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涯海角客

  一道匹练,如灵蛇蜒蜿长空!一声霹雳,如天崩塌下人间!大雨似天河倾泻,其势排山倒海!狂风欲席卷大地,咆啸横扫红尘!六月的黄昏,瞬息变成凄厉的阴域!明丽的晚霞,顷刻便被摧残殆尽。关洛道上,千门万户成死寂,原野一片鬼气森森!
  正当风加速,雨更激,夜更深的时候,突然由北向南驰来一辆黑色马车,在狂风暴雨中滚滚飞驰如电!四匹神骏的黄膘大马,发出一声声惊破夜幕的长嘶。车上坐着一个精干的中年驭者,扬鞭奋激,面色严肃而紧张,车后随着三骑江湖豪客,一个个扬刀横剑,不断回头警戒,神情紧张万分。
  车到一个山脚,陡然暴起数声惊天厉喝,人影如鬼魂闪闪。纷纷之间,顿时将车马困住,护车的三位豪客一见,阻止不及,立即展开一场罕有的火拼!对方共有五人,功力似为武林一流高手,在少顷之间,三护卫声声惨叫之下,一个个尸横当地。
  这时车上主仆已看清对方形态,见是五个蒙面人。驭者拔剑立于车门,静等敌人下一步动作。五蒙面客收拾完护卫之后,一字排立车前,为首之人向车中拱手着:“请尹善人出车答话!”车门启处,步出一个五十开外的中年儒者,其貌和善而文雅,长揖道:“五位壮士因何不择手段杀害老朽武士?”为首之人哈哈发笑道:“尹善人,杀他们与阁下无关,那只是给些颜色与武林王看看而已。”
  中年儒者叹声道:“武林王乃老朽妻舅,所作所为虽不正大,然这三位武士经他派作老朽护院后,行为都受老朽限制,心性逐见善良。现事已过去,老配只有付之一叹,而今列位唤老朽出来不知还有什么指教?”
  为首之人朗声道:“这事是吾等劫车之主要原因,久闻阁下藏书阁中有一幅《海天一览图》,吾等欲借一观为幸,相信阁下不会使吾等失望空回?”中年儒者闻言一怔,疑问道:“近日不知出了什么奇事?江湖壮士都是异口同音向老朽索那不值十两银子的一幅画图?”五位蒙面绿林闻言同声大笑,为首之人接道:“阁下乃当今儒者,手无搏鸡之力,只知为善好施,岂懂其中奥妙,既说不值十两之物,那就请掷下送与吾等也罢。”
  中年儒者长声叹道:“老朽何惜无用之物,只因此图近日带给老朽烦恼,深知留下是祸,不瞒各位说,早在四日前申时,送给愚舅武林王齐秦威去了。”
  五位蒙面绿林闻言大惊,一个个面面相视,良久才听一人道:“阁下为关洛道上第一善人,出言从无虚伪,光明磊落名动江湖,若是他人,吾等绝不相信阁下之言。武林王为当今武林三大霸主之一,功力盖世,无人敢触其锋,吾等虽勇,自认非其对手,然《海天一览图》又是吾等必取之物,唯今之计,只有向阁下要了!”中年儒者闻言大惊道:“列位壮士既知该图不在老朽之手,老朽那又以何物来奉送列位?”为首之人拱手道:“吾等本不愿烦扰阁下,因阁下与武林王齐秦威份属至亲,有阁下在手,齐秦威必将持图来换。”
  中年儒者听出其语意不善,大惊道:“列位壮士要掳老朽为人质?”为首之人点头道:“也只有暂时委屈阁下随吾等一行,但保证绝无生命之危。”驾车仆人一见不对风头,横剑喝道:“各位朋友也太无理,我主公一生从不亏待江湖朋友,你们竟敢背上不义之名?”
  为首人嘿嘿笑道:“所谓欲达目的不择手段,除此之外无法能使武林王屈服!”仆人闻言冷笑道:“各位报出名来,我齐天手尹忠倒不信你们能劫走我主!”为首之人闻言一怔,正色道:“你就是力斗黑天掌余魔的齐天手尹大侠?”中年儒者接口道:“列位壮士不必发生冲突,小仆岂是各位对手。”
  为首之人哈哈大笑道:“久仰齐天手为关洛道上三大剑手之一,今日一见,幸会幸会。现在风停雨息,本人不揣冒昧,就请尹大侠印证几手如何?”齐天手尹忠沉声道:“本人不杀无名之辈!”为首之人大笑道:“尹兄想必对五岳潜龙有个耳闻吧?”尹忠闻言一震,闪身拦在主人身前:“你就是龙飞?”为首之人点头道:“愚兄弟是武林王齐秦威朝思暮想,欲收为己用之人.可惜愚兄弟不愿寄人篱下,阁下齐天剑法为武林绝技,正是在下兄弟五龙剑法劲敌,今夜有幸,在下愿以飞龙剑法与阁下一决,千招之内能胜在下一招半式,贵主人便可坐车回府。”
  尹忠一挥宝剑前道:“久闻五岳潜龙言出必行,兄弟愿接龙老大一千招就是。”龙飞挥手示意兄弟退后,上前道:“尹兄发招吧。”正当尹忠要发招之际,龙飞突然一个倒纵,眼睛惊怯的掠了车中一眼,退后扬声说道:“五岳潜龙,谨遵大侠之命,从此不找尹善人!”尹忠没有看出他的神情,他主人虽立身车外,也未察觉龙飞的目光!都被龙飞这一突然行动搞得迷糊了!龙飞音落之余,拱手朝尹忠道:“尹兄请奉贵主人回府,今晚打扰之处,希兄千万见谅是幸。”
  说完一挥手,五兄弟如飞而去,竟连尹忠的回答都不听了!尹忠一见大惑,收剑回身,怔怔的望着他主人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主人摇头道:“那龙飞说谨遵大侠之命!不是对你说么?”尹忠躬身道:“小人那有这般威风,可能另有奇人在暗中保护主人,而此人之威,真是惊人听闻,五岳潜龙为黑道高手人物,就是舅老爷武林王都无法使其低头屈服,论武功;小人自问不是其兄弟中任何一人敌手,然而,他兄弟竟闻那人传音即退,这真是闻所未闻之事!”其主人叹口气道:“尹忠,今晚我们算是又过了一关啦,你快将三位师傅的尸骨拉人车中罢,他们真是死得可惜。”
  尹忠道:“刘师傅等武功也是一流高手,岂知竟撞上五岳潜龙兄弟。主公,车中那个病人怎么办,加上这三具尸骨就放不下啦,不如就地埋了望?”尹善人想想叹口气道:“依你去办理。”
  尹忠埋完尸骨之后,伸手扶住主人上车,一指车中道:“主公,他好象醒来了!”尹善人看看车后道:“此人年龄看去未到二十岁,不知姓甚名谁?病势似相当严重,尹忠你快点驶车赶路罢,回庄还有百余里啊,时间过久,这少年可能会中途死去。”尹忠急急纵上车前坐位,扬鞭摧马前进。
  车马去后,风雨全停。忽然自道旁林内步出三个老人,一色武林打扮,年龄在六、七十之间,精神抖擞,毫无苍老之态,鱼贯行至出事之地一停,其一叹声道:“关洛善人尹世泽近来多灾多难,为了一幅莫名的挂图竟招来无边烦恼,真是想象不到的事。”
  立在左边老者接口道:“真是人心不古,他为了济困扶危,不惜以一介文士之躯奔走江湖,不知救了多少孤寡贫病,到头来还遭到这样杀机四伏,可以看出江湖险恶之面了。”第三老者岔开话题道:“此公有惊无险,我们何必操杞人之忧,唯刚才五岳潜龙退得非常蹊跷,那龙飞口中所喊的大侠不知是指何方异人?”第二人接口道:“龙飞目光注定马车,难道那异人是在车中?”第一人摇头道:“江兄所猜似不正确,刚听尹善人口气,车中显然只有一少年病人,表明还是他在途中拯救的,龙飞是得到传音撤走的,可能那异人是在停车方向传音来的。”
  第三人接口道:“叶总局主揣测得大有道理,然举目武林谁能惊退五岳潜龙兄弟?三魁帮三大首领是不会有这种好心眼的,甚至五岳潜龙也不会他们兄弟姐妹那一套,设若是武林王齐秦威,那更不通情理,他眼看妹夫遇危哪还不出手拒敌的,何况三护卫还是他的老属下。”
  姓叶的沉吟一会道:“剑祖赫连洪从此经过?”第二人大笑道:“剑祖赫连洪与齐秦威貌合神离,只差没有公开决裂而己,他哪还愿替齐秦威救妹夫之理。”第三老者摆手道:“我们承‘博古老’海天察之邀,到时间他便可知道,此老天通地通,无事不知其详。”
  此老语落身起,领先奔向西南大道,姓叶的老者落在最后,扬声道:“朱总局主何必性急,王屋山距此只有八十里。”
  前奔之人朗声道:“叶局主有所不知,海老有个怪脾气,所邀之人到得愈快愈受欢迎,此老从不乱邀朋友,这次可能酒兴大发,我们借这机会多听几件奇闻异事岂不大妙。”三老在前走着说着,岂知后面远远的出现了两人,看势亦似赶什么“博古老”海天察之会的。
  两人并肩齐纵,速度相当惊人,左面之人轻声笑道:“前面走的好像是‘漠风剑’叶冬绿那老儿?”右面之人点头道:“此老身为西原镖局总局主已有十年之久,竟还没有走过下风,他那套漠风翔法真还名不虚传!”左面之人摇头叹息道:“那是他人缘好,也可说是江湖巨头们故示仁义于他,否则哪有他泰然度过十年之理。”
  右面之人一指又道:“第二位可认得,那是‘八奇指’江浩!”左面之人大异道:“长江镖局总局主也来了,那最前的就是‘饿虎掌’朱成功了?”右面之人摇头道:“饿虎掌朱成功掌理河北联会总镖局,他哪有时间来此赴‘博古老’海天察之会?“左面之人郑重道:“这次海天察老人邀客非常秘密,而且大有不让江湖三大势力知道之意,其中很可能有重大事情向被邀者宣布,此老为武林最崇敬之前辈人物,只有他不怕武林三大势力,凡被邀请之人,我敢说没有不到的。”
  忽然,只听到前面发出一声哈哈大笑,紧接有人朗声嚷嚷:“幸会幸会,哈哈,在此地竟遇上中原三大镖局的总首领!”二人闻声注目,同时喝声道:“是黑天鹅雷不同!”其一紧接道:“此人功力奇深,身世神秘之极,有人揣测是当年镇邪大侠雷声厉最得力的隐名助手之一。”另一人摇头笑道:“长孙兄怎能相信江湖上胡扯那一套,十六年前镇邪大侠雷声厉为了压制武林三大势力,全家竟遭武林王齐秦威、剑祖赫连洪及三魁帮三大首领联手围攻殆尽,自镇邪大侠以下,被杀得一个未存,及至两月后,经三大势力彻底调查结果,始知道仅仅漏掉一个十二岁的丫头,带走了镇邪大侠最小的两岁幼子,此外无一生存。”
  二人谈得正起劲,猛听前途又发一声哈哈大笑道:“好呀,哈哈,关洛三剑手也是走上这条路啦,狂飙手尉尺武,你和散星手长孙文还不走快点,咱们多年不见,趁此聊聊天岂不甚好。”
  二人闻声赶上,同声笑道:“四位不弃,正所愿也。”二人奔近之际,漠风剑叶冬绿朗声笑道:“长孙老弟和尉尺老弟盯我们的行踪么?”长孙文大笑接道:“三位总局主亲自出马,必定身带连城之宝,是以使小弟二人眼红。”饿虎掌朱成功哈哈笑道:“关洛三剑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山立寨了,可惜踩盘子(暗探)的没有探出真情,致使二位跑趟空买卖,老朽等今天晚上身边都没带红货。”
  众人闻言,齐声大笑!尉迟武接道:“说真的,有三位老哥联手走镖,就算带有连城之宝,武林中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黑天鹅雷大哥,你说是不是?”黑天鹅雷不同大笑道:“怕就怕一些不要命的!”众人又是哄然大笑,八奇指江浩道:“雷老弟不认为我们三个老哥哥捧高了吗?做做好事罢,摔死了,难道你们还能少得了送葬礼!”
  黑天鹅雷不同正色道:“江老何出此言,武林中除几个沽名钓誉的老伪贼外,真还没有敢动三位老哥哥的脑筋之人!功不说也罢,以三位老哥哥的江湖道义来讲,谁不竖大拇指!”漠风剑叶冬绿接口叹声道:“雷老弟,武林中假如都是象你们三位这样光明磊落,义播江湖就好了,以今晚之事来说罢,关洛善人尹世泽,江湖上哪个不尊敬?岂知竟遭五岳潜龙龙氏兄弟几乎劫去当人质呢,请问三位老弟,江湖中的险恶岂不叫人寒心。”
  三人闻言大吃一惊,散星手孙文悚然问道:“五岳潜龙是为了什么?他们虽属黑道中人,然平时名誉不坏,往常动手对象莫不是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之辈,这次竟一反其本来言行?”朱成功立将经过说明后道:“那幅〈海天一览图〉不知有何秘密,据尹善人说及,找他的还不仅是五岳潜龙呢!”
  黑天鹅雷不同接道:“王屋山已到,咱们请问博古老就知道了。”八奇指江浩道:“海老隐居之地不知在王屋山的哪方?我们虽然被邀,但却不知此老确实居处啊。”漠风剑叶冬绿笑道:“此老神秘莫测,下贴只说王屋山,恐怕被邀的都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到达王屋山上,必有人接应。”众人到达王屋山举目一看,山势奇峻高耸,古木参天,怪石嶙峋,显出一派清幽绝尘之美。
  忽然,自峰后发出一串银铃似的娇喝:“什么人敢来窥探王屋山?”六人闻声注目,只见自石后纵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来,身穿紫色紧身袄,绿绫扎脚长裤,头上两条辫子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不停,鸭蛋脸,长眉秀目,美得又娇又迷,显出一派天真无邪的神气!小靴一蹬,气啐啐的插手噘嘴,大有一种话不投机就要动武之概,只看得六人又诧又爱,同声哈哈大笑不已……“啐!”她被看得不好意思似的娇喝道:“怎么样?看不顺眼吗?笑话呀,再不开口我要逐人啦!”黑天鹅雷不同朝众人耸肩道:“各位听到没有,女好汉不准咱们拜山哩。”长孙文也哈哈笑道:“小姑娘,咱们是道上朋友!请问贵姓呀?”“我姓海!怎么样,哼,道上朋友多着呢,咱们王屋山可不许外人乱闯,拜山?将名贴呈上来!”众人一闻姓海,便知是与“博古老”海天察有关系,“黑天鹅”雷不同接口笑道:“姑娘,咱们都是大字不识之人,拜山的贴子可就未曾淮备,不过……”“不过什么?没有贴子可得就此退下山去!”
  六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漠风剑“叶冬绿呵呵两声道:“博古老海天察是姑娘什么人?”海姓少女闻言一怔.娇嗔的道:“那是我爹爹,怎么样?他老人家从不与外人来往。”饿虎掌朱成功朗声笑道:“那就真正有点怪了,我们是你爹下贴相邀的!”
  “哎呀!”少女不好意思的道:“你们干嘛不早说呢,各位伯伯叔叔是谁呀?”众人见她精灵无比,眨眼间竟变了口气,伯伯叔叔叫得怪甜的!八奇指江浩接口大笑道:“伯伯叔叔的名字太多了,一时恐说不清楚,等会见了你爹再说不迟,不过,你的名字应该先说才是正理。”
  少女娇笑一声道:“我叫珊珊,不过……嗯!”她也加上一声不过,出口之际又大声笑啦,接道:“伯伯叔叔如果不报大名,那就无人引路了!”黑天鹅诧异道:“难道非报名不可?”少女正色道:“江湖上坏人多,我岂能让人混过去。”众人见她年龄虽小,江湖上的门道却非常之精,于是由“黑天鹅”雷不同一一介绍姓名后道:“这下总可以了吧?”
  少女故作惊呀的娇声笑道:“啊哟!原来是叶伯伯、尹伯伯、江伯伯和长孙叔叔、尉迟叔叔!五位前辈的大名如雷贯耳!不过,格!”她一口气叫出五个伯伯叔叔又笑得格格连声,接道:“雷叔叔这名字却生得很,也怪得很,‘雷’还有不同的吗?得啦,各位前辈跟我走吧,我爹正等着啦。”“黑天鹅”雷不同首先举步随行,大笑道:“珊珊,雷的不同太多了!有闷雷,有炸雷,有专在天上响而不下地的,有下地而误打好人的.还有……哎,太多了。”
  众人闻言大笑,少女珊珊回头问道:“那你这个雷呢?”黑天鹅雷不同纵声笑道:“我是打妖魔鬼怪的雷,不响则已,一响就得要命!”少女珊珊摇头娇声道:“不见得,那些成了气候的老魔厉害,雷叔叔千万别去惹动他!”众人听出语意深长,都在心中暗暗惊奇!黑天鹅雷不同故装不懂的道:“珊珊,世间还有不怕雷的老魔厉鬼吗?”
  少女珊珊闻言回头,望了一眼又朝前奔,正色道:“不知道的不去说他,相信还多得难以胜数,已知道的吗,别人不敢说,我却不管他厉不厉害,提出来相信各位伯伯、叔叔也有耳闻。武林王齐秦威,剑祖赫连洪,三魁帮的盖世剑余龙祖、黑天掌余魔、神女余烟云,仅这五人不比老魔厉鬼更坏吗!”
  众人见她毫无忌讳,莫不在心中替她担忧,“漠风剑”叶冬绿和声道:“小侄女确实是一言见底,不过,最好少提这批人的名字为上,令尊生平清高自洁,千万别替他惹来麻烦。”
  少女珊珊娇声道:“叶伯伯,我才不怕呢!”“黑天鹅”雷不同道:“珊珊不怕雷叔叔还怕什么?”少女珊珊格格笑道:“我不怕是有靠山的啊,雷叔叔不怕凭什么?”众人闻言大异,尉迟武抢先问道:“令尊已有神技压制那批霸主?”
  突然有人在前途冷冷笑道:“尉迟大侠未免高抬老朽了,珊儿所谓靠山,那是她新交的一位神秘女郎之故啊!”海珊珊闻言娇声大叫道:“爹!快来接客啊!”众人一见是“博古老”海天察亲自来接,立即紧走两步,一同拱手招呼,互道敬慕之意,刹时笑声不绝。
  “博古老”海天察貌相清矍,个子矮而瘦,一身蓝衫,见面有三分冬烘之感。“黑天鹅”雷不同年龄只有四十余岁,在众人中,除了海珊珊可说只有他的年龄最轻,在他的眼神中显出有超人的智慧和精灵,人也生得非常潇洒,只见他眼睛一转,旧话重提,目注“博古老”问道:“海老生平以神秘闻名江湖,难道有更神秘的人物胜过你老?”
  “博古老”海天察呵呵笑道:“老朽虽未亲见该女玉容,然在小女口中说出是一非常人物,神秘还是小可,其一身武学听说无一不奥绝武林,此事待小女向各位细说,凭老朽三言两语无法详尽。各位请,敝草庐中现在还有大批朋友等着各位欢叙哩。”海珊珊娇声道:“爹,我那新交的姐姐连姓名都不肯告诉我,你说我拿什么向伯伯、叔叔们去说呢?”“博古老”海天察呵呵笑道:“你知道些什么就说什么罢。”
  海珊珊道:“她作了很古怪的事情,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就以其中最简单的来说罢。有一次我与她在此山最高峰发现两个老头儿,一个威风凛凛,一个则神气森森,当时我看出那两人来头不对,生怕是来找爹爹生事的,随即大声喝问,谁料大出意外,我竟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心想是喉间出了毛病!于是运足丹田真气,提劲张口,全力大叫,岂知依然如故!”
  她停了一停,叹口气道:“那一次可真把我吓坏了,我竟认为自己变成无音大哑巴!只差点没流下泪来,那无名姐姐一见我的情形不对,立即传音道:“妹妹,别着急,你声音是我所阻,勿声张,那两个老头不是来找你爹的。’我当时闻音一怔,但也就放下心来,于是点头会意,也用传音相问,姐姐你用地是什么功夫啊……?”“黑天鹅”雷不同突然打岔道:“她说的是什么功夫?”海珊珊噘嘴道:“她没有说仅向我笑笑!”众人闻言都觉诧然,饿虎掌朱成功朝着博古老海天察道:“老哥哥,你老是无事不知的,那功夫究竟叫什么?竟能阻止他人运气发声!”
  “博古老”海天察摇头叹气道:“各位,老朽如果能知,那就不会将神秘的宝座甘愿奉送给那少女啦!”尉迟武插言问海珊珊道:“事情就是这样算完了?”海珊珊道:“当然完啦,不过,我还问了那两个老头的来历,据无名姐姐说,那两人一个是武林王齐秦威,一个是剑祖赫连洪。”众人闻言大惊,“漠风剑”叶冬绿讶异道:“那两个武林霸主因何同来王屋山?”“博古老”海天察道:“这就是老朽邀请各位到舍下主要原因之一,进茅庐后再谈罢。”“黑天鹅”雷不同向海珊珊道:“你就凭无名姐姐那手古怪功夫认你靠山?这也不见得她就能斗过武林三大势力呀?”海珊珊认真地道:“这当然还不可靠哇!”八奇指江浩笑道:“那可靠的又是什么?”
  海珊珊嫣然笑道:“我当时问无名姐姐她能不能打过那两个老头儿;各位伯伯、叔叔,你们猜,她怎么说啊?”
  长孙文笑道:“说厉害点,她可能与其中之一打成平手!”海珊珊娇笑道:“不对,她说她不愿意和人打架!”“黑天鹅”雷不同笑道:“这就算可靠吗?”“博古老”海天察大声呵呵笑道:“雷大侠别性急了,小女是故意卖关子,那少女后面还有一句话!”“黑天鹅”雷不同哈哈笑道:“珊珊是在给我叔叔开胃啊!快说下面一句罢。”
  海珊珊格格笑道:“谁叫你猴急似的!”一顿又笑道:“我激她一句说,我知道你打不过人家?”“漠风剑”叶冬绿见她又顿住不说,骂声道:“丫头,你是没吃饱饭?”海珊珊娇声大笑道:“叶伯伯,你老这么大年纪啦,怎么也沉不住气,她说没有人能打得过她啊!因为天下没有了敌手,所以她不能和人家打呀。”众人闻言,疑信参半,唯有漠风剑叶冬绿哈哈笑道:“丫头,你说伯伯年纪大沉不着气,但你却忘了年纪大的,不会吹牛?”众人同声大笑不语,“博古老”海天察笑叱道:“珊儿不可无礼。”海珊珊闻言一噘嘴,跺跺脚,如风冲向前面去了!
  海天察叹气道:“这丫头真难对付,各位,那少女绝对不是信口雌黄,老朽在密切注意中,唯彼行动莫测,神秘得捉摸不定,恨老朽无能见之。”一行转了几处秘径,眼前现出一个幽谷,谷中繁花似锦。松竹并茂,左侧溪流清莹,水声淙淙,右有奇峰插天,崖头瀑布飞泻,不亚世外桃源。“博古老”海天察一指松竹后道:“草庐就在那儿,各位可任意观常。”“黑天鹅”雷不同忽然问道:“海老府上现有那些客人在座?”博古老海天察呵呵笑道:“老朽深知雷大侠个性,生平不愿与三大势力中之人共处!放心,凡是被老朽所邀者,无一不是三不之人,目前在座者为破斧苍樵南宫甫、秃尾蛟牛大虎、三斧大将诸葛尚、磊落先生韦风鸣、三巧友东门游、南门归、西门隐,关东大侠拓拔仇等共八九人;这些人物相信各位都能合得来吧?”
  黑天鹅雷不同微微笑道:“你老对秃尾蛟牛大虎的看法如何?”博古老一怔道:“雷大侠说他有问题?”叶冬绿接口道:“海老不知此人唯利是图?”博古老海天察点头道:“那是江湖共知的,但他不敢出卖老朽。”“黑天鹅”雷不同接道:“此人还有一个秘密恐怕海老你还不知道。”“博古老”
  海天察闻言一愕,惊问道:“什么秘密?”雷不同郑重道:“他是武林王齐秦威放入江湖的十大暗线之一。”
  众人闻言大惊,“博古老”海天察叹声道:“这真是老朽疏忽之处,幸有雷大侠事先点醒,否则真是不堪设想,这样说来,有几点秘密大事就不能公开啦。”尉迟武接口道:“我们将他消灭不行吗?”“博古老”海天察摇头道:“事无证据在握,杀之必遭非议。”
  谈话中,不知不觉走进松竹林前,“博古老”海天察侧身立定,摆手道:“各位请。”“请”字未落,忽然自林中步出八人,在数声朗笑之声,其中一人抢出宏声道:“哈,三大总局主,关洛三剑,雷大侠,你们来迟啦,等会应该罚酒三杯。”“黑天鹅”雷不同看出正是刚才所谈的“秃尾蛟”牛大虎,接声淡然道:“没尾巴的牛,谁能象你是吃脚杆饭的。”他话中有刺,众人心中都有数。
  双方一旦接近,随即互道怀念之意,唯秃尾蛟牛大虎顿形冷谈,面色没有初见时那般开朗,显然是遭雷不同那句脚杆饭给刺着隐私。
  “博古老”海天察在众人谈话中朗声招呼道:“各位,这儿不是谈话之处,请到草室喝杯清酒,咱们边吃边谈!”众人应声随行,鱼贯穿过松竹林,只见当前现出一座竹篱茅舍,四周环境清雅,景色怡人,进屋后,在博古老海天察引导之下,一行步上一座靠崖竹楼,凭栏外眺,谷中景致全收眼底。
  入座后,由海珊珊率领两个中年女仆摆上两桌丰盛的山珍美味。海珊珊轮流敬酒三巡后退下道:“各位伯伯、叔叔你们多喝几杯,我不奉陪啦。”靠东一桌首座上坐的是“关东大快”拓拔仇,只听他朗声大笑道:“小珊,再敬敬伯伯两杯如何?”海珊珊娇声大笑道:“不啦,我也有点饿了。”众人闻言大笑,“黑天鹅”雷不同坐在西面一桌,接口笑道:“珊珊,众伯伯、叔叔走得远,看得多,武林中后起之秀的漂亮小英雄更是了如指掌也,你能多敬几杯酒,今后替你选个一等一的如意郎君岂不大妙!”
  “呸!”海珊珊啐一声,跺跺脚一溜烟似的开溜啦!只引得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东桌上立起一位六十开外的老者,他在笑语未收之余宏声道:“海老,在下趁此好友相聚一堂之际,欲将久存胸中一疑团说出,供你老分析分析如何?“众人闻言注目,无不面现惊讶之色,尤其是秃尾蛟牛大虎,竟是停箸不食。博古老海天察笑道:“破斧苍樵南宫甫也有不解之事?那真是奇闻!南兄,你小我老哥哥不到十岁,别海老长海老短的乱叫,有事只管坐下说。”
  “自从十六年前三大势力合手残杀了‘镇邪大侠’雷声厉全家后,江湖上再未听到有惊人事件发生过,三大势力可说是从那时起已是息兵秣马,各安太平,讵料在半个月前突然从新疆传出一个消息,有人目见武林王齐秦威的大公子齐世勋、二公子齐世功竟被一个神出鬼没的蒙面人在十招之内打得大败而逃,所露的一手剑法竟还是‘镇邪大侠’雷声厉的生平第二套绝学‘横天神剑法’,各位试想这岂不是惊人的一大奇事。”
  在座之人都是武林成名多年的一流人物,闻言之下,莫不齐声惊奇,一致停杯不饮,而呈紧张之情,此中唯秃尾蛟牛大虎显得平淡无色,而雷不同则显出兴奋至极之色,但他似有顾虑,喜色一现即隐。
  磊落先生韦风鸣面向牛大虎道:“牛兄,你与武林王手下之人素有交往,此事总该有个耳闻吧?”秃尾蛟牛大虎被人点名叫将,似有不敢故装之情,点头道:“小弟与武林王手下三大谋士之一的伏豸牛独有过数面之缘,那还是同姓关系,刚才凤鸣兄所说,据牛独证实确有其事,可惜被为兄将小弟要说的话先说出啦。”漠风剑叶冬绿接口道:“听说武林王齐秦威共有四子三女,一个个都是武功卓绝的少年人物,牛兄谅亦有耳闻?”
  牛大虎点点头道:“大公子齐世勋现年二十八岁,二公子齐世功二十七岁,三公子齐世荣二十六岁,他们除武林王亲武功之外,还各拜三大谋士为师,四公子齐世显二十五岁,其师不明是何人,武功却更高于三位兄长。”
  “三斧大将”诸葛尚宏声道:“牛兄,武林王三大谋士听说是文武超绝江湖之士,文的暂且不谈,武的方面不知武功到底如何?”
  秃尾蛟见大家一致向他试探,被搞得答又不愿,不答又不行,沉吟一会道:“武林王齐秦威的三大谋士,在坐谅都见过,谈到他们武功恐无人清楚,小弟虽说与伏豸牛独有过几次谈话,但所知也了了无几,然而在武林王对他们平起平坐的态度揣测,显而易见,武功都不在武林王之下,五年前小弟是第三次拜访牛独,当时适逢其会,看着三大谋士第一位谋士伪儒箫箫使了一套‘风云剑法’,第二位伏豸牛独使了一套‘七彩长虹剑法’,第三位使了一套‘十面埋伏剑法’,无论功力剑势都有镇压武林之威。”
《海角琼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