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为令名师徒情断
康燕南再不考虑后果,大叫:“我来了!”
“鬼录冥差”闻声大喜,精神立振,同样大叫道:“小兄弟,那边怎么样?”
康燕南挥鞭猛冲,大声道:“老贼绝后了!”
他第一鞭就朝“金蜂绝迹”背部突进,真正是锐不可挡,又叫道:“老哥哥,伪贼交给我!”
“鬼录冥差”一见“金蜂绝迹”回身应战.立感威胁尽除,哈哈笑道:“当心伪贼的‘巨神掌’,吃不下时再交给我。”
康燕南已存心力战,鞭起如龙,神勇无比,大笑道:“那你要负责莫放掉一个。”
“鬼录冥差”已将六异与辛威接下,怪笑道:“纵不施我老哥哥的下流之火,但也要他们满头冒汗,兄弟,放心!”
“金蜂绝迹”连攻带闪,须臾就是四十余招,但在前三招中,他即感到有点不妙,深知当前少年竟还强过“鬼录冥差”太多,因之连一句话都没有开口。
康燕南也感鞭劲难达对方五尺之内,暗忖道:“这老贼确是名不虚传,我得小心为上。”
当地三十丈内,山石全成齐粉,泥土揭去数尺,原先是巨木森林,此际空空如也!一里内的地面在晃动,百丈高的空间俱似雾弥,声势激烈,搏斗之凶猛,真正是武林中史无前例!
六异似知凶多吉少,一个个喘息如牛,似都在作图逃走窜之计。
辛威虽仗着神剑在手,可惜其自顾不暇,更谈不到替六异分担压力,其走脱之心,此际竟比六异更浓。
“老贼接招!”
康燕南陡然大喝一声,他竟将鞭收回,硬采徒手猛扑!
“鬼录冥差”这时力有余裕,一见大震,暗叫道:“险!
此子功力大大出我意料之外,幸好未与其结仇!”
他看出“金蜂绝迹”已全身发起颤抖,竟被康燕南迫近到八尺之内,不禁大叫道:“小兄弟,咱们快掉兵换将!”
康燕南冷笑道:“干什么?”
“鬼录冥差”认真道:“你如将他打败,我老鬼将来报不成仇了!”
他的本意是真,但“金蜂绝迹”却气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厉吼道:“恶鬼,你欺老夫太甚!”
康燕南那还放过他开口泄劲,趁隙而上,右掌化拳,大叫:“退!”
“轰隆”一声大震!
“金蜂绝迹”全力接了一掌,但是,蹬蹬蹬,硬往后退了三大步!
“鬼录冥差”心中大急,他觉出“金蜂绝迹”这一退,犹如自己也跟着退了一样,双掌“呼呼呼”!立将六异和辛威排出两丈之外,扭转身,直扑“金蜂绝迹”,尖喊道:“小子,你再不放下手,他们会开溜!”
康燕南冷笑一声,暗想道:“我这一拳虽未全胜,但也等于打退了两个。”
他伯六异逃走,拔身横飞,一冲就是二十丈。
可惜稍慢了一点点,六异是被截住啦,居然让辛威慌急窜去。
“天外士”看出不妙,厉叱道:“小子,你敢不守信?”
康燕南插手冷笑道:“对你还有什么信不信?快交清华出来买命,少爷要下手了!”
六异知不可免,六张口同时吼叫:“老夫们拼了!”
康燕南摇身一闪,倏忽间右手抖出‘麟须鞭’大喝道:“让你们看看少爷的真功夫!”
语声一落,人影随变,须臾间,四面八方都是他的人影,鞭起如万龙绕天,无数的鞭梢,点点指向六异的胸前!
昊苍六异的声威,当年在武林何等显赫,讵料在此际竟一筹莫展,不管他们使尽留已之能,这刻也被迫得团团乱转。
康燕南的功力己练到随心所欲,鞭劲发出,既不伤人,也不好受,只震得六异头昏目眩。
当对方斗到一时之后,耳听“鬼录冥差”和“金蜂绝迹”的声音越去越远,但不知谁败谁胜,也许双方都难守住本位。
“天外士”既失辛威胁阵,又失“金蜂绝迹”撑腰,大势至此,自知毫无希望,加上康燕南的下手纯出侮辱之心,陡然大叫一声:“五弟住手,咱们宁死不辱,任其处置罢!”
六异闻声颓然,心灰意冷,同时闭目收手!
康燕南冷笑一声,鞭势不停,大喝道:“你们居然耍出放赖的手段来了!”
“嗤嗤嗤”
“麟须鞭”连点三十六下!
六异同时各打六次寒颤,竟是各被点了六大要穴!
康燕南这才收鞭大喝道:“我要你们求死不得,求生更难,快说,清华人在哪里?”
六异想不到他竟下此绝情之手,这时竟连自杀之望都没有了!“天外士”尚不相信,立存嚼舌之心!
心念一动,他突感齿酸无力,不禁吓得身心俱抖!
鸿蒙士看出他目光无神,便知所想皆同,灵机一动,试叫一声道:“小子,你如将老夫等折磨至死,试问你终身有无面目再见正派之人?”
他本疑连声音都难发出,但却又感意外!
康燕南道:“少爷迫出你们口供之后,无面目见正派之人恐怕还是你们!”
“天外士”一听同伴能够开口,他那无望之心又起活动,接腔厉声道:“那你就试试你的残忍手段,看老夫等可有一字吐出?”
康燕南闻言大怒,挥鞭乱抽,“啪啪啪……”如放爆竹,只打得六异发散须乱,鲜血满头,但却伤皮而不伤骨,又喝道:“我这种手法如何,施于常人或许无用,施之你们难道不算侮辱,除非你们毫无骨气,否则从此休想作人!”
鞭抽事小,话如利刀,六异真想即刻死去!
康燕南看着他们羞愤至极,更加讥声大笑道:“走!你们还可行动,我要驱策你们到纶台城内去玩玩,让天下武林及万千平民都能看到,非打到你们招认出阴谋为止。”
六异立感身如物拖,欲不行也不能,更吓得魂飞魄散!
康燕南施的是内功推行,甚至边行边叱,其状如解囚犯,他再也不问,以尽情侮辱为手段。
走了十余里,看势已近纶台城,出山后就是大道,不断的有了往来行人。
六异毫无办法,这时只有低头闭目,羞愤欲死,然死亦无望;刚上大道,康燕南举目不禁大楞,突然看出由四面八方围上了数百余人,悚然忖道:“是谁通了消息,他们竟似早在这儿等着似的?”
数百人中,没有一个不是正派人物,远远的围成一个大弧形,此际在第一层走出一些老人,其余的都站立未动。
在东面,他认出竟有五谷虫、盗竿,南北两面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康燕南不知何故,立即停身不功。
诸老渐渐走近,首先开口的即为五谷虫,声音沉沉的:“燕南,你真的要走邪路?”
康燕南道:“你老的意思;晚辈不懂!”
“盗竿”沉声道:“你如磨死了六异,凡是正派武林都证明你杀死清华郡主是无疑义,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懂?”
康燕南有点冒火,但他对两个老人不忍发出,冷笑道:“二老真认为晚辈有杀清华之事?”
五谷虫此声道:“你手中‘麟须鞭’从何而来?”
康燕南知道一切问题都在鞭上,被迫难解,叹声气道:“此鞭确是一个女尸身旁拾得,晚辈也知解释无益。”
少林掌教赶急走近,合十念声佛号:“阿弥陀佛,少施主,你在无凭自白之前,最好勿再加深人心疑窦。”指着六异又道:“他如非清华郡主之师及叔,施主如要逼问,相信无人过问。”
康燕南大声道:“晚辈已有把握,定能在他们口中问出阴谋!”
五谷虫叱声道:“你真有点愚雹,他们是什么人?不问有无其事,你能问出口供?”
康燕南也知这些老家伙至死都不会招认,忽然灵机一动,立对众老问道:“诸位前辈此来,不知有何指示?”
五谷虫大声道:“速将六异放了,你要自白,赶快另找凭证。”
康燕南知不放不行,立将六异要穴解除,拱手道:“谨遵诸位前辈之命!”
他长身拔起,闪身而去。
六异各试功力完全恢复,但也无颜停留,仅“天外土”道声:“承情!”同时扬长奔出。
五谷虫急向“盗竿”传音道:“燕南不会放手,必在六异之后盯去,咱们为了不使小子泥足加深,还是追去监视为妙。”
“盗竽”点点头,急对各大掌门道:“诸位请率众去追辛威,提防神剑落入清廷一方!老盗和酒虫另有事情。”
紫莲大师合十道:“二位施主请便,贫衲等先收拾金老二十八大弟子之尸后再追不迟。”
五谷虫急急招手道:“无山王,那小子机智绝伦,我们还是追在六异身后要紧。”
盗竿追上道:“六异去势甚速,我们得出全力。”
二人不管大众如何行动,拼命朝六异去向急追,及至十余里外,五谷虫忽然发现六异的身影,立向“盗竿”道:“奇怪,他们为何奔往天山方向?”
“盗竿”沉吟道:“他们莫非自此隐退了?”
五谷虫道:“不会罢,他们对康燕南不会放弃报复的。”
这时天又近晚,沿途呈现朦胧,他们又追了二十余里,讵料突觉背后真有动静!
“盗竽”急叫五谷虫起来道:“你听到吗,康小子真个来了!”
五谷虫和他急隐身形,传音道:“这小子真不听话,那他是杀死清华郡主无疑了!”
“盗竽”摇头道:“事实不明,千万勿下定论!”
倏然,康燕南的身影已到眼前,五谷虫突然冲出.沉声道:“小子站住!”
来的确是康燕南,他闻声大急,但避已不及,在一楞之下暗暗叫苦,自怨道:“我怎么疏忽了他们的动静!”
五谷虫抢在盗竿之前大声道:“你真不将老朽放在目中?”
康燕南本拟说出心中的计划,但看二老近于执迷不悟,于是打消解释之意道:“二老可知六异此去何为?”
“盗竽”沉声接道:“不问何为,你不能增加正派方面对你不满。”
康燕南有些着急,正色道:“二老阻我去路,是存心要放六异,只怕此举将使二老悔之莫及。”
五谷虫道:“胡说,六异也许不肯放过你,但你毫无威胁,难道他们还能对老朽等不利?”
康燕南大声道:“二老可知清华郡主的失踪,‘麟须鞭’是其六人故意所为?”
“盗竽”沉声道:“你有什么凭据?”
康燕南道:“晚辈曾经‘鬼录冥差’郑重提醒!”
五谷虫一听冒火,大喝道:“混帐,你小于竟还深信那个人人不齿的魔鬼,无怪你竟助他杀死金老的十大弟子。”
康燕南被逼无奈,大声道:“六异去已甚远,二老想迫晚辈作件不得已的事情不成!”
“盗竿”大喝道:“你想向老夫下手?”
康燕南正色道:“晚辈也许不顾一切了!”
五谷虫哼声上前道:“那你就下手罢!”
康燕南急往后退,他哪敢真个下手,跺足叹声道:“老人家,晚辈求二老放行吧,六异己走极端,如不出所料,真正的清华郡主命危了,他们为了顾虑数十年声名,很可能会作出杀人灭口之大事,甚至连那个巨人洪猛亦难活命!”
二老闻言大震,同声问道:“他能杀害自己弟子?”
康燕南大急道:“二老勿将他们看成纯正之人,如再不让路,一旦清华有失,试问二老今后何以自处,晚辈保证,此去绝不杀害六异就是。”
盗竿看出事情严重,急叫五谷虫道:“丁兄,放其去吧!”
五谷虫挥手道:“小子,为正为邪,凭你自选,去吧,我老人家已尽了最大爱护之心了。”
康燕南感动的道:“二老之心,晚辈铭不忘,现请二老速回纶台城,千万勿与群雄脱离。”
他的语简心长,生怕两位老人遇险,可惜就在这一顿之久,他险些害了一个重要人物之命!原因是他在去路上竟然潜着一个窥伺之人。
那人似生怕康燕南发现,拼命朝着六异的去路急驰,无疑是有心向六异告警,观其轻功甚强,势如脱弦之箭。
瞬息之间,那人奔出一里有余,居然只距六异一个山头之隔了!
突然,自他前面现出一个壮年,横身一挡,嘿嘿笑道:“唐义,你还认得我吗?”
那人一见大惧,转身就逃命!
“唐义,给我站住!”
人影一晃,这存心向六异告警之人又被拦住!
“唐义,优越谷现在以我为主,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原来这人即为前优越谷的后副谷主文如争!唐义一见难逃,忽然跪下道:“属下不敢!”
文如争冷笑道:“你为什么想将康大侠的行动告诉六异?”
唐义低头道:“属下无能替谷主报仇,只尽一己之心破坏康小子行动。”
文如争又是冷笑一声:“我早就盯上你了……”
“了”字未尽,唐义闷哼一声,胸口竟遭一腿,只踢得他七窃流血,尸横就地!
“文兄,这种小人何必杀他!”忽然文如争身后闪出康燕南来!
文如争愕然一愣,继而大喜道:“康大侠.你好快,居然赶到了!”
康燕南含笑拱手道:“文兄,边追边谈,请问家兄近来如何?两小寻去吗?”
文如争跟他奔走如飞,欣然道:“令兄正在以‘优越谷’的藏金济贫,近来非常顺利,两小找到了,惟令兄因不放心你大侠,于是专派在下来打听消息。”
康燕南道:“文兄辛苦了,你是暗中相着‘盗竿’和五谷虫二位前辈而来的?”
文如争轻轻笑道:“在下早知瞒不过大侠,原来大侠真的听出动静!”
康燕南笑道:“文兄藏在东岳派人群后面林中,刚才那人却藏在文兄右侧!”
文如争叹声道:“大侠目光如电,明察秋毫,真使在下佩服至极。”
康燕南突然一定心神,不再答话,有顷,急急道:“不好,侧面有数大高手来了!”
文如争诧然道:“是谁?”
康燕南道:“我听出来了,是隐仙岛‘三蜈’、‘九魂道君’、‘迷楼瑶姬’!他们恐伯不是偶然从此经过,来意显有疑问。”
文如争急急道:“我们藏起来,先看动静再说。”
二人刚刚隐起,自横里确实现出四个人影,前行的陡然发出阴阴之声:“大哥,六异不会那样没用吧?只怕消息有点不实?”
康燕南听出声音,传声给文如争道:“文兄,这是‘九魂道君’,他居然称三蜈之首为大哥!”
文如争还没回答,又听一个阴声接道:“消息绝对不虚,我早知六异己不是康小子敌手,可惜撞上‘盖世三残’,否则咱们已把六异追上了,现在不知他们走向那个方位去了。”
忽然传出‘迷楼瑶姬’的娇声道:“六异虽败,恐怕仍不肯投降我们。”
“郡主,六异已到山穷水尽之际了,目前全靠那些九大门派之首还糊涂,否则康小子焉能放过他们,一旦阴谋被揭,九大门派只怕还要加紧围攻哩!咱们只要追得着,保证在老朽三言两语之下就会将他们说服。”
声音越去越远,康燕南陡然跳起道:“好家伙,这下确定六异真有阴谋了,文兄,我们快迟,这次我不能放六异过关了!”
文如争叹声道:“这样看来,‘麟须鞭”是六异故意留下了。”
康燕南道:“这只怪得小弟一时大意,那日在得鞭之余,小弟确实听出有人在前面奔驰,现在想来,那人即为‘天外士’老贼无疑了。”
文如争道:“康大侠,‘天外士’怎肯将鞭作饵呢?”
康燕南冷笑一声道:“六异自知加上‘麟须鞭’亦非康某之敌,因之才想出这条诡计,哼?凭这一计,我姓康的真是伤透脑筋,也几乎被六异整惨了!”
文如争摇头叹道:“从此可见,人心的险恶,想凭名声和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他们被隐仙岛三蜈等这一耽搁,而前途的六异已奔出十四五里!
在六异之前,这时巳现出高峰,在鱼贯奔驰中的“鸿蒙士”已赶上“天外士”,忽然他大声问道:“老大,你只杀那丫头也可以灭口了,洪儿何罪,你不能放过吗?”
这几句话如果给正派武林听到时,只怕人人都要心惊胆战,愧悔莫名,甚至还没有脸面再见康燕南哩!
“天外士”的心眼真毒,只听他怒声道:“洪儿心直口快,迟早必将秘密泄漏,难道我作他们师傅的舍得,你们竟还舍不得?真是妇人之仁!老三,你要知道,我们数十年威风和声望,就看这一着棋了,这一着如果下不好,我们的生命非断送在康小子手中不可,纵或不死,试问我们还有立身武林之地吗?哼,牺牲那丫头不值一谈,我收她之因,就是为‘麟须鞭’,牺牲洪儿又算得什么?”
走在第三位的接口道:“老大,我们当然是听你的,旁的不谈了,你要怎样作就怎样作,只有一点我非建议不可。”
“天外士”回头沉声道:“氤氲,有意尽管发表,别婆婆妈妈的!”
第三人原来是氤氲使,他看出“天外士”面色不对,小心道:“老大,这件事情办完之后,我们立即退隐如何?”
“天外士”冷笑道:“康小子逍遥自在?让‘麟须鞭’永远失去?让神剑、神箫给别人称雄?哼,你们越来越胆小如鼠!”
氤氲使有点不服了,只听他也大声道:“老大,你莫忘了,‘麟须鞭’本来就在你的手中!”
“天外士”吼声道:“你更加糊涂,此一时,彼一时,彼时谁知道我们会到此步,今后如果得手,不管如何得手,我们立回吸天潭底将我们的‘昊苍神功’加以苦练,我相信只需五年,再出山时,仗着‘麟须鞭’为辅,收神剑、收神箫,天下武林之王,非你我兄弟谁属?”
他这一篇野心之言,立将其本性完全暴露,同时也引得其余五人雄心勃勃,居然再无一人发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