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攻其无备
凌兰心冷笑一下道:“你说第五天的午后到达紫阳,那么镖车停歇城中根本不虑出事,离开半天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大刀王松道:“话不是这么说,我既是总镖头,就得一直跟着镖车,万不能离开一步。”
凌兰心灰心地道:“你不去就算了,这件事本来是勉强不得的……”
大刀王松道:“我不是不去,而是说等回来再去,这不是一样么?”
凌兰心道:“好吧!”
大刀王松道:“你不难过了?”
凌兰心道:“不难过了。”
大刀王松这才放心的笑道:“那么,我到前面去看看,不陪你了。”
车行半日,在一处宽敞的大道上停歇吃饭,并为马匹上料,然后继续起程。
这天薄暮时分,抵达西坪口。
西坪口地近京畿,故镇上亦甚繁荣,酒楼客栈林立,不亚大城市。
镖车入镇,即投入西坪老客栈。
西坪老客栈经常接待飞虎镖局的镖车,故不用大刀王松多说,很快就把人马车辆安顿的妥妥当当。
大刀王松和六位镖师在客栈里吃过饭后,把守夜的人分派妥当,即入房歇息。
华云翔被分派负责守头一更天,因此大刀王松后来悄悄出房,进入凌兰心的房间之事,他一点也不知道。
到了交二更时,史天华前去换下他,向他耳语道:“他又进去了。”
华云翔问道:“怎么样?”
灾天华道:“他要亲她,她不肯,说名不正不顺,不能乱来。”
华云翔道:“结果呢?”
史天华道:“结果败兴而回,不过看情形凌兰心并未坚拒。所以他虽未能一亲芳泽,表情还是相当愉快的。”
华云翔道:“她这是欲擒故纵么?”
史天华道:“可以这么说。”
华云翔皱眉道:“我有一种感觉,他一定会死在女人手里!”
史天华道:“他情愿作花下之鬼,咱们无法干涉,不过你的目的是杀人魔,当杀人魔采取行动之时,你可要抓住机会才行。”
华云翔点头道:“当然,但目前最难确定的就是凌兰心的身分,咱们无法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杀人魔派来的人。”
史天华道:“正是。”
华云翔道:“镖车抵达紫阳时,她将回家探视其母,可惜咱们无法跟踪她,否则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史天华道:“要跟踪她也可以,只要征得大刀王松的同意。”
华云翔道:“他肯同意么?”
史天华道:“这就不知道了。”
华云翔道:“明天在下探探他的口气看看好,这里交给刘兄了。”
他说毕,即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与凌兰心仅隔一壁,因此回到房间时,立刻凝神谛听隔壁凌兰心的动静,听出她已入睡,才解衣上床就寝。
到了将近三更时,凌兰心醒过来了。
她匆匆着装停留,即取剑出房,来到停放镖车之处,向史天华笑道:“刘镖师,我没有睡过头吧?”
史天华笑道:“没有,还有一刻时才轮到你呢!”
凌兰心道:“我怕睡过头,所以一直未敢放心的睡觉有没有什么情况?”
史天华道;“没有,一切平静无事。”
凌兰心道:“那么,你回房睡觉去吧!”
史天华道:“你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宜守夜,还是让我代替你看守吧?”
凌兰心笑道:“不,我既然是个镖师,就须做一切应该做的事!”
史天华一指正在附近走动的一名趟子手道:“你若觉无聊,不妨找他们聊聊天,有人谈话,时间容易过。”
凌兰心道:“我知道。”
史天华挥挥手,即回房而来。
他的房间就在大刀王松左边,与华云翔的房间有数步之隔。
这时已是三更天,客栈里十分安静,除了镖局派在客栈里巡视的人的脚步声外,没有别的声音。
但史天华伸手推开自己的房门时,却吓了一大跳。
原来,他房中坐着一个人华云翔当然是改变面貌化名王飞的华云翔!
他含笑坐在床边上!
史天华吓了一跳之后,便以一种迷惑的笑容问道:“老弟还没睡?”
华云翔点点头。
史天华见他光点头而不开口,知他有要紧事和自己说,当即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低声问道:“有什么事情?”
华云翔不答?举左手指指天窗。
史天华抬头向天窗望去。
华云翔右手亮出一把匕首,乘史天华抬头上望之际,一刀刺入史天华的腹部!
“啊!”
史天华惨叫一声,抱腹蹲了下去。
睡在隔房的大刀王松听到一声惨叫,立刻惊醒,顾不得穿农,抓起九环大刀疾冲出房,转入史天华的房中一看,只见史天华已经倒在血泊中,而房中已无华云翔的踪影了。
大刀王松震骇欲绝,一步跳到史天华身边,翻转他的身躯,急叫道:“史兄!史兄!”
史天华面色惨白,顿声道:“华……云翔!他……他……”
那把匕首还插在他的腹部,而鲜血却如泉涌,看来是无法救治的了。
大刀王松急问道:“是华云翔杀了你?”
史天华双目暴睁,挣扎的迸出一个“是!”字,头便往后一仰,气绝死了!
这时,百步神枪谢辉、快刀叶天河、地灵神邓通及华云翔、凌兰心均已闻声赶到,他们看见史天华被人杀害,个个大惊失色,纷纷惊问道:“这是怎么同事?这是怎么回事?”
大刀王松不愧是个名镖头,立刻沉声道:“快去看住红货!”
凌兰心是正在轮值之人,闻言惶然一哦,转身奔了出去。
大刀王松道:“谢镖师,你们三人也去!”
百步神枪谢辉、快刀叶天河,地灵神邓通三人齐声应是,亦即转身奔出。
华云翔在看清楚灾天华被杀害的情形时,脑门犹如中了一记焦雷,险些晕倒。
他趋至史天华身边蹿下,不胜惊愕的道:“这……这是谁下的毒手?”
大刀王松站立起来,抬刀横于胸前,沉着一张威仪逼人的脸道:“你不知道?”
华云翔神色激动地道:“是的,在下听到惨叫声才赶过来,总镖头可会见到凶手?”
大刀王松脸上升起一抹冷笑,一字一字道:“没有,不过史四堡主已说出杀害他的凶手的姓名!”
华云翔急问道:“是谁?”
大刀王松举刀戟指他,道:“你华云翔!”
华云翔心头大震,骇然道:“什么?他说是我杀的?”
大刀王松道:“不错!”
华云翔一听就知又是那个冒充自己的假华云翔干的好事,不由得咬牙切齿道:“又是他!
原来又是他!那个狗娘养的东西!”
大刀王松冷笑道:“你在骂自己?”
华云翔道:“不,我是骂那个冒充我的小子,他曾冒充我杀害了成大堡主和石二堡主,如今又冒充我杀害了史四堡主,存心制我于死地!”
他愈说愈愤怒,接着一顿足道:“我去找找看,说不定他还未逃远!”
说着,举步欲出。
大刀王松横跨一步,拦住去路,冷笑道:“不,你不能走!”
华云翔面色一变道:“总镖头,难道你认为这位史堡主是我杀的?”
大刀王松道:“不错!”
华云翔道:“总镖头你想想看,我那有杀害他的理由?我要求他陪伴着我,就是要证明我不是杀害他们成大堡主和石二堡主的凶手,在这种情形之下,我那有杀害他为自己找非证之理?”
大刀王松冷冷一笑道:“无论如何,王某得相信史四堡主的话!”
华云翔道:“他说的不错,但他所见到的那个‘华云翔’根本不是我呀!”
大刀王松道:“谁能证明不是你?”
华云翔感到脑门要爆炸,愤然道:“总镖头,您为何不相信我的话?我是怎样一个人,难道您还看不出来么?”
大刀王松道:“你们之间的事情,王某不愿多管,你是不是杀害他的凶手,王某也无澈查之必要,但四堡主临死前既指出杀害他的是你,你就得留下来,因为他是在敝局镖师的身份被杀的,王某有必要向七剑堡做个交代!”
华云翔肩头紧皱道:“总镖头打算把我交给七剑堡去处置?”
大刀士松点头道:“对了!”
华云翔叹道:“现在么?”
大刀王松道:“不,现在王某无暇押你去七剑堡,王某将派人叫他们前来提人!”
华云翔心知这次若再落入七剑堡手里,必然难逃一死,但自己若在这种情形之下逃走,等于是“畏罪而逃”,今后将无以向七剑堡解释了,因此大感进退维谷,不禁长叹一声道:
“唉,那狗娘养的东西到底和我有何仇恨,竟要这样陷害我?”
大刀王松见他没有夺路逃走之意,口气也就温和了许多,说道:“王某再说一次:王某无意过问你们之间的是非,恩怨,但事情既发生在镖队之中,王某就得把你交给七剑堡的人去处理!”
华云翔叹然道:“好吧,总镖头的处置并无不当,可恨的是那个阴谋嫁祸于我的狗种……”
大刀王松道:“从现在开始,王某不能让你行动自由,你必须接受囚禁!”
华云翔苦笑道:“为了不连累总镖头,在下情愿接受囚禁,但这样一来,总镖头恐怕……”
大刀王松道:“你不必为王某担忧,王某自己会应付一切!”
华云翔道:“如果杀人魔在您面前出现,您有把握击败他么?”
大刀王松道:“王某自信力足自保。”
华云翔叹了口气道:“以家父及涂、丘、归三位大侠的能耐,他们也应该能够自保,-他们却终于被害了!”
大刀王松道:“那是因为他们未获通知,没有准备之故。”
他语声一顿,继道:“现在请你的判官笔放下如何?”
华云翔点点头,撤下插在背上的判官笔,扔到他跟前,道:“总镖头若要捆绑在下,请动手便了。”
大刀王松退到房门前,向房外喊道:“谢镖师,请过来一下!”
百步神枪谢辉应声而至,他虽在外面看守镖车,但对大刀王松和华云翔的谈话已听得清清楚楚,故未多言。
躬身道:“总镖头有何指示?”
大刀王松顺口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百步神枪谢辉答道:“没有,属下等已查遍全客栈,并未发现可疑人物。”
大刀王松道:“好,你去取一条牛筋绳子来。”
百步神枪应是而去。
不一会儿,已取到一条牛筋绳子。
大刀王松道:“把他捆绑起来!”
百步神枪应是而上,动手将华云翔捆绑起来。
华云翔没有反抗,他是通达事理之人,认为换了自己是大刀王松,也会这么做。
大刀王松见百步神枪已将华云翔捆绑好,便道:“带他回房去,从现在起,你负责日夜看住他,直到七剑堡的人前来提走他为止。”
“是!”
百步神枪应声之后,便将华云翔推出房外去了。
大刀王松接着召来两名趟子手,一个吩咐他前往七剑堡报讯,一个吩咐他负责处理史天华的丧事,嘱其买棺盛殓,停灵客栈中,等待七剑堡的人前来迎回去;诸事吩咐停当,他才走去查看镖车,并把华云翔和史天华化名充当镖师的原因告诉众人……次日,镖车按时起程。
华云翔被安置于一辆马车中,由百步神枪负责看守,他已得大刀王松的指示,除了严密防备华云翔不让其脱逃之外,对华云翔的态度很客气,不以敌人看待。
凌兰心对这件事十分吃惊,不停的向大刀王松问这问那,她似乎较为同情华云翔,说道:
“我想华云翔一定是被陷害的,如果他真杀害了史四堡主,岂肯俯就擒,总镖头您说是不是呢?”
大刀王松点点头道:“不错,对这件事我也有点怀疑,不过我不能不把他留下来,否则无法向七剑堡的人交代,你知道七剑堡势力雄大,我王松是得罪不起的。”
凌兰心道:“七剑堡的人不知将如何处置他?”
大刀王松摇头道:“谁知道呢!”
凌兰心道:“他们何时会来提人?”
大刀王松道:“大约在十天之后,那时咱们的镖车已进入蜀中地界。”
凌兰心道:“我听说七剑堡共有七位堡主,现在死了三位,他们的实力恐怕要大受影响了。”
大刀王松道:“正是,他们七剑堡本有领袖武林之势,现在恐怕不行了,由这一点推测,凶手杀人的动机,可能就在于打击七剑堡,使七剑堡一蹶不振。”
凌兰心道:“您说会不会是杀人魔干的?”
大刀王松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那杀人魔既能杀死涂、丘、归、华四位武林高人,又何必要这些手段来杀害七剑堡的人?”
凌兰心道:“正是,这样看来,杀害成、石、史三位堡主的凶手绝不是杀人魔的同党。”
大刀王松道:“我想,凶手如非华云翔,那么他与华云翔必有深仇大恨,否则不会用这么狠毒的手段来陷害……”
一语未了,镖车前头突有人惊叫起来!
听声音,似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时,镖车离开紫阳县城已有数十里路,正行走于一处偏僻的山麓下,是以大刀王松一听到惊叫声,以为有劫匪企图拦路劫镖,立即纵马飞驰上去卜大声喝问道:“什么事?”
护送第一辆车快刀的叶天河已将镖车停住,他喝令众人勿大声叫嚷之后,才向大刀王松禀道:“总镖头请看,那不是您昨晚派往七剑堡报讯的趟子手吗?”
他举手指向山麓一株老榕树。
那株老榕树上,此刻吊着一个死人!
死者双目暴瞪,舌头外伸,死状至为恐怖,但大家一看就认出他正是趟子手陈七。
大刀王松一见之下,面色大变,失声道:“咦,他为何自杀了?”
一名趟子手大叫道:“他一定不是自杀的!他这个人我最了解,他没有自杀的理由!”
快刀叶天河喝道:“住口!”
那趟子手很尴尬的低下头去。
快刀叶天河接着再对大刀王松道:“总镖头,这件事……”
大刀王松满面严肃地道:“放他下来察一察看!”
快刀叶天河应了一声,立即飘身下马,跑上山麓那株老榕树下,挥刀斩断绳子,将陈七的尸体移至道上,解开束在颈上的绳子,仔细的察看尸体全身,抬头说道:“身上无伤,是缢死的不错!”
大刀王松也下马察看,又在尸体身上搜摸一番,见搜不出任何东西,乃走上山麓林中,在老榕树下四周寻搜一遍,发现几个不属于陈七的足印,心知陈七是被人杀害的,当下走回道上道:“把尸体带上车,到了城里再买棺盛殓!”
快刀叶天河问道:“带上那一辆车子?”
大刀王松道:“囚禁华云翔那一辆!”
两名趟子手便在快刀叶天河的指挥下,将陈七的尸体带上华云翔的马车。
大刀王松一句话都不说,挥手喝道:“继续前进!”
于是,镖车继续向前推进。
大家默默而行,没有人敢说一句话,因为大家都知道总镖头的脾气,他不表示什么时,谁也不敢对陈七之死加以讨论。
大刀王松看着镖车一一通过,才把坐骑交给一名趟子手看着,他自己跳上囚禁华云翔的马车,钻入车厢之中。
在车厢中的百步神枪谢辉和华云翔正在察看陈七的尸体,他们见大刀王松进来,立时退在一旁,谢辉开口道:“总镖头,属下认为陈七没有自杀之理。”
大刀王松在坐位上坐下,双眉紧蹙,沉默良久,才开声道:“他不是自杀的!”
谢辉道:“那么,是谁杀了他?”
大刀王松道:“我在树下发现了几个脚印,从脚印上看,凶手是个身材高大的人……”
谢辉道:“陈七并无仇家,这一点属下是知道的,他品行很好,没有不良嗜好,而且人很忠厚。”
大刀王松道:“杀他之人,目的是在阻止他去七剑堡报讯!”
他目光一抬,严厉的注视着华云翔,问道:“你可知道谁会阻止他去七剑堡报讯?”
华云翔摇头道:“在下不知。”
大刀王松道:“会是你所说的那个冒充你的凶手么?”
华云翔道:“应该不是。”
大刀王松道:“不错,果真有人冒充你杀害了史四堡主,他的目的是在要你死在七剑堡的手里,所以他应无阻挠陈七前往七剑堡报讯之理。”
华云翔想起了“死神”(神州一剑涂啸天)曾进入七剑堡救走自己之事,不由心头一动,脱口道:“哼,难道又是他?”
大刀王松立刻追问道:“谁?”
华云翔不愿说出自己想到的“涂啸天”的姓名,只说道:“死神。”
大刀王松道:“死神?”
华云翔道:“是的,杀人魔手下有几个‘死神’,其中之一曾于上次在下被囚禁于七剑堡时,入堡救出在下。”
大刀王松道:“你不知道他是谁?”
华云翔道:“不知道。”
大刀王松道:“他为何要救你?”
华云翔道:“他在拢络在下,希望在下勿追究杀人魔杀人之事。”
大刀王松道:“这不是理由!”
华云翔道:“当然不是,他可能有别的理由不要在下死于七剑堡之手,所以才出手抢救。”
大刀王松道:“杀人魔杀了令尊,他如怕你报仇,自可斩草除根,何必拢络你?”
华云翔道:“是啊!”
大刀王松冷笑道:“我觉得你好像在隐瞒什么,是不是那个‘死神’是你的亲戚朋友?”
华云翔苦笑道:“如果他是在下的亲友,他就不会下手杀害家父了。”
大刀王松寒睑沉默有顷,又道:“那么,你认为‘死神’是杀害陈七的凶手,他的目的是在阻挠陈七前往七剑堡报讯?”——