你不要客气,咱们都是自己人,救你的是他。”
关道立即跳下床来要行大礼,却被展云鹤扶住道:“关兄,别见外,我来介绍,他是百里超老弟,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
百里超连忙拱手道:“快请坐,你大概要静养一段时间,刚好幸勿伤神。”
关道叹声道:“恩公功力通神,在下还比未伤时更强壮哩。”
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又惊注着百里超道:“恩公是绿野王子!”
展云鹤笑道:“你从什么地方听到这字号?”
关道哈哈笑道:“关内关外各府州县衙何处不在等待,他们都希望这位王子前去呢,因此之故,江湖上早已传了开来。”
广文南道:“你是如何负伤的?”
关道叹声道:“会水者亡于水,玩火者遭火焚,我一生能识马、很爱马,这次竟失手在马蹄下。”
展云鹤大惊道:“你一生降服了多少怪马和名驹,怎会被马踢伤呢?”
关道正色道:“凭我的功力、轻功,以及驭马之术,以前自信也无马不能服的,不瞒诸位,我的字号还是边疆‘八大马王’所送的,相信诸位中定有知道‘八大马王’之人,这且不说,连皇上玉马槛里几匹龙驹见了我也不敢发威,但这次不同,我遇到了人间一匹神驹,它高又不如一般千里马,长却比任何龙驹的身体要长过一尺多,生相雄猛,通体火红,仅头顶有丛白毛有如盛开的大牡丹花,我将它取名‘红牡丹’!”
百里超道:“它是牝马?”
关道摇头道:“不,是牡马。”
百里超打趣道:“难怪它不服你,你不应该替它取个女人名啊!”
大家闻言不禁齐声大笑,关道作古证今道:“它出没无常,有时在关内各大名山闲游,有时又在大沙漠里横冲直闯,诸位相不相信,‘八大马王’没有一个不被它整得非常惨,好在它都未下重手!”
巴山大笑道:“它没有手啊!”
大家又笑得乐不可支。
关道仍正经的道:“它的快速说来更没有人相信,一天早晨我在大戈壁发现它在一处绿草上,这天我记得太清楚了,可是它发现我就腾蹄如飞,霎那不见了,我循着它的方向蹄印死追不舍,一直追了八天,第九日中午我在瀚海遇上‘八大马王’之一的蒙哥,讵料他说在第九天前的晚上就看到那家伙出现啦,试问各位,这家伙快到什么程度!”
大家惊叫道:“早在戈壁,晚到瀚海!”
关道点头叹道:“比飞还快几倍,你说惊人不惊人!但在前天,我第十次发现它在此地长城外,这次我用尽一切方法接近它,唉!接近是接近了,可是也逗发了它的脾气,相隔仍有三十丈远,讵料那家伙连叫也不叫,电射般朝我奔来,前蹄一起,快到使我无法看清,仅那么一下,我就完蛋了。”
大家同声道:“它还在长城外?”
关道叹声道:“很难料,那家伙将我踢翻倒地时,它还向我做鬼脸哩!看样子也许仍在长城得意哩。”
展云鹤道:“当前天下武林如云一般拥挤在这条路上,红牡丹一定会惊走。”
关道摇头道:“它不怕武功高的人,它以神速无伦的动作避过屠光的万斤重掌,而又以其特长竟将屠光迫得团团转,结果逼得屠光只好亮家伙。”
百里超吓声道:“最后仍未杀到它?”
关道哈哈笑道:“一夜过后,还是屠光泄气离开哩,那魔头竟累得喘气如牛,不过我有点奇怪,屠光为什么未施最后手段——飞剑?”
广文南道:“大概是屠光舍不得伤它?”
关道立即反对这看法道:“不,屠光真的冒火啦,我揣测他必定有什么畏惧。”
展云鹤惊奇道:“一匹马再神通,也不会有使一流魔头畏惧之理呀?”
关道叹声道:“这就是我对红牡丹更莫测高深的地方。”
这时店家在外面听到这位快要死的客人竟然完全好了,正惊奇的在房外大声道:“小的可以进来吗?”
巴山将门开了,笑道:“可以!”
店家手中居然端着一碗菜羹稀饭进来,大喜道:“谢天,谢地,那位大夫真是神医……”
他还认为是那罐药的功效,但说到这里一见桌上药罐根本未动,竟然怔在当地。
百里超笑道:“店家,多谢你好心照顾,等会有你好处。”
店家不敢动问原故,忙将稀饭送到关道手中道:“官人,几天没吃东西了,快将这稀饭吃下去。”
关道接过诚恳道:“店家,难得你如此好心,日后我会报答你。”
包罗立即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道:“店家,除了这位房钱,剩下的算是酬劳。”
一百两银票的数目,在当时真个不小,店家惊喜不已,生意人见钱不客气,慌忙双手接过连声谢道。
店家退去时;展云鹤道:“关兄,搬到我们那边去罢,明天我们去看看那匹宝马。”
提起红牡丹,关道仍不死心,点头道:“好的,我永远不肯放弃那家伙。”
在一间大房子里共有两张床,现在叫店家又增加了一张,他们在夜晚没有一个人是躺着睡,打坐已成了高手的习惯,白天过去了,大家吃了晚饭即行休息。
快到三更天的时候,百里超忽然跳起来将大家叫醒,他指着屋顶。
广文南立由床上闪下,急问道:“有人来窥伺我们?”
百里超摇头道:“屋顶风声阵阵,似有不少武林奔走之声。”
展云鹤道:“可能是毒蛟又出现了。”
百里超道:“我们准备,大家追去看看。”
关于近来的事情,关道在众人的谈话中业已全部明白,他这时接口道:“那我们不必等天亮了,半夜里照样可以查看红牡丹。”
百里超道:“那更好,一举两得。”
大家全由后窗跃出,同时翻上屋顶。
到了瓦面,包罗忽然指着西北角上道:“你们看,黑影竟如潮水一般,莫非真有发现了。”
大家突然提起轻功,互相维持着距离,分两行鱼贯奔出,一路上,展云鹤将计划说出道:“我们不能胡乱参加,非等到时机成熟时才可动手,最重要的是大家不能失散,行动尤宜隐秘。”
百里超道:“最好大家看展大哥的手势为上,免得到时候三心二意。”
关道连连点头道:“在黑夜这办法最可靠,但诸位要特别留心,不可跑出视线之外。”
广文南道:“我们以不离开为主。”
忽然,关道诧道:“奇了?这么多的人,竟然都是向红牡丹出现之地奔行!”
百里超道:“这可能是巧合。”
关道郑重道:“这半年来,武林知道有神驹的已不少,但大部分都无法追踪。”
这一阵激烈追赶,不到半个时辰就走近了长城,一群群黑影竟不约而同的齐朝长城外翻去。
关道有点着急了,立向大家道:“他们一定是发现红牡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